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弗魯貝爾生於一個帝國軍官的家庭,從小隨著父親軍職的變動輾轉於莫斯科、彼得堡等地,其間小弗魯貝爾一直鍾情於繪畫,但執拗的父親卻希望兒子學習法律以便將來在這紛紜的世界中找到立足之地。為了尊重父親的意志,弗魯貝爾去彼得堡攻讀法律學科,然而在大學裡他對法律並不感興趣,把自己的業餘時間全部投入到在美術學院的夜校里的繪畫學習。就這樣他勉強在法律系畢業後,弗魯貝爾堅持按照自己的意願報考了美術學院,又重新學習了四年,這時他已經是30歲的中年之身了。
被稱為“非凡的天才”的弗魯貝爾是19-20世紀之交俄羅斯畫壇上分外耀目的藝術之星,是在“巡迴展覽畫派”的影響下崛起,後又脫離於畫派之外的人物,這其中的原因是因為他已經不滿意於在現實主義的理想下尋找藝術夢想,轉而在自我意象的運做中發現了維繫美的形式的新的紐帶,即他後來所說的“來源於瞬間突發靈感的創作意識及在客觀學習後採納自然思維的感性認識”。
弗魯貝爾屬於大器晚成的藝術家,當他完成學業的時候,仿佛給人以資質平常的感覺,而這時他最好的朋友,比他小九歲的瓦倫丁·亞歷山德羅維奇·謝洛夫V·A·Serov,以那幅聞名於俄國畫壇的《少女和桃子》成為後一輩畫家中的翹楚。儘管如此,謝洛夫對弗魯貝爾的才能十分稱道,認為他是“真正的具備獨立的、富有個性的畫家”"。
走上藝術道路上後,弗魯貝爾以修復基輔的古俄羅斯壁畫開始自己的創作,在此過程中,他不斷地接觸古老的民間繪畫藝術,這又大大激發了他對傳統藝術中裝飾風格和文學作品中豐富表現力的熱望。同時,在摸索中他逐漸完善了自己的創作語言及其表現方式,用極大的激情去描畫所表現的形象,在他攫取的一系列從民間素材中收集出的對象身上,表達著他改造精神世界和完善理想世界的夙願。
弗魯貝爾是從1880年彼得堡大學畢業後,才進入皇家美術學院開始他的繪畫學習的。在學院派傳統教育的薰陶下,他勤奮好學。他在學院以自己特有的觀察力,對藝術的深刻見解以及冷靜的探索精神,得到契斯恰科夫的賞識,並舉薦參加基輔基里洛夫教堂壁畫的修復和部分繪製工作,這使弗魯貝爾有機會參觀義大利威尼斯聖羅教堂。在那裡,他通過對古代壁畫的觀摩和自己的創作實踐,領悟了拜占庭藝術、古俄羅斯繪畫的優秀 傳統和風格特點。在基輔,弗魯貝爾開闊了視野,並在創作上取得了突出的成果,從此,他走上了獨立創作的藝術道路。回到莫斯科後,經同學謝洛夫的介紹,加入了莫斯科郊外阿勃拉姆采沃為中心的藝術團體。他負責主管傳統民間陶雕的燒制,並參與大型戲劇布景的設計和被邀為萊蒙托夫論文集繪製插圖等藝術活動。
弗魯貝爾以敏銳的藝術眼光,從古代壁畫、傳統民間裝飾風格、俄羅斯神話和史詩般的題材之間,尋找到從內容到形式的某些共通的東西。並以此形成他的繪畫母體和語言特徵。他筆下的那些似乎在現實中可見,又仿佛遠離現實的清晰而朦朧的形象,或突出反抗與孤獨、強調痛苦或紛擾的畫面,有一種神秘莫測的吸引力和動人心弦的感染力。
弗魯貝爾個人激烈動盪的心緒幾乎流露在他所有描繪的作品裡。他少年時就被萊蒙托夫寫的散文詩《天魔》所吸引。天魔的自尊、孤獨、痛苦又渴望自由的複雜心理,深深打動了弗魯貝爾幼小的心靈。他從開始藝術創作起,就一直尋找於心的這個深沉的、自傲的、叛逆的,然而又充滿人性的形象。弗魯貝爾從《坐著的天魔》、《飛翔的天魔》到《被反倒的天魔》中,寄託了他內心激盪不安的情感,這和他當時的處世態度和心態時緊密相連的。
弗魯貝爾留下不少畫風獨特的素描肖像靜物和風景作品。他那些線條變化多端明暗虛幻離奇造型嚴謹結實構圖新穎獨到的素描,與他同時代的畫家們拉開了距離,顯得新穎獨特。貫穿他的素描始終的是,以塊面分析的方法漸進地深入地進行表現。這使他對形體的觀察和把握,建立線上條和色塊組合的基礎上,並將其晶體般明晰透徹地呈現出來。早在美術學院學習期間,弗魯貝爾在契斯恰科夫的指導下就曾經“貪婪地觀察自然的千姿百態”,一往情深地“沉浸在對微妙多樣與和諧的觀察之中”他的素描功力使他對立的表現方法,創造了與眾不同的素描語言。弗魯貝爾的那些充滿虛幻或似夢非夢的作品,是以產生視覺的某種象徵性聯想為特徵的,而這種聯想都和他沉悶壓抑的精神狀態緊緊地聯繫在一起,鮮明地體現在他的藝術中。
弗魯貝爾是受業於巡迴畫派,然而又是迥異於巡迴畫派的一位畫家,他的個人風格非常鮮明,在俄羅斯畫壇別具特色。他雖然是現實主義大師契斯恰科夫的學生,但卻具有他的老師所沒有的浪漫主義和裝飾性風格。他是一個多面手:有過為教堂創作壁畫的經歷,也搞過舞台美術,搞過建築裝飾,從事過工藝美術和插圖,轉益多師成就了他的非凡才能。他的畫與任何畫家的畫都不相同,而且具有一種病態的憂鬱和哀傷。他的畫作中充滿了古怪魔鬼般的形象,也充滿了神秘的色彩。
在莫斯科的特列恰科夫畫廊里,專門為弗魯貝爾設有一個展室,裡面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並排陳列著的四幅巨畫,畫的尺寸、比例和外形都十分特別,呈窄長條形,頂部則為圓穹狀,顯然那是他為某個教堂而畫的窗龕壁畫。展廳四周,他的代表作《坐著的天魔》、《天鵝公主》、《入夜》和《西班牙》等都赫然在列。弗魯貝爾在他的這些作品中表現出了一種非凡的感覺和才能,用一種神話般的色彩和造型完成了夢境般的傑作。漫步在弗魯貝爾富於創造力的畫作中間,會感受到一種強烈而濃郁的神秘氣息,這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畫全是神話題材所致,更是因為他畫中的形象和色彩都與這些神話題材十分諧調,十分匹配。這是一種“真正的神話色彩”。
天魔是弗魯貝爾終生心醉的創作題材,也是他傾一生之力而不斷為之的題材。天魔這個藝術形象本屬虛構,是出於俄羅斯文學大師萊蒙托夫的詩作《天魔》。詩作中的天魔原本是個天使,由於他的傲慢和反抗上帝,被天國貶為魔鬼,從此它便專與天國為敵,它高傲而冷血,孤獨而寂寞。弗魯貝爾在參加紀念萊蒙托夫逝世50周年活動時,為詩中所創造的這個形象所激動,覺得這正是自己內心情緒的一個具體化形象,他以此為據而創作了一組水彩插圖,有《會見》、《達瑪拉的舞蹈》、《棺材中的達瑪拉》、《天魔的肖像》和《天魔在修道院》等,裡面充滿了悲觀、陰鬱、恐怖與怪誕的形象,令人看後激盪不安,甚至能產生恐懼感,這套作品是萊蒙托夫所有文學作品中最成功的插圖。從此,天魔成為弗魯貝爾的藝術代言人,成為他個人的藝術標誌,他的後半生就不斷在畫著這個天魔的各種變體,不斷借這個形象來抒發自己苦悶的胸懷。他甚至親手雕塑了一尊天魔的頭像,準備送去參加萊蒙托夫紀念碑的徵選。
在長達20多年的時間裡,弗魯貝爾一直在畫著他心中的天魔,天魔的形象也從一開始的《坐著的天魔》、《天魔的肖像》延續到《飛翔的天魔》直到最後的《被翻倒的天魔》,天魔一變而再變,從一位強壯的年輕男子到最後成為一個從天上墜地、身首分離、翅膀散亂的形體,畫面上滿是陰暗、沉悶、壓抑、灰冷的色調。天魔悲劇性的毀滅表現了弗魯貝爾內心極度的痛苦和仇恨,他的這幅天魔的畫被送到彼得堡去參加“藝術世界”展覽時獲得了社會上極大的驚異和震動,但他的妻子對此非常理解,說:“他的天魔不是一般的,不是萊蒙托夫的,而像是當代尼采學說的信徒。”
輝煌一時的俄羅斯巡迴畫派到了弗魯貝爾時期,已經是“開到荼糜花事了”,作為新近思想薰陶下的年輕一代,弗魯貝爾已經不滿足巡迴畫派的成就,而移情別戀到了“藝術世界”這一新的藝術流派上去,對西歐的現代藝術有了更多的關注,同時也接受了當時影響力非常大的尼采哲學。他既對沙俄統治下的俄羅斯的現狀非常失望和憤懣,但也不想直接介入對舊世界的鬥爭;他對現實不滿,但又別無良策,因此非常苦悶和彷徨。他只想憑藉自己在藝術形式上的革新來表明自己的態度,想埋頭到純藝術中去,用藝術來拯救這個社會。弗魯貝爾早期的藝術創作活動開始於一個偶然的機會,當時正在讀大四的他被邀到烏克蘭的基輔,從事一座中世紀教堂的修復工作,弗魯貝爾利用這個機會畫了大量的壁畫,從而奠定了他作為一個壁畫家的藝術基礎,在他的秉賦中注入了畫巨幅畫、畫神話、富於裝飾性的基因。另一方面,教堂的壁畫所特有的那種神秘莊嚴、苦難壓抑的情緒也影響了他日後的創作。以後,弗魯貝爾又進入了以馬蒙托夫為中心的藝術集團,在他創立的藝術劇院裡繪製舞台布景、設計道具,甚至還在陶器工場裡燒制陶器、繪製陶器,從事建築設計,也畫過插圖和裝飾壁畫等,在各個方面都表現出了非凡的天才,但他在百忙之暇還是醉心於畫油畫,創作他心中的天魔系列。
弗魯貝爾是個病態的天才,他的出生雖然不算貧寒,但從小跟著在軍隊服役的父親四處駐守,也算是顛沛流離、閱盡人間春色了,從而磨鍊了一顆躍動的心。他沉迷於繪畫,很早就顯示了天才,但卻常常是不修邊幅,囊中羞澀,一副具有羅曼蒂克神經質的藝術家的模樣。唯有在藝術中才能使他如魚得水,遊刃有餘。他那病態的天才也通過這些浪漫而瑰麗的畫作展現出來。孤獨而鬱悶的弗魯貝爾痛苦一生,與世無交,只能在他的畫作里發泄和解脫,他無法獲得世人的理解,只能藉助藝術來表現。當時俄羅斯國內的音樂界正崛起了一個“強力集團”,以創作俄羅斯民族風格的音樂為己任。弗魯貝爾的妻子是一位著名的歌劇演員,弗魯貝爾則是歌劇的美術設計,他們與集團的作曲家李姆斯基·柯薩科夫、穆索爾斯基和鮑羅丁等人志趣相投,都有過非常密切而友好的合作。
然而,這對金玉之合的夫婦卻在46歲的時候遭遇了他們人生的最大不幸:他們生下了一個漂亮的兒子,但是個兔唇。這件事對生性敏感的弗魯貝爾打擊太大了。更不幸的是這個兒子不久後又因患病而死去,這更是給了弗魯貝爾以致命的摧毀,他那原本脆弱的心靈再也承受不住,終於一病而不起了,被送進了精神病院。但弗魯貝爾仍然戀著繪畫,在病稍好些時就作畫,病重就停下,還是堅持畫出了一些相當好的作品。直到最後,弗魯貝爾的雙目失明了,再也無法作畫,4年後,在極度的痛苦中,他以54歲的年紀郁病而死,令人萬分惋惜。
弗魯貝爾不是俄羅斯最偉大的畫家,也不是最優秀的畫家,但他卻是一位風格獨具的畫家,一個個性強烈的畫家,一如中國的阮籍和嵇康,一如荷蘭的梵·高,他以一種病態的情緒注入到藝術中去,從而使他的畫具有了一種特異的主觀色彩,如夢亦如幻,如電光石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