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ITING》

《WAITING》我愛你,與你無關生活片段,短篇小說。

基本信息

作者:予諾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書籍簡介

我愛你,與你無關。

全文

二月北京在腳下咯吱咯吱的呻吟著,我的步伐有點疲憊。月光很好,溫柔的雪此刻看上去也那么刺眼。南敏今天去男朋友家了,只有我一個人去看房子。找房子已經很久了,房子那么多,但要找到適合自己的那一個怎么好像特難。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次能成,可能是電話里房東那個好聽的男聲帶來的幻覺吧。“您好,我到門口了,麻煩你來接我一下。”走到地方,我打電話給房東。對方簡短的答了一句好就掛掉了電話。好感又增加了一分,我討厭羅嗦的人。他來了。為什麼我知道迎面來的人就是他哪?一,感覺。二,這么冷的天,誰穿那么少出來溜達。他同樣也很快的就找到了我,因為這個豪華的大門口只有我一個人站在風口。我們互相確認了一下身份,我就跟他走了進去。我用餘光偷偷打量他,中等身材,頭髮理得十分整齊,皮膚有些白,眼睛黑亮,可以說,和在電話里的印象一樣好。這是一個尚算高檔的社區,乾淨,整潔,綠化很好,而且很安靜。我們進了電梯,他按了四樓,這個樓層也不錯,萬一停了電,走上去也不至於要我的命。然,我跟他進了他的家,我真的想不通,裝修如此盡善盡美的房子為什麼會要那么低的租金。很明顯,這房子在我來之前被收拾打掃過了,處處都很整齊,但我不相信做為一個男人,他平時也這么中規中矩。我相信這個房東,我喜歡這個房子,我滿意低兼的房租,於是成交。當我點頭說成交的剎那,我看到水池裡沒有洗的碗筷,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那些我一會就刷。”

看到這些,我更踏實了,這才像是一個凡夫俗子。不出所料,南敏也對這個房子很滿意,我們要跟房東合住,我跟南敏一個房間,房東自己一個房間,其它的設施是共用的。交房租那天,我知道他叫夏亦然,三十歲,軟體公司的項目經理。南敏雖說是把東西搬來並與我分擔房租,但她常去那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家,我常常是一個人霸占房間。夏亦然不羅嗦,但也不是一個難以接近的人,成天在一個屋檐下,很快我們也自然而然的熟悉了。“你這房子該不會是鬧鬼吧?裝修的這么完善,怎么會要我們那么少的房租?”我常常這么逗他。他說:“我看誰順眼就租誰。你長得美唄。”“動機不純。不過你這么變著法的誇我,我還是很開心,晚飯交給我吧。”他抿嘴一笑。客廳里擺了一整套七龍珠人物的玩偶,我對他用好感又增加了一些,我喜歡童心未泯的男人。牆上掛了兩幅十字繡,一幅是向日葵,一幅是海豚,我嘲笑他,大男人還繡這種東西,他沉默不語,只是默默的抽菸。有一天,我跟南敏在客廳談公司里的八卦,我說,公司里的誰誰特討厭,總是在公共辦公區吸菸,我家我爸從不吸菸,所以我從小就不習慣聞那味道。

而後,春寒料峭的季節里,他天天站在洋台開一扇窗默默的抽菸,眼睛直視遠方。有一次被我看到他迎著很強的冷空氣鼻尖紅紅的吸菸,我說站那多冷啊,進屋抽吧,他說這樣空氣好。我當時覺得心裡暖暖的。有一天我收拾房間,發現了一張他學生時你的一寸免冠照片,當即大笑不止,“哈哈,還真是‘免觀’的。”他一臉的不服,“你等我一下,有帥的。”我沒有理她,繼續打掃,過了有五分鐘,他抱著一個鑲好的鏡框從房間裡出來,“過來看。”我注意到他的胳膊下還夾著兩個裝訂好的相冊。令我想不到的是,他說的這些帥氣的照片,竟然是照好的一套豪華結婚照。相片上還有一個大眼圓臉的美麗女子。我默默的翻著,沒有說話。就在這一天,我知道了他跟這個房子的故事。他們是大學同學,相戀十年,結婚前那個女子突然離開。我沒有問她離開的原因,我猜那應該是他最痛的地方。然後,他又在視窗默默的抽菸,一根接一根。我將那些照片整理好便進了我的房間。過了幾天,公司派我去上海總部工作。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我決定去外面看看

 在上海的這段日子,我常跟夏亦然和南敏通電話,感覺他們就像遠方的親人,沒什麼複雜的情緒。在放下電話後,我常常會很想念北方。兩個月後,總部老總找我談話想將我留在上海總部,我說不,我要回家,這離家太遠了。於是,我冒著被炒的危險回到了家。 打開門的一剎那,我看到的是鐘點工一臉的愁眉不展。南敏說,我不在的這兩個月,這個鐘點工每周要來打掃一次戰場,我們好想念你喔。我笑了,原來我在你們的心目中就是一個鐘點工,早知道這樣不回來了。這天晚上,我們每個人做了一道菜,夏亦然還是那么淡然,嘴角帶笑,但並不張揚。他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就該去外面多鍛鍊一下。”我啼笑皆非 第二天上班,我慶幸公司沒有炒我,還小小了升了我的職。

中午南敏發來簡訊,說晚上我不回家了,去老公那。我有些羨慕她。晚上到家,發現夏亦然蜷縮在客廳的沙發上,我跟他說話卻沒得到回應。我走了過去,“你怎么了? 我能聽到他重重的呼吸還有呼吸中夾雜的呻吟。我打開燈,看到他閉著眼紅著臉。我很有經驗的摸了摸他的頭,好燙。我找出了一件他的厚外衣,喚醒他跟我去醫院。他很聽話,全都照做了,這個時候的男人看著是很使人憐惜的。

醫生毫不猶豫的給他的血液注射進這樣和那樣昂貴的液體,我一直守著昏沉的他,他將手抻進口袋找煙,我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將煙奪了下來,把他按回病床。等我們從醫院回到家,已經深夜,我說我去給你煮粥,躺在沙發上的他突然在黑暗中問我:“如果她知道我病了,會不會想來看看我。”我笑了笑,沒有說話,然後我給他蓋上被子走進了廚房,他的呼吸逐漸變沉。在廚房裡洗米的時候,我突然很想哭,我覺得這個男人好可憐。我好像也突然明白了他為什麼要將房子出租,價格低兼且不催房租,他害怕的是這無邊的寂寞。第二天,他的燒退了,他照例去上班,照例沉默,照例與煙為伍,晚上照例徹夜不歸。我坐在沙發上看著茶几上的那株小小的植物,我想他真的被傷的很重很重。周末的晚上他常常是去網咖打遊戲,打到天亮會買早餐給我和南敏帶回來。現在的他,說話還有重重的鼻音,但他似乎沒有要改變生活方式的意思。他的媽媽常常打電話來催他結婚,他總是嘻笑著答應著。

但我覺得他笑得很苦。他經常下班回來就在視窗處默默的吸菸,我很安靜,只做自己的事情,互相當對方是透明人。 有一天,他突然說,我想找一個女人結婚,結婚就行。我一臉冰霜,我說,不要,你不可以對別人這么不公平。他再次陷入沉默。後來我知道,這房子裡的很多擺件全是那個女人留下來的,那些十字繡,那株植物,那些玩偶,我想,這的一切一切全都刻著回憶吧。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破了客廳里的一盞精緻的燈,我很抱歉也有些害怕的看著聞聲奔出來的他,“對不起,”我說。他看了一眼說:“傷到沒有?”
我搖了搖頭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也搖了搖頭嘻笑著說:“沒事,人都走了,燈有什麼意義。”
他拿掃把掃碎片的時候,我疼的跑回房間躲了起來。那聲音就像心的破碎。

有一天我的幾個同學來玩,他下班回家看到了客廳里來來往往的人時說:“這么晚了,就都不要回去了,我去朋友家住,你們玩吧。”於是,他換了衣服就又出去了。朋友們都感嘆我的房東真好。而我突然想到的是,如果那個女人哪天回來,我是不是就得搬出去了。南敏在這個時候搬了出去,她換了工作,單位離男朋友家很近。
再後來,那個女人回來了。和我想的一樣,她想重新做這個房子的女主人。

而在這天晚上,我才知道整個故事。和常人想的一樣,那個女人走的原因是因為另一個男人。因為在一起十年了,她覺得日子已經沒有激情,而恰在此時出現了一個讓她有激情的男人。結婚請柬都發了出去,她卻跑來跟夏亦然說:“我知道我一定會後悔的,但我還是要走。”就這樣,準新郎變成了網名為“waiting”的夏亦然。可是,他等來了什麼?他說,他不打算接受她了。他站在視窗吸著煙跟我說這些,他問我該怎樣做出選擇我笑了笑,“還是聽聽你自己的心吧。”他沉默了 過了兩天,趁他去上班,我搬了出去。我在客廳的桌上給他留了一份禮物,禮物下壓著一張字條: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盒子裡的禮物只是一隻透明的玻璃杯,杯體上書寫著歌德的那句詩 有一種紀念叫忘記,有一種忘記叫記得。我愛你,只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未必渴望,也不求你知道。是不是愛情真的會這樣子,不相信永遠,不擁有期待,也不需要諾言,

 是的,我愛你,都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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