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烏有王子1:前度的黑暗》轟動歐美奇幻文壇,挑戰托爾金構建的奇幻帝國,一部顛覆叛逆的反英雄傳奇!
學院派作家R.斯科特·巴克嘔心瀝血二十年,融合《冰與火之歌》殘酷與《沙丘》哲思的黑暗系巨著!
穿越重重迷霧,以無數線索構築嶄新史詩三部曲,閱讀之前,沒有真相!
常踞美國亞馬圖書遜暢銷榜單前列,奇幻世界的史蒂芬·金。
《出版人周刊》“2004年度最佳書籍”重磅推薦圖書。
作者介紹
R.斯科特·巴克(R.Scott Bakker)
1967年出生於加拿大,美國科幻作家協會成員,“烏有王子”系列三部曲是斯科特的處女作。2003年“烏有王子”第一卷《前度的黑暗》得以出版,甫一面市便獲得了如潮好評,促使其躋身當代歐美奇幻文壇的暢銷作家之列,在美國亞馬遜上成為與史蒂芬·金銷量比肩的作者。《出版人周刊》將該書列入“2004年度最佳書籍”的書單。
譯者簡介:
王閣煒
王閣煒,男,83年生人,巨蟹座,畢業於大連外國語學院。曾參與《魔獸世界》、《激戰2》等知名遊戲的翻譯工作;翻譯科幻作品《安德的流亡》。
目錄
序章 庫尼烏里荒原 1
第一卷 巫師
第一章 凱里蘇薩爾 34
第二章 阿提爾蘇斯 58
第三章 蘇拿 78
第四章 蘇拿 109
第二卷 皇帝
第五章 摩門 132
第六章 君納帝草原 163
第七章 摩門 199
第八章 摩門 228
第三卷 妓女
第九章 蘇拿 258
第十章 蘇拿 278
第十一章 摩門 311
第四卷 戰士
第十二章 君納帝草原 342
第十三章 赫桑塔山脈 379
第十四章 凱蘭尼亞平原 418
第五卷 聖戰
第十五章 摩門 444
第十六章 摩門 482
第十七章 安迪亞敏高地 519
第十八章 安迪亞敏高地 555
第十九章 摩門 583
附錄 601
出場角色與陣營 602
伊爾瓦大陸各主要種族的語言及方言 607
伊爾瓦大陸 612
三海西部 614
阿凱梅安的羊皮卷 616
序言
對於奇幻愛好者來說,一直以來最頭痛的莫過於要他們介紹一部或者一系列奇幻作品“講了什麼”。試問,誰能用一段話乃至一頁紙、用十分鐘乃至一小時說得清《冰與火之歌》或者《魔獸世界》呢?這些野心勃勃的奇幻大作,各自創造出一個完整的世界,而發生在小說、遊戲中的,不過是浩蕩歷史中的一個片段,就連這個片段,也是由成百上千的人物堆砌而成,無論怎么描述,都難免有管中窺豹之嫌。
於是我們在形容時發明了一種簡單的分類:我們把那種“哈利·波特”式的以青少年為主人公、以校園為背景的奇幻稱為YA成長型奇幻(young-adult,“青少年”奇幻):那種單本講述一段冒險,下一冊進行另一段冒險的奇幻被歸為“劍與魔法”;而在這諸多類型中,最為“霸道”的,是用若干冊小說講述一個連續的故事,每個分冊相當於一部長篇小說的一個組成部分。這類超長篇小說的強悍之處在於其史詩感、豐富程度、表現力和衝擊力毫無疑問是整個幻想文壇里的最強音,她是一種群像文學,不僅呈現出一個世界,還可以包納其他的各種寫作形式。《冰與火之歌》《時光之輪》乃至《回憶,悲傷與荊棘》等莫不如此。
《烏有王子(卷一):前度的黑暗》是加拿大當代著名幻想文學家R.斯科特·巴克“第二次毀滅”大系的開篇之作。斯科特·巴克生於1967年,是一個智商極高、擁有哲學博士學位的作家,於二十一世紀初嶄露頭角,其作品除“第二次毀滅”大系外,還有一些優秀的驚悚小說。
“第二次毀滅”大系圍繞“第二次末世之劫”展開,分為三個三部曲,首尾連線,分別講述了這個毀天滅地的大事件的不同階段。其中第一個三部曲“烏有王子”系列可謂醞釀階段,講述了對抗末世之劫的“英雄”凱胡斯(雖然他能不能被稱為英雄還有待商榷)的崛起。或者簡單來說,這是一個兒子尋找父親的故事。
“第二次毀滅”主要發生在伊爾瓦大陸,伊爾瓦大陸面積相當於地球上的一個大洲,而它只是那個世界裡一整個大洲的西半部分。其以東被稱為伊爾納大陸,兩片區域被雄偉的卡雅蘇斯大山脈分割(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其他大洲不得而知,目前我們只知道這個世界是一個星球,星球之外有其他星球,再之外又被神靈居住的“外域”包裹)。伊爾瓦大陸起初由“奇族”統治,而後伊爾納大陸上人類五大部落中的四個(諾斯萊人、克泰人、塞爾文迪人和薩提奧斯人)在奇族的敵人“虛族”的誘導下,於“破門之年”翻越大山脈進入伊爾瓦大陸,幾乎將奇族消滅殆盡,並逐漸成為這片大陸的絕對主導。然而在此之後,這些成為主人的人類卻要面對“末世之劫”的威脅……
作為系列中心舞台的伊爾瓦大陸,乃是巴克花費無數時間琢磨所得,其框架源於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歐美流行的遊戲《龍與地下城》。巴克一度沉迷於此,並潛心研究改進,力求創造出一個自己欣賞的、成熟大氣的戰役設定。準確地說,它誕生於安大略湖旁斯坦利港巴克幼時居住的小房子。在巴克心目中,創造設定或者說創造世界好比完成雕塑,是把自身對文化、歷史的理解,塑造成理想形態。奇幻小說中的地名,在奇幻作家心目中再清晰、再生動——比如《前度的黑暗》中著名的古都蘇拿或摩門——對初讀者來說也是茫然。作家的任務(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史詩奇幻的“原罪”),就是要把這些全無意義的名詞,無中生有地在讀者腦海中留下深刻印象——這方面的佼佼者有《魔戒》的作者托爾金、《冰與火之歌》的作者馬丁,也有“第二次毀滅”大系的斯科特·巴克。
一般而言,要達成這個從無到有的任務,可以有三條路線:第一條,是建立一個與已知世界直接一一對應的世界,蓋伊·加夫里爾·凱在《提嘉娜》《阿拉桑雄獅》《天下》等作品中走的就是這條路;第二條是建立完全的架空世界,很難找到什麼直接對應,例如布蘭登·桑德森的《迷霧之子》《王者之路》;第三條是大部分作家——包括巴克在內——選擇的折中路線,即將多個現實世界元素的映射糅合在一起,大批事物沒有直接的原型,但又能看出很多現實世界的影子,最典型的莫過於《冰與火之歌》。斯科特·巴克塑造的伊爾瓦大陸,別出心裁地摒棄了爛大街的歐洲中世紀設定,轉而以希臘古典時代的地中海世界為基本模板,並滲入了埃及文化、閃米特文化和中世紀騎士文化的成分,從長袍、長裙的衣著,酒碗式的喝酒方式,到軍隊的編組和統治結構,樣樣透出別具一格的風采。按巴克的話來說:“我要創造一個複雜的、多元的、包羅萬象的世界——這樣毀滅起來才有意思!”
在設定之外,“第二次毀滅”的故事發端於主人公“凱胡斯”。1986年,也就是巴克讀大學的第一年,他突然有了一個全新的想法,即信仰體系更多的是社會內部作用的結果,而與“真相”無關,我們越虔誠,反之也越盲目,只不過無知在體系內是無形的而已。我們的整個社會建立在反覆的被教化的行為之上——例如成人應該上班,學生應該上學,如果大家不這么做,這個社會就會崩潰——信仰體系的目的是讓這些行為合理化,而不在於追求“真相”。如果有一個英雄、一個將軍,他不只是武藝高強、詭計多端,更能建立一套改變他人行為方式的信仰體系,那會是怎樣呢?宏大的故事由此展開。
依據這個人物,巴克為故事套上了第一次十字軍東征的線索。第一次十字軍東征是西方基督教世界於1096一1099年間發起的戰爭,旨在收覆信仰穆斯林的阿拉伯帝國擴張中征服的(原屬東羅馬帝國)聖地勒班特以及其中的聖城耶路撒冷,由教皇烏爾班二世倡導,全歐洲的貴族和農民積極回響。聖戰軍在東羅馬帝國首都君士坦丁堡集結,但皇帝阿歷克塞一世要求所有貴族簽訂《條約》,將征服的土地歸還東羅馬帝國,雙方因此僵持不下,期間主要由農民組成的“農民聖戰軍”單獨出征,遭遇了慘敗。1097年,獲得皇帝的補給後,聖戰軍正規軍大舉出發,經過兩年的艱苦奮戰,於1099年7月18日攻陷耶路撒冷,取得了勝利。顯而易見,《烏有王子(卷一):前度的黑暗》中的聖戰、因里教、費恩教、納述爾帝國、聖城西摩、鄉民聖戰軍、皇帝瑟留斯等等都有一一對應的歷史原型。但巴克又在中間加上了巫術學派、非神會、末世之劫、西斯林祭司等等豐富的元素,形成波瀾壯闊的史詩。
2004年《前度的黑暗》英文版出版,由於其在奇幻文學,尤其是史詩奇幻文學領域獨樹一幟的里程碑意義,令斯科特·巴克聲名鵲起,幾乎一夜之間便躋身於加拿大第一流的幻想作家的行列,與羅伯特·索耶、蓋伊·加夫里爾·凱、史蒂芬·埃里克森等人平起平坐。那一年,“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巴克與著名作家凱在多倫多有過一次晚餐。當凱聽說巴克計畫打造一個八九卷的“第二次毀滅”的宏大藍圖後,便苦口婆心地勸說他放棄這個計畫。凱列舉了多卷本史詩奇幻的種種弊端,包括分支情節越來越多,隨著作家熱情不可避免的衰減、後續作品的質量往往也出現下滑,最麻煩的是,在若干卷的情節堆砌和寫作壓力累積之下,作家幾乎不可能寫出讓讀者滿意的高潮,系列故事太容易虎頭蛇尾、敗興而歸。
“可是您想想,”巴克當時回答道,“如果我寫出一個緊湊得像一本書的長系列呢!”
為了達成所吹的牛皮,巴克為自己定下了四大寫作原則:
一、堅持使用最初的人物。
二、每一卷都有進步。
三、克制“不斷開新地圖”的衝動。
四、確保所有線索都有交代。
一句話,紮實地完成最初的寫作計畫。
這四大寫作原則(或者針對史詩奇幻界的無數“坑王”而言,可謂四大節操原則)巴克一直遵循不悖,只是後來他自嘲地形容道,他發覺這種過於嚴格的自律讓他成為了一個流派作家,而無法在商業價值上更上一層樓。
斯科特·巴克說,他的終極目標是“打造一個和托爾金的‘中土世界’具有同樣深度和廣度,卻比後者更為客觀、更為嚴肅的世界,他的世界要跟真實世界一樣腐敗、偏執和無情:寫作一個擔得上‘史詩’和‘奇幻’二大標籤的作品,不僅忠於‘史詩奇幻’的流派傳統,還要創造出讀者前所未見的閱讀體驗,以經文手稿般的抒情語言,描繪心理人格極度寫實的角色;等到故事最終完成,要讓讀者感覺翻越了高山,雖然高山的全貌看不真切”。
至於這個霸道的目標是否達到,國外的廣大讀者顯然給出了正面答案,而今重慶出版社和史詩圖書便將這部精心打造的當代名著的簡體中文版交給讀者您來親自評判。
屈暢
文摘
納述爾人的號角在山腳下吹響,人馬都被驚得一震。所有人都望向遮掩住峽谷的那道長山脊。奈育爾的灰馬噴了噴鼻息,騰躍起來,籠頭上用作裝飾的皮帶甩得啪啪直響。
“很快,”他低聲說,用堅定的手按住戰馬不安分的腦袋,“很快就能開始瘋狂了。”
在奈育爾的記憶中,大戰前的幾小時最令人無法忍受。每次發現自己能堅持下來,都讓他驚訝不已。有時想到即將發生的殘酷景象,他會像剛與死亡擦肩而過般呆立原地。但這樣的時刻總是非常短暫,大體來看和平時沒什麼區別——也許更緊張一些,有時穿插著瞬間的憎恨與恐懼——十分乏味。他不斷提醒自己,瘋狂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來了。
奈育爾是自己部落中第一個爬上山脊的人。冉冉升起的太陽從兩座門牙狀的山頭中間照來,讓他們一時無法視物。過了好一陣,奈育爾才分辨出遠方帝國軍的戰線。河岸與納述爾築壘營地間的空地上,步兵方陣分段排開,騎射手散布在步兵陣線之前參差的坡地上,準備襲擾任何橫渡基育斯河的塞爾文迪人。就像和古老的敵人打招呼一樣,納述爾人的號角又一次鳴響,顫抖的聲音穿過清晨陰冷的空氣,軍陣中傳來雄渾的戰吼,接下來是長劍擊打盾牌發出戰鼓般的迴響。
其他部落紛紛在山脊上集結,奈育爾手搭涼棚,端詳納述爾陣地。他們占據了河岸之外的空地,並沒沿著河東岸列陣,這倒沒讓他驚訝,不過他猜想森努瑞特和其他人一定在手忙腳亂地改變部署。敵人陣形的厚度非同尋常,他試著想數清排數,卻感覺很難集中精神。這一看似荒唐的局面沉沉地壓在他身上。這怎么可能?一個帝國怎能就這樣——
他低下頭,揉捏後頸,開始冗長的自責,每當想到心中那樁愧事,他總會這樣。通過靈魂之眼,他又看到了齊約薩——他的父親——黑著臉在淤泥中窒息身亡。
再抬起頭,他心緒平靜無波,臉上也沒了表情。孔法斯。伊庫雷·孔法斯才是接下來的重點,而不是奈育爾·厄·齊約薩。
一個聲音在身邊響起,嚇了他一跳。是班努特,他亡父的兄弟。
“他們為何把軍隊布置在離營地這么近的地方?”老戰士清清喉嚨——就像馬嘶聲,“我還以為他們會利用河流來擋住我們的衝鋒。”
奈育爾又轉過去打量帝國軍,想到迫在眉睫的浴血戰鬥,不禁有些頭暈目眩,四肢飄忽:“因為孔法斯需要一戰定勝負。他希望把我們拖到河對岸,壓縮我們的機動空間,逼迫我們全力出擊,分出勝負。”
“他瘋了嗎?”
班努特說得有理。若孔法斯覺得他的人馬可以在持久戰中占上風,那一定是瘋了。八年前在澤克爾塔,基安人絕望之下下過同樣的賭注,結果收穫了災難。戰爭之民絕不會潰退。
他周圍的族人發出一片笑聲。奈育爾猛地回頭。在笑他么?有人在嘲笑他?
“不。”他不動聲色地說,越過班努特的肩膀看著後面那些人,“伊庫雷·孔法斯肯定不是瘋子。”
班努特啐了一口——這是對納述爾大統領的態度,至少奈育爾是這么想的。“說得好像你認識他一樣。”
奈育爾盯著老人看了一陣,想從其語調中解讀出厭惡。某種意義上,他確實認識孔法斯。前一年秋天襲擊帝國時,他俘虜了許多納述爾士兵,他們用敬仰的語氣把這個大統領誇得天花亂墜,引起了奈育爾的興趣。用火炭嚴刑逼供後,他了解到許多關於伊庫雷·孔法斯的事,包括他在加里奧斯戰爭中的精彩表現、他大膽的戰術及新奇的訓練手段。這些足以證明,此人與奈育爾此前在戰場上遇到的對手完全不同。但幹嗎和班努特這樣的老毒蛇浪費口舌呢?老傢伙一直不肯為父親的死原諒他。
“騎馬去找森努瑞特。”奈育爾下令。他知道部族之王不會給烏特蒙部落的信使好臉色看,“看看他準備怎么做。”
班努特沒上當。“我要帶約薩卡去。”他嘶啞地說,“他在剛過去的春天娶了森努瑞特的一個醜女兒,帶他同去也許會讓部族之王想起自己的慷慨。”他又啐了一口,好像要強調自己的想法一樣,然後催馬從附近的烏特蒙人中間穿過。
奈育爾騎在馬上愣了很久,麻木地盯著腳下搖晃的幾株紫色三葉草,蜜蜂在草叢中繞個不停。納述爾人仍在遠處敲打盾牌,太陽將整個峽谷擁入火熱的胸懷,馬匹不耐煩地踩踏地面。
更多號角聲響徹兩軍之間的空地,隨即納述爾人停止了喧譁。他身後的族人間的低語聲變大了,逐漸燃起的怒火擠走了他心中的悲痛。他們交頭接耳,卻從不和他說話,就好像他是他們中的一具死屍。他想起了自己在父親死後第一年殺的那些人,那些想要奪走酋長的白色大帳來羞辱他的烏特蒙人——七個堂兄弟,一個叔叔,還有兩個親兄弟。鬱積的仇恨從他心中溢出,但他不會向這仇恨屈服,不管他們給他多少侮辱,不管他聽到多少竊竊私語,看到多少警惕的眼神。他可以殺死任何人,不管敵人還是族人,但他絕不會投降。
他又把視線轉向孔法斯的軍隊。多么令人悚然的景色。
今天你會死在我手上嗎,大統領?我想是的。
突然爆發的喊聲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左邊。越過如林的武器和馬頭,他看到森努瑞特的旗幟朝天空揮舞。染色的馬尾大旗一起一伏,這是緩慢推進的信號。北邊很遠的地方,成群的塞爾文迪人開始列隊下山坡。奈育爾朝自己的部落大喊一聲,策馬向河灘跑去。三葉草被踩碎,蜜蜂四下飛逃,露水早就蒸乾,長草划過馬腿,空中可以聞到漸漸熱起來的塵土味道。
塞爾文迪諸部逐漸包圍了東岸河谷。奈育爾越過沖積平原上的灌木叢,瞥見班努特和約薩卡在空地上朝他跑來,皮質弓套在腰上搖晃,盾牌上下顛簸拍打馬臀。他們跳過幾株灌木,班努特險些被一條小溝絆得摔下馬。不消片刻,他們來到奈育爾面前。
不知為什麼,他們的神色看上去比平時更加不安。約薩卡朝班努特使了個詭秘的眼色,然後不帶任何感情地看向奈育爾:“我們的任務是占領最南端的河灘,然後在敵人的左翼面對納述雷特軍團展開陣形。如果孔法斯在我們集結完畢前出擊,我們就往南撤,繼續騷擾他們的側翼。”
“這是森努瑞特親自吩咐的?”
約薩卡小心地點點頭。班努特眨了眨眼,渾濁的眼神中閃著惡毒而得意的光。
奈育爾隨馬匹的步伐搖晃身子,凝望基育斯河對岸,仔細打量帝國軍左翼的鮮紅旗幟。他很快發現了納述雷特軍團的軍旗:納述爾帝國的黑太陽,被一隻雄鷹的翅膀一分為二,下面寫著金色的謝伊克語數字:九。
班努特又清清嗓子。“第九軍團,”他用讚許的口氣說,“部族之王給了我們榮譽。”雖然傳統上這個軍團是駐守帝國與基安邊境的,但傳言一直說納述雷特軍團是帝國軍精銳中的精銳。
“是榮譽,還是打算害死我們?”奈育爾更正。也許是因為昨天兩人口頭上互相為難,今天森努瑞特想在戰場上為難他一次。
他們都希望我死。
約薩卡輕蔑地嘟噥了幾句,踢馬跑開。也許他是要去找更有榮譽感的夥伴吧,奈育爾心想。班努特仍留在奈育爾身邊,一句話也沒說。
基育斯河離他們越來越近,已經可以聞到河水從山頂冰川上帶下來的氣味了。塞爾文迪人的佇列中分出若干小分隊,從河流的幾處淺灘涉水而過。奈育爾忐忑不安地看著這些隊伍,透過他們的命運,可以大致掌握孔法斯的戰略意圖。河對岸的納述爾射手在第一批騎兵的衝擊下後退,接著被一陣齊射擊潰,拔腿狂奔。塞爾文迪軍緊緊壓上,直衝向帝國軍本陣,然後調轉馬頭,沿與納述爾陣線平行的方向飛奔,在顛簸的馬背上射出如雲的箭矢。越來越多的部隊加入他們,塞爾文迪人只靠馬刺、叫喊以及膝蓋的動作指揮坐騎。不一會兒,已有數千人在帝國軍陣前縱馬狂奔。
奈育爾和他的烏特蒙戰士在這些人的掩護下渡過了基育斯河,在河對岸留下一片水跡,然後縱馬奔向納述雷特軍團對面的陣地。奈育爾知道,過河之後到排好陣形之前這段時間最關鍵,他一直等待著納述爾人吹響進軍號。但大統領約束著麾下各軍團,任憑塞爾文迪人在河岸上結成龐大的新月陣。
孔法斯在想什麼呢?
河岸上有一片參差不齊的草叢,就像少年臉上的鬍鬚。草叢對面,帝國軍在嚴陣以待。奈育爾的視線掃過一排排扛盾的士兵,他們每個人都穿著帶有軍徽的沉重鎧甲、紅色皮革戰裙和鋼鐵加固、鏈甲包邊的頭盔。數不清的無名士兵,很快就要死在他們的馬蹄下。
雄渾的號角響起。成千上萬柄長劍的撞擊聲匯成一聲巨響。緊接著,戰場上出現了一瞬間不可思議的沉寂,仿佛所有人同時吸了口氣。
河谷中揚起微風,馬味、汗濕的皮革、沒洗澡的人,所有氣味混雜在一起。劍鞘拍打馬具發出急不可耐的叮噹聲,提醒奈育爾他自己也裝備著盔甲。他抬手——感覺輕得像充氣水囊——整了整白色瓷釉戰盔,這是他在澤克爾塔擊殺哈斯金內的戰利品,又緊了緊束胸鎖甲里的環襯。他在馬鞍上擰腰活動筋骨,也是緩解心中的緊張情緒。接著,他低聲念了幾句給死去的神的禱詞。
各大部族間靠馬尾旗交換指令,看到指令後,奈育爾向族人們高聲下令。第一波槍騎兵在他身邊列好陣形,大家把盾牌架在脖子下面。
奈育爾感覺到班努特看著自己,於是轉身回望。對方的表情讓他不安。
“你,”老戰士說,“你今天將接受評判,奈育爾·厄·齊約薩。生命不息,評判不止。”
奈育爾愣了一下,無法控制心頭的憤怒與驚訝:“叔叔,這不是揭舊傷疤的地方。”
“我覺得沒有比這更好的地方了。”
焦慮、懷疑及不祥的預兆一起湧來。不過沒時間了,散兵們已經退走,遠處,一排排騎兵從大部隊中脫離,朝帝國軍的方陣衝去。禮拜的時刻到了。
奈育爾發出一聲大喊,帶領烏特蒙人加快前進速度,感覺仿佛從懸崖上墜下,被某種類似恐懼的感覺緊緊抓住。須臾之間,他們已進入納述爾弓箭手的射程。他又一聲高呼,身邊的槍騎兵開始全速衝鋒,同時用肩膀和馬鞍上的尖角把盾牌立了起來。他們衝過一排木頭堆成的拒馬樁,第一波箭雨呼嘯著在他們中間落下,發出刺耳的破風聲,重重地撞在盾牌、地面及血肉上。一支箭擦過他肩膀,另一支則把他盾上蒙的薄皮劃了一指長的口子。
他們咆哮著飛馳過平坦的草原,發起致命的最後衝刺。更多箭矢落在他們當中,削減了他們的人數。馬匹嘶鳴,箭鏃不斷撞擊的叮噹聲,然後就只能聽到上千隻馬蹄踩在草地上的隆隆聲了。奈育爾低下頭,看著納述雷特軍團的步兵們繃緊身子,端平長槍。那長槍比他見過的任何武器都要長,使他呼吸急促,但他把馬催得更快,握緊手中騎槍,發出烏特蒙人的戰吼。他的族人回應著他,空氣在顫抖:“戰爭與禮拜!”叢生的長草與野花被他的馬蹄踏碎,長槍、盾牌和士兵組成的長牆朝他湧來。他的部落與他一起衝鋒,如同兩條張開的巨臂展開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