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並且要記住

納斯焦娜早年喪父,大饑荒的1933年又失去了母親,便領著8歲的妹妹一路乞討到了姑媽家。 作者無意將納斯焦娜看作安德烈背叛行為的消極殉葬品,她的悲劇是對背叛行為的一種抗議。 對於納斯焦娜矛盾複雜的心理,作家如同在用顯微鏡觀察,她的內心世界,連同微小的角落,都逃不過他尖銳的目光。

作品概況

作品名稱:活著,並且要記住創作年代:現代作者:瓦連京·格里高利耶維奇·拉斯普京作品體裁:小說

內容概要

1915年初,反法西斯戰爭接近尾聲,勝利的曙光已經展現在前蘇聯的大地上。西伯利亞安加拉河畔的阿塔曼村的人們翹首盼望親人們從前線凱旋歸來,這時候古斯科夫老人家裡突然發生了一件奇怪的失竊案件:藏在澡堂地板下的一把斧頭不見了,獵用滑雪板和菸葉也被順手牽羊偷走了。正當老人為此大發雷霆,怒罵竊賊的時候,他的兒媳納斯焦娜以女性特有的敏感和細緻覺得事情十分蹊蹺:外人不可能對他家的情況如此熟悉,她懷疑是她的丈夫所為。可怕的猜測揪住了她那顆純潔的心。為了檢驗自己的猜測,她在澡堂里放了一隻剛烤出來的新鮮麵包。兩天后,麵包不翼而飛,爐灰里還留下一個菸蒂。一天夜裡,納斯焦娜避開眾人耳目,偷偷地守侯在澡堂里。突然門開了,一個巨大的黑影闖了進來。來人正是納斯焦娜的丈夫安德烈·古斯科夫。安德烈於戰爭暴發後應徵入伍。3年內曾經伴隨坦克衝鋒,猛撲德寇機槍,滑雪夜襲抓“舌頭”。戰鬥中他不沖在別人前頭,也不落在別人後面,偵察兵還把他看作可靠的戰友。1944年夏天,他所在的炮兵連遭到敵人坦克偷襲,安德烈受了重傷,於是被送往新西伯利亞醫院治療。住院期間,納斯焦娜打算去探望,可安德烈沒有同意,因為他堅信傷愈後上級會給他探親假,病友們也都這樣認為。3個月後,院方突然要求他出院並立即返回部隊。安德烈暴跳如雷,到處找軍醫評理,可是軍令如山,不容違抗。人們強迫他出院,硬給他穿上軍裝,把服役證和一伙食供應證塞到他手裡。他不滿並憎恨醫院首長不近人情,他決心“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被剝奪的權利奪回來”。經過短暫的猶豫,他終於違抗軍令跳上了東去的列車,不過他準備在兩三天內打個來回,再撒個謊把事情瞞過去。然而,路途中交通堵塞,火車行駛了3晝夜才到達伊爾庫茨克。他陷入了兩難境地:若中途返回,等於白折騰了一場;若繼續前進,耽誤的時間更長,回到部隊必將受到嚴厲的懲罰。他遲疑不決,在車站上徘徊許久。但是回家的願望占了上風,他便晝伏夜行,偷偷回到了阿塔曼村。他不敢堂堂正正跨進家門看望年邁的父母和日夜思念的妻子,就在安加拉河對岸的一間小屋裡隱匿起來。趁著黑夜的掩護,他溜回家裡拿走了斧子、滑雪板等日常用品,又經不住麵包的誘惑,再一次闖進了澡堂。納斯焦娜見到丈夫,恐懼、痛苦、驚奇和喜悅一齊湧上心頭。她從未想到自己3年苦苦的期待換來的竟是這樣屈辱的會見。納斯焦娜早年喪父,大饑荒的1933年又失去了母親,便領著8歲的妹妹一路乞討到了姑媽家。幾年後嫁給了安德烈。她既要負擔繁重的家務,又要服侍公公和癱瘓在床的婆婆,憑著她勤勞的雙手和溫柔的性格,將生活安排得有條不紊。她結婚4年沒有生育,因此遭來丈夫的責罵和毆打,她自己也認為不會生育的女人算不上女人,於是從期待發展為焦躁,進而又變成恐懼,直到戰前那一年,夫婦倆確認雙方都沒有毛病,遲早總會有結果,心裡才變得踏實,日子也過得比較和睦。戰爭使納斯焦娜生育的希望成了泡影。她一心盼著丈夫能夠活著回來,一切將得到彌補,因此在艱難的日子裡忍辱負重,克服了種種困難。她沒料到安德烈竟是這般模樣回來,她既激動又害怕,既興奮又羞愧。但她認為丈夫這樣做主要是為了她,因此決定不管怎樣也要同丈夫一起分擔這份罪責,無論發生什麼情況,無論遇到什麼災難,她應該盡到妻子的責任,與丈夫風雨同舟,相依為命。安德烈也威脅她不準向任何人透露半點風聲,否則要殺死她。於是她瞞著公婆,陸續將獵槍、彈藥、麵粉、土豆等日用品和食物帶到安德烈的藏身之處,甚至冒著暴風雪,越過冰封的安加拉河,偷偷地看望丈夫。安德烈原想看一眼父母和妻子之後聽憑命運的安排,但是既然邁出了可恥的第一步,就會在錯誤的泥坑中越陷越深,他不僅外表上篷頭垢面,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而且在行動上也漸漸變成沒有人性的野獸。他偷走了別人釣到的魚,用斧頭殘忍地殺死了牛犢,甚至學會了狼嚎,那尖利純正、比狼還像狼的嚎叫聲盤旋起伏,久久迴蕩在空中。納斯焦娜懷孕了。她夢寐以求的理想終於成為現實,但她內心充滿了恐懼和羞恥。安德烈聽到這個訊息激動萬分,他為自己終於有了傳宗接代的親骨肉而高興得摟住妻子連連稱她為聖母,他吩咐妻子頂住種種污言穢語,無論如何要把孩子生下來。隨著腹部逐漸隆起胎兒日益長大,納斯焦娜的焦慮和恐懼與日俱增。戰爭結束的喜訊傳到阿塔曼村,人們欣喜若狂,雀躍歡呼,互相親吻擁抱,載歌載舞,慶祝勝利。在這萬眾歡騰的日子裡,納斯焦娜既為勝利而高興,又為自己無權與大家共亨勝利的喜悅而流下苦澀的眼淚,她愧對受盡苦難的父老鄉親,愧對為勝利而犧牲的烈士,愧對從戰場上回來的英雄。不久,納斯焦娜懷孕的事被婆婆發覺,面對婆婆的嚴厲追問,她不能吐露實情,只能違心地承認自己與野男人勾搭。婆婆盛怒之下把納斯焦娜逐出家門。她只能寄居在同村女友家。公公深知媳婦人品,不相信她會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醜事,他根據種種跡象判斷,兒子安德烈就在附近,於是央求媳婦讓他跟敗壞家族名聲的逆子見一面,納斯焦娜依然矢口否認。巨大的精神壓力使納斯焦娜日夜不安,神志恍惚,她隱約感到村裡的人們正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便決定通知安德烈趕緊離開。夜深人靜的時候,納斯焦娜劃著名小船,準備渡過安加拉河與丈夫告別。突然,村裡的人們緊追而來。納斯焦娜想起了一句歌詞:“活著是甜蜜的,活著是可怕的,活著是可恥的……”她從船上縱身一躍,跳入了滔滔的安加拉河。安德烈聽到河面上人聲喧鬧,猜到與他有關,便匆匆逃向原始森林。

作品賞析

拉斯普京反映戰時生活的中篇小說《活著,並且要記住》沒有描寫戰場上的連天炮火和紅軍戰士的浴血奮戰,他將戰爭作為背景,通過安德烈和納斯焦娜兩個男女主人公的悲劇展示了戰爭給人們帶來的災難,譴責並詛咒了殘酷的戰爭,但作品的重心是探討男女主人公悲劇所包含的倫理道德和哲理意義。安德烈走上背叛祖國和人民的道路絕非偶然,其中包括了一系列主客觀因素。他不是天生的懦夫和叛徒,戰前他和其他農村青年一樣樸實勤勞,甚至富有同情心,雖然有些粗魯和狹隘,如果沒有戰爭的話,可以平平穩穩地度過一輩子。但是殘酷的戰爭破壞了他寧靜的生活,將他置於一場嚴峻的考驗中。他告別鄉親走上前線的時候並沒有保家衛國的豪邁氣概和英勇獻身的雄心壯志,他只有一種隱隱約約的失落感,就像他被家鄉拋棄了,因此他惡狠狠地發誓一定要活著回來。嚴酷的戰爭環境使他的保命思想暫時隱藏起來,因為他在周圍看到的死亡太多了。他覺得自己也劫數難逃,他知道不勝利即會死亡,如果自己躲閃一下,既毀了自己又害了別人。因此,他在戰鬥中不沖在別人前頭,也不落在別人後面,偵察連的戰友甚至把他看作可靠的同志。隨著戰爭臨近結束,安德烈求生的欲望日益強烈,總希望厄運不再降落到他頭上。但戰事尚未結束,仍然會有死亡,於是他內心充滿了恐懼,琢磨著要讓自己受點並非致命的傷,逃過死亡這一關。後來他負了重傷,昏迷了一天一夜,甦醒後他慶幸自己保住了生命,認為自己付出的代價足夠了,此後可以讓別人去打仗了。正是這種義務已盡,責任已完的思想使他堅信傷愈後醫院領導必定會讓他回家探親。一旦這種願望破滅,他便憎恨所有不讓他回家的人。他罵醫院首長是不顧別人死活的“暴君”,他想,既然別人能夠回去與家人團聚,為什麼偏偏他無法享受這份權利呢?因此以前兩次負傷住院後都能服從命令返回部隊,這一次卻要“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被剝奪的權利奪回來”,於是違抗命令,越過了戰士與逃兵之間那條危險的界線。他也有過動搖和躊躇,在火車站放過了一趟又一趟的列車,即使登上列車後還決定兩三天內打個來回,甚至希望自己被抓住押回部隊。導致他墮落的也有醫院首長不近人情、戰時交通阻塞等等客觀原因。但支配他行動的主要動機則是置人民利益和民族命運於不顧的求生欲望,正是這種個人主義思想使他超越了是非界線並踐踏了道德原則,從而淪為可恥的逃兵,並且在罪惡的道路上越滑越遠,給自己的親人,首先是妻子,造成了深重的災難。通過安德烈一步步蛻化墮落的過程,拉斯普京提出了一個重大的人生哲理:“一個人如果踐踏了公民義務,企圖苟且偷生,他就會把自己置於生活之外。他背叛戰友,也就背叛了周圍的一切。甚至他的妻子,他最親近的人,即使她具有罕見的人性也不可能挽救他,他必定會給親人帶來可怕的精神折磨,把她推向死亡的絕境。”納斯焦娜是一位具有罕見人性的前蘇聯女性,她的催人淚下的悲劇更清楚地展現了安德烈的背叛所造成的可怕後果。納斯焦娜勤勞溫柔,不畏艱險,極富同情心和自我犧牲精神,道德操守很高。崇高而近乎盲目的愛情使她甘願分擔丈大的罪責,忍受極大的痛苦,善良美好的心靈又使她無顏面對歷盡艱難的眾鄉親,這種矛盾的心理使她陷入難以解脫的絕望境地。那躁動於母腹中的小生命本來是朝思暮想的幸福之果,最後終於成為她毀滅的直接導火線。作者無意將納斯焦娜看作安德烈背叛行為的消極殉葬品,她的悲劇是對背叛行為的一種抗議。納斯焦娜和尚未出世的嬰兒的毀滅之所以能產生震憾人心的藝術力量,是與作家深入把握和準確描繪人物心理的深厚功力分不開的。對於納斯焦娜矛盾複雜的心理,作家如同在用顯微鏡觀察,她的內心世界,連同微小的角落,都逃不過他尖銳的目光。善於將人物置於極度緊張的心理矛盾和衝突之中是小說的又一特色。通過安德烈既想見到父母妻子又不敢堂堂正正回去的矛盾心情和納斯焦娜懷孕後進退維谷卻又不得不作出選擇的痛苦,作者全面而深刻地揭示了主人公的性格特徵和精神道德面貌,取得了強烈的戲劇效果。

作者簡介

瓦連京·格里高利耶維奇·拉斯普京,前蘇聯作家,1937年出生於西伯利亞伊爾庫茨克州一個農民家庭。祖母是一位典型的俄羅斯婦女,溫柔善良,任勞任怨,體現了傳統的道德。作家日後塑造的一系列女主人公身上都能見到她的身影。1959年,拉斯普京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克拉斯諾雅爾斯克青年報社工作。作為該報特派記者,他先後訪問了幾個巨大的建築工地,並於1966年發表了《天涯海角》和《新城的篝火》兩本特寫集。繼而進入文學講習班深造,受到著名老作家契維利欣的指點和引導,拉斯普京稱契維利欣為自己的“文學教父”。1967年發表短篇小說集《來自這個世界的人》。同年發表充滿道德激情的中篇小說《為瑪麗婭借錢》,顯示了作家的藝術才華,從此為文學界和廣大讀者所矚目。1970年發表的中篇小說《最後的期限》獲得普遍好評。1974年問世的中篇小說《活著,並且要記住》(1977年獲國家獎)確立了拉斯普京在文學界的牢固地位。中篇小說《告別馬焦拉》(1976)帶有明顯的“尋根”傾向,曾引起文壇的爭論。1984年推出中篇小說《火災》,對於世風日下,道德滄喪這一現象表示強烈的譴責和深刻的憂慮。《火災》被授予1985年國家獎。拉斯普京的小說語言樸實清新,心理刻畫細膩傳神,充滿了濃重的西伯利亞鄉土氣息和緊張的道德——哲理探索,代表了當前蘇聯農村散文的新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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