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簡介
董玉苓原名叫華宛雲,出生在北京,成長在天津,八歲學戲,曾得趙綺霞、萬連元等名師指教。十三歲參加了小蘑菇常寶堃領銜的兄弟劇團,常見這個小姑娘既有嗓子又有靈氣就著力培養提拔,不久就跟荷花女並肩掛了頭牌。兄弟劇團是以曲藝演員為主的文明戲和話劇班子,在天津很紅。但董玉苓更醉心於京劇藝術,十五歲後就自己組班專唱京戲,在天津中國戲院一炮打響。
唱紅了之後她並不滿足,十六歲又通過她伯父引薦,拜在尚小雲先生名下。董的伯父名董子鶴,是順天醫院院長。順天醫院是梨園公會囑託的醫療單位,與梨園各位名角交好。雖有這近水樓台之便,根本上還是靠董玉苓天資好尚先生才收。尚小雲聽她唱了幾句,立刻說:“這孩子真是條金嗓子!我收了。
”拜師後董玉苓頭一次在開明打炮演出,尚小雲就親自為她把場。所以董玉苓唱《玉堂春》那天,唱到請崇老伯打聽一下,有去南京的人給王公子捎個信時,演崇公道的馬富祿就當場抓了個彩說:“看在你師父尚小雲的面子上,我就給你問問去吧!”
董玉苓在藝術上永不自滿,不拘門戶。學過尚派表演,又拜到荀慧生門下。荀先生對董玉苓的藝術天份也很器重。在拜師會上說:“我又收了個光彩奪目的學生。”
董玉苓不固定在一個城市演出,十五歲起和老生郭少衡共同組班“苓劇社”,就到處跑碼頭。東到山東半島,西到川西盆地,南到南京、上海,北到哈爾濱、牡丹江,可謂唱遍全國,到處都有她的知音。到成都演出時,張大千看後對董玉苓說:“你的表演水平,出乎我的預料。
好!”又對郭少衡說:“你的黃天霸很像楊小樓,我最愛聽楊小樓的戲。”郭少衡喜歡書畫,到西安拜趙望云為師,到四川又拜張大千為師,董玉苓受其影響,也跟著學起書畫來。他們在合作中建立了感情,產生了愛情,1948年在寶雞演出時正式結為夫妻。從此患難與共。
解放後董、郭一度參加川西軍區文工團,後來因郭患病退役,回到北京在朝陽區京劇團挑班,隨後又到廣西柳州、吉林通化、雲南箇舊等地。“文化大革命”時他們在河北邢台,蒙造反派照顧,戲箱、資料、包括張大千送的畫幅全部抄光燒淨,兩人隻身回到北京。十多年只靠郭少衡賣畫為生。1978年撥亂反正,兩人才到北京戲校擔任起教學工作來。可惜不久郭少衡就逝世了。她一生坎坷,“文革”中更是慘遭迫害,以致息影舞台30年。文革後,董玉苓先生的關係落在北京戲校,在校教課,退休後,在家課徒。
友人追思
北平拜師
1945年初夏,京劇旦角演員董玉苓已經是苓劇社社長兼主演,在天津、濟南演出走紅。那時她的父母先後謝世,隻身住在北平李鐵拐斜街董子鶴伯父家中。董子鶴是順天醫院院長。順天醫院是梨園公會的囑託醫療單位,與京劇界交往甚密。董子鶴與尚小雲、趙硯奎(尚小雲的管事,張君秋的岳父)是世交。董玉苓提出拜師的要求後,由董子鶴做主,拜尚小云為師。尚小雲也認為董玉苓聰明好學,嗓音又好,是一個很有發展前途的旦角演員。適逢其會,他們很快就辦了拜師儀式。拜師會是7月7日在前門外取燈胡同同興堂飯莊舉行。邀請到場的嘉賓有尚小雲的夫人王蕊芳,有京劇界的馬連良、荀慧生、金少山、小翠花、奚嘯伯、韋三奎、張君秋、李世芳、毛世來等。拜師後的第二天起,董玉苓於北平開明戲院連演三天打炮戲。
戲院的舞台台口處擺滿了眾親友贈送的花籃。二天的戲票不多時全都賣光了。7月9日演出《全部玉堂春》,由遲子俊在幕前宣布:“今天的演出由尚先生親自為他的愛徒董玉苓把場,現在演出開始。”尚先生為董玉苓把場之後,就到樓上包廂看戲。由董玉苓飾蘇三,陳盛太飾王金龍,雷喜福的藍袍,馬富祿先扮演沈燕林,後飾祟公道。在演出中董玉苓的嗓音越唱越亮,越唱越沖,一炮打響。馬富祿臨場發揮,在台上抓了一個哏。當蘇三請求解差崇公道去打聽有沒有去南京的客商,欲為情人王金龍捎個信兒時,馬富祿插入台詞:“好吧,看在你師父尚小雲的面子上,我給你問問去!”台下觀眾驟然響起一片掌聲。尚小雲看完演出,由董子鶴陪同他到後台,他對董子鶴說:“玉苓這孩子真是一條金嗓子。
”第二天下午,董玉苓到尚老師家裡去徵詢老師對《玉堂春》演出的意見。尚老師說:“只有好嗓子還不行,還必須練嘴裡的勁頭兒,包括吐字和韻味。”尚小雲並對當晚即將演出的《王寶釧》一戲談了些應注意的地方。尚小雲做了"跑坡"和"進窯"的身段、表情的示範表演。薛平貴由遲世恭扮演,王寶釧由董玉苓扮演。董玉苓在演出時按照尚老師的要求去做了,演出效果異常的好。
例如,“跑坡”的表演,王寶釧(白):“軍爺那邊有人來了。”薛平貴(白):“在哪裡?”這時王寶釧趁薛平貴轉移視線的功夫,急速用右手把菜籃子拿到手,然後又將菜籃子在背後倒至左手,跑過半圓場,做臥魚,用右手抓起一把土,站起身突然向薛平貴的臉上一揚,(唱):“急忙跑回寒窯前”。在小鑼伴奏下,轉身跑“S”形的半圓場,急下場。得到觀眾的滿堂好。這是董玉苓從演出這齣戲以來從沒有過的強烈效果。
青島學戲
1953年春,董玉苓與郭少衡帶著演出小組,去青島演出。在永安大戲院演出《白門樓》、《玉堂春》、《王寶釧》、《福壽鏡》等。稍後,尚劇團也到了青島。董玉苓主動為老師騰出永安大戲院,另去青島東鎮的光陸戲院演出。尚小雲日場上演《峨媚酒家》、《墨黛》時,董玉苓、郭少衡決定回了白天的演出,去觀摩尚老師演出。由董玉苓記錄尚老師的唱念做打,郭少衡記錄舞台的總體設計,琴師索天靖記錄文武場。共用四個白天的時間將兩個劇目全部記錄整理完畢。晚上照常堅持在光陸戲院演出。尚劇團在青島結束演出的前三天,董玉苓、郭少衡突擊排練兩個劇目,一舉成功。在報紙上登出廣告:“尚小雲親授,董玉苓、郭少衡主演《峨媚洒家》、《墨黛》近期公演”。尚小雲看到廣告後,為之一驚。
他不曾記得教過董玉苓這兩齣戲。董玉苓、郭少衡到了尚老師的住處,請教應如何把戲演好。尚小雲手中拿著報紙先問道:“這兩齣戲,你們已經貼出來了,我什麼時候教你們的?”。董玉苓笑臉相迎,從容答道:“您在台上演,我們在台下學,這還不是您親授的嗎!”董玉苓趁此機會詳細地把觀摩學習、突擊排練過程等情況一一秉報了一遍。尚小雲聽了以後非常高興,連連稱讚說:“好!好!待我們在青島演出任務結束,我不隨團馬上走,留下來看你們的演出。”董玉苓主演《峨嵋酒家》搬上舞台的當天,給尚老師留下專席。尚小雲坐著汽車來到戲院,他沒去前台坐席,而是徑直奔後台去看董玉苓的化妝,並進行了指導。大幕拉開以後,前三場演完了,尚小雲放心了。第四場開場前加大緩鑼,打緩鑼後,前台經理上台對觀眾說:“觀眾同志們!今天晚上演出的《峨嵋酒家》是由尚小雲同志親自為他的愛徒董玉苓把場,現在我們請尚小雲同志與觀眾見面。”尚小雲身著一身灰色中山服上場。觀眾沸騰,熱烈鼓掌。尚小雲接連三次登台答謝,觀眾才平靜下來,繼續觀看演出。董玉苓飾楊秀英在大鑼、西皮慢板中上場,此時尚老師在側幕後邊說:“別慌,沉住氣!”。董玉苓上場表演的身段、唱腔、做派完全都是尚派的,觀眾報以雷鳴般的掌聲。全劇演出結束後,尚小雲左手拉著董玉苓,右手拉著郭少衡與全體演員一起上台謝幕。觀眾又是熱烈鼓掌不停,共謝幕三次。最後一次尚小雲隻身上場謝幕,大幕才徐徐地閉上。
西安拜別
1966年“文革”開始了。所有的戲曲傳統劇目都被禁錮了。尚小雲在西安,董玉苓在北京,師徒相距千里之遙,難得相見。1973年8月,董玉苓冒著風險只身前往西安。她不顧一切,渴望見到恩師尚小雲,那怕就是與恩師一起呆上幾分鐘的時間,也不虛此行。這時的尚小雲早已被批鬥過了,也住過了“牛棚”,被解除陝西省京劇院院長的職務。他已是七十多歲的老人,在家裡聽候最後的“審查結論”。董玉苓的生活處境也相當的艱難。她被下放到街道的工廠勞動改造,勉強餬口度日。她給恩師帶了些北京“天源”的醬菜和憑購貨證購買的芝麻醬,給師娘帶了一條牡丹牌香菸,這真可謂“千里送鵝毛,禮輕人義重”啊!他們此次師徒相見,並沒有抱頭痛哭,也沒有流淚,但彼此的心是相通的。他們未敢談及京劇藝術的前途命運如何,大批的戲曲藝術工作者的出路何在?而是相互慶幸大難之中一息尚存。尚小雲給董玉苓講了一個發生在“文革”初期的不可忘懷的故事:那是在一個嚴冬的日子裡,尚小雲和他的夫人王蕊芳一起被關在“牛棚”里。有一個不披露姓名的中年男子,穿著棉大衣,帶著白色大口罩,看不清他的真切面容,此人曾多次用小手帕包著燒餅夾醬肉,把它投向尚小雲夫婦的面前。那人投放食品後,還小聲地叨念著一句只能被尚小雲夫婦倆聽得見的寓言式的警句:“脫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待到鳳凰舊毛來長齊,鳳凰還是鳳凰,雞還是雞。”這警句的內涵是不言而喻的。尚小雲認為這是一位心地坦蕩的君子,盡他的最大可能給予受囹圄苦的好人以幫助和關懷。要承受這一時的磨難,黑夜過去將是天明。尚小雲也就橫下一條心,咬緊牙關活下來。董玉苓聽了這個故事,眼含淚花笑著說:“您的命大呀!”。為了使恩師心情歡暢,董玉苓請尚小雲、趙望雲(畫家)、尚長榮(尚小雲的三子)和尚長榮的兩個孩子等一起到照相館合影,算是師徒西安相聚的紀念。照片上邊注有:“1973年8月9日於西安合影”的字樣。這照片保留至今,竟成為尚小雲與董玉苓的永別紀念了。
追悼會
一代名伶董玉苓先生追悼會2010年4月8日上午9:30在北京友誼醫院告別廳舉行。到會的有北京戲校師生和生前友好四十多人。 戲劇界、曲藝界、書法界的人士:吳素秋、梅葆玖、李硯秋、劉曾復、馬少波、譚元壽、姜鳳山、杜近芳、劉雪濤、鄧友梅、歐陽中石、路順、李玉芙、孫毓敏、童葆苓、李金生、李濱生、侯少奎、張三全、張四全、孫明珠、燕守平、馬小曼、常寶華、常貴田、常貴祥、劉希玲、蔡英蓮、鄭岩、荀浩、劉山麗、王怡、李卜春、尚繼春等送了花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