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的理想國:成都物候記

草木的理想國:成都物候記

阿來:藏族,著名作家。 成都這個城市,注定與芙蓉有緣。 可惜的是,薛濤此箋已經失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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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重新定見人與自然關係的碑銘之作
當代中國靜好至極的散文

內容簡介

一個城市是有記憶的。凡記憶必有載體作依憑。然而,當一個城市的建築不可能再來負載這個城市的記憶時,那么,還有什麼始終與一代代人相伴,卻又比人的生存更為長久?那就是植物,是樹。
阿來說過,我不能忍受自己對置身的環境一無所知。有人認為這是狂妄的話,他卻認為這是謙遜的話。既然我們身處如此開闊敞亮的自然界,為什麼不試圖以謙遜的姿態進入它、學習它呢?阿來認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要盡力去了解這個世界。於是,便有了這本與眾不同的小書。
帕慕克說過:我們一生當中至少要有一次反思,引領我們檢視自己置身其中的環境。阿來寫就的這組關於成都的花木記,其意義也正在於此。

作者簡介

阿來:藏族,著名作家。1959年出生於四川西北部的馬爾康縣。曾任成都《科幻世界》雜誌社社長、總編輯,現任四川省作協主席。著有詩集《梭磨河》,中短篇小說集《舊年的血跡》《月光下的銀匠》,長篇小說《塵埃落定》《空山》《格薩爾王》,長篇地理散文《大地的階梯》,散文集《就這樣日益豐盈》等。其中,《塵埃落定》獲第五屆茅盾文學獎。

自序

蠟梅 冷艷清香受雪知,雨中誰把蠟為衣?
梅 二十里中香不斷,青羊宮到浣花溪。
貼梗海棠 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
早櫻 何處哀箏隨急管,櫻花永巷垂楊岸
玉蘭 翠條多力引風長,點破銀花玉雪香。
李 無言路側誰知味,惟有尋芳碟與蜂。
梨 聞道郭西千樹雪,欲將君去醉如何。
蘋果屬海棠 猩紅鸚綠極天巧,疊萼重跗眩朝日。
紫荊 風吹紫荊樹,色與春庭暮。
桃 影遭碧水潛勾引,風妒紅花卻倒吹。
迎春 迎得春來非自足,百花千卉共芬芳。
晞髮行吟日正長,桐花落盡又新篁。
丁香 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
含笑 只有此花偷不得,無人知處自然香。

試讀部分章節

芙蓉 千林掃作一番黃,只有芙蓉獨自芳。
成都這個城市,注定與芙蓉有緣。不僅從五代起,就把芙蓉當成了市花。更早一點的唐代,浣花溪邊有許多造紙的作坊,能制美麗而精緻的箋紙。才女薛濤在這些箋紙上寫她一個名伶送往迎來的詩,清詞麗句之外,還嫌書寫的介質不夠美麗,竟自己跑到某個造紙作坊,親自設計紙樣,並督導工匠,用浣花溪的水、木芙蓉的皮、芙蓉花的汁,製成了色彩絢麗又精緻的薛濤箋,專門用來寫她“不結同心人,空結同心草”之類的多情詩句。
這也是她為這座叫“蓉”的城市留下的一段深遠的雅韻。
為此,有一天朋友設了飯局,正在浣花溪公園,我特意早到,到公園中專門去看那裡的芙蓉花。雖然,現在開花的肯定不是薛美人當年行經的那一些,但想想,這裡就是她行經,並和匠人合作制箋之地,心情畢竟與在別處看見,還是有些微的不同。
可惜的是,薛濤此箋已經失傳。記得在四川大學旁的望江樓公園的竹林深處,見過一個售紀念品的小貨亭,有薛濤箋賣。就是普通的八行箋而已,只是有些暗暗的花紋。機器時代,早就遺忘盡手工的精緻與深情了。
更為可惜的是,今天的成都城市中,雖然四處都可見到芙蓉,但成林成片者,已不能見。這種美麗的本土的植物,不僅紮根於自然生境,更深植這個城市的歷史記憶。如今卻被越來越多的引進植物分隔的七零八落了。我不反對引進植物。一來,那些植物自有獨具的美感,二來,在這個污染越來越嚴重的時代,某些引進植物顯得更加強健。但對一個城市來說,物理上的美感是一個方面,精神與文化上的,與集體記憶有關的植物,還是應該成為景觀上的主調。
古書《長物志》上說:“芙蓉宜植池岸,臨水為佳。”水光與花色輝映,“照水芙蓉”歷來被視為一種極致的美景。成都多水,如果這個時節,某一段江岸,某一處湖邊,遍開連綿的芙蓉,在這草木凋零的季節,那我們就得享一種寶貴的非物質的福祉了。我在微博上說了點芙蓉的前世今生,附帶一兩張芙蓉花照片,就有和我同在成都的人來發問,該到哪裡去看芙蓉。據我的觀察,芙蓉樹抗污染的能力也應該不錯。城中,好幾種葉子闊大的樹種,葉片上都積滿了塵土與油垢,讓人不忍卒看。芙蓉花葉子大如手掌,葉片上也會積有塵土,但一場大雨,還能清洗乾淨。至少沒有見過她的葉子抹布一樣滿是油污——比如,茶花的葉子就有著超強的集油功能,上面油垢能厚到看不清葉子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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