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白牡丹》。
作者:裴潾
長安豪貴惜春殘,
爭賞先開紫牡丹。
別有玉杯承露冷,
無人起就月中看。
作品鑑賞
唐代詩人裴潾著有《白牡丹》:長安豪貴惜春殘,爭賞先開紫牡丹。別有玉杯承露冷,無人起就月中看。
《唐詩紀事》卷五十二載:有一天,裴潾到長安城內的太平院賞花,在牆壁上題寫了此詩。大和中(831年左右),文宗“駕幸此寺,吟玩久之,因令官嬪諷念。及暮歸,則此詩滿六宮矣。”由此可見,這是一首為白牡丹鳴不平的名作,曾因唐文宗李昂的賞識,風靡皇庭。
鑑賞本篇,突出的特點就是善於煉意。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第一、立章深遠。唐人以富態豐滿為美,牡丹端莊艷麗、雍容華貴,正合時尚的審美情趣。尤其是大紅大紫的牡丹,更被視為花中之冠、一國之選,美之曰“天香國色”,備受寵愛。白居易《買花》詩云:“一叢深色花,十戶中人賦。”因而,唐詩中詠紫、紅牡丹者甚多,詠白牡丹者卻寥寥無幾。裴潾是一反時俗,專為白牡丹遭受冷遇而發,特意歌贊了她冰清玉潔的形色和風姿。就立意而言,已是獨出心裁,不落俗套。他在審美觀照時,由“體物得神”,進而“影中取影”(王夫之《姜齋詩話》卷一),馳騁藝術的聯想和想像,觸類聯結了觀賞紫牡丹的盛況,又進而聯結到諂媚趨時者得寵,高潔之士受抑的社會生活。從而,提煉和開掘出了本篇的題旨,含義豐富深刻,耐人尋思。
第二、達意手法巧妙。對於審美觀照中提煉出的主旨,詩人既沒有簡單圖解,也沒有平直宣洩,而是通過對比描述,曲折巧妙地把它深藏在物象的背後。全詩僅四句二十八字,竟有四個方面的對比。
一是兩種牡丹風采的對比。寫紫牡丹,只點其名,不寫她的色香。寫白牡丹,則極盡攝神略貌之能事,先以“玉杯”作喻,再現白花盛綻之狀,繼用漢武帝求仙,造金銅仙人捧“露盤、玉杯以承雲表之露”的故事(《三輔黃圖》),美化她沾滿晶瑩露珠的神采;復以皎潔的月光作背景,襯托她高潔幽雅的風姿。這一對比,藉助用筆的輕重、取捨,隱含了詩人抑彼揚此之意。
二是遭遇對比。紫牡丹贏得了身份高貴的“長安富貴”的“爭賞”,熱鬧無比,名噪一時。但是,白牡丹盛開之後,竟是“無人起就”(即沒有人動身湊近),清冷寂寞,默默無聞。兩種牡丹的榮悴窮通,判若天淵。這一對比,與色香對比相輔相成,自會激起讀者的不平。
三是兩種花開時間的對比。第二句寫紫牡丹,冠以“先開”,顯然是針對白牡丹的晚開而言的。“先開”二字,照應首句的“春殘”,又承接豪貴們的“爭賞”,可見,開花的早晚是能否得寵的首要條件。紫牡丹有迎合時勢的天賦,白牡丹卻無此本能。這一對比,暗示了兩種牡丹不同遭遇的主觀因素。
四是賞花動機的對比。首句“惜春殘”三字,透露了“長安豪貴”爭相觀賞紫牡丹的原因是:暮春時節,百花凋零,無花可玩,紫牡丹“先開”,正能投其所好,填補他們的無聊空虛。末句的“月中看”,即深夜月下觀賞。若無高雅的審美的衝動,若不知白牡丹不同凡俗,就無此行動。詩人哀嘆“無人”有此動機,實是隱刺“長安豪貴”爭賞紫牡丹的卑俗。這一對比,暗示了兩種牡丹不同遭遇的客觀因素。
總之,全詩雖筆筆敘事寫物,卻能不即不離,曲折見意;雖未著一字褒貶和議論,卻能發人深思,引起共鳴。可見,詩人詠物,立意要深遠,也是講求達意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