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經歷
盧沉先生擅人物,工寫兼長,所作筆墨精到,善於表現人物性格,形象生動感人,作品多次入選國內外大型美術作品展覽及在多種專業報刊上發表,1977年與周思聰合作的《清潔工人的懷念》被中國美術館收藏;1984年與周思聰合作《草原月夜》入選第六屆全國美術作品展覽優秀作品展:1985年《塞上競技圖》獲全國奧林匹克體育美術作品展二等獎。1987年2月至1988年2月,應邀赴法國、義大利、希臘、奧地利等國進行藝術交流。1990年應邀赴美國尼勃拉斯加大學講學,並在林茲亞州文化中心舉辦盧沉、周思聰作品聯展;盧沉先生曾任中央美術學院學術委員會委員,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畫系教授、第一畫室主任。
主要作品
代表作品有《機車大夫》、《草原夜月》、《塞上競技圖》、《太白捉月》、《清明》、《風雨近重陽》、《蒼穹》等。 出版有《盧沉、周思聰作品選集》(吉林美術出版社,1981)、《盧沉水墨畫》(北京榮寶齋,1991)及《盧沉論水墨畫》(安徽美術出版社,1990)。
人物創新
新中國成立後,“北平藝專”更名為“中央美術學院”,盧沉是中央美術學院第一屆本科生,受到中國畫大師葉淺予、李可染、蔣兆和的嚴格教育和訓練,掌握了紮實的素描和筆墨造型能力,畢業後留校任教。在他幾十年的教學生涯中,培養了一批著名的水墨畫家,在中國畫壇產生重要影響。早在70年代,他就率先提出中國水墨要向現代藝術借鑑,提出水墨發展要多元化,重視畫家的個性和自由創造,為中國水墨畫鋪開了一條漫漫變革之路。
陶宏(以下簡稱陶):盧先生,眾所周知,你早年師從於中國畫大師葉淺予、李可染和蔣兆和,可見中國傳統的藝術形式對你影響之重大,而在當今被現代觀念所衝擊的時代,你怎樣理解我國的民族傳統?
盧沉(以下簡稱盧):我們的民族傳統是優秀的傳統,與西方的傳統一比較就能體現出它的特色。在東方的藝術中惟一能與西方對抗的恐怕就是中國的傳統了,以中國為代表的東方傳統可以獨立於世界藝術之林。而西方有很長一段古典寫實的傳統,它強調描寫對象的真實性,深入地、具體地塑造形體,要學透視、解剖,在這個基礎上研究色彩、造型規律。像這種繪畫與中國繪畫顯然不是一個類型。中國畫帶有一種裝飾性、抒情性、寫意性,並不是具體描寫狀態,而是把它概括為一種筆墨的結構,也不強調立體感,空間距離關係,這種繪畫形式在世界藝術史上是獨樹一幟的、自成體系的,我們要很好地繼存。以前西方的畫家盛行壁畫,為宗教服務。而中國的藝術家畫山水、花鳥,與西方藝術家的精神狀態不一樣,他們並不在乎自己在這社會上要體現什麼,更注重精神上的滿足,像這樣的傳統是符合藝術本質的。
陶:我很欣賞古代文人那种放松、自娛的狀態,可是當代藝術家的心就沉重多了!
盧:以前是為自娛,不在乎這張畫能不能賣掉,別人看了會不會喜歡。在這種心態下畫出來的作品非常吸引人,因為他把感情放進去了,看他的作品就是一種享受。因為文人不靠這個來生活,不需要它去賣錢,他僅把它作為精神上的一種寄託,一種愛好,這就非常可貴。
陶:你以前的許多作品都以詩、書、畫為一體,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文人畫的特點。有人認為文人畫沒有繪畫性,你如何看待這種提法?
盧:他們這種提法只是一家之談,很片面、很狹隘。他強調的是繪畫本體語言,並認為應該排除“文學性”“敘述性”,反對繪畫的詩意。這種想法受到西方現代觀念的影響,因此他既糟蹋了傳統,也曲解了現代。詩書畫一體,那種結合後整體派生出來的力量,有它不可替代的
藝術魅力。
陶:其實了解你的人,都知道你的“行草”獨成一家,“肌清神秀,朴茂遒媚”。在你的水墨小品里,可以看到遵循筆墨、書法入畫的傳統標準。在當代有的書法作品像水墨畫,有的水墨畫像書法,按這樣的形式發展,將來還會有書法和水墨畫之分嗎?
盧:你這個話題很有意思,現代藝術講究走極端。的確在當今有一部分書法家的作品,他們放棄傳統文字的依據,在他們的作品中看不到楷書、篆書和草書的影子,沒有書法的跡象,出現一些大的潑墨,或是些綜合材料的運用,你很難給它歸類是書法還是水墨。這一小部分人把極端的觀念用到實踐中來,去創新中國書法,這是藝術門類的實踐,不必去評是與非。作為一種試驗自己的意識取向可以,但將來中國的書法會不會這樣走,都不用詩詞、格言、沒有文字的跡象,這是不可能的。大多數人還是追求可讀性,作為欣賞者也要提高自己的文化修養,你不懂文字的含義,只能單一的抽象的理解作品的表面形式。書畫不分,統一門類,除非將來大家都不用漢字,改用拼音了,那是另外一說。
陶:在你的水墨構成作品中,可以看到你多年來為革新中國水墨所探索的成果,你對中國水墨的現代性,尤其是在“洋為中用”上有哪些想法?
盧:西方藝術雖然五花八門,千姿百態,但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強調作品的構成。這是西方現代藝術的特色,它不去模仿自然,而是進行立體或平面方人定先生倘若今天還活著,正是100壽辰。他離開廣東畫壇26個春秋了。這100,本不嫌長;這26,卻是太長!司徒奇先生曾說,有感於世上好人與好畫家難長壽,倘一日能當上帝,則即朱批好人與好畫家不死!
人物評價
盧沉擅長水墨人物畫,早期作品側重於對傳統的繼承與創新,自80年代起,開始致力於西方現代藝術的研究,主張融合中西藝術之長,在現代的基礎上創造,走水墨現代化之路,嘗試把西方現代藝術的意識和中國畫的筆墨意趣溝通,並在教學中開設“水墨小品”、“水墨構成”等課程,改革基礎教學。其作品或取材歷史人物,或將日常生活所見、所思,賦之於畫,畫風多變,時出新意。
盧沉以人物畫基本功的堅實、深厚而聞名遐邇。進入90年代以後,盧沉又傾心於水墨寫意人物畫的藝術探索。並形成了筆簡意足、以生趣神韻為追求的畫風。他的水墨人物可分歷史和現代兩大部分。歷史人物多以詩人畫家名士或歷史故事乃至神話傳說中的人物為表現對象。
例如,在《杜甫》這幅畫中,畫家以歷史的視野探賾鉤沉,以意筆表現愛國詩人“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那滿懷鬱勃、悲蒼又萬般無奈的情感狀態。“煉辭得奇句,煉意得餘味”(邵雍語)。
盧沉在他的水墨人物畫創作中對“煉意”是下了功夫的。盧沉的現代人物畫,題材多取自於人們的日常生活,晨練、消夏、養鳥、春暖、放牧、暢飲、醉歸、等車、賣西瓜、曬太陽一一入畫,生活味很濃。表現出畫家“世間一切皆詩”的審美觀念和“詩盡人間興”的創作態度。他能涉筆成趣,把生活中各色人物的相貌、意態、心象、氣質、神采、趣味,通過那富有書法美的線條、意趣美的造型、水墨與淡彩相融相化的墨彩韻致,做出神完意足的表達。我認為,他的現代人物畫的藝術成就高出歷史人物畫。這是因為,他筆下的現代人物都來自於現實生活,有深入的觀察、感受和審美體驗。而這種觀察的特點是“非觀之以目而觀之以心”,以心會意,以慧生趣。所以,他筆下的人物是那樣富有人生之真趣,豐富的幽默感,又那樣的耐人咀嚼。趣又有深淺之分,“得之自然者深,得之學問者淺”。盧沉筆下的人物意態各別,趣味盎然,皆得益於生活。
中國畫壇上曾盛行“變形”之風,但所變之行有不少是非醜即怪、非痴即呆,或粉本于洋人,忸怩作態,無意乏趣。既沒有對生活的妙悟,又違背藝術造型的規律。
盧沉的水墨寫意人物,為人物畫造型中的“變形”提供了可貴的借鑑。我以為,最根本的一條是“出自性靈者為真詩。”盧沉的成功在於他以真實的自我去關注人生、社會,以藝術的真誠去表現世間百相。
在中國詩論、畫論、文論中都把趣味放在重要的地位。蘇東坡就曾提出:“凡文以意趣神色為主。”善於幽默的民族,是智慧的民族;沒有趣味的民族,美術對於民族健康審美趣味的培養,有潛移默化的作用,可見其對人類文化建構的重要性。中國從漢代的雕塑《說唱俑》到梁楷、羅聘以及齊白石的意筆人物,都以意趣的表達為主旨。
盧沉的意筆人物不論在造型、構意、筆墨及現代意識諸方面都有新發展。盧沉由60年代的《機車大夫》、70年代的《月光如水照淄衣》,80年代的《塞上競技圖》、《清明》,再到90年代後的水墨意筆人物,可約略看出他創作道路的發展軌跡。而這條藝術發展的軌跡,是在社會的歷史巨變和文化思潮的影響中運行的。從中既可以看出社會文化環境對藝術家的影響,又可以觀察到藝術家美學思想及創作觀念的變化。為中國畫壇培育出一大批人才。
真情逸韻的詮釋
王明明
我從1973年開始正式追隨盧沉、周思聰兩位先生學畫,直至盧老師2004年去世,與他們密切過從了三十多年。盧老師個性平和、真摯,待人寬厚,在藝術創作上勇於探索開拓,精謹謙虛,他與周思聰老師的人品和藝品對我的人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我時常懷念他們。
《機車大夫》是盧老師的代表作,那是一幅取材於現實生活、描繪新中國建設者樸實而積極向上精神風貌的主題創作。這幅作品畫風嚴謹,人物形象刻畫結實,情態鮮活,飽含時代印跡。盧老師憑藉此作確立了他在水墨人物畫領域的地位。改革開放之後,他與周思聰老師一起合作了《周總理與清潔工人》,又參與了《礦工圖》系列的創作,在畫壇的影響不斷擴大。
盧沉老師的素描、速寫能力都非常強,甚至很讓當時的油畫系師生側目。他具有一種開放性的超前思維,一度感覺到傳統中國畫存在很大的局限性,他認為畫家必須要敢於表達個性,說自由創造是畫家應該具有的最基本素質。於是盧老師有意識的借鑑、吸收西方現代藝術理念,創作出一批具有創新精神的國畫作品。如1990年的水墨人物畫作品《清明》,他就試圖打破傳統中國畫的表現方式,採用現代水墨構成的方法塑造人物和場景,把畫面處理成中國傳統石雕拓片般的效果,也具有逆光剪影的感覺,令人耳目一新。提起盧沉老師,大家腦海里往往會立即閃現出這類具有實驗性質的作品。他力圖與前輩、同輩拉開距離,又要與周思聰老師的畫風力避雷同。他永不滿足的表現自己對生活、對時代的感受,用新的觀念、新的方法和新的題材,做了大膽而可貴的探索與嘗試。
這次展覽呈現出盧沉老師的一批作品,主要是由古代人物題材、市民生活題材繪畫及書法三大部分組成。這些作品給我們展現了盧老師真實的另一面。
盧沉老師有深厚的傳統底蘊以及文學修養,在青年時代他便下過很大功夫並具有深刻的認識。他非常關注市民的日常生活以及普通人的生活情趣,同時又嚮往古人閒逸散淡的精神情懷,他以此為題材反覆進行創作,作品數量之大,絕不是偶然、隨意的一時興起。不過他認為這些都是隨性的揮灑,不為別人,也不為市場,只為舒放自己的心緒,所以很少拿出來示人,以致很多人對此鮮于了解。盧老師骨子裡具有一種古代文人對現實的逃避之情,為人處世所流露出來的狀態與他畫中的人物是非常契合的:遠離世俗、獨來獨往,大智若愚、自由自在,追求平淡、天真、閒逸。其實他在經意不經意間尋找到了自己最終的情感歸宿。
盧沉老師的作品都是以書入畫,以線造型,用筆肯定而準確,線條中有八大山人般的孤寂絕俗之感,有時在此基礎上縱情揮寫施墨,形具、神完而意足,精神內斂,筆精墨妙,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越來越沉厚老道,同輩畫家在這方面能與之比肩者鮮矣。其筆墨功夫得益於書法,他的行草結構嚴謹、靈動和諧,清秀遒勁、神采飛揚,我們也由此可以看到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激情。
盧沉老師曾言:“我也想認定一種畫法畫下去,哪怕只畫一陣,但是做不到,總覺得這還不是我的情感歸宿”。盧沉老師強烈的革新意識,以及永不滿足、敢於挑戰的為藝態度,通過他的創作和教學影響了一大批畫家。他的經驗和成就具有很好的啟示性,我們這次通過展覽對他的心路歷程進行梳理,研究他藝術風格形成的背景,可以看出傳統對他的影響是根深蒂固的,他最終的情感歸宿還是落在了傳統上。他的“不夠專一”,是來自傳統對他的拉扯,我們也可視其為一種進與退的糾結,這本身就是一種“魅力”。這批隨性而為的作品,恰恰承載了他最真實的情感。他生動地為我們詮釋了藝術創作的一個大規律:刻意追求往往很難尋得,自然流露常常能分外動人!
癸巳立秋於潛心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