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懷·昔聞東陵瓜

這是一首詠史詩,向來索解紛紜,其中沈約的解釋最具代表性,後來者亦多不脫其窠臼。沈約說:“當東陵侯侯服之時,多財爵貴;及種瓜青門,匹夫耳!實由善於其事,故以味美見稱,連畛距陌,五色相照,非唯周身贍己,乃亦坐致嘉賓。夫得故易失,榮難久恃。膏以明自煎,人以財興累。布衣可以終身,豈寵祿之足賴哉!”照沈約的說法,這首詩是詠東陵侯召平一人之事。全詩以八句詠史,以最後二句收束全篇,點出主題。而區區十句之內,有史有論,構思新穎,結構完備。其語言本身明白曉暢,但言近旨遠,體現了阮詩“言在耳目之內,情寄八荒之表”(鍾嶸《詩品》語)的特點。關於此詩的寄託,古人多有猜測,唯方東樹“此言(曹)爽溺富貴將亡,不能如召平之猶能退保布衣”(《昭昧詹言》卷三)之論庶幾得之。因為曹爽曾為相國,寵祿正與蕭何相埒,故阮籍作詩諷其事,亦未必不可能。

作品信息

【名稱】《詠懷·昔聞東陵瓜》
【年代】三國
【作者】阮籍
【體裁】五言詩

作品原文

詠懷
昔聞東陵瓜①,近在青門外②。
連畛距阡陌③,子母相鉤帶④。
五色曜朝日⑤,嘉賓四面會⑥。
膏火自煎熬,多財為患害⑦。
布衣可終身⑧,寵祿豈足賴⑨!

作品注釋

①東陵瓜:漢初人邵平所種的瓜。《史記·肖相國世家》云:“邵平者,故秦東陵侯。秦破,為布衣,貧,種瓜於長安城東。瓜美,故時俗謂之東陵瓜”。 
②青門:即霸城門。《三輔黃圖》:“長安城東出南頭第一門曰霸城門,民見門色青,因曰青門。” 
③畛:田間的埂界。距:至,達。阡陌:田間小路。這句是說,瓜種得很多,一塊地連著一塊地。 
④子母:比喻小瓜大瓜。鉤帶:互相串連著。 
⑤五色:指各種顏色的瓜。 
⑥嘉賓:指買瓜吃瓜的人們。 
⑦《莊子·人間世》:“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意思是說,樹木生得太好(成材料),就會招致工匠來砍伐;油類由於自己能燃燒,所以才招致人們來點火。同樣的道理,一個人如果錢財太多,或者才德出眾,也同樣會招來禍害。這是消極頹廢的莊子哲學的一個重要觀點。 
⑧布衣:指老百姓。因為古代一般平民不許穿絲綢。 
⑨寵祿:指朝廷給予的恩榮與俸祿。以上二句是說,當個普通百姓是容易平安無事的,如果有了高官厚祿,那就不好辦了。

作品鑑賞

這是一首詠史詩,向來索解紛紜,其中沈約的解釋最具代表性,後來者亦多不脫其窠臼。沈約說:“當東陵侯侯服之時,多財爵貴;及種瓜青門,匹夫耳!實由善於其事,故以味美見稱,連畛距陌,五色相照,非唯周身贍己,乃亦坐致嘉賓。夫得故易失,榮難久恃。膏以明自煎,人以財興累。布衣可以終身,豈寵祿之足賴哉!”照沈約的說法,這首詩是詠東陵侯召平一人之事。但召平種瓜,意在歸隱,當不至於要“坐致嘉賓”。究其實,此詩當是詠召平和蕭何二人之事。《史記·蕭相國世家》記載:公元前196年(漢高祖十一年),陳豨、韓信反,呂后蕭何計殺韓信。高祖“聞淮陰侯誅,使使拜丞相何為相國,益封五千戶,令卒五百人一都尉為相國衛。諸君皆賀,召平獨吊。召平者,故秦東陵侯。秦破,為布衣,貧,種瓜於長安城東,瓜美,故世俗謂之‘東陵瓜’,從召平以為名也。召平謂相國曰:‘禍自此始矣。上暴露於外而君守於中,非被矢石之事而益君封置衛者,以今者淮陰侯新反於中,疑君心矣。夫置衛衛君,非以寵君也。願君讓封勿受,悉以家私財佐軍,則上心說。’相國從其計,高帝乃大喜。”
詩以“昔聞”二字領起直貫以下八句。“昔聞”者正是詠史句法,聞事於史書,故謂“昔聞”。前四句詠召平事,點明召平所種之瓜名及種瓜之地點,復形容其瓜田之大,種瓜數量之多。“五色”以下四句詠蕭何事。但“五色曜朝日,嘉賓四面會”仍就“東陵瓜”言之,謂召平所種“東陵五色之瓜,登於相國之盤,在朝日中暉曜,而相國之座上,嘉賓四面來會”(陳伯君先生校注《阮籍集》語)。這二句雖出於陳先生的想像,但也是合理的。相國之堂“嘉賓四面會”自是常情,而召平與蕭何素有交往,故其瓜“登於相國之盤”也自屬可能。“膏火”句是“多財”句的比喻,猶言多財的患害猶如膏火的自煎。這裡仍是詠蕭何。蕭何被迫“悉以家私財佐軍”,以及後來被劉邦以“多受賈人財物”的罪名“下廷尉,械繫之”,雖說是由於劉邦對臣下的猜忌,但也未始不是多財的患害。
“布衣”二句收束全篇,上句言召平隱居種瓜,以布衣平民之身得以安享天年;下句言蕭何雖寵祿有加,卻猶如膏火自煎,故寵祿不足賴也。
詠史詩貴在不就事論事,而要從其中翻出新意,或是論證人生哲理,或是以古諷今,或是抒作者難言之懷抱。此詩則正是以召平、蕭何的對比論證人生的大道理——“布衣可終身,寵祿豈足賴!”其實,這道理本是簡單而明確的,但古往今來,卻又沒有幾人真能明了並實踐之。詩人言及於此,不由得感慨系之。《詠懷八十二首》許多詩篇往往在抒情詠事中以極精煉的詩句抽象出深刻的人生哲理,使詩篇既富有情趣又不乏理趣,這也是阮詩的一個特點。
全詩以八句詠史,以最後二句收束全篇,點出主題。而區區十句之內,有史有論,構思新穎,結構完備。其語言本身明白曉暢,但言近旨遠,體現了阮詩“言在耳目之內,情寄八荒之表”(鍾嶸《詩品》語)的特點。關於此詩的寄託,古人多有猜測,唯方東樹“此言(曹)爽溺富貴將亡,不能如召平之猶能退保布衣”(《昭昧詹言》卷三)之論庶幾得之。因為曹爽曾為相國,寵祿正與蕭何相埒,故阮籍作詩諷其事,亦未必不可能。

作者簡介

阮籍(210-263)三國魏哲學家、思想家和文學家。字嗣宗,陳留尉氏(今河南開封尉氏縣)人,是建安七子之一阮瑀的兒子。曾為步兵校尉,世稱阮步兵。為人志氣宏放,博覽群書,尤好老子和莊子的哲學。愛飲酒,能長嘯,善彈琴。文學藝術才能超群。與嵇康齊名,為“竹林七賢”之一。蔑視禮教,政治上則采謹慎避禍的態度,與司馬氏多所牴牾。阮籍的詩歌代表了他的主要文學成就,詩多五言,對當時黑暗現實多所譏刺,辭語隱約,主要是五言《詠懷詩》82首。原有集13卷,已佚。明代曾出現多種輯本,張溥輯有《阮步兵集》,收入《漢魏六朝百三家集》中。作品今存賦 6篇、散文較完整的9篇、詩90餘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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