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簡介
中、日每十年來必舉行一次劍術決鬥,此為中、日武林大事。日本柳生一族新陰派高手宮本一為複本派威名,以高超劍術,敗眾高手而得以赴中土一戢。中原武林素有劍聖稱號之青年劍客步青雲,被推選與日本劍客一戰。劍聖如期赴夏侯山莊候戰,夏侯少莊主出迎,乃劍聖認識之女子夏侯勝男。勝男傾心劍聖,卻被父親夏侯淵責難,夏侯淵為使夏侯世家再復昔日威名,不惜勾結日本,加害中原武林人物,並使計將劍聖困於天牢,後勝男暗救劍聖被父誤殺,悲慟下自刎而死。劍聖葬夏侯父女後,欲離去,宮本阻之,誓要與其一戰……演職員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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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 | 程小東 |
編劇 | 程小東、文雋、黎大煒 |
幕後製作
這是程小東所執導的第一部電影,影片一經推出並沒有拯救當時已經沉悶的武俠片市場,在喜劇橫行的年代裡,它所取得的票房收益並不算高,但仍舊獲得了良好的口碑,成為年度十佳電影之一。片中處處有著他後期與徐克聯袂的《東方不敗》的諸多特質,新武俠電影中的多個關於構圖、剪輯、運鏡都在本片中有所體現。單從視覺效果而言,影片的創新意義是重大的,衝擊力十足。日本隱術的詭異作風,在他後來的武俠片作品裡也反覆被翻新。本片的成功在於程小東的銳氣、技術的純熟,而並不是依賴人氣明星。獲獎記錄
年份 | 獎項 | 獲獎人/影片 | 提名/獲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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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 | 第三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剪輯 | 張耀宗 | 提名 |
1984年 | 第三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動作指導 | 程小東 | 提名 |
影片評價
手中電曳倚天劍,直斬長鯨海水開——程小東處女劍《生死決》。東瀛武士,泛海而來,赴中日武術界十年鬥劍之會,不為身外物,只求公平一戰,一暢心懷,讓生命在真劍搏擊中綻放剎那光華。這是古龍《一劍鎮神州》(原名《浣花洗劍錄》)式的情節,是香港武俠片對日本武士心理的典型展示,體現著中國文化對日本文化一種具有親緣性異質文化的解讀和傳譯,實質日本文化是否以求戰、戰死、戰死在高手之下為武士人生的最高境界乃至唯一追求,實在是個仍須探討而難以定論的問題。
徐少強所飾的柳生新陰派劍客宮本一,身負德川將軍光耀本國、師父以生命相激勵和自身抱負的三重期許,為與中州劍客代表、劉松仁所飾的“劍聖”步青雲一決高下,其所求單一、心思單純。這與鬥劍會承辦方——武林世家聖劍山莊夏侯氏,汲汲於借日本之力重振“武林第一”的聲威;幕府特使伊賀派忍者金田八(高雄)以卑鄙手段謀竊少林武學秘籍,擄劫中原武林人士,為幕府統治世界張本,兩種使中日武術界奧林匹克盛會政治化的行徑,形成了鮮明對比。當宮本發現幕府和金田意圖使鬥劍政治化、陰謀化、卑劣化,先後三次出手——一止步青雲飲毒酒,二追究金田八製造爆炸事件的根底,三手刃本國敗類金田及其手下,這一過程中他所追求的正義與光明正大,與中原劍聖步青雲達到了一時的契合。
兩者的最終對立在於:對武學與人生目標的追求不同,這是兩人在聖劍山莊第一次見面,對著客廳屏風所畫的梅花,展開一番語言的交鋒所揭示的,宮本但求“開如櫻花之燦爛”,所持的是一把武者之劍、勇者之劍,信奉的是力量和戰鬥;步青雲則以“立如梅花之耐寒”自守,所秉乃仁者之劍、俠者之劍,堅持的是忠恕、恬退與氣節。步青雲沒有宮本那樣志在必得、誓爭第一的斗意和“遇佛殺佛、遇親殺親、擋我路者皆死”的殺心,他的仁者之劍是用來拯危扶溺,他的俠者之劍是用來蕩滌邪惡,無辜的人他不會殺,爭名逐利之舉,他毫不起勁;其所以在心上人死去、眾多武林人士受難之後,終與宮本一戰,乃因宮本為激他出手斬殺了他的少林師叔。為激敵而殺無辜;決鬥中以德報怨,忍長劍穿腹而助敵脫險,日本武者之劍與中原仁者之劍的對立於此判然立見。
更有甚者,步青雲與宮本大戰三個回合,宮本的武功明顯落於下風,步青雲如有斗意、有殺心,以爭第一、誅仇敵為己志,則施出全力或在第二個回合末段占到上風時乘勢進迫、痛下殺手,殺宮本或斷其手足諒亦不難;然而第三回合,自懸崖下救回宮本和自己後,左手右臂反而為宮本所斷,雖亦劍插宮本小腹,但劍已去、手臂已斷、再戰之力已失,宮本雖傷而刀仍在手、其武士意志仍足以支其再戰,步青雲唯有駕輕功奔逃的份兒了,無疑這場決鬥,結果是步青雲輸了!何以至此呢?宮本所代表武士的心境是清明的,在戰鬥中頭腦里只有戰鬥本身,不存在其他,打起來全力以赴;而中國仁俠卻思慮多多,出手尚留餘地,敵人遇險更要伸手相援,其氣勢、其算計、取勝的可能性已先天不足。戰鬥就是戰鬥,兵不厭詐乃是常規,宮本是從武道的常規出招,在最後一個回合中看似自然而然地使出了帶鞘舉刀擊敵的陰招,以鞘為幌,分散了對手的力量,奪取了決戰的勝利;而步青雲計不及此,簡直心不在焉,身處決戰之局,心卻不在戰鬥之內。在兩強武功相去不遠,勝負只是尺寸之差,且對手為人自己也完全清楚的情況下,如此對敵實屬失算,這是電影對“君子可欺以方”的有力揭示。
《生死決》先聲奪人的是它的影像,包括鏡頭運用、畫面構圖、人物造型、剪接與動作設計,是一部風格突出、影像極其銳利的現代武俠電影。程小東親自執掌全局的處女劍可謂一鳴驚人,儘管與《名劍》相比或許內涵不夠豐富和細膩,色彩偏於單調和冷厲,然而此片仍然具有新浪潮電影力求視聽語言新突破的鮮明特徵,標誌著香港武俠片的技術運用和動作設計達到了一個新層次。說到武打設計,本片對深作欣二開闢時代劇新天地的《柳生家族的陰謀》(1978年)確有借鑑之處,如以全身黑衣的忍者夜探少林寺藏經閣開場,與《柳生》一片開頭忠於次子忠長的土井和忠於長子家光的柳生兩組人馬,夜探已故將軍的靈堂,從情景設定、出場人物到打鬥風格,如出一轍。深作欣二那種強悍凌厲的快鏡剪接,急管繁弦卻又板眼清楚的擊劍動作,以及杜絕花哨、一招制敵的乾脆風格,在步青雲閃電般出擊、劍壓東洋忍者的亮相中,得到了更為完美的發揮。
本片日版片名《妖刀·斬首劍》稱此為SFX科幻武俠劇,從本片一首一尾步青雲自少林禪堂倒退滑行破窗而出和步青雲、宮本一自斷崖下凌空抱腿飛返崖上(猶如體操動作)來看,對輕功的展現確是如幻影亦如電,SFX之名,當之不虛。正因有我國輕功傳統及香港電影“威亞”實踐的支撐,本片中的忍術奇技,是日本影片難以望其項背的。如夜空中結隊漂浮、撲擊路人的人鳶(其形象與原理猶如動力傘),數名忍者結成、使大地震動以至裂縫的“巨人”,以及一行忍者身負箱式肩輿凌空飛行、穿越綠林,均以電影中前所未有之奇景給人以視覺上的強烈震撼。而劉松仁、徐少強分別以登萍渡水、踩劍借力的方式搶渡湖心小舟,從山崩石飛的海邊崖下躍回崖上,既彈力十足,又有所借力處,美感之餘兼具實感。更難得的是,這些飛行場面全出之以生活中本來的節奏,並未用“慢鏡頭”加以虛化和強調,比十年後同一設計者《東方不敗》所開創的、慢鏡所誇張的“神仙飛”完全不同,竊以為,《生死決》的劇情、影像合理性要雙雙遠超程小東此後的作品,如《奇緣》、《秦俑》、《東方不敗》、《七金剛》;程叔對電影語言的駕馭當然是日臻圓熟,至於觀賞效果和實際成就,其處女作與成熟期作品則各有千秋。
《生死決》的劇作對影片的成功也是功不可沒,整體情節設定和所引用的“遇佛殺佛”等《柳生》一片的成語,基本符合明末與德川初期想像中武林世界的語境;幕府與夏侯氏勾結、盡陷天下英雄的陰謀,格局不小,而張沖所演夏侯淵的名欲汲汲、野心勃勃,也是可比於《天龍八部》慕容博的成功形象;英雄冢、鑄劍岩等名色和制服與拘禁中原武林人士的陷阱,使人想起《笑傲江湖》名門正派以詭計困住魔教十長老的華山思過崖、面壁洞,無形中,《生死決》在以劇本致敬著中日武俠文化經典。編劇以文雋領銜,1982年尚是此公的青年時代,本片所表現的劇力千鈞和妙文雋語,與成年後《狹路英豪》、《風雲》、《山雞故事》的牽強和靈思枯竭,似乎差得也不是一點半點。
英雄的事業之外,復有張天愛所飾的夏侯勝男與步青雲“若即若離有無中”的兒女情致。模特出身的張天愛服裝、造型、身手均可稱一絕,是趙敏式的七八分柔美之外,尚帶著“三分英氣,三分豪態,同時雍容華貴,自有一副端嚴之致”。這是一個男性化卻毫不“中性”、十分可愛的女子。不知別的看片者注意到沒有劉松仁身材中等,張天愛卻是走台的身架,兩人並立,劉明顯要矮上一寸三分;兩人在黃葉林中散步的一場,似乎有意用了傾斜的攝影角度,並讓劉松仁站上右首,顯得反而比張愛天高了三分。這場戲之後隨接勝男更衣,用了高速攝影即“慢鏡”以渲染其純女性的柔美一面,確然“美人如花隔雲端”,令我輩心醉。
和胡金銓《山中傳奇》、《空山靈雨》取景韓國一樣,本片也於1982年夏秋之交在韓國沿海擇地拍攝,為了找出香港所缺的遼闊、現代所無的幽遠,而多出胡金銓一份接近日本建築風格的追求。通過取景所體現的意境追求,使本片看來確實一洗俗塵,特別是高潮處臨海對決,巨浪堆雪,層岩穿雲,霧氣迷目,兩雄兀立石上,完美呈現了對決之境的幽遠遼闊。相信當此情景,每個觀眾心中也是激濤拍崖,興起李白詩句“手中電曳倚天劍,直斬長鯨海水開”的詠嘆,渴望在這至情美景的襯托下看到驚天動地的一戰。而程小東與劉、徐二位,也確實沒讓觀眾失望。如不嫌吹毛求疵,我要指出:本片之失,與胡金銓“山”系列一樣,在韓國取外景可以,但不該借用朝鮮式建築,“山”系列以韓寺代華寺,從建築風格到僧人服色,都大異其趣;而《生死決》以朝鮮農家代日本伎館,屋檐下卻苞米、辣椒紅黃葳蕤,這就大失表現準確之意了。
《生死決》中經典場面眾多,程小東對於日本忍術的處理手法堪稱一絕,效果遠遠超越日本電影中的表現手法。不僅如此,《生死決》中的決戰場面也是血光四濺,是一部程小東少有的暴力經典,影片以壯士斷臂作為結尾,凸顯了程小東當時所追求陽剛之風。(新浪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