誕生和選址
隨著人民聖殿教的不斷擴大,瓊斯巨大的個人財富和崇高的領袖地位使他日益地驕縱和敏感起來。在此期間,瓊斯犯了兩個嚴重的錯誤,這些錯誤使得他在美國民眾心中主張和平與仁愛的崇高形象受到了質疑。首先,他請求官方批准他的教徒擁有武器,他認為很多教徒的生命安全正受到威脅,所以有必要建立有武裝的自衛組織。其次,他對教派中持不同意見的人施以酷刑,並以死相威脅。當有些教徒表示要退出組織時,瓊斯便對他們進行迫害,一些人半夜被抓起來遭到毒打。在少數信眾離開教派後,一些醜聞開始曝光,包括瓊斯竊取信眾財產、假裝神跡治癒、嚴重處罰信眾及自稱為救世主等。記者、執法部門及政客開始注意瓊斯的教派,瓊斯的反應是長篇累牘及充滿怒意的言論,宣稱那些是離教者及外面世界正試圖消滅他的教派的謠言。與此同時,更多的前信眾透露了教派內的毆打及虐待事件,而一些信眾的親人則堅持他們的親人在非自願的情況下被迫留在教派內。數名特工人員開始監視人民聖殿教的活動,那些因希望退出瓊斯的組織而慘遭毒打的教徒的控告也紛至沓來。新聞界對此頗感興趣,先後發表了一些文章,要求當局對瓊斯及其信徒的活動進行調查。
同一切偏執狂一樣,瓊斯感到一種強烈的被迫害感。他認為整個中央情報局都在全力對付他,聯邦調查局也派出全部保全人員監視他,甚至臆斷會受到暗算。瓊斯認為他已經建立了一個有能力改變美國乃至全世界道德觀念與經濟秩序的組織。同樣他也誇大了美國當局對人民聖殿教的監視活動。事實上,無論是中央情報局還是聯邦調查局對教主瓊斯的虐待行為都不太感興趣,在當局眼裡他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1973年的冬天,在萊斯特批評人民聖殿教的報紙文章發表以及八名教徒叛逃之後,瓊斯和他的一位親信教徒準備了一個“立即行動”的應急計畫來回應警察和媒體的攻擊。這個計畫列出了一系列的選擇,包括逃往加拿大或者加勒比海的傳教地區,例如巴貝多和特立尼達。與此同時,一個在瓊斯心中已醞釀多年的念頭又重新升起:要在一個不會對他進行監視的國家建立一個鄉村宗教公社。他最初考慮把它建在某個社會主義國家,認為在一個自由平等的環境中建立這樣的公社是適宜的。但是他的這種想法沒有被他訪問的第一個國家古巴當局所接受,因為古巴人對這伙希望脫離資本主義世界的美國人持懷疑態度。最終,人民聖殿教選擇了南美洲一個不發達的熱帶國家——蓋亞那。瓊斯之後研究了蓋亞那的經濟狀況以及與美國的引渡條約。在1973年十月,人民聖殿教的領導者們通過了在蓋亞那建立一個鄉村宗教公社的決議。
人民聖殿教選擇蓋亞那,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它的社會主義政治環境。前聖殿教成員蒂姆·卡特聲稱選擇蓋亞那的原因是人民聖殿教認為法西斯主義正在蠕變,察覺到跨國公司對政府的主導作用以及政府的種族主義。卡特說人民聖殿教最終認定蓋亞那,這個以英語為官方語言的南美洲社會主義國家有能力提供給聖殿教的黑人信徒一個和平的地方生活。後來,蓋亞那總理福布斯·伯納姆表示,蓋亞那吸引到瓊斯的原因可能是“他想要以合作社為基礎建立一個社會主義國家,並且這與他創建公社的想法相匹配。”。同時,瓊斯認為在蓋亞那的領導層有幾位黑人領導者,這是十分重要的,這個國家的狹小和貧窮也可以讓瓊斯很輕易地產生影響和獲得政府的保護。
1974年,瓊斯和人民聖殿教的教眾與蓋亞那的政府官員一同抵達了蓋亞那西北部的一片區域。隨後他們簽署了一份租約,瓊斯從蓋亞那政府那裡獲得了一片超過3800英畝的叢林土地。這個地區位置偏遠,土壤貧瘠,甚至是拿蓋亞那當地的標準來比較。最近的水源離那裡也有約11公里的土路路程。離那裡幾公里的地方有一個小鎮,並擁有一個簡易機場。儘管這是一個閉塞的山區,到處是難以涉足的森林,但它的位置十分理想,而且有可供小型飛機起降的機場。
大移民前
第一批前往該地區的是清理場地的身強力壯的男人,隨後是木匠和各種技工,他們建起了房屋並進行各種必不可少的準備工作。最後,當具備居住條件後,婦女和兒童整家整家地搬去了。瓊斯讓人為他用上等木料建立了一幢舒適的房屋,裡面裝有空調設備、冰櫃、電視機、收音機及其他一切可以使他在叢林中生活得更加舒適的設備。這些新的墾荒者們在叢林中紮下營寨以後,在短短的幾個月中就建起了一個農業生產組織。他們種的蔬菜和水果獲得豐收,自給有餘,因此可以拿出一部分到蓋亞那的首都喬治敦出售,而那裡的食品供應總是短缺,出售農產品所得的錢足夠支付這個鄉村公社的開銷。營地建立一周以後,瓊斯將所有的教徒召集在一起,提議將這個剛剛建立起來的移民點以他的姓氏命名為“瓊斯鎮”,他的提議在一片熱烈而充滿兄弟般情誼的氣氛中得到了一致贊同。起初有500名教徒參與了瓊斯鎮的建設,人民聖殿教不斷鼓勵其他教徒遷往正式名稱為“人民聖殿農業計畫”的瓊斯鎮。瓊斯將瓊斯鎮描繪為一個社會主義的天堂和逃離媒體監控的避難所。1976年,蓋亞那政府正式承認了與人民聖殿教簽署的關於租出3000多英畝的土地用於瓊斯鎮建設的協定。
1974年,蓋亞那政府批准了人民聖殿教進口貨物免稅的申請。同時,通過向蓋亞那海關繳納一定的費用,聖殿教能夠自如地進口武器和毒品而受到海關的保護。相對大量的聖殿教教徒遷入蓋亞那破壞了蓋亞那政府為防止人口流失而指定的嚴格的移民制度。為此,瓊斯與政府簽署了允許聖殿教教徒大量移民蓋亞那的協定。為了獲得蓋亞那政府的許可,瓊斯聲明他的信眾都是技藝純熟並且具有進步思想的,同時他還展示了一份含有50萬美元的信封並宣稱他會投資大部分蓋亞那的教堂。為了迎合瓊斯,蓋亞那政府不僅放寬了移民限制,同時又制定政策限制了人民聖殿教叛逃者的離開並吊銷了聖殿教反對者的護照。瓊斯聲稱要把瓊斯鎮建設成為世界上最純粹的共產主義社會。像許多限制移民的社會主義國家例如蘇聯、古巴、朝鮮一樣,瓊斯不允許教徒擅自離開瓊斯鎮。
人民聖殿教在蓋亞那的首都喬治敦設立了辦公處,在那裡與伯納姆以及其他蓋亞那高官進行了大量的會談。1976年,聖殿教教徒麥可(MichaelProkes)要求伯納姆接受瓊斯作為一名國外權貴享有和美國高級官員同等的待遇。瓊斯曾經與加州副州長默文(MervynDymally)一同訪問伯納姆,會後默文寫給伯納姆的一封信上稱瓊斯是“世上最美好的人類之一”並表明對瓊斯鎮的拜訪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人民聖殿教的教徒都不遺餘力地宣稱他們對伯納姆的人民全國大會黨的忠誠。一位聖殿教教徒,保拉·亞當斯與蓋亞那駐美大使關係曖昧。蓋亞那總理夫人維奧拉·伯納姆也是人民聖殿教的狂熱支持者。伯納姆曾經聲稱,1977年九月當副部長托勒密·里德前往華盛頓簽署巴拿馬運河條約時,蒙代爾曾問他:“吉姆怎么樣了?”以此來向里德暗示他對瓊斯的近況很感興趣。
大移民中
1977年的夏天,瓊斯和幾百位聖殿教教徒遷往瓊斯鎮以逃避來自舊金山媒體針對聖殿教房產調查的壓力。瓊斯離開的那天晚上,新西部雜誌的一位編輯向瓊斯閱讀了即將出版的由馬歇爾·基爾達夫所寫的前教徒的詳細指控。1978年,瓊斯鎮頂峰時期的人口數量幾乎達到了1000人。大移民後
許多人民聖殿教的成員相信蓋亞那會如瓊斯承諾的那樣,變成一個人間天堂或完美的烏托邦。大移民之後,瓊斯鎮變得擁擠不堪。瓊斯的到來,使得瓊斯鎮的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先前開拓者們所看的從喬治敦送來的娛樂電影被清除,取而代之的是由蘇聯大使館提供的反映蘇聯生活的宣傳短片以及有關美國社會問題的紀錄片,有關例如美國老年人的生活,越戰老兵為適應城市生活所做的種種努力之類的內容。官僚主義的種種需求過度壓榨了本該用於其他方面的勞力資源,使得住房失修,雜草叢生。學校的學習以及為成人舉行的夜間演講變成了瓊斯關於革命和敵人的討論,主要關注蘇聯的聯盟,瓊斯的危機以及蒂莫西·斯托恩(TimothyStoen)“唯利是圖”的品性。
在開始幾個月里,人民聖殿教的教眾從早上六點半工作到下午六點,一個星期工作六天。1978年,吉姆·瓊斯的健康狀況惡化之後,瑪瑟琳·瓊斯開始掌管瓊斯鎮的日常事務,工作時間被減少到每周五天和每天八小時。
在各種生活便利唾手可得的城市中,教徒們每星期日在教堂聚會一次的共同生活與在艱苦條件下的共同生活完全不一樣。瓊斯鎮的年平均氣溫在攝氏35度左右,悶熱潮濕,蚊蟲孳生,不習慣叢林生活的人感到窒息和煩躁。此外,在日常生活勞動、房屋分配及個人金錢等方面的矛盾也使人們之間的關係變得緊張起來。那種被教徒們倍加推崇的和平與理解、平等與博愛的理想環境,並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實現的。他們之間也常常為一些區區小事,或是因為性格不同,或是因為過於繁重的田間勞動而發生爭執,從而破壞了他們的紀律和道德準則。瓊斯察覺了這一點,並很快意識到:如果不制止這種有害的行動,他的信徒很快就會紛紛離去,最終只能剩下一些狂熱分子。於是他制定了嚴格的紀律,打算由此造就一批新人,一批擺脫了資本主義體制和腐朽的社會給他們帶來的種種惡習的新人。每星期有兩三次布道,此外還開辦了學校對教徒進行訓導教育,而這些活動是在一天繁重的勞動之後進行的,並常常持續到深夜。在那裡瓊斯的能力和才智得到了充分的施展,為公社成員排疑解難,並將他們牢牢地控制在手中。他使信徒們相信,他們正在履行一項具有深遠意義的使命,隨著時間的推移將會逐步改變世界的面貌,他稱他的信徒們是和平、仁愛事業的開拓者,將來的歷史學家將會把他們作為社會改革的先驅者載入史冊。他們受到上帝的啟示,從事這項將被後人推崇的偉大事業,他們將得到永生,因為生活在更加美好的世界裡的後人會永遠將他們銘刻在心裡。
他的冗長的演說產生了積極作用,教徒們努力地加強內部團結。他們當中大多數是黑人,他們因為自己的膚色而受到迫害,被排斥在資本主義生產之外。晚上,教徒們常在充滿著兄弟情誼的氣氛中共進晚餐,也召開關於世界未來的討論會。他們到處張貼標語提醒人們要關心他人,要拋棄一切成見互相友愛,要給教派每一個成員的勞動提供幫助。
由瓊斯親自錄製的新聞報導是每天持續廣播的一部分,由瓊斯鎮廣播塔塔頂的喇叭播報,這樣所有的教徒都能夠整日整夜地聽到瓊斯的聲音。瓊斯的新聞報導總是將美國描繪成一個資本主義和帝國主義的惡棍,同時以一種積極的語調報導社會主義的領導人,例如朝鮮的領導人金日成(“偉大的革命領袖,朝鮮工人階級的領導者”),羅伯特·穆加貝(“因為他的共產主義理念對辛巴威人民的鼓舞而聞名於世…一位革命英雄”)和史達林(“被批判史達林的人們所煩擾”)。
瓊斯鎮與外界最基本的交流工具是一台短波收音機。從日常的供應訂單到機密的商業來往,所有與舊金山和喬治敦的語音交流都是通過這台收音機傳遞的。美國聯邦通訊委員會(FCC)指責人民聖殿教存在技術違規並且將業餘頻率用於商業目的。因為這台短波收音機是瓊斯鎮唯一有效的非郵政通信工具,人民聖殿教認為FCC威脅撤銷其操作員執照的行為威脅了瓊斯鎮的存在。
瓊斯鎮的土壤非常貧瘠,無法做到自給自足,需要進口肉類等大量的日用品。聖殿教的教徒住在狹小的公共房屋內,有些房子的牆是用棕櫚葉編織而成的。教徒們每天吃的食物一般只有大米、豆類和蔬菜,偶爾才會有少量的肉醬和雞蛋。儘管理論上來說瓊斯掌控著數百萬美元聖殿教基金的使用權,他仍然住在一個狹小的房間內,但是他的房間內有一台冰櫃,時常裝著雞蛋、肉類、蔬菜、沙拉和軟飲料。在1978年2月左右,疾病問題,例如嚴重的腹瀉和高燒,影響著瓊斯鎮半數人的健康狀況。
瓊斯建立了一個類似私人衛隊的組織,由30人組成,必要時可以使用武器。瓊斯聲稱採取這種措施是為了防止外部的襲擊,但這實際上是為了防止內部發生的騷亂,至少可以說,一旦發生這種情況可以輕而易舉地進行鎮壓。一般來說這一組織不公開攜帶武器,武器儲藏在一個行動十分便利的房子裡,閒人不得入內。這支小部隊的建立使公社變成了一個地道的微型國家。管理機構由瓊斯的心腹組成,而他作為獨裁者,擁有武裝力量,可以對任何企圖反抗的人進行鎮壓。對兒童的教育工作由瓊斯負責,或者說由“國家”進行領導。所有的人都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所得到的不過是一種精神上的獎賞,生產出來的利潤全部落入管理人員的手中。
在瓊斯鎮中先後發生過幾起逃亡事件,有些相互愛戀的青年因不能在一起生活而企圖從叢林裡逃到蓋亞那首都喬治敦,然後打算從那裡再回到美國去。但所有的人都被瓊斯的衛隊抓住帶回營地,對他們的懲罰慘不忍睹。瓊斯的衛隊大施淫威,當眾拷打他們,殺一儆百。所有的人,至少可以說大部分人對這種行動表示支持,並且責罵那些藐視瓊斯威嚴的年輕人。同伴之間互相檢舉揭發已司空見慣,如果有誰未能嚴格地遵守各種規章制度,就會被同室的人揭發。任何一點越軌的行為都會被告發,所謂兄弟般的情誼,其實不過是夥伴之間互相告密的約束。
一些當地的蓋亞那人,包括政府官員後來證實了殘酷的毆打和一種名為“酷刑洞”的井的存在,這種井是用來關押那些違反規章制度的孩子們的。孩子們逐漸屈從於公共的照料,尊稱瓊斯為爸爸,一些孩子有時只允許在晚上簡短地和自己的親生父母見上一面。瓊斯也被成年人尊稱為父親或爸爸。在瓊斯鎮存在的時間裡,公社的育兒室共有33個嬰兒出生。
美國的政府組織每月向瓊斯鎮的住民提供合計高達65000美元的社會福利金,而這些錢都移交給了人民聖殿教的管理層。1978年,美國駐蓋亞那大使館的官員在多個場合採訪了這些社會保障的受助人以確保他們沒有被迫違背自己的意願。在接受大使館採訪的75個人中,沒有一個人覺得被迫違背了自己的意願,或是被強迫在移交福利的支票上籤字,或是想要離開瓊斯鎮。到1978年末,據估計人民聖殿教的財產已達到了約兩千五百萬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