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如及

我嘆服於數學的嚴謹和嚴密,我開始形成“嚴謹是美”的理念。 為了這一點,我布置物理作業是嚴肅的。 我竭盡力量培養學生對物理的熱愛,因為熱愛是最好的老師。

胡如及,寧波人,1962年畢業於溫州師範學院物理系,1998年結業於首都師範大學物理系研究生班。全國優秀教師,浙江省物理特級教師、甌海區專業技術拔尖人才。主要教科研成果有:編著出版中學物理補充教材、主編出版《高中物理專題學習》專著二本(全國發行)、課題研究成果二度受到市教委嘉獎,還有多篇教育教學論文在國家級刊物發表或獲省級獎。
我幼年隨父來溫。12歲進溫州甌海中學念國中(此校坐落九山湖畔,系教育界先賢谷寅侯先生於1925年創立,後幾經沿革,更名為溫州四中)。畢業後考入溫州一中。1962年自溫州師範學院物理系畢業,服從國家分配,至我省天台中學任教,之後輾轉多校。今年恰是我在中學任教四十周年。因不滿足於本科學歷,一九九六年以逾“知天命”之年,毅然考入首都師範大學物理系研究生班,在職苦讀二載,終取得全科優秀成績,通過所有課程。奈緣於自修的英語學歷望“碩”興嘆,至今未獲碩士,成為一大遺憾。
四十年一直執教於第一線,擔任班主任二十八年,教研組長二十五年,並根據工作需要,歷任教導主任、教科室副主任、物理學會理事長等職。而今,馬齒徒增,服從安排,成為愉快地全力耕耘於教學園地的一名園丁。
四十春秋的教學生涯,磨砥刻厲,甜酸苦辣,使我逐漸形成了教學個性和風格。簡言之是一個“愛”字,一個“嚴”字和一個“博”字。
“愛”字涵蓋兩個方面:對教育事業的摯愛和對教育對象的愛心。它們彼此交融,相互促成。
當年我報考大學的前幾個志願是天文學系。因故無緣念自己鍾情的天文學。但是,師院的學習生活,特別是走上教壇之後不斷的教學實踐,使我由衷地喜歡上教育這一行——這項天底下最輝煌的事業。我樂意終身從事,爭取做一名好老師。並且,我以為師德涵養對於老師來說是首位的。誠如愛因斯坦所言:“導師的道德品質比之他們純粹的智慧結晶對於一代人以及對於歷史進程也許有更巨大的意義。而智力成果本身與人的品格的關係也遠比通常以為的要密切得多。”(見愛因斯坦1935年在居里夫人逝世時的講話)。
對學生的愛心,這是師生心靈溝通的渠道,是教師“傳道、授業、解惑”的原動力,是教書育人的基石。這是我的觀點。為此,我曾經多次解開自己並不豐盈之囊樂助貧因生。我多次帶領學生去探望患病學生,為他們補習功課。我苦口婆心一次次與犯錯學生談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經常勉勵品學兼優的學生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事實表明,誠摯的愛心能夠激發學生前進,結出碩果。正是“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賴仗對學生的真摯感情,還能引發出因材施教、教之見效的教育教學方法。杜詩云:“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說得真好。
“嚴”字包括治教的嚴格、嚴肅和教學過程的嚴謹、嚴密兩方面。對於我,這個嚴字的形成,實在頗有淵源。首先得益於先父(一位三十年代的大學生)從小的嚴厲管教,但更感戴諸多嚴師的教誨和曾就讀學校的良好校風的薰陶。谷寅侯校長、國中班主任孫孟昭先生(女)、高中電學教師洪震寰先生,如今雖然俱已作古,我卻永遠感念他們的嚴格、嚴厲的教誨!是先生的“嚴”教會了我認真做人、認真做事。“雲山莽莽,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引自宋·范仲淹《嚴先生祠堂記》)緣於此,我對學生也是從嚴要求的。另一方面,受老師引導,我國中時酷愛數學,讀了不少小冊子,演算過很多的算術、幾何和代數題。我“讚美數學的優美和力量,它有戰術上的機巧和靈活,又有戰略上的雄才遠慮。”(見《楊振寧文集》P.861)。我嘆服於數學的嚴謹和嚴密,我開始形成“嚴謹是美”的理念。上高中和大學時,由於理解力的發展和課程內容的深化,更加大了愛“嚴”的程度。再加上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前期我國高中和大學理科課本(正是我所使用的),幾乎全部照搬蘇聯。而蘇聯的理科教材是以艱深和嚴謹著稱於世的(今天俄羅斯的教材依然十分深嚴)。另外,在上大學和走上工作崗位後,我有機會直接閱讀和翻譯了一些物理專業的俄文資料,受到更直捷和深刻的“嚴”的影響。長期的教學實踐告知我,高中物理課程(我從事的專業課程)以及許多相關課程,倘沒有嚴字當頭,把好嚴關,是既教不透也學不好的。為此,數十年來,我從備課到授課,始終十分注重這一點。備課時,為了忠於教材的科學性,我遠不滿足於僅僅套用課本的闡述。對於學生較難接受的知識點或看上去“明顯”的結論,我常常仔細地推證一番,以求得教學過程邏輯上的嚴謹性,有時還“居高臨下”,動用高等數學推證,使自己能更嚴縝地處理教材。我認為嚴格地揭示出物理科學的內在規律,學生方能真正掌握物理,這也正是高中物理課的精髓所在。為了這一點,我布置物理作業是嚴肅的。我要求學生獨立做作業,做足作業,對於老師指出的解題錯誤一定要及時訂正。我強調學生們在解題(包括實驗操作)上要摔爬滾打,百般磨練,因為只有這樣的嚴要求,才能真正掌握“十八般武藝”。
再一個是“博”字。我不贊成有些學生只掌握根據“套路”解題的應試招數。我力避囿於會考高考考試提綱,而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做法。誠如楊振寧先生一針見血地指出的:“中國……大學入學考試非常之嚴,這使得會考試的小孩占了便宜。但中國最需要的恐怕不見得是會考試的人。”(見《楊振寧文集》P.469)。因此,我力求把物理課上得內容廣博、形式生動。我喜歡穿插科學故事、科技動態乃至科學思維和人文思想。我千方百計把每一堂課,每一個知識點講授得風趣、幽默、雋永。我竭盡力量培養學生對物理的熱愛,因為熱愛是最好的老師。我刻意追求物理思想、物理方法、物理能力的培植,我認為這才是高中物理的素質教育,才是物理課的更深層次的宗旨所在。我做得很多,我常常眉飛色舞地給學生講物理探索過程。跟學生一起玩耍和研究我精心收集的物理玩具。我非常樂於給學生做物理講座。上學期,我還把楊振寧的《物理與美》演講VCD播放給學生。我的這些做法,使學生們大受教益。他們對物理能力更重視了,對物理課更喜歡了。
我雖已在教學第一線摸爬了大半輩子,也積累了一些經驗。但教學非小事,教學非易事,面對教學,我依然如履薄冰,謹慎有加!我仍細心地備每一節課,以最佳狀態講授每一堂課。“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杜甫詩句),我努力以準確、美麗的文字語言表達教學思想、闡明物理內涵。我最不敢放鬆學習。我堅持研讀教育教學書籍,努力掌握電腦。我的目的不是為了功利和虛名。我生活簡樸,常常不修邊幅,蓬首垢面,以致貽笑大方(見校友徐建武:“憶胡先生”,載1995年《水心河》)。但我藏書頗豐,並長年堅持潛心閱讀,以汲取源源活水,同時享受到極大的樂趣。
全國人大代表、北京22中的孫維剛老師是我的楷模和偶像,本校全體同仁既是我的工作夥伴,也是我多方位的學習榜樣。歲月流轉,老之將至!反躬自問,我當厚德載物,自強不息,樂做一個歡快的園丁,不輟耕耘。
“性靈出萬象,風骨超常倫”(唐代詩人高適詩句),是我這個平凡園丁一生不捨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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