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渚晚眺

《鄂渚晚眺》是元朝詩人陳孚所寫的一首七言律詩。詩中首聯描寫了鄂渚的景色,頷聯進一步描寫遠眺鄂渚之景,頸聯轉入懷古,寫東晉典故,尾聯作者則畫龍點睛,以柳樹寄託作者的感傷。詩中以情見景,以景見意,做到了情景交融,表現了詩人的傷今弔古之情,抒發了懷才不遇的不平之鳴。

作品原文

鄂渚晚眺

黃鶴樓 前木葉黃,白雲飛盡雁茫茫。

櫓聲搖月歸巫峽 ,燈影隨潮過漢陽。

庾令 有塵污簡冊,禰生無土蓋文章 。

闌乾 只有當年柳,留與行人記武昌。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①鄂渚:武昌江岸。渚,原意是水中小洲。這裡是指江岸沙州。

②黃鶴樓:在武昌蛇山上,下臨長江。

③巫峽,長江三峽之一,在四川與湖北交界處。

④庾令:庾亮,東晉鄢陵人。他曾代陶侃鎮守武昌,力圖恢復中原(東晉是偏安江南的),未成而死。這句是說他有些微小的攻績記在歷史上。

⑤禰(mí)生:禰衡,東漢末年人,為人剛傲,曾當眾辱罵曹操,操怒其狂,送與劉表。劉表又因其侮慢不能容,送與黃袒。黃祖性急,把禰衡殺了。這句說禰生恃才傲物,終至死無葬身之地。文章,這裡代指禰衡軀體。

⑥闌乾:縱橫。

白話譯文

到了深秋,黃鶴樓前樹木都變得深黃。空中無雲,青天顯得更寬闊,大雁高飛時也感到迷茫。

溯江流而上的船,在月光下搖櫓,目標是巫峽方向。渡江的船,晚眺時,船上已有燈影,隨著波浪起伏,橫渡到武昌對岸的漢陽去。

庾亮有些微小的政績記在歷史上。禰生恃才傲物,終至死無葬身之地。

武昌大部歷史陳跡,已隨時間的流逝而消散得無影無蹤,只有隨風飄擺的柳樹,猶呈昔日之姿,能夠逼使行人憶起往事。

創作背景

陳孚至元中為翰林國史院編修官、攝禮部郎中,二十九年(1292年)隨梁曾出使安南,翌年使還。這首詩可能作於此次出使途經武昌之時,詩人登上鄂渚俯視黃鶴樓前樹木,仰觀天上白雲,但見木葉已黃,白雲飛盡,南歸雁群已去得模糊不清,詩人時年五十三歲。

作品鑑賞

文學鑑賞

首聯聯寫登渚上下俯仰,天地無限空闊,黃葉、藍天與想像中之白雲,呈現出一幅色彩絢爛的畫面,即目所睹,緊扣詩題“眺”意。

頷聯仍寫眺望所見,但時間已較首聯有所推進,地點亦由岸上移至江中。如果說,首聯之景還為騁目所及,那么此聯寫月上燈明之時,江上航船已隱沒於夜幕之中。“櫓聲”為耳所聞,為目所見者惟船上“燈影”而已。這裡,詩運筆措詞極有分寸。耳所聞,寫其近;目所見,寫其遠。鄂渚四圍大江,溯江西去巫峽之船經臨其側,故槳聲隱約可聞,而由江上漢陽之船則距鄂渚較遠(盧綸《晚次鄂州》:“雲開遠見漢陽城,猶是孤帆一日程”),故只有船上燈火依稀可辨。這兩句詩,明顯從范成大《鄂州南樓》“燭天燈火三更市,搖月旌旗萬里舟”化出,但意境已全然不同。此聯點出詩題“晚”意。

前二聯以極精練筆觸概括了陸地水上之景,頸聯緊接轉入懷古。出句寫東晉庾亮之事。亮為晉成帝之舅,平蘇峻、郭默之亂,遷都督江、荊等六州諸軍事,鎮武昌,據《世說新語·容止》記載:“庾太尉在武昌,秋夜氣佳景清,使吏殷浩、王胡之之徒登南樓理詠。”庾後至登樓,“諸賢欲起避之,公徐云:‘諸君少住,老子於此處,興復不淺。’因便據胡床,與諸人詠謔,竟坐甚得任樂”(亦見《晉書·庾亮傳》)。後世引此為佳話。故李白詩有“清景南樓夜,風流在武昌”(《陪宋中丞武昌夜飲懷古》)之句。但庾亮跋扈貪婪之性,亦多引起後人非議。據《晉書·王導傳》,導性寬厚,為成帝相,委任諸將趙胤等,多不奉法,大臣患之。亮欲起兵廢導,導意不能平。嘗遇西風起,導舉扇自障,徐曰:“元規塵污人。”元規是亮字。王導用塵污比喻庾亮誣枉好人。簡冊,這裡指史冊。此句謂庾亮誣人事見諸史冊。對句,寫三國禰衡之事。衡字正平,少有才辯,性剛傲物。曹操召為鼓史,因忤操,輾轉遣送江夏太守黃祖。一日,黃祖長子射於武昌城西江洲中大會賓客,有獻鸚鵡者,衡即席作《鸚鵡賦》,洲因以名。賦借物詠懷,表現才智之士亂世不幸的遭遇,駢詞儷句,文彩煥發,因以傳名。李白《望鸚鵡洲懷禰衡》云:“吳江賦鸚鵡,落筆超群英。”極贊其才華蓋世。禰衡後被黃祖所殺,即埋葬洲上。但此洲明季逐漸沉沒,現在漢陽的鸚鵡洲為清代淤成,離原洲較遠。大概在元代,禰衡墓葬即已蕩然無存,所以詩說:“無土蓋文章。”這兩句詩,敘寫兩個與鄂渚有關的歷史人物,一貴一賤。貴者竟以不軌之行玷污青史,而賤者雖文章命世,死後卻一杯黃土未留。詩顯然寄託著作者的牢騷。當時元朝廷臣高位盡被狂悖貪婪、昏聵無能的蒙古人、色目人把持,漢人(尤其南人)有才者亦不得進用。陳孚天才過人,剛直任氣,為官體恤民隱,不畏權勢,但終以南人,不得盡展其才。

尾聯以柳樹作為歷史見證,寄託作者的感傷情懷,武昌大部歷史陳跡,已隨時間的流逝而消散得無影無蹤,庾亮塵污人之事,已成過去,禰衡墓亦湮滅元存。只有隨風飄擺的柳樹,猶呈昔日之姿,能夠逼使行人憶起往事。闌乾,橫斜貌,這裡用以形容柳枝搖晃交錯之狀,武昌一帶多楊柳,形成當地頗具特色的景觀,歷代詩家吟詠每及之。如李白《早春寄王漢陽》詩:“昨夜東風入武昌,陌頭楊柳黃金色。”即是。行人,是作者自指,亦兼及一切遠行之人。歷史上行人與柳結下不解之緣,啟程要折柳相送,客居亦每每見柳傷心,柳是征夫遊子最敏感物之一,故作者舉以抒懷。此處作者之情,大體與劉禹錫《西塞山懷古》:“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兩句同調。

詩中描繪了詩人觀眺所見,感物念舊,詠史抒情,發出懷才不遇的不平之鳴。

名家點評

長江日報編輯部《楚天詩話》:陳孚這首詩,嚴整而又流動,精切而又凝鍊,流連風物之中又饒多興寄,因而在同類題材的眾多詩作中不失為佳品,特別是出自元代詩人之手,就更值得一讀了。

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鄧紹基《元詩精華二百首》:有才則不可鋒芒太露,過於傲物,須知詩人也是才能過人,任俠尚氣之輩,詩中透出了作者的自我警醒。

作者簡介

陳孚(1259 — 1309),元代學者。字剛中,號勿庵,浙江臨海縣太平鄉石唐里(今白水洋鎮松里)人。至元年間,上《大一統賦》,後講學於河南上蔡書院,為山長,曾任國史院編修、禮部郎中,官至天台路總管府治中。詩文不事雕琢,紀行詩多描摹風土人情,七言古體詩最出色,著有《觀光集》、《交州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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