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的英名

“我們向區指揮部求援”，有人建議道。 我們曾記得，鄧指導員對新民警的關心。 我們曾記得，鄧指導員一身正氣，兩袖清風。

慟地哀歌 1981年8月6日，是重慶北碚區人民不會忘記的日子。天空陰暗，烏雲籠罩。縉雲山脈在顫抖，嘉陵江水在嗚咽，青松在低頭致哀。成百上千的民眾，一批又一批地緩緩步入區委禮堂。禮堂內外布滿了花圈，人們手拿著白花，沉痛地悼念他們最可愛的人??黃桷派出所指導員鄧瑞甫。 一曲又一曲的哀歌，催人淚下；一件又一件的往事，在人們中間傳頌；一雙又一雙眼睛，包含著真摯的感情；一顆又一顆跳動的心，在呼喚著英雄的名字。 北碚區各大機關都送來了花圈；黃桷地區每個單位也送來了花圈，表達他們對英雄的敬意。北碚公安分局的幹警和在場的幹部民眾，眼含熱淚，向英靈深深鞠躬，寄託著他們的思念。黃桷街道上的周婆婆更是淚不成聲：“鄧指導員，不是你把我背出洪水，我，哪有有今天？” 人們不會記憶為搶救危險民眾與狂瀾巨浪英勇搏鬥的英雄。 百年不遇的洪水 歷史將永遠記錄下這難忘的事件：1981年7月中旬，我國西南部發生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 長江、嘉陵江如脫僵的野馬，日日以一、二米的速度向上猛漲。渾濁的洪水，翻著大浪向兩岸無情地涌去，殘酷地淹沒房屋，沖走一切東西，給人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位於嘉陵江邊的北碚城，最高水位達209米，全城一半以上的地區淹沒在滔滔江水中。 7月14日，鄧瑞甫根據公安分局抗洪救災的部署，和羅萬福所長共商黃桷地區抗洪大事。下午6點，全所幹警聽著鄧指導員的緊急動員。他那文質彬彬的臉上顯得莊嚴。 “同志們，現在是黨和人民最需要我們的時候，每一個共產黨員、共青團員都要接受考驗。”他那緩緩的聲音鏗鏘有力。 幹警們意識到自己的莊嚴使命，各自奔向洪區。鄧瑞甫跨出派出所，到街道辦事處召開地區單位幹部和地段民眾會。一場與洪水搏鬥的戰鬥打響了。 把民眾放在第一位—— “人民公安愛人民”。這句普通的話聽起來很一般；然而，在危急時刻，民眾才真正理解它不平凡的含義，掂量出它的份量。 15日上午，兇惡的洪水一個勁往上漲，淹沒了一大片房屋和莊稼，黃桷地區已是一片汪洋。早晨，那滔滔的洪水眼看就要淹進鄧瑞甫的家門。妻子董樹青焦急地對他說：“怎么辦？我們快搬家吧！”此時他滿腦子想到的是人民民眾，衝口而出地說到：“哪有時間搬自己的家，搶救民眾的生命財產要緊！”說完一頭衝出門去，到所里和幹警將檔案資料搬上三樓。又和羅萬福所長一道查看水情，到黃桷大橋處維護秩序，動員民眾搬家。 “鄧指導，你快去，水淹進家門了，她們死活不搬家。”段上一幹部氣喘喘地跑來說道。 “我們快去！”鄧瑞甫和羅萬福隨地段幹部到了一排低畦的平房。? 洪水已進家門口，周婆婆和兒媳坐在屋裡沒有絲毫撤走的意思。周婆婆見鄧指導員走攏想背她走，拉住床柱不鬆手。經過一番勸說，鄧瑞甫背著勉強同意的周婆婆撤離了危險地帶，羅萬福所長也扛著周婆婆的東西隨後撤出了即將被洪水淹沒的房屋。? 接著，鄧瑞甫和羅萬福又挨家查看，“拔掉”了幾家像周婆婆一樣的“硬釘子”，救出了一批民眾。? 事隔很久，這一帶的民眾說起這件事，還激動不已。真是新舊社會兩重慶。在舊社會，每逢洪澇災害，屍橫江河，哀鴻遍野，許多人妻離子散。然而今天的人民政府、人民警察，冒著生命危險搶救人民民眾，怎么不叫人淚流滿面、感慨萬千呢？ 肆虐瘋狂的洪水，以驚人的速度上漲，向人們逞著威風。傍晚6點，洪水已漲了21公尺，是漲勢最猛的一天。整個黃桷街道，成了一片汪洋大海。人們來不及搬運東西，來不及撤到遠處，只好向鄰近高一點地勢退去。與黃桷街道一溪之隔的尖嘴地區，被洪水四面包圍，成了一個孤島，一百多個被洪水圍困的當地民眾，被逼上了房頂、黃桷樹、水塔，仍面臨著生命危險！ 怎么辦？指揮部的同志額上沁出了汗珠。大浪排空，洪水湍急。只有船才能救人。指揮部很快找 到了橡皮船。 鄧瑞甫、姜建中、景躍明、周治文劃著名橡皮船向尖嘴地區划去。橡皮船像一葉小舟，在洪峰中隨浪顛簸。對於不會水的鄧瑞甫來說，就像走在鋼絲上，稍不留神，不是被大浪掀翻，就是被暗礁刺破。然而他心中有兩個字，“民眾”。船漸漸靠近了尖嘴。 這些民眾看到船來了，站在船頭的是一位身材不高、穿著老蘭布警服、白皙的臉像個書生，這是他們熟悉的鄧指導員。他們情不自禁地高呼：“我們有救了”。 船到了，大家爭先恐後的朝船上涌。鄧瑞甫沉著地喊道：“同志們，不要慌，有我們在，就有你們在。老弱、婦女兒童先上。我們一會救你們離開這裡。” 這堅定、有力的聲音，使民眾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 真是洪水無情人有情，人民警察勝親人。 經過幾番拼搏，到晚上9時，先後將30多名民眾轉移到安全地區。這時全鎮停電，燈火全滅。天，一片漆黑，用橡皮船已無法再救人了。 這時，鄧瑞甫也想起了自己的家，想起了多病的妻子：家搬沒有？妻子一人怎么辦？為這地勢低矮、潮濕的平房，妻子經常埋怨他：“你當指導員，還不如老百姓。工作了幾十年一家五口人，還擠在20平方米的房子裡。你心裡哪有這個家！”他想起很是內疚。覺得自己沒有盡到丈夫的責任。在洪水進屋時，在妻子最需要他的時候，自己卻沒有幫上她。 子夜的閃電 “救人啊，救人啊！”一陣揪心的叫喊聲，從尖嘴地區傳來。那裡還有80餘名民眾沒有救出來。然而，兇猛的洪水還在繼續猛漲，到午夜11點半鐘，洪水水位接近海拔207公尺，已超過1905年的記錄，達到百年來最高水位。黑夜，水天茫茫，罩上了一層層黑幕。 民眾紛紛湧進指揮部，無數急切眼睛，焦灼地盯著指揮部的領導們。 這是希望、信任、期待…… 面對民眾呼救，指揮員身上壓著千斤重擔，個個滿臉愁雲。 對瑞甫從警服內摸出一包“春城”牌香菸，抽出一根在煙盒上頓了一頓，右手拿著點燃的煙，左手習慣性地捋著鬍子陷入了沉思。 “我們向區指揮部求援”，有人建議道。 “不行，線路中斷無法聯繫”。有人道。 “向航行公司借船”。有人說。 “不行，借到也不能過江。” 怎么辦？怎么辦？情況十分危急。 人群越圍越多，電話鈴越響越急。 “你們指揮部搞什麼名堂，尖嘴地區還有幾十名民眾，你們救不救。”有人不滿地說。 指揮部最後決定，找船救人。 “我去！我去！”姜建中、肖肅報了名。 “我去！”鄧瑞甫聲音果斷、堅定。 羅萬福所長也爭著要去。 “羅所長，你忙了一天，聲音嘶啞了，你留下。我對這一帶人熟地熟，借船方便。”鄧瑞甫忙說道。 其實這時的鄧瑞甫，由於兩天的汗水浸泡，感冒發燒，加上勞累，飢餓，已是全身無力了。 深夜出城，鄧瑞甫深知其中的危險，然而他覺得自己是一名共產黨員，是派出所的領導，在關鍵時刻，應該挺身而出。本來指揮部並沒有打算讓他帶隊，他卻主動爭取去。他那崇高的責任感，把生留給別人，把死留給自己，敢於面對死神的威脅，使在場幹部和民眾無不為之感動。 子夜12點，鄧瑞甫身著民警，佩帶著“五四”式手槍，拿著一隻手電筒，率領著肖肅、姜建中，登上了橡皮船，冒著黑夜，迎著激流出發了。此時，嘉陵江臨近洪峰，洪水更加猖狂地捲起了掀天巨浪。鄧瑞甫三人吃力地划著船。大浪不時扑打著小船，急流而下的漂浮物在船邊閃過，在水下面的暗礁已無法看清。船處在危險之中。 船到小溪灣，發現一隻木船，鄧瑞甫亮出手電筒，向站在船頭的社員喊話：“你們是哪個隊的？能不能把船借給我們用一下？”有個社員答道：“船上裝的是生產隊搶出來的種子，現在不能借，要借，找張隊長！” 他們三人又向前劃了十多公尺。鄧瑞甫朝張隊長住的方向高聲喊道：“張隊長……”，這時站在一處高地勢的張妻答道：“他不在，去搶險了！”於是，他們只好撥正船頭，又朝尖嘴方向奮力划去，看來，他們打算用橡皮船去解救民眾了。 10多分鐘，橡皮船突然被一股洪水涌撞到一根臥在江面的高壓電線上，驟然間，一道強烈電弧光在空中一閃。 這電弧光像突然升起一團璀璨明霞，在夜空中高高閃耀。 這電弧光像眩目閃電，照亮了夜空。 所長羅萬福站在高處的指揮部，把這一情景看得真切，心裡一陣緊張，冷汗直冒。不祥的預兆湧上心頭，莫不是出事了？可千萬不能出事呀。鄧指導員，我親愛的戰友。 第二天早晨，人們望著東方晨曦，心中急切呼喚，指導員，你在哪裡？ 一夜未合眼的妻子捧著油餅來到指揮部，當她知道鄧瑞甫還未回來，心疼地埋怨：你還發著燒，你到哪去了！ 第二天上午11點，人們最不願意想到的事，終於發生了，指揮部搜尋人員在油氈廠的附近一棟將要被洪水淹沒的屋角上，發現了鄧瑞甫他們的橡皮船。船被燒穿了一個大洞，肖肅，姜建中安靜地躺在船里，面部，身軀被燒灼；而到18日，人們才在附近的河底里撈起了鄧瑞甫的遺體。 噩耗傳來，人們從四面八方擁來，圍著三位英雄遺體熱淚縱橫。 一名婦女撲到鄧瑞甫的遺體面前，悲痛欲絕地放聲大哭，“鄧指導員，你把我從洪水裡救了出來，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是個大好人，你不要離開我們……” 抹不去的身影 洪水退去了，那是在向英雄鄧瑞甫默哀；高山低頭了，那是在向英雄鄧瑞甫送行。我們怎能忘記我們的好指導員。在黃桷派出所，緬懷英烈，幹警們人人心中都有著一個動人的故事。 我們曾記得鄧指導的一句名言：“做一個革命的良種，黨把我撒在哪裡，我就在哪裡發芽、開花、結果。”他是這么說也是這么做的。在他工作期間，先後8次調動工作，他卻從沒講過一次價錢。 我們曾記得，鄧指導和羅所長為了解決幹警吃飯的後顧之憂，請來一個有名的廚師，把一伙食團辦得很紅火。大家吃著香噴噴的飯菜，發自內心對所領導的感謝。 我們曾記得，每年洪水退後，黃桷大橋、黃桷至江邊囤船途中長長的梯坎上推堆了河沙潮泥，是??得到了廣大民眾的讚揚。 我們曾記得，鄧指導員對新民警的關心。為了使他們儘快學會業務技能，他手把手地教，百教不厭，使新民警很快熟悉了業務。 我們曾記得，鄧指導員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別人送禮，他從不接受。私人請吃，他都拒絕。有次，一個偷雞的小偷跑掉了，雞送到了派出所。有人提議，把雞送到一伙食團，大家吃一頓，他卻把雞送到了食品公司。 我們曾記得…… 鄧瑞甫永遠銘記在我們心中。他把生命獻給了黨和人民，獻給了共產主義事業。他犧牲後，經省人民政府和中央公安部批准，追認他為革命烈士，授於一級英雄模範的光榮稱號，市公安局做出了向鄧瑞甫學習的決定，在全局範圍內開展了各種形式的學習活動，廣大公安保衛幹警紛紛表示，要以實際行動，做一個全心心意為人民服務的，合格的人民公安戰士。 鄧瑞甫同志，安息吧！我們現在可以欣慰地告訴你，由於你的榜樣，黃桷派出所多年被評為市、區先進集體，您英勇無私的精神，正在千萬幹警中發揚光大。 嘉陵江奔騰東流，縉雲山四季長青。讓子孫後代永遠記住這個英雄的名字。（徐建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