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有人曾經說過,中國職業足球的歷史應該由五部分人來寫———足協寫一部,球員寫一部,經理寫一部,球迷寫一部,記者寫一部。而在所有的甲A經理人當中,最有資格來撰寫歷史的當屬程鵬輝。
5年前,當程鵬輝躑躅在他海南工商行的辦公室之中時,他絕對不會想到今天他會經歷這樣一種人生之路。這五年當中,程鵬輝經歷了寰島的繽紛繁華;也經歷了遼足的窮困艱難;當然在他的履歷中還寫著“渝沈之戰”、“寰島轉讓”這樣一些敏感的字眼。
而這五年的足球生涯,用程鵬輝自己的話來總結竟然是“誤入歧途”。而直到今天,程鵬輝仍然沒有從潮頭落下,他的足球職業經理人之路還在繼續,程鵬輝的下一個腳步將落在哪裡?也許這個問題他自己也正在思索之中。
桌球、化油器、銀行
在職業聯賽開始之前,三百六十五行中並沒有職業足球經理人這樣一個行當,足球經理人的出現也是隨著社會的進步而產生,這就使得在職業足球剛起步的時候,足球經理人這一行業也是“魚龍混雜”,有企業老闆,有足球運動員,甚至還有演員改行的。過去報紙曾經搞過這樣一個調查,把甲A中所有俱樂部老總的前職業羅列出來,其中關於程鵬輝的條目中寫道:“前工商銀行海南分行行長”,於是在以後的歲月里,人們也就經常把程鵬輝的經營手段與他當“行長”的那段經歷聯繫在一起。
所謂的“銀行行長”稱謂對程鵬輝來說是一種美妙的誤會,謬誤流傳的結果是使程鵬輝的經歷更添加了一絲傳奇色彩。而實際上,今年已經年滿44歲的程鵬輝同他的同齡人一樣,在涉足足球圈之前也的確經歷了一段傳奇歷程。
經歷
程鵬輝出生在遼寧重鎮錦州市,至今他的語言中仍充滿了濃重的錦州口音。程鵬輝的一生注定要跟體育結下濃厚的緣分。很少有人知道,這位著名的足球經理人在少年的時候還曾經入選過遼寧少年桌球隊,還代表遼寧省參加過全國的比賽。
“那時候天天打球呀,包裡面裝個球拍,天天泡在遼寧省體育宮的桌球館裡,一天什麼也不想,就想打球了。”程鵬輝至今仍然對那段日子充滿了懷念,但是這種專業運動員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很久。那時候專業運動員的未來之路只有兩種,一是繼續從事這個專業,從球員到教練,二是接受工作分配,程鵬輝當時接受了第二種命運的安排。他當時被分配到一個企業的汽車隊里,現在回憶起來,程鵬輝說“只要是化油器的車,當然這種車現在基本沒有了,大毛病不敢說,一般的小毛病我都能修好。”
這種生活經歷對程鵬輝那個時代的人來說是很普通的,但程鵬輝注定是一個不會安於現狀的人,時光進入到80年代,程鵬輝重新捧起了書本,考上了位於大連的東北財經大學。在大學的日子裡,受到大連市濃厚的足球氛圍影響,程鵬輝開始狂熱地喜歡上了足球,“只要有比賽,後半夜都爬起來看,什麼比賽都看。大連市那時候也沒有什麼高水平的比賽,我們連業餘比賽都去看,甚至還去湊熱鬧,甚至鬧出些小事。”回憶起那時的時光,程鵬輝的眼裡滿是留戀。
那時的大學生、尤其是學財經的大學畢業生成了社會的香餑餑。大學畢業以後,程鵬輝被分配回遼寧,後來很快被提拔到葫蘆島市政府辦公室主任的工作崗位上。此後因為工作需要,他被調至改革前沿海南,進入工商銀行海南分行工作。
萬米高空結球緣
在工商銀行海南分行,程鵬輝工作的時間並不長,也沒有像傳說的那樣當上行長,他的職務是工商銀行海南分行公司管理委員會主任,一個普通的處級幹部。雖然他的工作在別人眼裡是值得羨慕的,但海南貧瘠的體育土壤卻使熱愛各種體育運動的程鵬輝感到很遺憾也恨憋悶,“那時候在海南,什麼比賽都沒有,只能看電視,那時我的主隊就是遼寧隊和大連隊。”
所謂的“愛好即工作”這句話後來在程鵬輝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印證。就是一個非常偶然的機會促成程鵬輝走進了足球圈,也就是程鵬輝經常說的“不小心誤入歧途”。
1997年年末,當年的甲A聯賽已經進入到收官階段,重慶是那時中國的金牌球市,財大氣粗的寰島集團以燒錢般的方式養活了一支令足壇眼熱的豪華球隊,“錢餵隊”成了那時聯賽的一個畸形產物。
當年11月份,程鵬輝出差到外地,在飛機上與寰島俱樂部當時的董事長王福生相遇。在飛機上,程鵬輝跟王福生大談特談足球,一直到飛機降落在海口機場兩人分手。三天之後,程鵬輝已經把他與王福生見面的事情忘記了,但卻突然接到了王福生打來的一個電話,電話中心直口快的王福生張嘴就問程鵬輝是否有興趣到足球俱樂部來工作。程鵬輝後來回憶說:“在回答這個問題時,我平生第一次地那么猶豫起來。”到足球俱樂部工作對程鵬輝來說當然是極富挑戰性的,而另一頭,在銀行那邊等待他的是許多升遷的機會。
但是對足球的喜愛以及天生的熱愛挑戰的性格使程鵬輝最終選擇了“下海”。但當時程鵬輝並不是義無返顧地投奔寰島,他也給自己留了“後手”,他向銀行請了三個月假,“我去試試看,如果那邊不行的話,我再回到銀行。”在向領導請假時程鵬輝是這樣說的。但是等程鵬輝到寰島之後,情況就發生了變化,一方面重慶的媒體已經把俱樂部新換總經理的訊息報導了出去,而另一方面,海南銀行那邊對這件事也是議論紛紛,怎么“程鵬輝下海了工作還給保留”?這樣程鵬輝便被硬擠到了寰島總經理的位置上。
為何一次邂逅就促成了程鵬輝輕易地改行?這個問號甚至連程鵬輝本人也不能完全解得開,後來他還問過王福生這個問題,王福生的解釋是:“感覺你這個人對足球的理解挺深的,起碼是個高段位的球迷,另一方面你在銀行工作過,對經濟方面要比別人更專業一些。”
霧都的是非成敗
當程鵬輝決定要在重慶生活時,他對這裡幾乎天天遮蓋在城市上空的霧很不適應,但三年後,但他要離開這裡時,他發覺自己已經喜歡上了重慶那種濕膩的天氣。
1998年的寰島俱樂部,39歲的程鵬輝取代了60多歲的老經理吳玉林,1997年的中上成績使寰島俱樂部的野心膨脹,老帥劉國江也信心十足。當時寰島俱樂部採取的是平行負責制,即總經理主抓俱樂部經營,主教練主抓球隊。這種體制使程鵬輝根本就不參與球隊的管理,這種體制也是初來乍到的程鵬輝所無力改變的。
1998年賽季前寰島隊內部管理十分混亂,球員夜不歸宿,喝酒、打麻將、甚至找小姐。管理上的不嚴格使球隊軍心渙散,整個上半賽季,寰島只拿了13分。這時候,寰島保級的壓力隨之而至。
俱樂部的窘況對程鵬輝產生巨大的壓力,為了加強管理,程鵬輝自己也用了很多盤外招。在比賽的前夜,程鵬輝坐在球員宿舍傳達室中,一個一個記錄沒有按時歸隊球員的名字,最多時竟然有十幾個。記錄之後,程鵬輝把材料交給了主教練劉國江。
然而就是這樣也阻擋不住寰島下滑的趨勢。聯賽中期,寰島換帥的鑼聲敲響,這是程鵬輝經理生涯中第一次經歷換帥,老帥劉國江被拿下。而幾乎與此同時,寰島的管理體制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平行負責制被廢黜,程鵬輝擔任了領隊,全盤負責球隊的管理工作。
而這次換帥之舉也催生了後來所謂的金牌組合“程李組合”。寰島中途換帥,當時競選的共有三個人,兩個韓國教頭,其中一人就是李章洙,另外還有一位歐洲教練。當時三位主教練都看了寰島與深圳的客場比賽,結果李章洙認為寰島隊在體能上存在問題的看法被程鵬輝接受了,李章洙順利得以入主寰島。
1998年底,寰島經歷了著名的重慶保衛戰,最後一輪才保級成功。雖然保級成功,但對初次接手寰島的程鵬輝來說,這個結果無疑還是失敗的。
用程鵬輝的話來說“直到1998年後半段自己才開始真正地接觸足球”。這半年給他的最深感受是:一支球隊如果沒有凝聚力,即使是AC米蘭的球員來了也沒用。與李章洙的配合讓程鵬輝對1999賽季充滿了憧憬,他滿懷信心地要打個翻身仗,然而不想聯賽前四輪重慶就被打趴下了,4輪只拿了2分,這時王福生急不可待要再次換帥,趙發慶成為第一替補人選。程鵬輝急了,他對王福生說:“如果李章洙下課,我也下課!”結果王福生被說服了,李章洙獲得了喘息和調整的機會。在後面的聯賽中,重慶隊曾經連續13場不敗,最好成績甚至打到聯賽第二名,當年重慶隊拿到了聯賽第四名的好成績。
在重慶的第二年,程鵬輝收穫了他職業經理生涯的“第一桶金”。
然而正如歷史有正史也有野史一樣,程鵬輝在重慶的後兩年中,他在霧都也經歷了中國足球歷史上最迷惘的一幕———渝沈之戰。關於這場比賽的爭論直到現在還在繼續;同樣引起爭論的還有2000年的寰島轉讓風波,以及由此而引發的程鵬輝第一次辭職。
之所以稱為野史,是因為其中的許多細節一直以來就沒有“官方”的準確說法。同時也不可否認,這些“野史”的存在,也使得程鵬輝身上的傳奇色彩更濃厚,比如“足協杯奪冠之夜,程鵬輝辭職之時”的種種非常動作。
重慶三載,程鵬輝的經歷可以用“像霧像雨又像風”來形容,他留下另外許多爭議的同時,也留下了不可否認的成績。程鵬輝自己總結重慶三年時說出了兩大遺憾:“一是沒有把重慶隊帶成國內一流強隊,二是沒有使俱樂部完全自負盈虧。”
在遼足丟失了激情
重慶三年使程鵬輝的身上積聚了作為職業經理人的豐富經驗,他是媒體的寵兒,是足協官員的座上嘉賓,是老總會議上的發言代表。此時的程鵬輝已經不是當初懵懂的“新人”了。在處理與球員的關係上,尤其是與大牌球員之間,程鵬輝積累了豐富的經驗,重慶的外援馬克曾自詡為大牌球星,擅自寫了一份工作契約讓程鵬輝簽,不想程鵬輝接過契約立刻撕掉然後摜在了馬克的臉上,並讓其馬上離開球隊,後來馬克自己乖乖地又回來了;高峰是國內公認最難管的球員,在重慶耍大牌也曾經被程鵬輝攆回家,那英甚至都給程鵬輝打過電話請求讓高峰迴到球隊,後來高峰重回球隊表現一直不錯。
從重慶辭職後,程鵬輝在海南住了一個多月,使自己完全放鬆了下來。“乾足球這東西上癮,一要不幹了,感覺十分失落,生活里失去了比賽場那份刺激還真不行。另外,作為男人,總應該做一些事情。”程鵬輝說。
2000年12月底,在爆炒了一個多月之後,程鵬輝來到了瀋陽,他將擔任的是一份極具挑戰性的工作———擔任遼足總經理。遼足歷史上一年一換總經理已經成了慣例,在來沈之前程鵬輝和朋友吃飯的時候,別人還勸他不要去趟遼足的渾水,說將來有你受的,你要是能把遼足搞好,那你簡直太牛了!
同三年前入主寰島時一樣,程鵬輝初來遼足時也是滿懷激情,“我在重慶的時候就和李章洙商量過要拉幾個遼足的隊員過去,但沒有成功。帶這樣的球隊比賽太過癮了。”同時程鵬輝的魄力也很足,他上任之前曾放言:“哪個俱樂部的員工要是搗亂的話,我肯定讓他走人。”不久,一位前遼足俱樂部的高級官員酒後狠踢了程鵬輝辦公室大門,這位官員後來便離開了遼足俱樂部。
程鵬輝的到來在某種程度上打破了遼足過去的家族式管理模式,整個2001年,在各方面的通力合作下,遼足俱樂部向著一個良性的勢頭髮展著,收購遼青、建立訓練基地這幾項舉措使困擾遼足多年的老問題得到了初步解決。
回憶在遼足的第一個年頭,程鵬輝說:“從良心上講我對得起遼足俱樂部,雖然在某些方面並不是很出色,但在教練組及各方面的努力下,遼足的收穫還是很多的。”
然而2002年初的主場問題卻令遼足走到了危機爆發的邊緣,在球隊無奈搬到北京之後,困擾遼足多年的經濟問題也激烈了起來。球隊連續7個月沒發工資,11場比賽獎金拖欠著,球隊的住宿問題、訓練基地問題都長時間懸而未決。面對這一切,這位職業經理人感到了無能為力,“跟往年相比較,2002年可以這么說,俱樂部這方面基本上沒啥成果,只有比賽成績還算過得去。在北京我們的關係始終難以理順,而且在工資、獎金上也出現了很多的問題,困難太多。”當 2002年最後一輪遼足戰勝國力隊比賽之後,程鵬輝在他的工作總結中這樣說。
與兩年前相比,程鵬輝的雄心不再,當他感覺無力扭轉這一切時,離開也許是他惟一的選擇,2002年聯賽的中期,程鵬輝就曾經向曹國俊提出過辭職,而關於他辭職的訊息一直鬧到今天。你可以把他說成是知難而退,也可以說是識實務者為俊傑,這些歸納都符合程鵬輝作為職業經理人的特性。不過惟一令程鵬輝留戀的是遼足這幫隊員,他常常感嘆說:“遼足這群隊員在一起不奪冠真是對不起他們。”而這也正是這個足球職業經理人的另一種心理———一個真心球迷的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