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抄襲門

連環抄襲門

記者聯繫上的醫生中,只有一位承認自己確實抄襲了。 據“中大學子”查對,該醫生有5篇論文涉嫌抄襲。 在一周的調查里,“中大學子”發現涉嫌抄襲的醫生總計達70餘人。

簡介

連環抄襲門 是指一篇A醫生於上世紀90年代發表的論文,10多年來被不同的醫生反覆抄襲。結果出現B抄襲了A,C又抄襲了B,D抄襲C,最終E不僅抄襲了C和D,同時,還把A列為參考文獻的事件。 

事件經過

署名“中大學子”的舉報者通過比對發現,僅一篇討論“宮腔粘連”的論文,就遭遇了16個單位25人的6輪連環抄襲。
“其他學科學術造假,要么是擾亂學術研究,要么造成經濟損失,而醫學領域造假,則可能會危害生命。”“中大學子”在舉報材料中寫道。猶豫再三,“他們”最終決定將自己的發現公之於眾。
截至目前,在這份不斷更新的舉報材料中,涉嫌存在學術不端行為的醫生達70餘人。

起因

“中大學子”是兩位即將畢業的大學生,其中一位來自中山大學中山醫學院。2010年1月,兩人的畢業論文初稿完成,因為擔心自己論文中的引用部分被當做抄襲,他們找到一款反抄襲軟體進行比對。發現沒有問題之後,“出於好奇”,他們查對了中山大學中山醫學院部分師生的文章。

“中大學子”製作的論文連環抄襲鏈

結果有了意外發現。一篇由四川省中西醫結合醫院宋玉萍等發表在四川《實用婦產科雜誌》2007年8月第23卷第8期的論文《卵巢子宮內膜異位囊腫44例臨床分析》,涉嫌抄襲中大醫學院侯紅瑛、李小毛、鄭軍生等發表在遼寧《中國實用婦科與產科雜誌》1999年8月第15卷第8期的《卵巢子宮內膜異位囊腫66例臨床分析》一文。“中大學子”比對後認為,“抄襲率超過90%”。
另一篇是山西保德縣人民醫院王弘發表在《實用醫技雜誌》2007年10月第14卷第30期的《產鉗術失敗7例分析》一文,涉嫌抄襲中大醫學院李小毛、沈宏偉、李大慈發表在《中國實用婦科與產科雜誌》1996年第12卷第3期的《產鉗術失敗8例分析》一文,“抄襲率也超過90%”。
有了最初的發現之後,“中大學子”從幾名涉嫌抄襲的醫生入手開始調查,結果發現,廣西柳州市第一人民醫院檀德馨和浙江省平陽礬礦醫院潘芝芬發表在《中國實用婦科與產科雜誌》1997年第13卷第6期的《刮宮術後宮腔粘連185例分析》一文(以下簡稱“檀文”),遭到16個單位25人的6輪抄襲,形成了一起“連環抄襲案”。

進展

被“中大學子”認為有3篇文章涉嫌抄襲的宋玉萍醫生稱自己沒有抄襲,也不打算追究抄襲自己的那些同行。她表示自己的論文是通過臨床觀察得來的成果,寫完就完了。“網上的東西是亂炒作。”她說。在回答“為什麼很多地方整段文字都完全相同”時,她表示,“不排除對方也引用了同一篇文獻。”但記者發現,在被宋玉萍引用的有限的幾篇參考文獻中,並不存在和宋文文字完全相同的情況。
白曉紅醫生稱,“沒參考”別人的文章,一切等自己核實後再聯繫。
被認為“連數據都原樣抄襲的”謝芳文醫生稱,“沒什麼要解釋的,這個論文我也不想要了。”她說,自己的同事呂醫生知道這個情況。
呂繼華醫生證實,她的確知道謝芳文發表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論文,並表示“過去大家一個科室的,以前在一起做過這項研究”。實際上,根據學術界的規範,每一篇公開發表的論文必須存在唯一性,這也決定著論文的質量和創新性特徵。至於自己是否抄襲了別人的論文,呂繼華稱,“都過了多長時間,來龍去脈我都忘了,我已經退休了。”她認為,既然手術都是一樣的,過程也是一樣的,難免會有雷同。
此外,吳雪芳醫生因出國未能聯繫上。記者也通過114找到王淨、鄭玲娣、張鳳琴等醫生單位的電話,但連日來都無人接聽。
記者聯繫上的醫生中,只有一位承認自己確實抄襲了。據“中大學子”查對,該醫生有5篇論文涉嫌抄襲。在與記者的通話中,她表示對自己的做法非常後悔,以後不會再這樣做了。據她介紹,“周圍許多人都是這樣弄的,大家都說,又不是什麼研究成果,隨便抄抄就能行”。她表示,自己在投稿時會找一些邊遠地方的刊物,通常隨便寄過去就能發。

問題凸顯

舉報材料中,這些醫生涉嫌學術不端的行為還只是冰山一角。最先發現被抄襲的《卵巢子宮內膜異位囊腫66例臨床分析》以及黃荷風等發表在《中華婦產科雜誌》1994年10月第29卷第10期的《卵巢妊娠的臨床分析》這兩篇論文,也分別被數個單位的十餘名醫生連環抄襲過。其餘個案更是無法一一列舉。在一周的調查里,“中大學子”發現涉嫌抄襲的醫生總計達70餘人。
記者聯繫到一位被抄襲的醫生。該醫生對自己上世紀90年代發表的論文至今仍被抄襲感到詫異。她對那篇被抄襲的論文仍有印象。當時她所在醫院的科研還是以臨床為基礎,相關病例也多。在這篇論文中,她把臨床和超音波檢查結合起來,用於手術前後的對照,這是該論文當時的創新點。“現在臨床在這一點上已經沒有新的東西可寫了。”該醫生說,這家三甲醫院的科研方向早已轉向了基因和分子學研究。
被抄襲的醫生對這些同行表示理解。“這個問題是體製造成的。”她說。在上世紀90年代,只要發表3篇文章就能評上副高。結果後來有同事發表了6篇,那再後來者就要寫9篇,才能在積分上超過同事。這種競爭關係導致過去兩三百分就能晉升,現在有的臨床醫生要攢到三四千分才能晉升。該醫生認為,科研確實可以提高醫生的臨床水平,但如果作為晉升的門檻,沒必要太苛刻。她甚至提出可以改革現有體制,讓醫生選擇兩條路,一條走科研,一條走臨床。“醫學工作者大多對現在的體制有很多意見。”她說,大家都很羨慕從高校出走的藝術家陳丹青,因為在學術領域,這些弊端是共通的。但是誰也不敢真的像陳丹青那樣灑脫。“身在局中,就只能遵守現有的規則。”她說。

結語

這或許能解釋,為什麼對醫學界這些學術不端現象的舉報,最終是由尚未走出校門的醫學院學生髮布的。“中大學子”告訴記者,在調查過程中,他們接到過恐嚇電話,以至於不得不換了手機號碼,把自己隱蔽起來。他們同樣也擔心,自己日後還能不能在醫學界立身。
直到兩個月後,兩位大學生才最終下定決心,把舉報材料公布在網上,請涉嫌抄襲者所在的主管部門和職稱管理部門組織鑑定,以便作出權威的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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