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背景
《 流求歌》是中國清朝末年著名愛國詩人、外交官黃遵憲所寫的長篇詠史詩,收錄於《人境廬詩草》第三卷。“流求”即“琉球”,是位於東海上的一個群島國家,世代接受中國明、清王朝冊封,並進行朝貢,是中國的屬國。但是琉球國自17世紀以後,雖然表面上仍隸屬於中國的朝貢冊封體制之中,實際上卻處於日本(薩摩藩)的控制之下。1868年日本“明治維新”以後,著手切斷琉球國與中國的關係,吞併琉球,日本歷史上把這一過程稱為“琉球處分”(始於1872年,終於1879年)。琉球君臣對日本的侵略進行抵制,並向宗主國清朝求救。但清政府並不十分重視,日本也先下手為強,於1879年宣布完成“琉球處分”,正式將琉球國廢為沖繩縣,劃入日本版圖。黃遵憲就是在這一背景下創作了這首長詩。
作品賞析
錢仲聯先生曾對《流求歌》的創作年代作過以下推測:“《飲冰室詩話》題下注‘庚辰’二字。案:鈔本(指成書於1891年的《人境廬詩草》初稿)無此詩,恐非庚辰年所作,而是後來所補。” 也就是說這首詩當是在1891年以後所作的。事實上,當時黃遵憲作為中國首任駐日公使何如璋的參贊官在日本,親身體驗了琉球處分的過程,也接觸了奔走救國的琉球人。1877年12月,黃遵憲赴日就職時途經神戶,奉國王密令的琉球大臣馬兼才潛入其舟中,控訴日本對琉球的侵略,請求上國大清做主。 此事給黃遵憲留下深刻的印象,也是黃遵憲接觸琉球問題之始。他抵任以後,繼續與馬兼才等人頻繁接觸,並向他們提出諸如向與琉球締約的美、法、荷三國求援等重要建議。同時黃遵憲本人也直接介入琉球問題,竭盡全力為琉球討回公道,輔佐何如璋公使與日本政府交涉,又向清廷提出對日強硬的政策。可是,由於清政府的不作為和日本雷厲風行的琉球處分手段,最終還是難以避免琉球亡國、君王被擄的厄運。作為當事人的黃遵憲自然對這一結果感慨萬千,於是創作了《流求歌》這首詩,借一名向中國控訴求援的琉球“白頭老臣”(原型應是馬兼才)之口,娓娓道來琉球國盛衰興亡的歷史。全詩用典甚多,筆調悲壯,抒發了對琉球亡國的慨嘆,寄寓了對淪為亡國奴的琉球人的同情,表達了對清政府無能為力的無奈以及對日本蠻橫行徑的譴責。
值得注意的是,黃遵憲作為中國最早的“知日家”,在《流求歌》中不僅準確地敘述了琉球歷史,還熟悉日琉關係史,把握了17世紀以後琉球國的中日“兩屬”狀態,這是當時中國人對琉球認識所不及的。直到抗戰勝利以後,王蘧常仍在其所著《國恥詩話》一書中批評黃遵憲中了日本的計,認為“至同治十年,倭竟昌言(琉球)為其屬地,我國士大夫亦從而屬地之”,指出《流求歌》中“又雲‘一國自茲臣二主’,不知琉球始終未嘗自認臣屬於倭國”,王遽常試圖通過引用《向德宏節略》的內容來否定琉球的兩屬狀態,而堅持琉球專屬中國。 這是不符合歷史事實的,同時反映出黃遵憲克服中國知識分子對琉球認識的局限性、採取客觀態度看待中琉日關係的難能可貴。另一方面,黃遵憲雖然曾為阻止琉球處分而努力交涉,但是在《流求歌》這首詩中對琉球亡國也僅限於同情,而並未表達對琉球復國的希望。這似乎因為這首詩創作於琉球處分10多年之後、琉球問題塵埃落定所致的。
詩歌全文
白頭老臣倚牆哭,頹髻斜簪衣慘綠。自嗟流蕩作波臣,細訴興亡溯天蹴。
天孫傳世到舜天,海上蜿蜒一脈延。彈丸雖號蕞爾國,問鼎猶傳七百年。
大明天子云端里,自天草詔飛黃紙。印綬遙從赤土頒,衣冠幸不珠崖棄。
使星如月照九州,王號中山國小球。英簜雙持龍虎節,繡衣直指鳳麟洲。
從此苞茅勤入貢,艷說扶桑繭如瓮。酋豪入學還請經,天王賜襲仍歸賵。
爾時國勢正稱強,日本猶封異姓王。只戴上枝歸一日,更無尺詔問東皇。
黑面小猴投袂起,謂是區區應余畀。數典橫征貢百牢,兼弱忽然加一矢。
鯨鯢橫肆氣吞舟,早見降幡出石頭。大夫拔舍君含璧,昨日蠻王今楚囚。
畏首畏尾身有幾,籠鳥惟求寬一死。但乞頭顱萬里歸,妄將口血群臣誓。
歸來割地獻商於,索米仍輸歲歲租。歸化雖編歸漢里,畏威終奉嚇蠻書。
一國從茲臣二主,兩姑未覺難為婦。稱臣稱侄日為兄,依漢依天使如父。
一旦維新時事異,二百餘藩齊改制。覆巢豈有完卵心,顧器略存投鼠忌。
公堂才錫藩臣宴,鋒車竟走降王傳。剛聞守約比交鄰,忽爾廢藩夷九縣。
吁嗟君長檻車去,舉族北轅誰控訴?鬼界明知不若人,虎性而今化為鼠。
御溝一帶水溶溶,流出花枝胡蝶紅。尚有丹書珠殿掛,空將金印紫泥封。
迎恩亭下蕉蔭覆,相逢野老吞聲哭。旌麾莫睹漢官儀,簪纓未改秦衣服。
東川西川吊杜鵑,稠父宋父泣鸜鵒。興滅曾無翼九宗,賜姓空存殷七族。
幾人脫險作逋逃?幾次流離呼伯叔?北辰太遠天不聞,東海雖枯國難復。
氈裘大長來調處,空言無施究何補?只有琉球恤難民,年年上疏勞疆臣。
典故注釋
白頭二句:白髮蒼蒼的琉球使臣馬兼才突然造訪中國駐日公使一行的乘船、請求救助琉球時,其形象簡直不忍目睹,只見他髮髻凌亂、髮簪斜插,身著淺黑色衣服,悲切之情油然而生。
“白頭”為白頭髮的意思,“老臣”指馬兼才。“倚牆哭”是在門前哭請援助之意,這個典故出自《左傳·定公四年》記載:“申包胥如秦乞師……立依庭牆而哭,日夜不絕聲,勺飲不入口七日,秦哀公為之賦無衣。九頓首而坐,秦師乃出。”“慘綠”為淺黑色之意。
自嗟二句:馬兼才對瀕臨滅亡的祖國琉球以及身為弱小島國臣子的自己萬分感慨,細述了琉球建國以來的盛衰演變。
“流蕩”為遠離故土、在外流浪之意。“波臣”指波盪之臣,即海神的使者,在這裡暗指背井離鄉為救國而奔走呼號的馬兼才本人。“天蹴”即天的腳步,時運之意。
天孫二句:琉球開祖天孫氏,代代世襲其位,不久為舜天王所取代,但形似一根浮在海上的繩索的琉球諸島,此後仍繼續創造自己的歷史。
“天孫氏”為琉球歷史傳說中的開國者。“舜天王”相傳為源為朝之子,傳說中的人物。據《清朝文獻通考》記載:“琉球相傳自天孫氏始建國,傳二十五代,逆臣利勇弒而自立。浦添按司舜天者,日本人皇之後裔,討殺利勇,眾推為王,遂代天孫氏,時宋淳熙十三年也。”
彈丸二句:琉球雖為彈丸黑子之小國,但其歷史連綿延續了七百年之久。
“彈丸”和“蕞爾”都是“小”的強調說法, “問鼎”出自《左傳·宣公三年》:“楚子伐陸渾之戎,遂至雒,觀兵於周疆。定王使王孫滿勞楚子,楚子問鼎之大小輕重焉。對曰:‘成王定鼎於郟酈,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
大明二句:明朝太祖朱元璋統一中國後,立刻起草敦促朝貢之詔,甚至向相隔遙遠的琉球送去了寫有詔敕的黃紙。
“雲端”指雲的那邊,這裡指遙遠的南京。楊銘《正統北狩事跡》:“大明天子云端里坐,不知上天何故推下之,萬眾死傷之中,镟矢不沾,寸兵不染,吾知天意之有在也。”1372年明朝派使臣楊載齎敕招諭琉球,自此開啟了中琉的官方往來。《明史·琉球傳》記載:“洪武初,其國有三王。曰中山,曰山南,曰山北,皆以尚為姓,而中山最強。五年正月,命行人楊載以即位建元之詔告其國,其中山王察度遣弟泰期等隨載入朝,貢方物。”黃紙是用於草擬詔敕的紙張,借指詔敕。
印綬二句:明朝皇帝不僅從遙遠的南京向琉球國王頒賜印綬,承認其藩屬國地位,而且未將琉球當成天涯海角予以摒棄,而是賜予大明衣冠,將其納入中華文化圈之中。
“印綬”為印章及其繩,是象徵身份的。明朝皇帝賜予琉球鍍金銀印一事,《明史·琉球傳》有如下記載:“洪武十五年春,中山來貢,遣內官送其使還國。明年,與山南王並來貢,詔賜二王鍍金銀印。時二王與山北王爭雄,互相攻伐,命內史監丞梁民賜之敕令,使罷兵息民,三王並奉命。山北王怕尼芝即遣使偕二王朝貢。十八年,又貢,賜山北王鍍金銀印,如二王。”“赤土”即赤縣,指中國。“衣冠”指明朝對琉球的賜服,《明史·琉球傳》記載:“中山又遣使請賜冠帶,命禮部繪圖令自製;其王固以請,乃賜之,並賜其臣下冠服。”“珠涯”本指中國最南端的海南島,漢武帝時開拓為郡縣,漢元帝時又放棄。這裡意為蠻荒之地。
使星二句:明朝皇帝派到世界各地的使節就像月光一般以文明之光照亮了全世界,給東南一隅的小國送來了“琉球國”之國名及“琉球國中山王”之王號。
“使星”即天的使者——流星,引申為天子使節之意。 《晉書·天文志》有“流星,天使也”的說法。“九州”則指全世界。《禮記》有“凡四海之內有九州,州方千里”的說法。“中山王”原本是尚氏王朝統一三山之前的封號,統一以後仍稱中山王。“小球”即小國琉球之意。
英簜二句:琉球國王更替時,手持中國皇帝詔敕和賞賜品的身著錦繡官服的使節便會來到琉球,拜祭先王、冊封新王。
“英簜”為使節出使外國時盛放禮物的容器,常為金色的盒子。“龍虎節”即出使外國的使節的象徵。《周禮·地官·掌節》載:“凡邦國之使節,山國用虎節,土國用人節,澤國用龍節,皆金也,以英簜輔之。”鄭玄註:“杜子春云:‘簜當為帑,謂以函器盛此節,或曰英簜畫函也。’”所謂“繡衣直指”,在這裡意為身著象徵天子恩寵的繡衣的使節圓滿地完成了任務。《漢書·百官公卿表》載:“侍御史有繡衣直指,出而討奸猾,治大獄,武帝所制,不常置。”注曰:“師古曰:‘衣以繡者,尊寵之也。’”鳳麟洲在此指琉球。東方朔《十洲記》載:“鳳麟洲,在西海之中央。”
從此二句:自被明朝冊封以來,琉球國歷代諸王每年都準備好中國朝廷指定的馬匹、硫磺等物前去進貢,同時,只要說想要蠶桑富饒之地的碩大蠶繭紡出的華麗生絲和綢緞的話,也會從朝廷處獲得賞賜。
“苞茅”,將青茅(茅的一種)束在一起用於濾酒之物,周朝時被定為諸侯的進貢品。《左傳·僖公四年》:“爾貢苞茅不入。”“艷說”即羨慕而請求之意。“扶桑”通常指日本,在這裡按字面意思可解釋為桑多蠶優之地。任昉《述異記》載:“園客者,濟陰人也。貌美,邑人多欲妻之。客終不娶。嘗種五色香草,積數十年,服食其實。忽有五色神蛾,止其香草之上。客收而薦之以布,生桑蠶焉。至蠶時,有神女夜至,助客養蠶。亦以香草食蠶,得繭百二十頭,大如瓮。每一繭,繅六七日乃盡。繅訖,女與客俱仙去,莫知所如。”蘇軾詩云:“扶桑大繭如瓮盎”。
酋豪二句:琉球王族及按司、親方等統治階級仰慕中華文明,請求允許琉球派遣子弟入國子監學習儒家經典,此後明朝冊封使每次回國時都有琉球官生跟來,朝廷不僅提供衣食等優厚待遇,還鄭重安葬就學中途亡故的學生,並支付撫恤金給遺屬。
“酋豪”本為酋長、豪族之意,在此指琉球的統治階級(國王、按司等)。《明史·琉球傳》載:“洪武二十五年夏,中山貢使以其王之從子及寨官之子來偕,請肄業國學,從之,賜衣巾靴襪並夏衣一襲。其冬,山南王又遣從子及寨官之子入國學,賜齎如之,自是歲賜冬夏衣以為常。……永樂二年,中山王世子武寧遣使告父喪,命禮部遣官諭祭,賻以布帛,遂命武寧襲位。三年,山南王遣寨官之子入國學。……一日,帝與群臣語及之,禮部尚書呂震曰:‘昔唐太宗興庠序,新羅、百濟並遣子弟來學,爾時僅給廩餼,未若今日賜之周也。帝曰:‘蠻夷子弟,慕義而來,必衣食常充然後向學,此太祖美意,朕安得違之?’”“賜襲”,意為供給官生衣服。“歸賵”,向學習中途死去的學生贈送葬祭品,優撫遺屬之意。“賵”,給死者的贈品。《左傳·隱公元年》:“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賵。”
爾時二句:當時琉球的國力還比較強,後來侵吞它的強鄰日本在那時還受明朝冊封為外藩國王,說明當時琉球被納入朝貢冊封體制後安全的國際環境,為後文日本侵略琉球埋下伏筆。
“爾時”指明朝前期,琉球國經過數代發展,到16世紀初的尚真王時期達到全盛。而日本在明朝永樂時期則向中國稱臣,足利義滿受明朝冊封為“日本國王”。“異姓王”原指漢代分封的異姓之王,這裡指區別於明朝同姓藩王的屬國國王。
只戴二句:位於下座的日本國王仰視位於上座的明朝皇帝為太陽一般的天下主導者,派人攜帶貢品前來朝貢,而日本天皇則被忽視了(明朝沒有發給天皇任何詔敕,而只認“日本國王”為合法統治者)。
關於“上枝”、“一日”,《山海經·海外東經》載:“大荒之中,湯谷之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齒之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上枝”、“一日”等詞即據此而來。“尺詔”,在一尺一寸的板上寫下的詔書, 《後漢書·陳蕃列傳》有“尺一選舉”一句,注曰:“尺一謂板長尺一,以寫詔書也。”關於“東皇”,《楚辭·九歌》呂向註:“太一星名,天之尊神也。祠在楚東,以配東帝,故曰東皇。”黃遵憲《日本國志·國統志》:“世子(聖德太子)親草答書曰:‘東天皇敬白西皇帝……’”。這裡的“東皇”應系後者之意,指日本天皇。
黑面二句:隨著時代變遷、人世更替,那個貌似黑面猴的豐臣秀吉在戰國爭雄中崛起,掌握了日本的實權,便認為區區小國琉球應該歸屬自己。
“黑面小猴”指豐臣秀吉。黃遵憲《日本國志·國統志》有注曰:“秀吉家微,為人奴,盜其主黃金六兩,買刀劍衣服,偽姓名曰木下藤吉,謁信長於道,乞為奴。信長熟視之曰:‘汝面類猴,汝心亦必如猴矣。’常命之拿鞋,呼曰‘猴奴’,試以事,多機智,遂寵任之,使將兵。”所謂“投袂而起”,為決然奮起之意,《左傳·宣公十四年》:“楚子聞之,投袂而起。”豐臣秀吉統一日本後,欲遠征明朝,先派人出使琉球,作書信威脅道:“方今天下一統,海內向風。而琉球獨不供職,關白命水軍屠乃國。及此時宜遣使謝罪,輸貢修職,即國永寧。特此告示。”要琉球臣服於己。
數典二句:豐臣秀吉列舉歷代典故來強迫琉球向日本納貢,而後的德川家康又默認薩摩藩兼併弱小的琉球,突然出兵征討。
“數典”,意為列舉歷代典故。《左傳·昭公十五年》有“數典而忘其祖”一句,意為忘本。“百牢”指美味佳肴,在此指貢品。《左傳·哀公七年》有“吳來征百牢”一句。“兼弱”即合併弱國之意,《左傳·宣公十二年》有“見可而進,知難而退,軍之善政也;兼弱攻昧,武之善經也”之類的記載。“加一矢”,攻擊之意,《左傳·成公十二年》載:兩君相見,無亦唯是一矢以相加遺。”
鯨鯢二句:薩摩藩島津氏的遠征艦隊以鯨鯢吞船之勢殺到琉球,弱小的琉球無奈只能早早舉起白旗,宣告投降。
這裡說的是慶長琉球之役。“鯨鯢”指雌鯨、雄鯨。《左傳·宣公十二年》有“取其鯨鯢而封之”一句,《莊子》也有“吞舟之魚”一語。“降幡”為表示投降之意的旗幟,借用劉禹錫詩中的“一片降幡出石頭”一句。
大夫二句:琉球的尚寧王表示投降後,被逮到島津遠征軍中,並從薩摩被押送到駿府、江戶,尚寧王的眾多大臣隨行,一路風餐露宿,以至於尚寧王以下的琉球君臣還是囚禁之身。
“大夫”指諸侯的家臣,“拔舍”為露宿之意。《左傳·僖公十五年》有“秦獲晉侯以歸,晉大夫反首拔舍從之”一句。“含璧”是為了表明降服之意而將玉含入口中做死人狀的意思, 《左傳·僖公六年》有“許男面縛含璧”一語。“楚囚”為敵國俘虜之意,《左傳·成公九年》載:“晉侯觀于軍府,見鍾儀,問之曰:‘南冠而縶者誰?’有司對曰:‘鄭人所獻之楚囚也。’”
畏首二句:尚寧王君臣對周圍發生的事態異常恐懼,嚇得要死,像籠中之鳥一樣,但求寬大處理,以免除一死。
“畏首畏尾”即身處險境、異常害怕之意,《左傳·文公十七年》有“畏首畏尾,身其餘幾”一句。
但乞二句:為了保住性命回到萬里之外的故鄉,尚寧王君臣向島津氏宣誓效忠。
《後漢書·袁紹列傳》載:“卿頭顱方行萬里。”所謂“口血”,意為啜血為誓,《左傳·襄公九年》有“與大國盟,口血未乾而背之,可乎?”一句。據日人山本正誼所撰《島津國史》記載:“(慶長十六年九月)十九日,兵部少輔、紀伊守、勝兵衛尉、權左衛門尉連名書法令十餘條,以布琉球國。琉球王尚寧上盟書於公曰:自今以後,不敢攜貳,有渝此言,諸神殛之!”
歸來二句:尚寧王一行得到島津氏允許,時隔兩年回到琉球後,將與論島以北割讓給島津氏,並年年從百姓手中征米,向島津氏納貢。
“商於”指位於今河南西南部的兩個地名,出處是《史記·張儀列傳》的記載:“大王誠能聽臣,閉關絕約於齊,臣請獻商於之地六百里。”這裡指代琉球國割讓給薩摩的島嶼。所謂“歲歲輸租”,是指每年將8600石米作為貢租繳納給薩摩藩。
歸化二句:琉球雖仍是大明的屬國,但攝於島津氏的威力,被迫服從島津氏制定的命令書(掟十五條)。
“歸漢里”指琉球仍為接受中國冊封的藩屬國,《後漢書·南蠻列傳》載:“建武十二年,九真徼外蠻里(俚)張游,率種人慕化內屬,封為歸漢里君。”關於島津氏遠征琉球(慶長琉球之役)前後的情況,《明史·琉球傳》載:“當是時,日本方強,有吞滅之意。琉球外御強鄰,內不絕修貢。(萬曆)四十年,日本果以勁兵三千入其國,擄其王,遷其宗器,大掠而去。已而其王釋歸,復遣使修貢。然其國殘破已甚,禮官乃定十年一貢之例。”“畏威”一詞,《左傳·襄公三十一年》載:“有威而可畏,謂之威;有儀而可象,謂之儀。君有君之威儀。”“嚇蠻書”意為嚇唬蠻族的書信,范傳正《唐左拾遺翰林學士李公(李白)新墓碑》刻有:“天寶初,召見於金鑾殿……論當世務,草答蕃之書”字樣。《西廂記》則有“嚇蠻之書信”一句戲詞。此處指島津恐嚇琉球的書信。
一國二句:至此,琉球已成為同屬於中國(明、清)和日本(薩摩)兩國的屬國,但中日兩國根本沒打算了解琉球這種兩屬狀態的艱難處境。
“二主”指中國的明、清兩朝和日本的薩摩藩,《禮記·坊記》載“子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此外, 《資治通鑑》也有記載:“周隋桓公楊忠卒,子堅襲爵。堅為開府儀同三司、小宮伯,晉公護(宇文護)欲引以為腹心。堅以白忠,忠曰:‘兩姑之間難為婦,汝其勿往。’堅乃辭之。”
稱臣二句:在東亞文化圈中,兩國之間的關係常為孰為臣、孰為侄來確定君臣關係或親屬關係,而琉球總是將自己放在一個低微的位置上,尊日本如兄,尊中國如父。
關於國與國之間的關係,《金史·世宗紀》載:“五年春正月己未,宋通問使魏杞等以國書來,書不稱大,稱侄宋皇帝,稱名再拜,奉書於叔大金皇帝,歲幣二十萬也。”“依漢”指的是依賴中國、接受保護之意,《後漢書·班超列傳》載:“超還而至於闐,王侯以下皆號泣而曰:依漢使如父母,誠不可去。”“問其城郭大小,皆言倚漢與依天等。”
一旦二句:突然從鎖國迷夢中醒來的日本,在明治維新的號令下,時局大變,斷然廢除兩百餘藩,實行中央集權化的改革。
“一旦”為某個清晨之意。關於明治初期政治改革的進程,黃遵憲在其著作《日本國志·國統志》中,有過如下記載:“明治元年三月,帝延見英、法、美、蘭各國公使,以二條城為太政官,代裁決庶政。帝親臨會公卿諸侯,設五誓,曰萬機決於公論;曰上下一心;曰朝、幕一途;曰洗舊習,從公道;曰求知識於寰宇。……二年正月,罷警蹕喝道之儀。二月,置集議院,征諸藩士為議員,撤諸道關,廢磔、焙二刑,許發印新聞紙。……三月,置待詔院。……十二月……頒新律綱領。……八年四月,廢左右院,置元老院、大審院,敕建立憲政體。……六月,始開地方官議會。……七月,議定全國民會公選法。”關於“維新”一詞,《尚書·夏書·胤征》:“舊染污俗,鹹與維新。”關於“奉還版籍”後的一系列改革,《日本國志·國統志》記:“(明治二年五月)立府藩縣一致之制,以舊藩主充知藩事,賜歲收十之一,廢公卿諸侯之稱,概為華族,其臣隸為士族。”注曰:“改藩主二百七十六名為知藩事,名府縣藩合一之制。”所謂“齊改制”,是全國性制度改革之意。
覆巢二句:既然德川幕府已被推翻,琉球所從屬的舊的幕藩體制也已坍塌,琉球就無法指望自己能毫髮無損。但日本雖然想吞併琉球,仍然會稍微顧忌一下中國及其他外國。
“覆巢”為顛覆之巢,在這裡有崩壞的舊體制之意,劉義慶《世說新語》上卷言語篇五載:“孔融被收,中外惶怖。時融兒大者九歲,小者八歲,二兒故戲於琢釘,了無遽容。融謂使者曰:‘冀罪止身,二兒可得全否?’兒徐進而曰:‘大人豈見覆巢之下復有完卵乎?’尋收至。”“投鼠忌器”原為本來打算向老鼠投擲物品以擊之,卻又害怕砸壞老鼠旁邊的器皿之意,在此指日本雖想吞併琉球,但還有稍微顧忌一下琉球的宗主國中國和美國、法國、荷蘭等與琉球締約之國,出自《漢書·賈誼傳》:“里諺曰:‘欲投鼠而忌器’,此善喻也。”
公堂二句:明治政府當初僅僅設宴向琉球使節闡述了維新主旨,但不久之後將琉球國降為日本一藩的詔敕卻以快信的形式寄達琉球。
“公堂”指明治政府,《詩經·豳風·七月》:“躋彼公堂,稱彼兕觥。”“鋒車”為急速行駛的車架,快信的意思,取自《晉書·輿服志》:“追鋒車,去小平蓋,加通幰,如軺車,駕二。追鋒之名,蓋取其迅速也,施於戎陣之間,是為傳乘。”關於“降王”,《宋史·南漢世家》記載:“太宗將討晉陽,召近臣而宴。(劉)鋹與之,自言:‘朝廷威靈及遠,四方僭竊之主,今日盡在坐中。旦夕平太原,劉繼元又至,臣率先來朝,願執梃得為諸國降王長。’”關於“傳”,《漢書·高帝紀》載:“(田)橫乃與其客二入乘傳詣洛陽”,注曰:“傳者,若今之驛也。古者以車,謂之傳車。”李商隱詩中也有“終見降王走傳車”之句。
剛聞二句:將琉球使臣召入東京之時,外務大臣與其約定,只要琉球保證對日本效忠就視其為鄰國並保障彼此之間的友好關係,但明治政府突然違反約定,斷然實行“廢琉置縣”,將琉球等同於其他府縣。
“比交鄰”意為日本外務卿副島種臣口頭對琉球使臣保證琉球國體的存續。關於“廢琉置縣”,《清史稿·屬國傳》記載:“光緒五年,日本入琉球滅之,夷為沖繩縣,虜其王及世子而還。”“九縣”指全國,《左傳·宣公十二年》載:“鄭伯曰:‘若惠而顧前好,徼福於厲、宣、桓、武,不泯其社稷,改事君,夷於九縣,君之惠也。…’”“夷九縣”在此指等同於日本全國之意。
吁嗟二句:可嘆的是,最後的琉球國王尚泰按照明治政府的命令,乘上護送囚犯的船隻被帶往東京,那時全族都被迫同行赴日,無一人能夠抵抗。
“君長”指尚泰,“檻車”指押送犯人的囚車,劉熙的解釋為“檻車上施欄,以格猛獸,亦囚禁罪人之車也。”《漢書·張耳陳餘傳》有云:“乃檻車與王詣長安。”“舉族北轅”見王傅《東都事略·欽宗紀》載:“靖康二年三月庚子,金人來而取宗室。己卯,舉家北遷。”
鬼界二句:鬼界為琉球的別名,雖然琉球一直以地勢險要、居民具有虎威之勢而著稱,但“廢琉置縣”後琉球國王尚泰失去了權力,如今甚至為臣下所輕,處境艱難。
“鬼界”指琉球,王韜在《琉求向歸日本辨》中,曾參考《大日本史》寫道:“薩摩人河邊通綱,乖賴朝之旨,亡匿鬼界島。後鳥羽天皇文治四年即宋淳熙十三年,遣兵擊鬼界島,降之,此琉球始通日本之證也。”“不若”為不順、橫暴之意,《商君書·慎法》中,有“外不能戰,內不能守,雖堯為主,不能以不臣諧所謂不若之國”等語。“虎性為鼠”比喻失去權力之後的悽慘處境,東方朔《答客難》中有“用之則為虎,不用則為鼠”之句,李白《遠別離詩》曰:“權歸臣兮虎變鼠。”
御溝二句:首里城附近的御苑(龍潭池)被日軍接管之後,而今水湍湍流淌,蝴蝶紅這種紅花零落地漂浮在水面上,讓人感到無限淒涼。
“溶溶”指水盛之意,杜牧《阿房宮賦》中有“二川溶溶,流入宮牆”之句。“流出花枝”,出自范攄《雲溪友議》:“明皇之代以楊妃、虢國寵盛,宮娥皆頗衰悴,不備掖庭,常書落葉,隨御溝之水而流”,“盧渥舍人應舉之歲,偶臨御溝,見一紅葉,命仆搴來,葉上乃有一絕句。”此外,黃遵憲在《續懷人詩》中曾寫過馬兼才和向德宏。關於後者,黃遵憲寫道:“波臣流轉哭途窮,猶自低回說故宮。中有丹書有金印,戀花仙蝶粉紅牆。”自注曰:“向德宏。向、馬皆世族也。德宏僅一微官,然間關渡海,屢求救援,國亡之後,誓死不歸,或言今猶寓閩中雲。王宮有花名蝴蝶紅,亦德宏所言也。”黃遵憲雖無可能與向德宏相見,但似乎是通過馬兼才等人獲得了亡命中國的向德宏的訊息。
尚有二句:失去了主人的首里城至今還懸掛著來自大清皇帝的詔敕,一直被朱字金印封紙所封,一如原樣。
“丹書”指冊書,即天子賞給臣下的用紅筆寫的褒揚書,《漢書·高帝紀》載:“與功臣剖符作誓,丹書鐵契,入金匱石室,藏之於宗廟。”“珠殿”指王宮首里城,出自王融詩句:“珠殿秋風回。”“紫泥”為封信函用的紫色的泥,“金印紫泥”指封印用的金印封紙。中國古代常以泥封信,而詔敕則以紫色的泥土封印。《漢舊儀》有“以天子信璽,皆以武都紫泥封”之類的記載。
迎恩二句:迎接冊封使的迎恩亭的周邊被芭蕉葉子覆蓋著,連路過的老人們都不禁為琉球的滅亡而悲傷哭泣。
關於“迎恩亭”,《大清一統志》記有:“迎恩亭在那霸港地方,明洪武時建,離海口三里許,即天使登岸之所也。”“野老”一詞,出自杜甫《哀江頭》“少陵野老吞聲哭”一句,在這裡指琉球的老人們。
旌麾二句:琉球官府懸掛的旗幟上雖然已失去中華風,但人們的衣著、簪子、冠帶卻一如往昔。
“旌麾”指旗幟,在此指懸掛在官府的日本國旗。江總詩云:“南館列旌麾。”“漢官威儀”意為具有中國風格的禮儀與典章制度,或用於這種場合的裝束,何如璋《使東雜詠》云:“二十七日,余偕副使張公並諸隨員詣會館天后宮行香,漢官威儀,東人見所未見,觀者如堵。”又,《後漢書·光武帝紀》云:“更始將北都洛陽,以光武行司隸校尉,於是置僚屬,作文而移,從事司察,一如舊章。時三輔吏士,見司隸僚屬,皆歡喜而不自勝。老吏或垂涕而曰:‘不圖今日復見漢官威儀!’。” “簪纓”指系簪子和帽子的帶子,駱賓王詩云:“簪纓北陰來。”王維詩云:“居人未改秦衣服。”
東川二句:相傳蜀王杜宇因未了故國之思,吐血而亡,其魂化作杜鵑,日夜吐血以傾訴其對故國的思念。春秋時代鸜鵒飛來魯國,其鳴叫之聲似在預言魯昭公在他國飽受苦難最終客死他國,以此兩個典故哀悼當時琉球亡國的悲慘遭遇。
“杜鵑”為子規的別名,相傳古蜀王杜宇的靈魂化為杜鵑鳥。“東川西川”是四川地區在唐朝時的兩個行政區劃,這裡指蜀地。杜甫《杜鵑行》有云:“君不見,昔日蜀天子,化作杜鵑似老鳥。”“鸜鵒”一稱“鴝鵒”,即八哥。“稠父”指魯昭公,“宋父”指魯定公。“泣鸜鵒”指為禍亂而悲傷,典故出自《左傳·昭公二十五年》:“有鸜鵒來而巢,書無所也。師己曰:‘異哉!吾聞文、成之世童謠有之:“鴝之鵒之,公出而辱。鴝鵒之羽,公在外野,往饋之馬。鴝鵒株株,公在乾侯,征褰與襦。鴝鵒之巢,遠哉遙遙。稠父喪勞,宋父以驕。鴝鵒鴝鵒,往歌來哭。”童謠有是,今鴝鵒來巢,其將及乎?’”
興滅二句:歷史上有不少亡國得以復興的例子,但要想復興已經滅亡的琉球,卻未能出現晉國貴族嘉父似的人物,由中國賜姓的尚泰一族也如亡國後的殷七族一樣,唯有被明治政府控制而毫無反抗之力。
“興滅”,是曾經滅亡的國家得以復國之意,《論語·堯曰》云:“興滅國,繼絕世。”“翼”指晉,“九宗”指九個宗屬,《左傳·隱公六年》:“翼九宗五正,頃父之子嘉父,逆晉侯於隨,納諸鄂,晉人謂之鄂侯。”杜預注曰:“翼,晉舊都也。唐叔始封,受懷姓九宗,職官五正,遂世為晉強家。”所謂九宗五正,指掌管九個宗族和五個官職的貴族。“賜姓”一詞出自《詩經鄭箋》:“天使燕下而生商者,謂燕遺卵,娀氏之女簡狄吞之而生契,為堯司徒,有功封商。堯知其後將興,又錫其姓焉。”。“殷七族”出自《左傳·定公四年》:“分康叔以……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錡氏、樊氏、飢氏、終葵氏。”
幾人二句:有多少人逃離日本官府的管制而亡命中國,數次遠離故土,彷徨他鄉尋找親人!
“逋逃”為被通緝的犯人,在此指亡命中國的琉球人。 《尚書·武成篇》云:“今商王受無道,暴殄天物,害虐丞烝民,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流離”指流浪他鄉,《詩經·邶風·旄丘》有云:“瑣兮尾兮,流離之子。伯兮叔兮,衰如充耳。”
北辰二句:大清天子住在像北極星一樣遙遠的北京,根本無法聽到琉球人的求救之聲。琉球復國一事,即使東海之水乾涸也沒有可能。
“北辰”指北極星。“東海枯”出自葛洪《神仙傳》:“麻姑自說云:“接侍以來,已見東海三為桑田。向到蓬萊,又水淺於往日會時略半耳,豈將復為陵陸乎?’(王)遠嘆曰:‘聖人皆言海中行復揚塵也!’”
氈裘二句:雖然美國前總統格蘭特以其高貴的身份親自出面為中日兩國調停,但如同紙上談兵一般,毫無作用。
關於琉球分割交涉前後的情況,《清史稿·邦交志》載:“(光緒)五年正月,日人驅琉球官員在日者,令回琉球,並派內務大臣松田往琉球,廢琉球而為郡縣,並改用紀元。出使日本大臣何如璋函報總署,復親往見其內務卿伊藤博文及外務卿,皆不得要領。時有美前總統格蘭特者,遊歷來華,又將有日本之行,李鴻章因以琉球事相托。格蘭特慨然以調處自任,及至日本,商議以琉球各島本分三部,將中部歸球,立君復國,中東兩國各設領事保護。其南部近台灣為中國屬地,割隸中國;北部近薩摩島為日本屬地,割隸日本,冀可息爭。……會俄國廢約事,與中國肇釁,詹事府左庶子張之洞奏,俄人恃日本為後援,宜聯絡日本,所議商務可允者早允,但得彼國兩不相助,俄事自沮。政府得奏,因徇日使宍戶璣之請,以南部宮古八重山二島歸中國,加入內地通商,照各國利益均沾之條。”“氈裘大長”指美國前總統格蘭特。劉禹錫詩云:“氈裘君長迎風馭。”《史記·南越列傳》:“陸賈至,南越王甚恐,為書謝,稱曰‘蠻夷大長老夫臣佗’。”“空言無施”即紙上談兵、對解決實際問題毫無用處之意,出自韓愈《與孟尚書書》:“空言無施,雖切何補。”
只有二句:如今中琉之間的關係,僅限於每年琉球難民漂到中國之際,沿海的封疆大吏按朝廷歷來的救助、撫恤琉球難民的命令,上奏朝廷並優待琉球人。
“疆臣”指負鎮守一方重責的高級地方官吏。清代稱總督、巡撫為封疆大吏,省稱疆吏或疆臣。關於救助琉球難民,《清史稿·屬國傳》載:“乾隆二年六月,琉球所屬之小琉球國有粟米、棉花二船遭風飄至浙江象山,浙閩總督嵇曾筠資給衣糧遣還。事聞,帝諭:‘嗣後被風漂泊之船,令督撫等加意撫恤。動用存公銀兩,資給衣糧,修理舟楫,查還貨物,遣歸本國。著為令。’……以後迄於光緒朝,凡琉球遭風難民,皆撫恤如例。”
1.白頭二句
“白頭”為白頭髮的意思,“老臣”指馬兼才。“倚牆哭”是在門前哭請援助之意,這個典故出自《左傳·定公四年》記載:“申包胥如秦乞師……立依庭牆而哭,日夜不絕聲,勺飲不入口七日,秦哀公為之賦無衣。九頓首而坐,秦師乃出。”“慘綠”為淺黑色之意。
2.自嗟二句
“流蕩”為遠離故土、在外流浪之意。“波臣”指波盪之臣,即海神的使者,在這裡暗指背井離鄉為救國而奔走呼號的馬兼才本人。“天蹴”即天的腳步,時運之意。
3.天孫二句
“天孫氏”為琉球歷史傳說中的開國者。“舜天王”相傳為源為朝之子,傳說中的人物。據《清朝文獻通考》記載:“琉球相傳自天孫氏始建國,傳二十五代,逆臣利勇弒而自立。浦添按司舜天者,日本人皇之後裔,討殺利勇,眾推為王,遂代天孫氏,時宋淳熙十三年也。”
4.彈丸二句
“彈丸”和“蕞爾”都是“小”的強調說法, “問鼎”出自《左傳·宣公三年》:“楚子伐陸渾之戎,遂至雒,觀兵於周疆。定王使王孫滿勞楚子,楚子問鼎之大小輕重焉。對曰:‘成王定鼎於郟酈,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
5.大明二句
“雲端”指雲的那邊,這裡指遙遠的南京。楊銘《正統北狩事跡》:“大明天子云端里坐,不知上天何故推下之,萬眾死傷之中,镟矢不沾,寸兵不染,吾知天意之有在也。”1372年明朝派使臣楊載齎敕招諭琉球,自此開啟了中琉的官方往來。《明史·琉球傳》記載:“洪武初,其國有三王。曰中山,曰山南,曰山北,皆以尚為姓,而中山最強。五年正月,命行人楊載以即位建元之詔告其國,其中山王察度遣弟泰期等隨載入朝,貢方物。”黃紙是用於草擬詔敕的紙張,借指詔敕。
6.印綬二句
“印綬”為印章及其繩,是象徵身份的。明朝皇帝賜予琉球鍍金銀印一事,《明史·琉球傳》有如下記載:“洪武十五年春,中山來貢,遣內官送其使還國。明年,與山南王並來貢,詔賜二王鍍金銀印。時二王與山北王爭雄,互相攻伐,命內史監丞梁民賜之敕令,使罷兵息民,三王並奉命。山北王怕尼芝即遣使偕二王朝貢。十八年,又貢,賜山北王鍍金銀印,如二王。”“赤土”即赤縣,指中國。“衣冠”指明朝對琉球的賜服,《明史·琉球傳》記載:“中山又遣使請賜冠帶,命禮部繪圖令自製;其王固以請,乃賜之,並賜其臣下冠服。”“珠涯”本指中國最南端的海南島,漢武帝時開拓為郡縣,漢元帝時又放棄。這裡意為蠻荒之地。
7.使星二句
“使星”即天的使者——流星,引申為天子使節之意。 《晉書·天文志》有“流星,天使也”的說法。“九州”則指全世界。《禮記》有“凡四海之內有九州,州方千里”的說法。“中山王”原本是尚氏王朝統一三山之前的封號,統一以後仍稱中山王。“小球”即小國琉球之意。
8.英簜二句
“英簜”為使節出使外國時盛放禮物的容器,常為金色的盒子。“龍虎節”即出使外國的使節的象徵。《周禮·地官·掌節》載:“凡邦國之使節,山國用虎節,土國用人節,澤國用龍節,皆金也,以英簜輔之。”鄭玄註:“杜子春云:‘簜當為帑,謂以函器盛此節,或曰英簜畫函也。’”所謂“繡衣直指”,在這裡意為身著象徵天子恩寵的繡衣的使節圓滿地完成了任務。《漢書·百官公卿表》載:“侍御史有繡衣直指,出而討奸猾,治大獄,武帝所制,不常置。”注曰:“師古曰:‘衣以繡者,尊寵之也。’”鳳麟洲在此指琉球。東方朔《十洲記》載:“鳳麟洲,在西海之中央。”
9.從此二句
“苞茅”,將青茅(茅的一種)束在一起用於濾酒之物,周朝時被定為諸侯的進貢品。《左傳·僖公四年》:“爾貢苞茅不入。”“艷說”即羨慕而請求之意。“扶桑”通常指日本,在這裡按字面意思可解釋為桑多蠶優之地。任昉《述異記》載:“園客者,濟陰人也。貌美,邑人多欲妻之。客終不娶。嘗種五色香草,積數十年,服食其實。忽有五色神蛾,止其香草之上。客收而薦之以布,生桑蠶焉。至蠶時,有神女夜至,助客養蠶。亦以香草食蠶,得繭百二十頭,大如瓮。每一繭,繅六七日乃盡。繅訖,女與客俱仙去,莫知所如。”蘇軾詩云:“扶桑大繭如瓮盎”。
10.酋豪二句
“酋豪”本為酋長、豪族之意,在此指琉球的統治階級(國王、按司等)。《明史·琉球傳》載:“洪武二十五年夏,中山貢使以其王之從子及寨官之子來偕,請肄業國學,從之,賜衣巾靴襪並夏衣一襲。其冬,山南王又遣從子及寨官之子入國學,賜齎如之,自是歲賜冬夏衣以為常。……永樂二年,中山王世子武寧遣使告父喪,命禮部遣官諭祭,賻以布帛,遂命武寧襲位。三年,山南王遣寨官之子入國學。……一日,帝與群臣語及之,禮部尚書呂震曰:‘昔唐太宗興庠序,新羅、百濟並遣子弟來學,爾時僅給廩餼,未若今日賜之周也。帝曰:‘蠻夷子弟,慕義而來,必衣食常充然後向學,此太祖美意,朕安得違之?’”“賜襲”,意為供給官生衣服。“歸賵”,向學習中途死去的學生贈送葬祭品,優撫遺屬之意。“賵”,給死者的贈品。《左傳·隱公元年》:“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賵。”
11.爾時二句
“爾時”指明朝前期,琉球國經過數代發展,到16世紀初的尚真王時期達到全盛。而日本在明朝永樂時期則向中國稱臣,足利義滿受明朝冊封為“日本國王”。“異姓王”原指漢代分封的異姓之王,這裡指區別於明朝同姓藩王的屬國國王。
12.只戴二句
關於“上枝”、“一日”,《山海經·海外東經》載:“大荒之中,湯谷之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齒之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上枝”、“一日”等詞即據此而來。“尺詔”,在一尺一寸的板上寫下的詔書, 《後漢書·陳蕃列傳》有“尺一選舉”一句,注曰:“尺一謂板長尺一,以寫詔書也。”關於“東皇”,《楚辭·九歌》呂向註:“太一星名,天之尊神也。祠在楚東,以配東帝,故曰東皇。”黃遵憲《日本國志·國統志》:“世子(聖德太子)親草答書曰:‘東天皇敬白西皇帝……’”。這裡的“東皇”應系後者之意,指日本天皇。
13.黑面二句
“黑面小猴”指豐臣秀吉。黃遵憲《日本國志·國統志》有注曰:“秀吉家微,為人奴,盜其主黃金六兩,買刀劍衣服,偽姓名曰木下藤吉,謁信長於道,乞為奴。信長熟視之曰:‘汝面類猴,汝心亦必如猴矣。’常命之拿鞋,呼曰‘猴奴’,試以事,多機智,遂寵任之,使將兵。”所謂“投袂而起”,為決然奮起之意,《左傳·宣公十四年》:“楚子聞之,投袂而起。”豐臣秀吉統一日本後,欲遠征明朝,先派人出使琉球,作書信威脅道:“方今天下一統,海內向風。而琉球獨不供職,關白命水軍屠乃國。及此時宜遣使謝罪,輸貢修職,即國永寧。特此告示。”要琉球臣服於己。
14.數典二句
“數典”,意為列舉歷代典故。《左傳·昭公十五年》有“數典而忘其祖”一句,意為忘本。“百牢”指美味佳肴,在此指貢品。《左傳·哀公七年》有“吳來征百牢”一句。“兼弱”即合併弱國之意,《左傳·宣公十二年》有“見可而進,知難而退,軍之善政也;兼弱攻昧,武之善經也”之類的記載。“加一矢”,攻擊之意,《左傳·成公十二年》載:兩君相見,無亦唯是一矢以相加遺。”
15.鯨鯢二句
這裡說的是慶長琉球之役。“鯨鯢”指雌鯨、雄鯨。《左傳·宣公十二年》有“取其鯨鯢而封之”一句,《莊子》也有“吞舟之魚”一語。“降幡”為表示投降之意的旗幟,借用劉禹錫詩中的“一片降幡出石頭”一句。
16.大夫二句
“大夫”指諸侯的家臣,“拔舍”為露宿之意。《左傳·僖公十五年》有“秦獲晉侯以歸,晉大夫反首拔舍從之”一句。“含璧”是為了表明降服之意而將玉含入口中做死人狀的意思, 《左傳·僖公六年》有“許男面縛含璧”一語。“楚囚”為敵國俘虜之意,《左傳·成公九年》載:“晉侯觀于軍府,見鍾儀,問之曰:‘南冠而縶者誰?’有司對曰:‘鄭人所獻之楚囚也。’”
17.畏首二句
“畏首畏尾”即身處險境、異常害怕之意,《左傳·文公十七年》有“畏首畏尾,身其餘幾”一句。
18.但乞二句
《後漢書·袁紹列傳》載:“卿頭顱方行萬里。”所謂“口血”,意為啜血為誓,《左傳·襄公九年》有“與大國盟,口血未乾而背之,可乎?”一句。據日人山本正誼所撰《島津國史》記載:“(慶長十六年九月)十九日,兵部少輔、紀伊守、勝兵衛尉、權左衛門尉連名書法令十餘條,以布琉球國。琉球王尚寧上盟書於公曰:自今以後,不敢攜貳,有渝此言,諸神殛之!”
19.歸來二句
“商於”指位於今河南西南部的兩個地名,出處是《史記·張儀列傳》的記載:“大王誠能聽臣,閉關絕約於齊,臣請獻商於之地六百里。”這裡指代琉球國割讓給薩摩的島嶼。所謂“歲歲輸租”,是指每年將8600石米作為貢租繳納給薩摩藩。
20.歸化二句
“歸漢里”指琉球仍為接受中國冊封的藩屬國,《後漢書·南蠻列傳》載:“建武十二年,九真徼外蠻里(俚)張游,率種人慕化內屬,封為歸漢里君。”關於島津氏遠征琉球(慶長琉球之役)前後的情況,《明史·琉球傳》載:“當是時,日本方強,有吞滅之意。琉球外御強鄰,內不絕修貢。(萬曆)四十年,日本果以勁兵三千入其國,擄其王,遷其宗器,大掠而去。已而其王釋歸,復遣使修貢。然其國殘破已甚,禮官乃定十年一貢之例。”“畏威”一詞,《左傳·襄公三十一年》載:“有威而可畏,謂之威;有儀而可象,謂之儀。君有君之威儀。”“嚇蠻書”意為嚇唬蠻族的書信,范傳正《唐左拾遺翰林學士李公(李白)新墓碑》刻有:“天寶初,召見於金鑾殿……論當世務,草答蕃之書”字樣。《西廂記》則有“嚇蠻之書信”一句戲詞。此處指島津恐嚇琉球的書信。
21.一國二句
“二主”指中國的明、清兩朝和日本的薩摩藩,《禮記·坊記》載“子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此外, 《資治通鑑》也有記載:“周隋桓公楊忠卒,子堅襲爵。堅為開府儀同三司、小宮伯,晉公護(宇文護)欲引以為腹心。堅以白忠,忠曰:‘兩姑之間難為婦,汝其勿往。’堅乃辭之。”
22.稱臣二句
關於國與國之間的關係,《金史·世宗紀》載:“五年春正月己未,宋通問使魏杞等以國書來,書不稱大,稱侄宋皇帝,稱名再拜,奉書於叔大金皇帝,歲幣二十萬也。”“依漢”指的是依賴中國、接受保護之意,《後漢書·班超列傳》載:“超還而至於闐,王侯以下皆號泣而曰:依漢使如父母,誠不可去。”“問其城郭大小,皆言倚漢與依天等。”
23.一旦二句
“一旦”為某個清晨之意。關於明治初期政治改革的進程,黃遵憲在其著作《日本國志·國統志》中,有過如下記載:“明治元年三月,帝延見英、法、美、蘭各國公使,以二條城為太政官,代裁決庶政。帝親臨會公卿諸侯,設五誓,曰萬機決於公論;曰上下一心;曰朝、幕一途;曰洗舊習,從公道;曰求知識於寰宇。……二年正月,罷警蹕喝道之儀。二月,置集議院,征諸藩士為議員,撤諸道關,廢磔、焙二刑,許發印新聞紙。……三月,置待詔院。……十二月……頒新律綱領。……八年四月,廢左右院,置元老院、大審院,敕建立憲政體。……六月,始開地方官議會。……七月,議定全國民會公選法。”關於“維新”一詞,《尚書·夏書·胤征》:“舊染污俗,鹹與維新。”關於“奉還版籍”後的一系列改革,《日本國志·國統志》記:“(明治二年五月)立府藩縣一致之制,以舊藩主充知藩事,賜歲收十之一,廢公卿諸侯之稱,概為華族,其臣隸為士族。”注曰:“改藩主二百七十六名為知藩事,名府縣藩合一之制。”所謂“齊改制”,是全國性制度改革之意。
24.覆巢二句
“覆巢”為顛覆之巢,在這裡有崩壞的舊體制之意,劉義慶《世說新語》上卷言語篇五載:“孔融被收,中外惶怖。時融兒大者九歲,小者八歲,二兒故戲於琢釘,了無遽容。融謂使者曰:‘冀罪止身,二兒可得全否?’兒徐進而曰:‘大人豈見覆巢之下復有完卵乎?’尋收至。”“投鼠忌器”原為本來打算向老鼠投擲物品以擊之,卻又害怕砸壞老鼠旁邊的器皿之意,在此指日本雖想吞併琉球,但還有稍微顧忌一下琉球的宗主國中國和美國、法國、荷蘭等與琉球締約之國,出自《漢書·賈誼傳》:“里諺曰:‘欲投鼠而忌器’,此善喻也。”
25.公堂二句
“公堂”指明治政府,《詩經·豳風·七月》:“躋彼公堂,稱彼兕觥。”“鋒車”為急速行駛的車架,快信的意思,取自《晉書·輿服志》:“追鋒車,去小平蓋,加通幰,如軺車,駕二。追鋒之名,蓋取其迅速也,施於戎陣之間,是為傳乘。”關於“降王”,《宋史·南漢世家》記載:“太宗將討晉陽,召近臣而宴。(劉)鋹與之,自言:‘朝廷威靈及遠,四方僭竊之主,今日盡在坐中。旦夕平太原,劉繼元又至,臣率先來朝,願執梃得為諸國降王長。’”關於“傳”,《漢書·高帝紀》載:“(田)橫乃與其客二入乘傳詣洛陽”,注曰:“傳者,若今之驛也。古者以車,謂之傳車。”李商隱詩中也有“終見降王走傳車”之句。
26.剛聞二句
“比交鄰”意為日本外務卿副島種臣口頭對琉球使臣保證琉球國體的存續。關於“廢琉置縣”,《清史稿·屬國傳》記載:“光緒五年,日本入琉球滅之,夷為沖繩縣,虜其王及世子而還。”“九縣”指全國,《左傳·宣公十二年》載:“鄭伯曰:‘若惠而顧前好,徼福於厲、宣、桓、武,不泯其社稷,改事君,夷於九縣,君之惠也。…’”“夷九縣”在此指等同於日本全國之意。
27.吁嗟二句
“君長”指尚泰,“檻車”指押送犯人的囚車,劉熙的解釋為“檻車上施欄,以格猛獸,亦囚禁罪人之車也。”《漢書·張耳陳餘傳》有云:“乃檻車與王詣長安。”“舉族北轅”見王傅《東都事略·欽宗紀》載:“靖康二年三月庚子,金人來而取宗室。己卯,舉家北遷。”
28.鬼界二句
“鬼界”指琉球,王韜在《琉求向歸日本辨》中,曾參考《大日本史》寫道:“薩摩人河邊通綱,乖賴朝之旨,亡匿鬼界島。後鳥羽天皇文治四年即宋淳熙十三年,遣兵擊鬼界島,降之,此琉球始通日本之證也。”“不若”為不順、橫暴之意,《商君書·慎法》中,有“外不能戰,內不能守,雖堯為主,不能以不臣諧所謂不若之國”等語。“虎性為鼠”比喻失去權力之後的悽慘處境,東方朔《答客難》中有“用之則為虎,不用則為鼠”之句,李白《遠別離詩》曰:“權歸臣兮虎變鼠。”
29.御溝二句
“溶溶”指水盛之意,杜牧《阿房宮賦》中有“二川溶溶,流入宮牆”之句。“流出花枝”,出自范攄《雲溪友議》:“明皇之代以楊妃、虢國寵盛,宮娥皆頗衰悴,不備掖庭,常書落葉,隨御溝之水而流”,“盧渥舍人應舉之歲,偶臨御溝,見一紅葉,命仆搴來,葉上乃有一絕句。”此外,黃遵憲在《續懷人詩》中曾寫過馬兼才和向德宏。關於後者,黃遵憲寫道:“波臣流轉哭途窮,猶自低回說故宮。中有丹書有金印,戀花仙蝶粉紅牆。”自注曰:“向德宏。向、馬皆世族也。德宏僅一微官,然間關渡海,屢求救援,國亡之後,誓死不歸,或言今猶寓閩中雲。王宮有花名蝴蝶紅,亦德宏所言也。”黃遵憲雖無可能與向德宏相見,但似乎是通過馬兼才等人獲得了亡命中國的向德宏的訊息。
30.尚有二句
“丹書”指冊書,即天子賞給臣下的用紅筆寫的褒揚書,《漢書·高帝紀》載:“與功臣剖符作誓,丹書鐵契,入金匱石室,藏之於宗廟。”“珠殿”指王宮首里城,出自王融詩句:“珠殿秋風回。”“紫泥”為封信函用的紫色的泥,“金印紫泥”指封印用的金印封紙。中國古代常以泥封信,而詔敕則以紫色的泥土封印。《漢舊儀》有“以天子信璽,皆以武都紫泥封”之類的記載。
31.迎恩二句
關於“迎恩亭”,《大清一統志》記有:“迎恩亭在那霸港地方,明洪武時建,離海口三里許,即天使登岸之所也。”“野老”一詞,出自杜甫《哀江頭》“少陵野老吞聲哭”一句,在這裡指琉球的老人們。
32.旌麾二句
“旌麾”指旗幟,在此指懸掛在官府的日本國旗。江總詩云:“南館列旌麾。”“漢官威儀”意為具有中國風格的禮儀與典章制度,或用於這種場合的裝束,何如璋《使東雜詠》云:“二十七日,余偕副使張公並諸隨員詣會館天后宮行香,漢官威儀,東人見所未見,觀者如堵。”又,《後漢書·光武帝紀》云:“更始將北都洛陽,以光武行司隸校尉,於是置僚屬,作文而移,從事司察,一如舊章。時三輔吏士,見司隸僚屬,皆歡喜而不自勝。老吏或垂涕而曰:‘不圖今日復見漢官威儀!’。” “簪纓”指系簪子和帽子的帶子,駱賓王詩云:“簪纓北陰來。”王維詩云:“居人未改秦衣服。”
33.東川二句
“杜鵑”為子規的別名,相傳古蜀王杜宇的靈魂化為杜鵑鳥。“東川西川”是四川地區在唐朝時的兩個行政區劃,這裡指蜀地。杜甫《杜鵑行》有云:“君不見,昔日蜀天子,化作杜鵑似老鳥。”“鸜鵒”一稱“鴝鵒”,即八哥。“稠父”指魯昭公,“宋父”指魯定公。“泣鸜鵒”指為禍亂而悲傷,典故出自《左傳·昭公二十五年》:“有鸜鵒來而巢,書無所也。師己曰:‘異哉!吾聞文、成之世童謠有之:“鴝之鵒之,公出而辱。鴝鵒之羽,公在外野,往饋之馬。鴝鵒株株,公在乾侯,征褰與襦。鴝鵒之巢,遠哉遙遙。稠父喪勞,宋父以驕。鴝鵒鴝鵒,往歌來哭。”童謠有是,今鴝鵒來巢,其將及乎?’”
34.興滅二句
“興滅”,是曾經滅亡的國家得以復國之意,《論語·堯曰》云:“興滅國,繼絕世。”“翼”指晉,“九宗”指九個宗屬,《左傳·隱公六年》:“翼九宗五正,頃父之子嘉父,逆晉侯於隨,納諸鄂,晉人謂之鄂侯。”杜預注曰:“翼,晉舊都也。唐叔始封,受懷姓九宗,職官五正,遂世為晉強家。”所謂九宗五正,指掌管九個宗族和五個官職的貴族。“賜姓”一詞出自《詩經鄭箋》:“天使燕下而生商者,謂燕遺卵,娀氏之女簡狄吞之而生契,為堯司徒,有功封商。堯知其後將興,又錫其姓焉。”。“殷七族”出自《左傳·定公四年》:“分康叔以……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錡氏、樊氏、飢氏、終葵氏。”
35.幾人二句
“逋逃”為被通緝的犯人,在此指亡命中國的琉球人。 《尚書·武成篇》云:“今商王受無道,暴殄天物,害虐丞烝民,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流離”指流浪他鄉,《詩經·邶風·旄丘》有云:“瑣兮尾兮,流離之子。伯兮叔兮,衰如充耳。”
36.北辰二句
“北辰”指北極星。“東海枯”出自葛洪《神仙傳》:“麻姑自說云:“接侍以來,已見東海三為桑田。向到蓬萊,又水淺於往日會時略半耳,豈將復為陵陸乎?’(王)遠嘆曰:‘聖人皆言海中行復揚塵也!’”
37.氈裘二句
關於琉球分割交涉前後的情況,《清史稿·邦交志》載:“(光緒)五年正月,日人驅琉球官員在日者,令回琉球,並派內務大臣松田往琉球,廢琉球而為郡縣,並改用紀元。出使日本大臣何如璋函報總署,復親往見其內務卿伊藤博文及外務卿,皆不得要領。時有美前總統格蘭特者,遊歷來華,又將有日本之行,李鴻章因以琉球事相托。格蘭特慨然以調處自任,及至日本,商議以琉球各島本分三部,將中部歸球,立君復國,中東兩國各設領事保護。其南部近台灣為中國屬地,割隸中國;北部近薩摩島為日本屬地,割隸日本,冀可息爭。……會俄國廢約事,與中國肇釁,詹事府左庶子張之洞奏,俄人恃日本為後援,宜聯絡日本,所議商務可允者早允,但得彼國兩不相助,俄事自沮。政府得奏,因徇日使宍戶璣之請,以南部宮古八重山二島歸中國,加入內地通商,照各國利益均沾之條。”“氈裘大長”指美國前總統格蘭特。劉禹錫詩云:“氈裘君長迎風馭。”《史記·南越列傳》:“陸賈至,南越王甚恐,為書謝,稱曰‘蠻夷大長老夫臣佗’。”“空言無施”即紙上談兵、對解決實際問題毫無用處之意,出自韓愈《與孟尚書書》:“空言無施,雖切何補。”
38.只有二句
“疆臣”指負鎮守一方重責的高級地方官吏。清代稱總督、巡撫為封疆大吏,省稱疆吏或疆臣。關於救助琉球難民,《清史稿·屬國傳》載:“乾隆二年六月,琉球所屬之小琉球國有粟米、棉花二船遭風飄至浙江象山,浙閩總督嵇曾筠資給衣糧遣還。事聞,帝諭:‘嗣後被風漂泊之船,令督撫等加意撫恤。動用存公銀兩,資給衣糧,修理舟楫,查還貨物,遣歸本國。著為令。’……以後迄於光緒朝,凡琉球遭風難民,皆撫恤如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