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志華[香港著名“二樓書店”青文書屋老闆]

羅志華[香港著名“二樓書店”青文書屋老闆]

羅志華 出生:1963 籍貫:中國香港 職業:香港著名“二樓書店”青文書屋老闆

基本信息

人物經歷

坐在書堆前羅志華20年如一日的標誌性姿勢 坐在書堆前羅志華20年如一日的標誌性姿勢

羅志華從來不以文化人自居,他不曾發表文章,更沒有著書立說。他只是一間小書店———青文書屋的經營者。

捷克著名作家赫拉巴爾在《過於喧囂的孤獨》中虛構了一位視書如命的工人,最後抱著心愛的書在壓紙機里讓機器里的書籍壓死自己,而在現實生活中的香港,一位文化符號般的賣書人在整理書籍時意外身亡於書叢中。許多香港文化界人士在聽聞羅志華死訊後紛紛發表悼文以示紀念,慨嘆這老朋友“死得很文學性”。

45歲的羅志華在香港是一個文化標誌性的人物,自1988年接手青文書屋以來,書店一直是香港作家和文藝青年的聚集地,標誌著1980年至1990年代香港盛極一時的二樓書店文化的興起。

在許多香港人看來。是青文書屋的老闆,香港“二樓書店文化”的開創者之一,也是書店唯一的店員、雜工;他是獨立出版人,也是唯一的排版員、苦力。他曾一人搬運50多箱書參加香港書展,也以一己之力出版了八期的《詩潮》、四期的《青文評論》。他更一人包辦了香港著名的“文化視野系列”出版,從找作者、編輯、出版、發行等都由他自己完成。

二樓書店已經成了香港文化符號,也是一個隱喻,象徵著人文、小本經營,因此也往往與獨立、另類、個性、次文化沾上邊。香港的二樓書店守護著傳統文人的風雅,許多書店老闆也多是愛書人,理想主義者,一如羅志華。賣書之外,二樓書店也往往成了一個文化場域,辦雜誌搞展覽搞講座搞獨立出版,把文化當資本,二樓書店是創意工業的先鋒。

但隨著大型連鎖書店的擴張和圖書市場的不景氣,是否也是,唉,在自己製造的刑具上認識了最後的真理?”

(據《東方早報》石劍峰/文)

人物事件

我們很容易就會感到羅志華的死其實是一個象徵;象徵我們的過去;如果不幸的話,甚至象徵我們的未來。

一個結業書店的老闆,後來已經走到了連行動電話費都付不起的地步,大年二十八獨自在擁擠狹小的貨倉清理藏貨,被意外墜下的書籍層層迭迭地壓住,死去。幾天之後,開始有臭味傳出,但左右鄰戶尚不能確定它的來源。再過十天,氣味漸濃,才有人破門而入,發現他的遺體埋在書堆之下。

朋友立刻想起了捷克作家赫拉巴爾的《過於喧囂的孤獨》,我們都很喜歡的一本小說。主角是個處理廢紙的工人,三十五年來每天要壓毀無數書籍文獻,外表骯髒的他竟然在這三十五年里飽覽群書,遍讀遭到極權政府禁制的經典,成了一個學問極大的人。他最後的結局是走進壓紙機里,抱著心愛的諾瓦利斯,讓機器里的沉重書籍漸漸壓向自己的肋骨……

我們的二樓書店。那個時候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逛書店的路線圖,到了港島,灣仔的「青文」一定是核心。我後來也沒再見過這樣的店了,馬國明開的「曙光」專售英文書,與後期由羅志華主理的「青文」共同占據巴路士街樓上的一個狹小單位,一間書店其實是兩間書店。一開始,我總是光顧「青文」,「曙光」看看就好,英文書我還買不起。而「青文」曾經是詩集最多的一家店,店面雖小,文學書的種類倒是很齊全。這些書後來一直沒怎么動過,十年,二十年,它們還在。店面成了貨倉,乃一家書店開始朽壞的跡象。漸漸地,我一進門就往「曙光」的方向走,總是抱了一堆書出來才覺得內疚,好像有責任要幫羅志華買點書,不管是否重複,不管是否喜歡,我還是得捎走幾本書才好。如今,「二樓書店」已經快要變成一個原義不可考的名詞,因為真正的樓上書店甚至開始搬到十一樓了。

我們的八十年代。那個時候大陸文化熱方興未艾,金觀濤的「走向未來」與甘陽的「文化:中國與世界」,兩大叢刊書系不只衝擊了整片神州大地,也讓我們香港讀書人看到了一絲希望,隱約和我們有點關係。而台灣正是解嚴前後,各種思潮風起雲湧,由下而上的社會運動方興未艾,幼年的民進黨還是股青春的民主進步力量。當年的台灣出版物紀錄了這一切,總是叫我們大開眼界。至於香港,新左餘威猶在,「新文化人」正吹著歐陸風,傅柯、羅蘭巴特、阿爾杜塞乃至於後現代主義一股腦地進占了主流報刊的專欄角落。而在大家都還沒聽過「文化研究」的時候,呂大樂與吳俊雄也開始了他們的普及文化社會學筆記。「青文」就是中港台這三種新勢力的匯流地,去「青文」和「曙光」打書釘,簡直是進步知識分子的身份標識。

還有我們的文人出版。「青文」人不多的時候,羅志華就在收款機旁編書校對。他出版了陳雲回港後第一本專欄文集,出版了游靜、陳冠中、丘世文、羅貴祥……,叢書的名字很有氣魄:「文化視野」。每次見他,小到我不知該不該叫它做生意,究竟有甚么好忙的呢?可是看起來他又真的很忙,永遠坐在收款機旁吃飯盒,一副動彈不得的模樣。只有一次,他問我有沒有空去樓下吃飯,但那天輪到我忙了,我趕著去錄電視節目,「嗱,我呢啲就叫做忙啦,你估我真系唔駛做呀。」沒想到我竟然如此回答。某天,我看見他正在大量影印些甚么,竟然是本詩刊──「反正賣不了多少,還不如自己影印,每期出個二三百本,賣完就算。如果還有人要,我就現場再印一份給他」,他說。

太多太多的象徵意義,象徵太多太多的過去與失落。我寧願記住一些具體的個人的事,但又不敢。

「青文」的最後一天,馬家輝來電,叫我去幫忙關門收檔,恰巧我又要錄節目了,去不成。後來再聽見羅志華的訊息,是朋友從他的貨倉那裡買來一套書贈我。呀,竟是中國美術史權威高居瀚(James Cahill)的《氣勢撼人》與《隔江山色》中譯本,硬盒精裝,插圖印得比英文原版還精美。我第一次在「青文」看見這套書是八十年代,雖然一見就喜歡,但一個窮中學生又怎買得起呢?只好由它消失。十多年後,它居然神奇地出現在羅志華座位後的櫥子上了,很高很沉……。原來他見無人幫襯,就收了起來。我有錢買,卻又嫌重,遂請他替我留著。留著、留著,我一直沒有去取。

朋友知道我喜歡,在他的貨倉閒逛時看見了就說要買。羅志華告訴他:「這套書我本來要留給梁文道的,也不知道他甚么時候過來拿。這樣子吧,你就先拿去吧,我立刻再訂」。後來我還怪朋友為甚么不說穿,省得羅志華再訂,難道我真得去多買一套嗎?

知道羅志華的死訊之後,我努力地抑止自己,要自己別去想那可怕的過程。他是清醒的嗎?是立刻窒息?還是在不得動彈的情況下瞪著眼等待了幾天幾夜?我好怕好怕,我好怕那堆書里有兩本巨大沉重的《氣勢撼人》與《隔江山色》。羅志華,你真的為我再訂了那兩本書嗎?羅志華,我該甚么時候過來拿書呢?

後記:

然後,我找出以前的電話本,做一個最近兩年開始越做越多的動作:刪去你的名字與電話(雖然那是早已失効的號碼)。過了兩天,和朋友談起你的事,我認真地對他說:「無事常相見」。原來我們這么快就走到這個年紀了。

我想你是看不見的了,但就當作為了我自己吧,錄一首策蘭的詩給你:

〈給佛蘭索的墓志銘〉

世界的兩扇門

一直敞開著:

是在黃昏

被你打開

我們聽見他們碰呀撞呀

帶著不可捉摸

總是帶著綠色進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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