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布衣
第一次出場,是在升做山東學道的范進署中,這時他已是一位“年老的幕客”,之前經歷了怎樣的漂泊,我們無從得知。而幾年後,第二次出場,地點已換成了浙江湖州。牛布衣是紹興人,因此這時應該是回歸故里的,但也就近到因厭倦京師而回鄉的婁相國府婁三公子、婁四公子家裡走動。第三次出場,則又過了好幾年,與此時已天良喪盡的匡超人相遇在杭州出發的船上,話不投機。他此行是去蕪湖尋訪朋友,結果卻在蕪湖一病不起,終至客死異鄉。他寓居在甘露庵,邂逅甘露僧,清風明月時節,二人常常品茗清談,說古論今,甚是相得。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們從朋友結交的喜好可以想見牛布衣的淡泊古雅。而他臨終身後,又是老和尚盡心盡力地照顧、裝殮,超度他,總算在這客死異鄉的淒涼晚景中讓人感受到一點人間的溫暖。老和尚與眾位“煙火鄰居”協力打點牛布衣後事的那一段,是書中最令人感動的情節之一。
可以,這么說,牛布衣是封建時代科舉制度中的失落者,在多次應試不利的情況下,牛布衣徹底放棄舉業這一在封建時代讀書人唯一的正途,退而求其次,謀求成為所謂的“名士”,以詩名聞名於世。
性格
牛布衣的性格十分具有悲劇色彩,雖然他是多年的幕客,然而與薄情寡義,勢利而又滿嘴胡柴的匡超人,牛浦郎這一群人不同,他始終不善趨勢迎合,在第七回范進范學道為了報答師恩,甚至要破壞朝廷大典的時候,善於戲謔,口齒伶俐的蘧景玉趁機逞才而戲弄范進,而年老的牛布衣卻在一旁提示何不在取中的考卷中查,相比之下,體現了他的老成和厚道。同樣,在第二十回,當在路上邂逅匡超人、馮琢庵兩人同船後,匡超人不知廉恥地當著其餘兩人胡亂吹噓,甚至說讀書人的家裡書案上供著“先儒匡子之神位”這樣的話,牛布衣當眾揭穿,終於當眾出醜,而在場的馮琢庵雖然知道,卻不當眾揭穿,並且在匡超人難堪的情形下換過話題,令匡超人有台階下台。由此可見,牛布衣雖然做幕多年,卻不善趨勢迎合,從而無怪乎其鬱郁不得志,終生潦倒。
另一方面,牛布衣並非是一個純粹的淡泊名利的名士,他雖然斷絕科舉,和名士交往,但看他所寫的詩,其題目“呈相國某大人”,“懷督學周大人”,“與魯太史話別”,“寄懷王觀察”,其餘某太守、某司馬、某明府、某少尹,不一而足,看得出他於“功名利祿”四字並非看得很輕。更為可悲的是在他臨終之時還念念不忘地交代甘露僧,替自己的兩本詩集交給讀書人,為自己傳名,可見他寫詩的目的也是為了名。在他去世之後,他的詩集卻落到了十分齷齪的牛浦郎的手中,從而為其冒名頂替,招搖撞騙的生涯添了一個很重要的籌碼。而牛布衣的影響並沒有因此而銷聲匿跡,在其後,他的老妻千里尋夫,從而揭穿了假牛布衣的假面具之後,牛布衣的影響才在書中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