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諸游舊

贈諸游舊

關於此詩作年,吳汝綸說:“此當是除服為廬陵王記室隨府江州時所作也。”(《古詩鈔》卷五)似不確。

作品原文

贈諸游舊

弱操不能植,薄伎競無依。

淺智終已矣,令名安可希。

擾擾從役倦,屑屑身事微。

少壯輕年月,遲暮惜光輝。

一塗今未是,萬緒昨如非。

新知雖已樂,舊愛盡暌違。

望鄉空引領,極目淚沾衣。

旅客長憔悴,春物自芳菲。

岸花臨水發,江燕繞檣飛。

無由下征帆,獨與暮潮歸。

作品注釋

游舊

舊遊。往日交遊的朋友。《後漢書·酷吏傳·樊曄》:“ 樊曄 字 仲華 , 南陽 新野 人也。與 光武 少游舊。”《南史·沉約傳》:“初, 梁武 在西邸,與 約 游舊。”
舊時交遊。《梁書·沉約傳》:“ 高祖 在西邸,與 約 游舊。”

不能

不可能;不能夠。例如:又北向,不能得日。——明·歸有光《項脊軒志》不能理解;不能生育;不能實現。
不允許,不可以。例如:不能不談到;不能接受;不能相提並論。
不至於

薄伎

薄技。 漢 司馬遷 《報任少卿書》:“主上幸以先人之故,使得奏薄伎,出入周衛之中。” 北齊 顏之推 《顏氏家訓·勉學》:“諺曰:‘積財千萬,不如薄伎在身。’” 清 唐甄 《潛書·食難》:“天下惟匹夫匹婦,無能、無所與之人,乃有死亡之患;其有薄伎者,雖困窮無傷也。”

作品鑑賞

按《梁書·武帝紀》載,公元517年(天監十六年)舊曆六月戊申,以廬陵王蕭續為江州刺史。而詩云“春物自芳菲”,當是春天,自非炎夏六月也。據《梁書》、《南史》何遜傳,遜在建安王蕭偉幕府掌記室事,公元510年(天監九年)舊曆六月,蕭偉出為江州刺史,遜從鎮江州,猶掌書記。後被舉薦給梁武帝蕭衍,與吳均俱得寵幸。後稍失意,武帝遂云:“吳均不均,何遜不遜。未若吾有朱異,信則異矣!”從此便疏遠了他。後遜遷安西將軍、安成王蕭秀參軍事,兼尚書水部郎。不久即因母親去世而離職歸家服喪。而安成王蕭秀進安西將軍有兩次:一在公元508年(天監七年)秋八月,一在公元514年(天監十三年)春正月。據詩意推測,疑當為公元514年春,蕭秀復出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郢司霍三州諸軍事、安西將軍、郢州刺史之時。何遜因被梁武帝疏遠,故情緒低落,轉而思歸。

這首詩可分兩大部分。前十句為第一部分,感嘆自己才疏智淺,遊宦無成。何遜雖年少成名,但遭梁武帝疏遠,對他來說,不能不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慨嘆自己天生孱弱,不堪造就,缺乏一技之長,不能被人重用。既然才疏智淺,就不能希求美名遠揚。自己乾的都是一些瑣碎細事,終日碌碌無為,紛紛擾擾的遊宦生活已使他感到厭倦。年少無知,輕擲歲月倒也罷了,而今老大,始感光陰之寶貴,亦悟仕途之誤人。“一塗今未是,萬緒昨如非”,這是作者歷經仕途坎坷後的經驗之談。“一塗”,同“一途”,即指仕途。謝朓《酬王晉安德元》詩云:“悵望一途阻,參差百慮依。”亦同此意,但態度沒有如此決絕。誤落塵網中,一去幾十年。正如陶淵明《歸去來兮辭》說的那樣:“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於是作者想到了歸隱。

後十句為第二部分,抒發了作者的思鄉念舊之情。“新知雖已樂”是虛,是官場中的客套話。而“舊愛盡暌違”是實,是作者的心裡話。這裡的“舊愛”,主要指的是家鄉的老朋友。擾擾遊宦子,盡別故鄉人。正如潘岳在《閒居賦序》中說的:“太夫人在堂,有羸老之疾,尚何能違膝下色養,而屑屑從斗筲之役乎?”於是,他引領遠望,故鄉渺邈,歸思難收,不禁淚灑衣襟了。但官身不自由,思歸不能歸,所以說“望鄉空引領”。一個“空”字,多少惆悵,多少傷感!長期的遊宦生活與折磨人的思鄉之苦,使作者形容憔悴,這與爭芳鬥妍的春草春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春物自芳菲”,有著兩層含意:一是大好春光自是大自然的賜予,與作者是不相干的;一是心情惡劣的作者,無心欣賞這大好春色,一任春花春草自芳菲。一個“自”字,就把孤獨苦悶的“旅客”——作者自己,與花香鳥語的大好春天對立起來。這使讀者們想起了大詩人杜甫《蜀相》中的兩句詩:“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這“自”字、“空”字的用法,說不定是受了何遜詩的啟發。但大自然終是有情的。兩岸鮮花有意,臨水盛開,以悅人情致;江上春燕戀人,繞船飛翔,似惹人鄉思。這即目所見,更加觸動了作者的鄉愁。於是他幻想乘船順流而下,獨與暮潮東歸。但這是不可能的,所以說“無由”,真是無可奈何!何遜赴任郢州(今湖北武昌)在西,而他的故鄉東海郯(今山東郯城西)及其久居的京都建康(今江蘇南京)在東,隨長江落潮正可歸去,故云“獨與暮潮歸”。作者《渡連圻二首》其二云:“暮潮還入浦,夕鳥飛向家。觸目皆鄉思,何時見狹邪?”難怪詩人面對暮潮是那么一往情深了。但“潮歸人不歸”(劉長卿《和州送人歸復郢》),滾滾東去的暮潮只好把詩人的鄉思帶回去了。結尾給人留下無窮的回味。讀者讀罷詩,仿佛也體味到了詩人那刻骨的鄉愁和悽苦的心情。

何遜這首詩,整個調子是低沉悽苦的。而獨獨“岸花臨水發,江燕繞檣飛”兩句,寫得色彩斑斕,生機盎然,似與整首詩的情調不很合諧。所以張玉谷認為這二句是寫“想像歸鄉一路水程之景”(《古詩賞析》)。這流傳千古的名句,更牽動了後世許多詩人的心。南朝陳張正見特寫了一首《賦得岸花臨水發》的詩:“奇樹滿春洲,落蕊映江浮。影間蓮花石,光涵濯錦流。漾色隨桃水,飄香入桂舟。別有仙潭菊,含芳獨向秋。”那情調和何遜的這首詩自是大不相同了。杜甫《發潭州》詩亦云:“岸花飛送客,檣燕語留人。”宋代范溫極力稱讚這兩句詩“亦極綺麗,其摹寫景物,意自親切,所以妙絕古今。”(蔡夢弼《杜工部草堂詩話》引《詩眼》)可是他不知道詩聖杜甫正是從何遜那裡“偷”來的。這大概就是黃庭堅所說的“點鐵成金”、“奪胎換骨”吧。殊不知何遜的這兩句詩原本就是閃閃發光的金子。

作者簡介

何遜(?—518)南朝梁詩人。梁東海郯(今山東郯城)人。何承天曾孫。少為范雲、沈約所稱賞。梁武帝天監中,曾任建安王蕭偉的記室,並隨蕭偉去江州。後來回建康,又任安成王蕭秀的幕僚,還兼任過尚書水部郎。晚年在廬陵王蕭續幕下任職,再度去江州,未幾病逝。後人稱“何記室”或“何水部”。事跡具《梁書》卷四九本傳,又附見《南史》卷三三《何承天傳》後。何遜詩與劉孝綽齊名,號稱“何劉”,詩風明暢,多清麗佳句,聲律上已接近於唐代近體詩,其詩對後世詩人有較大影響。有集八卷,已佚。明人輯有《何記室集》(又稱《何水部集》),今又有《何遜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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