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李誠,原名澤宗,字敬夫,安徽石台縣占大鎮南源村人。通曉國故的專家。民國十三年經清末舉人王朝忠舉薦,受業於桐城派著名學者姚永朴執掌的秋浦周氏宏毅學舍。民國十五年一月考入南京國專。畢業後經姚永朴推薦,投身桐城派傳承人、清史總纂馬其昶門下。在馬家名義上是私塾先生,白天在雙桂樓私塾館教書,夜晚便成了馬其昶的學生。這段不平凡的經歷,使他得之真傳、受益匪淺。至1949年,先後在桐城馬家私塾、郎溪中學、蕪湖高商、巢縣黃麓師範、阜陽中學、昭明國專、江南文化學院等校執教。他教學嚴謹,條分縷析,善於透過典型帶動一般,啟發學生神思,培養了一大批優秀學生,著名學者馬茂元、舒蕪、吳孟復等均為其弟子。吳孟復在《敬夫李先生傳》中憶道:“予少師蛻私(姚永朴號蛻私)而友茂元,因得從先生問學,賞與茂元、方管背《哀江南賦》、《賭棃栗》,往往不能競。先生誦之不遺一字,因復誦《玉台新詠序》、《報楊遵彥書》,其聲琅琅,今猶在耳。”
1950年分配到黃山管理處工作。是年抗美援朝戰爭爆發,他奮筆給毛澤東主席上書,就戰局發展,我軍戰略戰術運用及注意事項提出自己的看法。中央領導同志批示:“此人若無政治問題可錄用安排。”1953年經著名歷史學家、安徽省博物館籌備處處長(後為首任館長)李則綱舉薦,到安徽省文史館任圖書管理員。先後寫下《中國歷代軍事地理概論》、《西漢人文表》、《三國人文表》、《全國各省市地理資料記要》、《安徽各縣市名稱考釋》、《清代安徽學術》、《李白秋浦詩注》、《歐曾王三蘇文評》、《合肥史料輯》、《合肥軍事概論》、《民初桐城文人軼事》、《桐城派文人在清史館》、《古今名產瑣記》等71篇30餘萬字文稿。
“文化大革命”期間賦閒在家、人稱“活字典”的他,不顧體衰視弱,頂著壓力和風險,專心傳授停課輟學在家的李克強古文等知識。
1977年逝世,享年七十多歲,逝世前是安徽省文史研究館一位退休的圖書管理員。
人物傳記
桐城派最末一位名家
安徽省石台縣秋浦河畔的“占大中學”校園內,端立著鮮為人知的學者李誠的塑像。黑色的大理石基座上鐫刻的“李誠先生之像”,系其學生、著名文學評論家舒蕪的手筆。基座側面則是其學生、著名古文學家、漢語專家吳孟復生前所書敬師詩: “幾人老有從師樂,斯世知多繼起賢。”李誠深邃的目光凝視著遠方,力透出學者的睿智。
李誠是安徽省石台縣占大鎮南源村人,原名澤宗,字敬夫,1906年7月23日生於一普通農民家庭。幼年時就喜愛讀書,隨清孝廉王朝忠先生讀《四書》、《五經》及唐宋八大家古文,常能過目不忘,十分聰明,在當地有神童之譽。民國初年,李誠去桐城,在名士姚永朴先生辦的至德縣宏毅學舍受業,紮實的古典文學功底,得到姚的賞識,被姚推薦給桐城馬其昶(字通伯)。馬是著名的散文家,曾在京師大學堂教學,因編輯《清史稿》而馳名天下。馬看了李誠的文章大加讚賞,此後李誠隨馬數年,得之真傳,與桐城派結下不解之緣。因此,有人稱李是桐城派最末一位名家。他本人也常說: “吾雖非桐城人,但出自桐城門下,終生受益匪淺,可謂半個桐城人。”後來馬通伯讓李誠為家庭教師教授其孫輩。李不負師恩,悉心教學,一時間前來求學者不絕於門,其中學業有成者10餘人,如日後成為知名學者的馬茂元、舒蕪、吳孟復等。
李誠講課,條理清晰,剖析透徹,釋疑解惑、發人深省之處尤多。他的國文課講得非常吸引人,從古文字的來源和象形、含義、諧聲等方面透徹地加以講解。現已80多歲的老人焦明回憶起李誠講課的情景,猶歷歷在目。他說,先生講課善於通過典型帶動一般,例如,針對我們寫作文中出現“衣”、“示”偏旁不分的毛病,他就在課堂上指出“衣”旁大都與服裝、衣飾等有關,而“示”旁則大都與意識、神鬼、祭祀等有關。這樣,我們就注意到兩者的區別,杜絕了類似的錯誤。先生還能作一些生動有趣的解釋,引導我們專心聽講。有一次講到“兔”、 “免”二字的區別,說兔子遇到危險就跑,開始還能看到一點尾巴,最後連一點也看不見了,也就免了危險。同學們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這種通俗易懂的方法,既增加了學生的知識,又調節了課堂氣氛。
李誠先生的內心深處始終蘊藏著對國家對民族的強烈責任感。他常說:讀書之人,要關心國家大事。文人從軍、棄筆從戎,古已有之,如辛稼軒、陸放翁抗擊金兵南侵。言談之中,常以其自比。1950年韓戰爆發了,在中國人民志願軍赴朝參戰、保家衛國的時刻,賦閒在家的李誠天天注視著戰爭的發展,對雙方軍事對峙的形勢、部署及地理位置,皆精心研究;對報紙和廣播電台公開報導的軍事訊息,他都一點一滴地收集,匯聚到一起。他的居室牆上掛滿了地圖,他常常在圖前踱步,沉思著如何用兵,以致夜不成眠,披衣起床,奮筆疾書,給毛澤東寫信,就韓戰未來的局勢發展,我軍的戰略戰術、軍事部署、注意事項等一一提出自己的看法和構想。雖然是紙上談兵,但字裡行間表達出一位學者對國家對民族的強烈責任感,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之心躍然紙上。
李誠以文會友,值得一提的是他與李則綱的一段佳話。李則綱是安徽樅陽人,畢生從事文化教育和歷史研究工作,著有《歐洲近代文藝》、《遠祖的誕生與圖騰》、《史學通論》、《革命大事年表》等,是我省老一輩歷史學家。他與李誠的相識最早可以追溯到1945年李則綱擔任省文獻委員會副主任時,就聘請熱心文化事業的李誠為該會特約採集,解放後又推薦李誠到文史館工作。上世紀70年代初,李誠常去探望李則綱,每次都捎幾本書給他看。二老相見,談笑風生,從哲學到歷史、地理無所不談。李誠比李則綱小10歲,親切地稱李則綱為“李老夫子”。
和李克強的忘年交
李克強於1997年5月15日在《安徽日報》上撰文——《追憶李誠先生》。他說: “從某種角度上說,學者大抵可以分為三類,一類是名符其實,這是大多數。一類是名不符實,這是少數。還有一類則是有實無名,這一類究竟數量如何,很難估算,因為他們鮮為人知,我所認識的李誠先生就屬於這一類。”他一再肯定地說: “他(李誠)是一位學者,一位通曉國故的專家。”
李克強是在幼年時期認識李誠的,他們同住一個大院,兩家門對門。十年動亂期間,李誠失去工作回到家,而學校里正停課鬧革命,少年李克強也閒在家中。一天,李克強走過李誠家門口,見李誠正給兒子講解古文,就跑過去聽聽,覺得講解得十分透徹,對他有著難以抗拒的吸引力,從此李克強讀書讀報遇到難解的典故就向李誠求教。一生愛才的李誠從交談之中發現李克強博學強記,聰明過人,又抱負遠大,有意收為門生,就說:“歡迎你來。”於是,每晚李克強都準時來到李誠家,聽他說文解字。
李誠不顧體衰視弱,常給李克強開讀書目錄,就文風、治學乃至持身應世,都給以諄諄教導。他要李克強讀《史記》、《漢書》、《後漢書》、《資治通鑑》等國史,給李克強整段整段地背誦《昭明文選》、《古文辭類纂》等古文選,李克強看(聽)不懂的地方,他就用平和的語調,時斷時續地給他講解。有時還專門向李克強講授唐詩,一天講一首,而每講一首他可以用一小時的時間來旁徵博引:幾乎每一篇文章、每一首詩,都使李克強的心得到一種意外的收穫和滿足,在他的知識領域裡開拓出一片嶄新的天地。
李誠與李克強既有師生之誼,也是忘年之交。20世紀70年代初,李克強插隊農村,第一次離家,手提肩背行李與父母辭行後,剛踏出院門,就看見李誠先生早早站在巷口,一副依依不捨之情。後來,李克強的學習突飛猛進,李誠見之十分高興,逢人就說:“此子日後必當大任”,並引用南宋陳亮的名句“推倒一世之智勇,開拓萬古之心胸”來勉勵李克強。在那“知識越多越反動”的年代裡,他卻常對李克強說:“一個人學點知識在肚子裡,總有一天會用上的。”就這樣持續教了近5年之久。果然,李克強不負先生厚望,恢復高考之後,以優異成績考取北京大學法律系,這幾乎全憑那幾年打下的功底。
對地理研究痴心不改
李誠愛讀書,對經、史、子、集、圖、志、佛學、哲學等都有涉獵,對中國歷代和現代西方的軍事著作都做過潛心研究,下過功夫。但他側重研究的還是歷史地理,通過對我國疆域演變的認識,激起愛國主義熱忱。
李誠早年從事教學工作時,課餘時間就勤奮研究中國古代戰爭史和軍事地理學。20世紀60年代初,李誠覺得我國地理研究中存在不少薄弱環節,就給當時的中國科學院地理研究所副所長黃秉維寫了一封信,指出:“歷史地理研究是地理學中很重要的一方,而地理研究所對此還在逐步準備中。關於這一門本人想提供若干意見,作為參考”, “一是怎樣著手研究,二是蒐集資料當中應注意的兩個方面,三是歷史地理和方誌的一元化”,並提出了具體措施與方法。他認為,有的正史中根本沒有地理志,即使有而又不免於太疏,地理學在正史中只是附庸。黃秉維收到信之後,立即給這位陌生的先生回了信,肯定了李的意見,並覺得這位李先生是一位難得的地理研究人才,經所里研究之後,決定調李誠來地理研究所任研究員。隨即派人來安徽商議調動一事,不料當時的有關領導卻認為李誠思想太“右傾”,反“右”時又受過批判,不適宜去中國科學院地理所工作,調動一事就此擱淺。但是李誠對地理研究痴心不改,幾十年如一日,鍥而不捨,積銖累寸, “文革”中雖身處逆境也從未間斷。
1970年,全國人民都在回響“備戰備荒為人民”的號召,合肥市武裝部找到李誠,要其承擔編撰合肥軍事歷史材料的任務。李誠憑著對軍事地理的研究,夜以繼日地查資料、找書本,短短的一周時間,1萬多字的《合肥軍事概論》脫稿了。文中敘述了歷代在合肥發生的戰事,論證了合肥在戰爭中所處的地位,提出今天與古代戰爭形勢、地理位置的變化異同,我們應怎樣準備才能適應備戰形勢的需要。此文得到了有關領導的讚賞。此外,他還陸續撰寫了《軍事地理》、《中國歷史地理》、《三國戰爭志》、《唐代軍事地理概論》、《歷代軍事地理概論》、 《古詩文擇講》、《清代安徽學術》、《池上文存》、《李白秋浦詩注》等專著。
李誠晚年計畫寫一部《中國歷史地理概論》,從歷史地理的角度來講述中華文化的變遷,但在1977年他的大作寫到一半的時候,卻悄然離開人世,享年72歲。
人物紀念
在其去世20年後的1997年5月,時任共青團中央第一書記的李克強發表了《追憶李誠先生》的署名文章,深切表達了對他的敬仰緬懷之情。
其中寫道:“李先生也是很重情感的,記得70年代初,我插隊鄉村,初次遠離家門,與父母告別後,當踏出院門,發現李先生已早早站在巷口,向我點頭道別,以示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