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難歲月
父親楊德甫具有一定文化,左鄰右舍凡家有紅白喜事,都免不了邀請他到場主持,因此在當地民眾中小有名氣,但又是個專橫跋扈、受封建思想嚴重束縛的人,經常在家因小事打罵妻孩。母親姚華英也是貧苦農家的女子,為人老實忠厚,又能吃苦耐勞,但由於貌醜,且目不識丁,而受到丈夫的殘酷虐待和蓄意毒打,直到最後被趕出家門。毓棻的幼年時代,僅讀四年私塾。作為一個孝子對母親的遭遇十分同情,深感不滿父親的專制行為,但在當時的封建家庭制度下,也年幼的他只有忍氣吞聲,靜觀其變。此時,父親正和鄰村一女子暗中相好,並不時去她家鬼混。小毓棻聽聞氣憤之下多次密潛入她家後院,爬至樹上觀察。該女子得知後惱怒異常,百般縱容其父拋棄自己的妻兒子女。果然,父親回家後立刻命人將毓棻的四肢捆綁,還綁上塊巨石(知道他會游泳),接著找來幾個晚輩家族,扛著他,準備抬到數里外的邪馬塘“去“沉塘”(湘西特有家族刑罰)。抬送的人對此也敢怒不敢言,只得暗中示意,半途中以小便為由,偷偷放走他。年僅12歲的他身無分文,不知如何是好。幸虧其祖母知情後,悄悄托人給小孫子捎去些盤纏,以此就孤身一人逃至五十里外的芷江縣城,找到已經在那給人幫工的母親,母子相依為命艱難度日。為減輕生活沉重負擔,略悉人世的小毓棻先幫人打短工,後給人看馬,終日與馬為伴,在長期生活的伴侶下產生特殊的感情,加上這段飽受生活折磨鍛鍊的刻骨般經歷,從而影響到此後的人生。這種牧馬人的生活持續了7年,與父親幾乎永世隔絕,直到臨終時才草草見了一面。
光輝歷程
民國四年(1915年)底,袁世凱冒天下之大不違,公然復辟稱帝,並企圖出兵一舉鎮壓西南的反袁勢力,武力統一中國。全國人民群起激昂,首先由具有民主反帝思想的愛國將領蔡鍔在雲南起義,宣布獨立,並誓師討袁,組織護國軍第一軍三個梯團6000人入川與北洋軍作戰。繼而各省紛紛回響,掀起了如火如荼的反袁護國運動。當時以“全楚咽喉,湘黔門戶”著稱的湘西芷江首當其衝,成為護國戰爭的主戰場之一。在這山雨欲來的時刻,剛20歲的毓棻按耐不住地嘆息空有一身筋骨而獨守馬廄虛度此生,若單身投軍又不忍丟下母親一人。悲憤不已之時,母親深切了解體會到兒子的用心良苦和遠大志向,遂勸慰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告戒此去得萬斷得行正道,切勿貪圖一己富貴私利。毓棻謹尊母親教誨,臨走在地上重重的三叩首,並痛哭言誓,待穩定後再接母親隨軍享福。於是,回鄉投效張南廷、張北廷在土橋羅山聚眾組成的“義勇軍”保衛鄉里,抵禦北洋兵進犯於湘黔邊界,保衛了一方安寧。由於英勇善戰,很快被提拔為連長。民國五年(1916)年所部編入張學濟部。1917年10月,孫中山任命張學濟為湘西護法軍總司令,張學濟於10月下旬在沅陵宣誓就職,通電起義。12月率部東下,與北洋軍陳復初部相拒於桃源月余,陳軍譁變,其部眾兩團被張收編。當年12月,張學濟部、田應詔(湘西護國軍第二路總司令)部、周則范(湘西護國軍第二路總司令)部聯合援鄂,進攻公安、石首、監利等地,被北軍長江上游警備總司令吳光新部各個擊破,張率部經石門、慈利退回辰州。在以上諸役中,各軍雖遭敗績,但毓棻身先士卒,戰績卓著,軍容嚴整,南北議和後所部編入“湘西護國軍”,為彰其功,升任營長。(民國七年)1918年6月14日,北洋軍第16混成旅馮玉祥部9553人攻入湘西重鎮常德,並盤踞於此,毓棻再度率部奉命迎擊。由於敵眾我寡,旋即移師漵浦,在當地與敵血戰數月之久,最終迫使敵軍敗退。次年,轉屬湘西護國軍總司令周則范和楊玉生部任營長。11月26日,當地任團長的軍閥廖湘芸企圖吞併周、楊的部隊,於是以參加婚禮為藉口,在煙溪擺下鴻門宴,邀請周則范、楊玉生及所屬的重要軍官赴宴,席間突然伏兵動手將二人及帶去的軍官全部殺害。幸虧毓棻正好因事未去,得以幸免於難。當時形勢十分緊急,他只得見危受命,迅速率部殺出重圍,轉移至桃源。後部隊奉命改編為“靖國聯軍”,毓棻被任命為湘西第一軍第七梯團司令。民國九年(1920年)春,譚延闓三次督湘,以心腹大將吳劍學、張輝瓚等進圖湘西,支持周的舊部毓棻將廖擊敗,並向辰州推進。譚延闓和直系軍閥勾結日益成熟,至7月初,吳、馮兩部北洋軍相繼撤離湖南。此時,毓棻收容周、楊舊部,編入田鎮藩麾下,聯合友軍,驅逐統治湖南兩年的北洋軍閥都督張敬堯,迎接譚延闓主持湘政。可湘軍並不團結,驅張成功後,變成了三分天下,譚延闓、趙恆惕和程潛鼎足而三,三派各有勢力,這就吹散了湘軍中興的美夢。9月,湘軍一度整編,除正規軍第一師外,共成立了12個防區司令,毓棻擔任駐芷江的田鎮藩第九區第一支隊司令。民國十年(1921年),所部改編為湖南陸軍步兵第十旅,任十九團團長,駐黔陽。民國十二年(1923年)再次奉命馳援鄂省,是年冬,回師駐紮芷江,並被提升為湖南暫編陸軍第一師第十七旅少將旅長,開始擠身於將軍之列。他曾多次率軍與駐洪江的川軍軍閥蔡鉅猷萬餘人交戰,蔡屢戰屢敗,只好對人戲言:“他是羊(楊),我是菜(蔡),羊天生要吃我這菜,所以我打不過他......”正當鋒芒展露,國家用人之時,由於長期南征北戰,歷經艱辛磨難,將軍的身體損耗殆盡,最終積勞成疾,不幸在民國十三年(1924年)7月引恨病逝於故鄉,英年早逝時年僅29歲。師長賀耀祖曾到芷江主持將軍的葬禮。湖南省省長趙恆惕致電稱:“楊旅長毓棻在職病故,聞之惻然。任職以來,安內攘外,卓著勤勞,準追贈陸軍中將,交軍務司從優議恤。” 曾與將軍早年一見如故,結為莫逆之交的“老庚”(實際比賀龍年長一歲),時任川軍旅長的賀龍聞此噩耗專程從貴州省銅仁帶一營軍兵趕到芷江弔唁,親自護送將軍的靈柩安葬於縣城東郊七里橋畔的荷花塘。並見將軍生活節儉,一貧如洗,還特別贈送了三個銀元寶(一個大的和兩個小的)和一頂絲質蚊帳以作紀念。
將軍至死也一直懷念這位與他志同道合的,曾經並肩戰鬥生活,互相配合支援的親密戰友賀龍老庚。在彌留之際留下遺言,囑咐死後送一些槍炮給賀龍以作紀念。誰之將軍剛一逝世,其任營長的侄兒楊永清就違背遺願,帶領部隊離開芷江,並以此為基礎,勢力逐漸發展壯大到覆蓋了湘西的十餘個縣,當上了僅次於“湘西王”陳渠珍的極盛一時的“湘西土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