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原文
第一站
沿著鐵軌向前走,
盡走,盡走,
究竟要走向哪兒去?//①
我可是一輛負重的車②,
滿裝了夢想而前進?//
沒有人知道這夢的貨色,
除非是
頭上的青天和湖裡的水。//
我知道,鐵軌的盡處是大海,
海的盡處又怎樣呢?//
沿著鐵軌向前走,
盡走,盡走,
究竟要走向哪兒去?//
海是一切川流的家,
且作這貨車的第一站吧。
詩歌注釋
① 符號“//”代表詩歌分節。
② 車:列車。
詩歌鑑賞
詩人們喜歡謳歌那賓士的列車,作為時代的象徵,力的象徵,奮進的象徵……但列車卻使詩人李廣田獲得另一種意象:“盡走,盡走,/究竟要走向哪兒去?”這“盡走,盡走”,很妙,既象聲,又繪形。“究竟要走向哪兒去?”這一妙問,更激起人們的遐想,給人以豐富的意味,詩人在問誰?問火車,還是問自己?也許兩者兼而有之。因為詩人與火車似乎已一而二,二而一了。他覺得自己就是“一輛負重的車”,不過裝載的不是貨物,而是“夢想”。一列裝滿夢想的貨車,在不斷延伸的鐵軌上“盡走,盡走”,這也許就是詩人、乃至更多人的人生。人生的真諦也許就是懷著夢想“向前走”。夢想是什麼?據說只有青天和湖水才知道。頭頂的青天,是因為什麼都瞞不了“他”;清澈的湖水,大約是誰也不願瞞“她”。也許詩人自己也不清楚夢想是什麼,它是朦朧的,不過,有一點卻又是清楚的,那就是“鐵軌的盡處是大海”。
這樣,詩人從一個意象(火車)跳向另一個意象——大海,這兩個意象聯結人生和理想,啟迪讀者的思考和激發讀者的想像,也構成了李廣田的這首詩。用大海象徵理想,是因為它是壯闊的,深邃的,豐富的,激動人心的。可詩人的想像沒有停止於大海,而是飛翔得更遠。“海的盡處又怎樣呢?”詩人沒有回答,讓讀者自己去展開想像的翅膀。這朦朧的夢想,超越了眼前的時空,進入了無限;而無限是無法描繪的。所以詩人在提出這一問題以後,又讓第一詩節再次出現,恰似樂曲中的主旋律反覆出現一樣,把讀者的思緒又拉回到這眼前的實在——這“盡走”的貨車,以及它的盡處大海,讀者讀到詩的最後一行,才悟出這首詩為什麼題為“第一站”。原來大海還只是這貨車的“第一站”。這是十分巧妙的構思。讀者至此,都會禁不住掩卷深思:第一站就已如此壯觀,那第二站、第三站……自然比大海更遙遠,也比大海更美,更激動人心。這就達到了“含不盡之意在於言外”的藝術效果。正是為了加強這種效果,所以詩人不但讓主旋律重複出現,而且六節詩中的四節,都是設問句,引導讀者去思索,去探求,使得這首詩的意蘊更加豐富。
作者簡介
李廣田(190 6~1968),原名王錫爵,號洗岑,山東鄒平人。1930年入北京大學外語系學習,同時開始文學創作。1935年去濟南任教。1941年去昆明西南聯大任教。抗戰勝利後任南開大學、清華大學教授。1949年後任清華大學中文系主任、副教務長。1952年後任雲南大學校長、黨組書記等職。寫有詩歌、小說、散文等,並從事文學理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