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我們的女監越來越好!”
北京市女子監獄是一所專門羈押女子成年服刑人員的監獄,於1999年秋正式建立。李瑞華正是全市惟一的一位女監獄長。
兩件小事
其一,配眼鏡。兩年以前,李瑞華到監區里巡視(這是她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課),突然發現有一個女服刑人員在勞動的時候,兩隻眼睛似乎看不清楚,做事必須要用手來幫助摸索。經過詢問,李瑞華了解到,這個罪犯是深度近視眼,並伴有散光,平時都看不了書報。繼續深入了解,李瑞華發現,還有的罪犯雖然戴有眼鏡,度數卻早已不合適。她們想配戴眼鏡,但由於是在大牆內,一直無法配上能用的眼鏡。這樣的情況不是個別的。為此,李瑞華果斷地請來眼科醫生驗光、檢查,給所有需要的罪犯配眼鏡。很快,上百個服刑人員都配上了能提高生活質量的眼鏡。這件事至今被傳為佳話,受益的服刑人員無不心存感激。其二,穿女子鞋。也是兩年以前,李瑞華在聽匯報的時候,了解到一些女性服刑人員希望不和男性服刑人員穿相同的布鞋。原來所有服刑人員都一律穿鬆緊帶式的“懶漢鞋”,現在女性服刑人員要求改穿方口袢帶式的“女子鞋”。經過分析,李瑞華認為這是由於:一,女性有愛美之心;二,“女子鞋”不捂腳,方便。於是,用了三天時間,整個女子監獄服刑人員腳上的鞋都換成了“女子鞋”。這件事至今也被傳為佳話,更使女性服刑人員倍感體貼。
人物事跡
在女子監獄,我還聽到了一些小而不小的事情———比如,這裡在節假日期間,女性服刑人員可以給自己化淡妝,和親友會見。平日裡,她們還可以把白髮染成黑髮。以至,她們在洗漱和夜間休息的時候還可以穿著睡衣,等等。
對此,特意詢問李瑞華是怎么想的。她幾乎不假思索地爽快回答:“我認為罪犯首先是人,其次才是罪犯。所以,一定要尊重她們的人格,尊重她們的人性要求。這,很有利於她們重新做人的改造。”我聽了以後心裡很是不平靜,由衷地敬佩她的膽,更敬佩她的識。
於是,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位不同凡響的女監獄長。
李瑞華濃眉亮,方正臉龐,中等身材,快人快語,穿著一身颯爽英姿的白色警服,眉宇之間流露出一股男子漢的
春節以前,所有的女性服刑人員都盼望著重大節日的到來,能夠爭取與家人團聚,共享親情之樂。就在這時,李瑞華敏銳地發現有一個老年的罪犯,竟然一個人躲在監室的角落裡,悄悄地無聲哭泣著。經過查詢了解到,這個人因貪污巨款被判處無期徒刑,她已經離了婚,家裡剩下一個女兒,又只能打親情電話不能面對面地來探視她,由於悲觀失望才流下了傷心的淚水。為此,李瑞華趕快派人查明情況,並且破例地找到罪犯的女兒,讓她們在節日裡,特殊地相見了,還吃了團圓飯。
2008年秋天,一個青年罪犯因父親住院截肢,心裡焦慮不安。為此,管教的幹警多方與醫院聯繫,讓罪犯和患有重病的父親破例通了電話。兩位幹警還親自去醫院看望病人。但病人終因病情惡化不幸逝世。於是,幹警們一面多次與罪犯促膝談心,使其面對現實,減輕心理壓力,一面與各個方面進行聯繫,出具證明,讓罪犯能夠出獄去奔喪,最後又順利地歸隊。這個罪犯在寫給李瑞華的信中說道:“你們這份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關愛,我會永遠記在心上,把失去親人的壓力變成動力,加快改造的步,爭取早日回歸社會,做一個有用的人!”最後,她竟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願我們的女監越來越好!”我想,也許只有真正把女監當成自己家的服刑人員,才能夠有這樣親密的表述吧。
偉大母親
弗洛依德說:“人性的本質是尊嚴。”這大約就是人與其它低級動物的主要區別吧。設身處地,人們可以想像到,一個服刑人員,大約最怕的是歧視;若其同時患有精神病,最怕的除了歧視外,大約還有嫌棄;若再有重病還需要住院動手術,那“怕”字上恐怕就要再加一個冷漠。有一個服刑人員正是這樣三者皆有之。女監的分監區長是怎么對待她的呢?分監區長照樣親近這個服刑人員,為她辦理了住院手續,並且找到她的哥哥為手術簽了字,又用自己的錢買了食品去醫院看望她,希望她好好養病,回到監獄再好好服刑。面對這一切,剛剛做完乳腺癌切除手術的服刑人員,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有默默地流下愧疚的眼淚。這裡,使我想起了李瑞華經常對幹警們說的兩句話:“我們要常想想如果我是一名服刑人員會怎么樣。千萬不能居高臨下,那樣效果好不了。只有尊重服刑人員的人格,才能讓她們主動地接受改造。”2003年中秋節的前一天,北京市女子監獄發生了一件奇特的事情,一對罪犯母子相別十年在這裡意外的團圓了。十年以前,父親和母親因為故意殺人,一個被判處死刑,一個被判處無期徒刑,剩下一個14歲的兒子無依無靠,沒人照管。從此,母親的心就懸掛了起來,日思夜想,不知道兒子的情況如何。兒子是她惟一的親人,也是她惟一的精神寄託。細緻又善於思考的李瑞華了解情況以後,經過多方努力,查找到兒子也因搶劫罪被判處七年徒刑,關押在柳林監獄中。於是,在有關領導的大力支持下,破例地使這對罪犯母子見了面。見面那天,兒子架著雙拐,一步步走向母親;母親滿臉愁苦,全身顫抖,緩緩地接近兒子。兒子拉住母親的手喊:“媽———我想你!”母親泣不成聲地說:“孩子,媽對不住你呀!”進屋以後,桌子上擺滿了監獄給準備好的豐盛的團圓飯菜,母親給兒子夾了一隻雞腿,兒子給母親夾了一塊魚肉。然而,他們並沒有吃,只是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欲言又止。在場的每一位管教幹警無不感慨。
這之後不久,兒子因打架違反紀律被關進了獄中的集訓隊,再一次和母親失去了聯繫。對此,李瑞華是不是也失去信心放棄不管了呢?請讀者讀這樣一封監獄長與罪犯兒子的通信。
一封信
“××:
你好!
已收到你的信,由於近期出差沒能及時回復,該等急了吧?很抱歉。這段時間以來,我也常想起9月10日那個特殊
在採訪中,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有李瑞華的兩次哭泣。一次是提到她的母親,一次是提到她的兄弟姐妹。
李瑞華的母親現在已經進入古稀之年,早在50多歲的時候因中風偏癱,長年臥床不起,生活完全不能自理。這是她心中最為掛念的一件大事。她每次回家休息,總要幫助母親做些事,比如翻身、打針和一口一口地餵飯。說到此處,她深為母親的病痛心疼,眼圈漸漸潤紅起來,淚光在閃爍著。
李瑞華原來在延慶縣工作的時候,她們兄弟姐妹5人輪流一人一周住在母親身邊照顧老人,如今做不到了。她深深地感覺到這是欠了母親的情,也欠了兄弟姐妹的情,於是,愧疚的淚水再也無法控制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