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丘陵險峻居盂夷
遠古時期,睢縣恆山一帶即有人類居住。根據在恆山西側的周龍崗遺址考古成果,這裡是華夏、東夷的交會地區,五千年前遠古居民在這裡創造了輝煌燦爛的仰韶文化和龍山文化(《1977年豫東考古紀要》)。周龍崗遺址以東即屬於東夷部族勢力範圍,而恆山居於其間。清光緒《睢州志》載:“恆山在城北十里,林木蒙密,鳥獸居之,州人之獵者多往焉。”這裡因崗嶺疊嶂,林木茂密,水草豐富,先民們擇高而居,不會受到洪水、野獸的侵襲;沿河流、森林而居,捕魚、狩獵方便,成為睢縣最早的居民聚居地。這也是恆山支脈的“澗”(山間之水)、“崗”(較高丘嶺)之地較早有人類棲息的重要原因。
居住在睢縣恆山一帶的遠古居民屬於東夷部族哪一支系呢?盂夷。據《中國歷史地圖集》標繪,春秋時期的宋國有盂亭,位置在今睢縣西北澗崗恆山寺一帶。這當是遠古盂夷在此生息,夏、商時期形成盂方之後的地名遺存,甲骨文中多次出現“盂”或“盂方”的記載(郭沫若《甲骨文合集》)。《後漢書·東夷傳》云:“夷有九種,曰畎夷、於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竹書紀年》記載:“(後相)七年,於夷來賓。”著名學者楊樹達《積微居甲文說》云:“於夷即卜辭之盂方。”(卷下頁四四)郭沫若《卜辭通纂》之六《征伐》:“所謂盂方者,乃殷東方之國也……地在河南睢縣。”《河南通史》第一卷第六章第三節《商代河南諸國》:“盂國:即卜辭中的盂方,為商的東部方國。”
盂方在武丁時期曾歸附於商,後又背叛,受到商王的多次征伐,《甲骨文合集》中有“余其從多田於多伯征盂方伯炎”“王來征盂方伯炎”的卜辭記載。因盂方的恆山風景秀美,適合遊玩打獵,成了當時商王室和大臣經常光顧的地方。《甲骨文合集》載:“乙未在盂,犬告有鹿”,“盂犬告鹿,其從,擒?”前句辭意是,乙未這天在盂地發現有鹿,田獵場管理員叫犬的進行了報告。後句辭意是,盂國的犬報告發現有鹿,商王同意去田獵,貞問這次田獵可能有所擒獲嗎?
盂夷在睢縣西北恆山一帶創造了燦爛的龍山文明。這是一個擅長製作“盂”的部族。盂,一種器皿。在恆山西側的杞縣鹿台崗遺址中,曾出土龍山文化時期的陶中柱盂。(《河南杞縣鹿台崗遺址發掘簡報》)而周龍崗龍山文化遺址中出土的先進輪制陶器和極具代表性的“蛋殼陶”,更證明了當時這一帶先進的生產力。
周代—— 襄公會盟建御苑
周代,睢縣屬於宋國屬地。宋國的一位比較有爭議的國君宋襄公和恆山有了密集的交集。他在恆山不僅建了行宮、御花苑,而且在恆山的盂亭舉行了一次多國會盟。據《河南省睢縣地名志》載:“據傳春秋時,宋襄公於閣廟設東行宮,於恆山之巔設西行宮。”而據清光緒《睢州志》載,睢州最早的園林是春秋時期宋襄公所建,他在建行宮的同時,在恆山余脈駱駝嶺建御花苑。
春秋時期,宋襄公為圖謀霸業,在盂地舉行了一場諸侯會盟之會。《左傳·僖二十一年》記載:“諸侯會宋公,盟於盂。”此次會盟的地點既然在盂,當選擇在風景秀麗的恆山之巔宋襄公行宮之中舉行。盂之盟會是這樣的:齊桓公死後,宋襄公執意爭霸,宋襄公十二年(公元前639年)與齊、楚盟於宋地鹿上(今安徽阜陽),要求承認他為霸王,得楚允諾。這年秋天,宋襄公邀陳、蔡、許、曹、鄭、楚等國君於盂,欲在會上成為霸主。宋襄公的兄長公子目夷勸他說,宋是小國,小國要爭當霸主會招來災禍的,但襄公不聽。在到盂地前,公子目夷又勸他要帶上軍隊,以防有變,楚國人是不講信用的。宋襄公說:“是我自己提出來不帶軍隊的,與楚人已約好,怎能不守信用呢?”於是,宋襄公不帶軍隊赴會。到了約定之日,六國之君都來了,楚國早埋伏好了軍隊。宋襄公和楚成王因為爭當諸侯霸主而發生爭議,楚成王突然命人抓住了宋襄公,把他帶回楚國囚禁起來,並以襄公為人質伐宋,因宋大夫堅守不降,加之同年冬季諸侯在薄地會見時魯僖公的調停,襄公才被楚國釋放。宋襄公不吸取教訓,於公元前638 年伐鄭,楚救鄭伐宋,雙方戰於泓水,宋軍失敗,襄公受傷。次年,宋襄公因傷病歿,稱霸之夢遂化作泡影。
西漢——山麓之側築墓群
西漢時期,襄邑恆山屬兗州陳留郡,毗鄰梁國。如今,睢縣西北的澗崗鄉三子廟王莊一帶還流傳著梁孝王劉武為恆山命名的故事:據說梁孝王築過蓼堤嶺之後,正要駕車回宮,心中忽有一念,覺得堤嶺畢竟甚小,很想到北嶽恆山一游。可是梁孝王的行動是受限制的,再說他擔心走後梁國封地疏於管理。於是他的謀士給他想了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從蓼堤嶺往東南走了十來里地,堆一個大土台,起名叫恆山,也算解了劉武的心頭不快。梁孝王築蓼堤嶺文獻有載是史實,在築堤嶺過程中曾到附近景色秀美的恆山一游倒是有可能的。但說他堆築恆山並命名之,則是經不起推敲的,畢竟恆山早於西漢已經存在,且蜿蜒延綿數十里,並不只是一個大土台那么簡單,更何況當時襄邑並不屬於梁國管轄。
西漢時與襄邑恆山有關的一個史實是,此時期當地人曾在恆山的山麓築建墳塋,並形成規模不小的漢墓群。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睢縣澗崗鄉三子廟王莊與趙莊的村民于田間耕作時,常發現漢墓。墓群原南北長500米,東西寬150米,地勢高於四周,即舊志中所稱之恆山。墓室多為26cm×15cm×5cm繩紋磚砌墓,亦有空心磚砌墓,出土器物陶器為多,另有玉璧、玉帶鉤、鐵劍、鐵剪等。漢墓外,還發現上限年代不可確定的古文化層,採集到自龍山文化至東周時期的陶片,因而引起考古、文物部門的重視。恆山漢墓群現為睢縣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明清——睢州八景崒嵂秀
明清時期,恆山以秀美的景色成為睢州(今睢縣)八處歷史文化景觀之一載入《睢州志》。按照志書記載,“睢州八景”有兩種說法,一是明代崇禎拔貢睢州人趙震元說,即“汴堤柳色、金鎖鐘聲、匡城晚牧、襄台夕照、首鄉春耕、恆山秋獵、駝崗僧磬、錦池漁榔”;一是清代康熙年間睢州知州胡范說,即“駝嶺青蔥、菊泉甘冽、恆山籠秀、泮水澄波、李園修竹、王墅叢梅、乾明落照、興國迴風”。兩種說法提及的景致有13處,其中5處不相重,僅有3處相重,恆山美景即是其中之一。隨著時間的流逝,地域人文景觀或增或減或變更,亦屬正常,但如恆山歷明清兩朝而不衰,實屬不易,由此也可見恆山在睢縣一帶的影響力。
清代《睢州志·藝文》錄《睢州八景》詩詠,其中有《恆山秋獵》三首,明代南京工部侍郎、廣陵(今江蘇揚州市廣陵區)人高銓所作:“禾黍離離雉兔肥,恆陽鷹犬兢馳飛。秋高風翮隨摶搏,塵淨霜眸任指揮。自古居鄉尤獵較,何人從此肯忘機。於今王道平如砥,顯比三驅不合圍。”明代山東提學副使、姑蘇(今江蘇吳縣)人沈鍾所作:“睢城迤北汴河東,以假恆名地勢雄。百獸憑凌紛出穴,千夫跳躍兢彎弓。鉦鼙聲哄懸崖裂,草樹叢披細路通。縱爾恆山非渭水,於今誰復夢蜚熊。”明代睢州人趙震元所作:“將軍肅事下圍場,颯颯西風拂面涼。放馬千盤追狡兔,封弓一葉取貪狼。爭憐霸業如營窟,可惜逋臣敢跳梁。講武從來羞詭遇,悠悠旌旆漫飛揚。”清代睢州知州胡范曾作《詠睢州八景》,其一為《恆山籠秀》:“英靈卻與眾山殊,莫笑崚嶒是一隅。個裡風煙臨大路,就中脈絡貫通都。錦襄眼底憑收拾,嵩少天高在有無。安得輞川摩詰手,好將吟筆寫畫圖。”清代海防同知睢州人吳淇所作《弔古》其三亦是描繪恆山景色:“秋在畋游何處繁,恆山四望草漫漫。西風栗颯鷹拳老,落日蒼黃馬足寒。較獵由來因俗士,合圍非爾恣貪殘。得禽盡付新豐市,獨取雕翰與兔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