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事活動
記得童年時,每年清明過後,一直到金秋,水車在家鄉的田間地頭隨處可見。尤其是伏旱季節,正值早稻收割和晚稻插秧之際,稻田三天兩天就要灌溉。此時,大隊排灌站還在計畫之中,不少農田用靠風車和人力水車車水灌溉。在這些日子裡,大人們常常早出晚歸,在烈日下、夜幕中用力踏水車車水。
腳踏車水
踏水車是力氣活,一般是年輕的男人踏車,四個人一字排開,手扶胸前的橫木,步調一致地踩著腳下的“蹬拐”,“蹬拐”帶動木製的軸,車軸轉動,帶動槽桶里跟腳踏車的鏈條一樣的木製“鏈條”,那木“鏈條”上有固定的桑木葉片。木製的槽桶一頭沒進河水,一頭連著農田,隨著桑木葉片的運行,清悠悠的河水被提升起來,汩汩地流進農田。車水的人就像在走路,不過走路總有一個目的地,車水沒有目的地,你得一直在原地走下去;車水又像爬坡,不過爬坡總有一個制高點,車水沒有制高點,你得一直在原地望上爬。可見車水是一件多么單調乏味,又苦又累的活兒。太累了,車水的就要輪流休息。按鐘錶計時休息那是不公平的,因為踏水車用力有大小,速度有快慢。人們沿襲老祖宗傳下來的“線車”計轉數的方法——在車軸的一頭插一“線車”,車軸轉一圈,棉線就在“線車”的軸上繞一圈,繞滿圈數就人換班,這有些像工廠里的“計件”發工資,方法既簡單又科學。
車水號子
讓人驚訝和感動的是,踏水車雖然又苦又累,踏水車的人卻總是那么樂觀。他們步調一致地趕著,踏著,賽跑一般。我總擔心他們腳下的“蹬拐”,生怕踏錯,打了他們的腳後跟。可他們根本不看腳下,就跟做遊戲似的。說著笑著,張家長李家短,笑聲追著水花走,空氣中充盈著秧苗的清香和水草的氣息,幾個姑娘從河邊走過,她們中也許有踏水車的小伙子的心上人吧,只見踏水車的忽然來了勁,扯開嗓子,高聲唱起了車水號子:
(領)太陽出來滿天紅啊,
(眾)嗨喲!嗨喲!
(領)踏動水車賽蛟龍啊
(眾)嗨喲!嗨喲!
(領)蛟龍愛上小龍女啊
(眾)嗨喲!嗨喲!……
車水號子一唱一和,唱得姑娘們走路失了態,踏水車的便嘿嘿地大笑。在這苦中尋樂的生活情趣中,人們收穫著愛情,也收穫著超越憂患與磨難的堅韌。莊戶人說,一斤米七斤四兩水。水是莊稼的命。踏水車踏到日頭偏西,亮月子升起,蛙鼓亂響,他們腳下仍在不停地踏,踏……那時,在我眼中這就是英雄,是天地間生產大米的英雄。
車水的細節
車水的農具就是“水車”。“水車”根據車廂的大小與提水的高差以及需要澆灌的田畝數量可分為倆人軸、三人軸、四人軸和五人軸,五人軸由於人多力大出水量也最大,四人軸次之,餘類推,倆人軸就是最小的了;又可根據出力情況分為站車與坐車:“站車”是在車架的兩端架有一橫竹桿作扶手,車水勞力是站立著猛蹬“車保子”(也就是足蹬),這個很有講究的,出力者要稍稍靠後一點才能出力,若害怕掉下來或者想偷懶身子靠前了,就會出現“回車”或自己被吊起來的現象,俗稱“吊頸”,當然“站車”也最累。“坐車”相對“站車”來說車架的後端多了一橫槓,出力者可稍稍將臀部挨靠橫槓上面,但是不能完全坐在上面,完全坐在上面了是不能出力的,較之“站車”“坐車”稍稍舒服一點,但是因為工作時的姿勢不一樣出力也就不一樣。當然灌水面積就會有很大差別。
架車就是在堰塘邊安裝架設水車使之能夠正常工作,整架水車全部用木材造就,由車架、車轂(也就是車軸)和車廂三大件組成。車架有一對,它的作用是擱置車轂和懸掛扶手,車架上有活動的軸関,可以調節車轂的高低;車轂使用粗木造就,“車保子”(足蹬)就像內燃機曲軸原理一樣,這玩意兒長不過12公分,寬不過8公分,圓滑地像個饅頭,每個勞力站位環形有四個,按照一定角度分別安放,也就是為使運動(車水)連續,“車保子”是各管一段以達均勻連續之目的,車轂的中間是一大車盤,也就是大齒輪;車廂是提水過程中類似管道的設備,箱體中間有若干車葉子組成的鏈,車廂最後端有一個小的木齒輪,車葉子通過車廂上的後齒輪與車轂上的大齒輪形成閉合,人力連續的踩蹬“車保子”車葉就會在車廂中連續提水,這就是“水車”的工作原理。
遇到大旱年份,池塘水早已乾枯,就需要打河車了,就是在大河車水進院子,打河車實際上就是接力賽,每一架水車提水的高差不過1.5米,要翻越十幾米高的防洪大堤,就需要十幾架水車串聯接力,每架水車建一個車窩子,從最低的水車開始,一級一級往上提,按照現在的行話說,這是一個系統工程,中間環節一個地方出了問題就會影響全局,所以,能夠打河車的勞力除了需要健壯,更重要的還要技術過硬,富有團隊精神才能夠勝任這項工作。打河車由於需要的勞力多,往往是一個村才能夠組成一套人馬。
車水趣聯
水車車水水隨車,車停水止;
風扇扇風風出扇,扇動風生。
——傳為唐寅對祝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