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介紹
金宣宗貞佑初年,蒙古軍攻入中原,占領豐州,時陳和尚二十餘歲,曾被蒙古軍俘擄,供役於蒙古大帥帳下。其母仍留居豐州,由族兄完顏斜烈奉養。年余後,陳和尚以省母為由請還豐州,大帥遣一軍卒監視同至豐州。陳和尚與兄斜烈劫殺監卒,奪馬十餘匹,奉母南逃歸金。不料被蒙古兵發覺,合騎追擊。他們棄馬走小路得以逃脫。母年高不能行走,載以鹿角車,兄弟共挽,南渡黃河歸金。宣宗聞知,以斜烈有世爵(猛安謀克爵)授都統,陳和尚試補護衛,宣宗知其有才,未幾轉為奉御。
不久,完顏斜烈出任行壽(今安徽鳳台)、泗(今江蘇盱眙西北)元帥府事,奏請陳和尚自隨,詔充任宣差提控,從軍。斜烈敬賢下士,辟太原王渥(字仲澤)為經歷。王渥文章論議,與金末名儒雷淵、李獻能比肩,很受斜烈重視。陳和尚極聰慧,愛好文史。在充護衛居禁中時,就有秀才之譽。王渥教他《孝經》、《論語》、《春秋》、《左氏傳》,盡通其義。軍中無事,則窗下作牛毛細字,如一介書生。正大二年(1225),斜烈罷帥改任總領,陳和尚隨兄屯守方城(今屬河南)。斜烈臥病,軍中事由他代掌,將領李太和與方城鎮防軍將葛宜翁相毆,訴於陳和尚,葛宜翁理屈,陳和尚令軍士杖之。葛宜翁性格暴躁兇悍,以理屈受杖感到受到恥辱,竟鬱郁而死,遺言要妻子為他報仇。其妻抗訴台省,言陳和尚泄私忿殺其夫,並於龍津橋南積薪,言不治罪陳和尚則自焚以謝夫。於是陳和尚下獄,台諫官懷疑他曾在禁衛,又握兵權,一定橫恣違法出了人命,請施斬刑。但證據不足,一直不能決斷。陳和尚在獄中十八個月,聚書而讀,坦然處之。正大三年,斜烈病癒,受命提兵守西邊。不久去世。哀宗以斜烈之故,赦陳和尚,令其為金朝建功立業。
陳和尚出任紫微軍都統。正大四年(1227)轉任忠孝軍提控。忠孝軍是由回紇、乃滿、羌、渾以及中原人被俘掠避罪來歸者組成,情況複雜較為難制。陳和尚治理有方,皆俯首聽命。所過州邑,秋毫無犯,每戰則先登陷陣,疾若風雨,是一支勁旅。正大五年(1228),蒙古軍進攻大昌原(今甘肅寧縣東南),總帥平章政事完顏合達問誰可為前鋒,陳和尚應聲而出。他已沐浴易衣,誓決一死戰,率忠孝軍四百騎力戰,破蒙古兵八千之眾,三軍將士奮勇參戰,取得了大昌原之捷,這是金蒙戰爭以來金朝打的第一次大勝仗。陳和尚論功第一,授定遠大將軍、平涼府判官,世襲謀克,一時名震朝野。陳和尚和他率領的忠孝軍為諸軍所倚重。正大七年,蒙古真定萬戶史天澤率領河北蒙、漢軍圍攻衛州(今河南汲縣),陳和尚隨平章政事完顏合達,副樞密使移刺蒲阿救援,他率忠孝軍為先鋒,擊敗蒙古軍,解衛州圍。正大八年,蒙古速不台部攻陝西,兵至潼關,他率忠孝軍往救,大敗蒙古軍,追至倒回谷(今陝西藍田東南)。陳和尚在獲釋後的四五年間,屢立軍功,官至禦侮中郎將。
陳和尚為人剛直不阿,副樞密使移刺蒲阿雖為金軍統帥,但無遠謀。經常率兵到附近蒙古軍占領地搶掠人口、牲畜,搞得將士人疲馬乏,軍中將士無人敢諫止。陳和尚私與同僚說:“副樞以大將軍為剽略之事,今日得生口三百,明日得牛羊一二千,士卒喘死者則不復計。國家數年所積,一旦必為是人破除盡矣。”有人告訴蒲阿。一日諸將酒會,酒行至陳和尚,蒲阿問:“汝曾短長我,又謂國家兵力當由我盡壞,誠有否?”陳和尚飲畢,慢慢說:“有。”蒲阿見他面無懼色,只得作罷。
天興元年(1232)完顏合達、移刺蒲阿駐鄧州欲與蒙古軍決戰,但蒙古軍統帥拖雷避開金軍主力,分道趨開封。正月,完顏合達、移刺蒲阿率領騎兵2萬,步兵13萬,自鄧州急赴開封,陳和尚亦在軍中。蒙古軍採取避實就虛、靈活多變的戰術,不斷邀擊北上的金軍,金軍將士一路作戰,疲憊不堪。進至鈞州三峰山(今河南禹縣西南),適遇大雪,軍士三日未食,披甲僵立在雪中,槍槊結凍如椽。蒙古軍則利用時機充分休息,然後全線進擊,金軍損失慘重。最後,蒙古軍有意讓開一條通往鈞州的路,放金軍北走,乘勢夾攻,金軍全軍覆沒。移刺蒲阿被擒,完顏合達與完顏陳和尚率金軍殘部數百騎敗入鈞州(今河南禹縣)。
蒙古軍攻入鈞州,陳和尚與軍士頑強進行巷戰,最後被俘。蒙古軍帥令其投降,陳和尚寧死不屈,先斫足折脛,後豁口至耳,噴血而呼,至死不絕。時年41歲。
同年六月,哀宗為表彰完顏陳和尚的忠烈,詔贈鎮南軍節度使,塑像立褒忠廟,刻石立碑紀其事跡。
歷史評價
《金史》:陳和尚天資高明,雅好文史,自居禁衛日,人以秀才目之。至是,渥授以《孝經》、《國小》、《論語》、《春秋左氏傳》,略通其義。軍中無事,則窗下作牛毛細字,如寒苦之士,其視世味漠然。
李東陽:汝何官?金大將。汝何名?陳和尚。好男子,明白死。生金人,死金鬼。脛可折,吻可裂,七尺身軀一腔血。金人憤泣元人夸,爭願再生來我家。吁嗟乎!衣冠左衽尚不恥,夷狄之臣乃如此。
《金史.忠義傳》
完顏陳和尚,名彝,字良佐,亦以小字行,豐州人。系出蕭王諸孫。父乞哥,泰和南征,以功授同知階州軍事,及宋復階州,乞哥戰歿於嘉陵江。貞祐中,陳和尚年二十餘,為北兵所掠,大帥甚愛之,置帳下。時陳和尚母留豐州,從兄安平都尉斜烈事之甚謹。陳和尚在北歲余,托以省母,乞還。大帥以卒監之至豐,乃與斜烈劫殺監卒。奪馬奉其母南奔,大兵覺,合騎追之,由他路得免。既而失馬,母老不能行,載以鹿角車,兄弟共挽,南渡河。宣宗奇之。斜烈以世官授都統,陳和尚試補護衛,未幾轉奉御。及斜烈行壽、泗元帥府事,奏陳和尚自隨,詔以充宣差提控,佩金符。斜烈辟太原王渥為經歷。渥字仲澤,文章論議與雷淵、李獻能相上下,故得師友之。陳和尚天資高明,雅好文史,自居禁衛日,人以秀才目之。至是,渥授以《孝經》、《國小》、《論語》、《春秋左氏傳》,略通其義。軍中無事,則窗下作牛毛細字,如寒苦之士,其視世味漠然。
正大二年,斜烈落帥職,例為總領,屯方城。陳和尚隨以往,凡兄軍中事皆預知之。斜烈時在病,軍中李太和者,與方城鎮防軍葛宜翁相毆,訴於陳和尚,宜翁事不直,即量笞之。宜翁素兇悍,恥以理屈受杖,竟鬱郁以死,留語其妻,必報陳和尚。妻訟陳和尚以私忿侵官,故殺其夫,訴於台省,於近侍,積薪龍津
橋南,約不得報,則自焚以謝其夫。以故陳和尚系獄。議者疑陳和尚,狃於禁近,倚兵閫之重,必橫恣違法,當以大辟。奏上,久不能決。陳和尚聚書獄中讀之,凡十有八月。明年,斜烈病癒,詔提兵而西,入朝,哀宗怪其瘦甚,問:“卿寧以方城獄未決故耶?卿但行,吾今赦之矣。”以台諫復有言,不敢赦。未幾,斜烈卒。上聞,始馳赦陳和尚,曰:“有司奏汝以私忿殺人。汝兄死,失吾一名將。今以汝兄故,曲法赦汝,天下必有議我者。他日,汝奮發立功名,國家得汝力,始以我為不妄赦矣。”陳和尚且泣且拜,悲動左右,不能出一言為謝。乃以白衣領紫微軍都統,逾年轉忠孝軍提控。
五年,北兵入大昌原,平章合達問誰可為前鋒者,陳和尚出應命。先已沐浴易衣,若將就木然者,擐甲上馬不反顧。是日,以四百騎破八千眾,三軍之士踴躍思戰,蓋自軍興二十年始有此捷。奏功第一,手詔褒諭,授定遠大將軍、平涼府判官,世襲謀克。一日名動天下。忠孝一軍,皆回紇、乃滿、羌、渾及中原被俘避罪來歸者,鷙狠凌突,號難制。陳和尚御之有方,坐作進退皆中程式,所過州邑常料所給外秋毫無犯,街曲間不復喧雜,每戰則先登陷陣,疾若風雨,諸軍倚以為重。六年,有衛州之勝。八年,有倒回谷之勝。自刑徒不四五遷為禦侮中郎將。副樞移剌蒲阿無持重之略,嘗一日夜馳二百里趨小利,軍中莫敢諫止。陳和尚私謂同列曰:“副樞以大將軍為剽略之事,今日得生口三百,明日得牛羊一二千,士卒喘死者則不復計。國家數年所積,一旦必為是人破除盡矣。”或以告蒲阿,一日,置酒會諸將飲,酒行至陳和尚,蒲阿曰:“汝曾短長我,又謂國家兵力當由我盡壞,誠有否?”陳和尚飲畢,徐曰“有。”蒲阿見其無懼容,漫為好語云:“有過當面論,無後言也。”
九年正月,三峰山之敗,走鈞州。城破,大兵入,即縱軍巷戰。陳和尚趨避隱處,殺掠稍定乃出,自言曰:“我金國大將,欲見白事。”兵士以數騎夾之,詣行帳前。問其姓名,曰:“我忠孝軍總領陳和尚也。大昌原之勝者我也,衛州之勝亦我也,倒回谷之勝亦我也。我死亂軍中,人將謂我負國家,今日明白死,天下必有知我者。”時欲其降,斫足脛折不為屈,豁口吻至耳,噀血而呼,至死不絕。大將義之,酹以馬湩,祝曰:“好男子,他日再生,當令我得之。”時年四十一。是年六月,詔贈鎮南軍節度使,塑像褒忠廟,勒石紀其忠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