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理表
自理,即自責。
歷史出處
鹹寧五年(公元279年)冬,晉派杜預、王渾、王濬、王戎等六路大軍進攻吳國。龍驤將軍、益州刺史王濬率水軍浮江東下,攻克夏口、武昌等地,次年入駐建業,接受吳主孫皓投降,吳國滅亡。由於王濬戰功顯著,與王渾發生矛盾(之前王渾駐軍江北,見王濬戰事順利,怕王濬搶得風頭,就送書給王濬叫他停止進軍,王濬以自己水軍因風勢不得停泊為由沒有停止,結果王濬在王渾前滅了吳),王渾誣陷王濬“不受節度”,晉武帝司馬炎也責備王濬,王濬就寫下這篇文章,名為自責,實際上陳述了自己獨立行軍的理由。
王濬(206-286),279年的王濬已是七十多歲的老人,還能建下如此大功,寫出這樣有條理的文章,實在不易。只可惜本人讀書不多,之後的事發展如何不甚深知,只有劉禹錫的詩句“王濬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另,濬是浚的繁體字,但王濬和王浚不是一個人(請自行搜尋相關內容)。
歷史評價
金聖歎在《天下才子必讀書》中評價如下,其妙,乃在不作起筆,只將從前事情,逐一逐一直述,早令專擅自由之謗,不辨而明。以下又放得開筆,只顧快說其胸膈也。若起處略涉筆,先做周遮,便有無數乾礙不得逕行處矣。此表,段段皆作湍悍之筆,讀之,如夜半驚聞錢塘潮至,最為非常之觀。
原文
臣前被《庚戌詔書》曰:“軍人乘勝,猛氣益壯,便當順流長鶩,直造秣陵。”臣被詔之日,即便東下。又前被詔書云:“太尉賈充總統四方,自鎮東大將軍伷及渾、濬、彬等皆受充節度”,無令臣別受渾節度之文。臣自達巴丘,所向披靡,知孫皓窮踧,勢無所至。十四日至牛渚,去秣陵二百里,宿設部分,為攻取節度。前至三山,見渾軍在北岸,遣書與臣,可暫來過,共有所議,亦不語臣當受節度之意。臣水軍風發,乘勢造賊城,加宿設部分行有次第,無緣得於長流之中回船過渾,令首尾斷絕。須臾之間,皓遣使歸命。臣即報渾書,並寫皓箋,俱以示渾,使速來,當於石頭相待。軍以日中至秣陵,暮乃被渾所下當受節度之符,欲令臣明十六日悉將所領,還圍石頭,備皓越逸。又索蜀兵及鎮南諸軍人名定見。臣以為皓已來首都亭,無緣共合空圍。又兵人定見,不可倉促,皆非當今之急,不可承用。中詔謂臣忽棄明制,專擅自由。伏讀嚴詔,驚怖悚栗,不知軀命當所投厝。豈惟老臣獨懷戰灼,三軍上下鹹盡喪氣。臣受國恩,任事重大,常恐託付不效,孤負聖朝。故投身死地,轉戰萬里,被蒙寬恕之恩,得從臨履之宜。是以恁賴威靈,幸而能濟,皆是陛下神策廟算,臣承指授,效鷹犬之用耳,有何勛勞而恃功肆意,寧敢昧利而違聖詔。臣以十五日至秣陵,而詔書以十六日起洛陽,其間懸闊,不相赴接,則臣之罪責,宜蒙察恕。假令孫皓猶有螳螂舉斧之勢,而臣輕車單入,有所虧喪,罪之可也。臣所統八萬人,乘勝席捲。皓以眾叛親離,無復羽翼,匹夫獨立,不能庇其妻子,雀鼠貪生,苟求一活耳。而江北諸軍不知其虛實,不早縛取,自為小誤。臣至便得,更見怨恚,並雲守城百日,而令他人得之,言語噂沓,不可聽聞。
案《春秋》 之大義,大夫出疆,由有專輒。臣雖愚蠢,以為事君之道,唯當竭節盡忠,奮不顧身,量力受任,臨事制宜,苟利社稷,生死以之。若其顧護嫌疑,以避咎責,此是人臣不忠之利,實非明主社稷之福也。臣不自料,忘其鄙劣,披布丹心,輸寫肝腦,欲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貞,庶必掃除凶逆,清一宇宙,願令聖世與唐虞比隆。陛下粗察臣之愚款,而識其欲自效之誠是以受臣以方牧之任,委臣以征討之事。雖燕王之信樂毅,漢祖之任蕭何,無以加焉。受恩深重,死且不報,而以頑疏,舉措失宜。陛下弘恩,財加切讓,惶怖怔營,無地自厝,願陛下明臣赤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