內容介紹
中譯者前言《世界的散文》或《世界的散文導論》是梅洛-龐蒂的一部沒有完成的作品,或許是出於有意放棄的緣故。在他死後由文稿執行人克勞德·勒福爾(Claude Lefort)整理,並於1969年在伽利瑪出版社出版。在他死後出版的作品主要是《世界的散文》和《可見者與不可見者》(1964)兩部沒有完成的書稿,另外還有諸如《論自然》(La Nature)等講課稿。由於梅洛-龐蒂系英年早逝,《世界的散文》和《可見者與不可見者》這兩部未竟之作就顯得非常重要,它們既是《知覺現象學》的延伸,又是其斷裂。所以,它們既代表著其思想最為活躍的時期,又意味著一定程度上的轉折或過渡。《世界的散文》主要涉及語言哲學問題,《可見者與不可見者》則旨在探討本體論,兩者共同構成為他後期對於“真理”與“真實”的探討。
《世界的散文》尤其探討了文學、藝術和科學中的一般語言問題、表達問題、交流與對話問題、形式化問題,集中代表了他對於繪畫、文學、科學的評論與思考。作為現象學的語言學轉向的代表作,《世界的散文》具有重大的理論意義,可以為探討現象學向結構-後結構主義轉折的契機以及梅氏在這一過程中的作用提供一個可以參照的重要文本。本書因此對於從事哲學、語言學、文藝理論與批評諸領域的同仁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或許由於把更多精力投入到了《可見者與不可見者》之中,梅洛-龐蒂有意放棄了《世界的散文》的寫作。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他拋棄了其中的思想,實際的情形可能是,由於把該書中的一些核心觀點納入到了本體論框架之中,《世界的散文》因屬多餘而被置於一邊。但是,《世界的散文》的獨立地位不容否認,它著眼於從“文化與知覺”(或“社會與知覺”)的關係角度探討真理與真實,《可見者與不可見者》則著眼於從“自然與知覺”的關係角度探討。兩者共同推進了關於“知覺”的現象學,但明顯出現了“自然與文化”之間的張力關係。這也是列維-史特勞斯的結構人類學要探討的主題,梅洛-龐蒂與列維-史特勞斯的共同理論興趣也因此突顯出來。某種盧梭式的田園美夢和神秘意識,使梅洛-龐蒂從文化回歸自然(當然是靈化了的自然,是世界之肉,也因此融合了文化和意識)。這或許是《可見者與不可見者》顯得更為重要的原因。仍然需要注意的是,從《知覺現象學》到《世界的散文》再到《可見者與不可見者》,梅洛-龐蒂的總體思路是一致的,他始終走在限定和還原科學、修正和超越純粹意識哲學的途中。
我們可以由梅洛-龐蒂本人的一個說明來理解本書書名的源起和他的語言理論之傾向性:“在我們為《真理的起源》所做的準備性工作中,在指望完整地處理這一難題(關於形式思維和關於語言的難題)之前,我們在一本已寫成一半的、探討文學語言的書中已經不那么唐突地旁及這一問題。在文學領域更容易證明:語言並非是在完全清楚明白中自我擁有的思想的一件素樸的外衣。一本書的意義首先不是通過其思想,而是通過語式、敘述形式或現存文學形式的系統而非同尋常的變化被給出的。如果表達是成功的,言語的這種口音、這種特殊的韻律特徵逐漸被讀者所吸收,並使他能夠進入到一種他有時漠視甚至最初抗拒的思想中。文學的交流並不是作家對於構成為人類心智的先驗性之一部分的含義的簡單求助,相反,這種交流通過訓練或者通過一種間接的活動使這些含義在心智中產生。在作家那裡,思想並不從外面主宰語言:作家自身就像一種新的習語,它自己形成,自己發明表達手段並且按照它特有的意義產生變化。我們稱為詩歌的東西或許不過是炫耀地肯定了這種自主的那一部分文學。全部偉大的散文也是對意指工具的一種再創造,自此以後這種工具將按照一種新的句法被運用。平庸的散文局限於藉助習慣性的符號來探討已經置入到文化中的含義。偉大的散文乃是獲取一種到現在為止尚未被客觀化的意義、並使它能為說同一語言的所有的人理解的藝術。當一個作家不再能夠構造一種新的普遍性並在危機中進行交流時,他就只是在苟延殘喘。我們似乎也可以這樣評說其它的制度:當它們表現出不再能夠提供一種人類關係詩學時,也就是說當個人的自由不能夠召喚所有其他人的自由時,它們也就停止存在了。黑格爾說羅馬國家是世界的散文。我們把我們的這一工作命名為《世界的散文導論》,通過改造散文範疇,這一工作打算在文學之外給予散文一種社會學含義。”(見隨後的《法文版“致讀者”》)
需要說明的是,這份譯稿中的注釋分為三種,一是梅洛-龐蒂原注,以①、②、③……數字系列表示;二是法文編者注,以*、**、***…符號系列表示;三是中譯者注,以[1]、[2]、[3]…符號系列表示。如果在第一種形式的注釋中出現第二種、第三種,或者在第二種中出現第三種時,則分別在注釋文字前面標上符號*或符號[1]。
楊大春
當代法國思想文化譯叢
出 版 說 明
法國思想文化對世界影響極大。笛卡爾的理性主義、孟德斯鳩法的思想、盧梭的政治理論是建構西方現代思想、政治文化的重要支柱;福科、德希達、德勒茲等人的學說為後現代思想、政治文化奠定了基礎。其變古之道,使人心、社會煥然一新。我館引進西學,開啟民智,向來重視移譯法國思想文化著作。1906年出版嚴復譯孟德斯鳩《法意》開風氣之先,1918年編印《尚志學會叢書》多有輯錄。其後新作迭出,百年所譯,蔚為大觀,對中國思想文化的建設裨益良多。我館過去所譯法國著作以古典為重,多以單行本印行。為便於學術界全面了解法國思想文化,現編纂這套《當代法國思想文化譯叢》,系統移譯當代法國思想家的主要著作。立場觀點,不囿於一派,但凡有助於思想文化建設的著作,無論是現代性的,還是後現代性的,都予列選;學科領域,不限一門,諸如哲學、政治學、史學、宗教學、社會學、人類學,兼收並蓄。希望學術界鼎力襄助,以使本套叢書日臻完善。
商務印書館編輯部
2000年12月
法文版出版說明
正像我們已經指出過的,《世界的散文》這一文本的篇幅為170頁,寫在用於打字機的通常尺寸的活頁紙上,大部分都是單面寫的。某些頁面上有大量的修改,幾乎沒有哪一頁能夠避免修改。著作的名稱和時期都沒有被提及。
手稿由在第1頁,第8頁,第53頁和第127頁上用羅馬數字特意標明的四個部分構成。根據其組織的內在邏輯,我們區分出了另外兩個部分。第五部分開始於第145頁,依據的是該頁的頂端有一不同尋常的大幅空白。第六部分開始於163頁,是由一個符號(三角十字)和同樣處於該頁頂端的一個類似的空白所提示的。我們所採納的這種排列符合1952年8月的清單的提示(標題為“手稿修訂本”),它包含六大段,的確只有前面四段有編號。
我們相信為如此構成的六章加上標題是適當的,因為作者沒有為它們提供任何標題。這些標題的唯一功能是最可能清晰地表明論證的基本主題。我們選擇的標題用詞完全出自該文本。
我們不可能連同文本一道發表我們找到的該計畫的筆記或大綱,因為它們沒有標明時期,有時含混或者過於簡練,而且不一致。另外,不作解釋地從中選擇一些也是不可能的,這看起來理所當然地帶有任意性。我們唯一能夠說的是:它們提示了致力於探討幾個文學樣本(最經常地與斯湯達、普魯斯特、瓦萊里、布勒東和阿爾托聯繫在一起)的第二部分,以及一般性地探討世界的散文問題的第三部分,不過這種探討是和政治及宗教相比照著進行的。
作為補償,我們打算再現在文本邊緣或者頁底發現的那些評註。它們或許會使許多讀者感到失望,因為許多表述是濃縮的或者突兀的。但這些讀者可以毫不困難地忽略它們,而別的一些讀者則會從中受益。
在謄寫時,我們把嚴格地限制我們的介入確定為一個規則。當被覺察到的錯誤是不重要的(不合語法規則的性或數的變化)時,我們予以改正,每當改正要求更換單詞時,我們註明原文如此(sic)以引起讀者的注意。如有可能,我們每次都儘可能使附註準確或者完整。
最後要指出的是,我們引入的那些注釋,不管它們反映的是文本特性還是充為作者的評論,都在前面加星號(*)。而梅洛-龐蒂自己打算列出的那些注釋則在前面加上一個阿拉伯數字。為了避免任何混淆,他的文本用羅馬字母,我們的用義大利字母。
我們用來表示某些詞不能被閱讀的約定如下:如果這些詞是難辨認的,用[?]表示,如果它們可疑但卻有可能,則用[理由?](sujet?)表示。
克勞德·勒福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