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原文
如果換是你,你當如何?
葉落塵腐,冰寒徹骨的季節,真怕這惡劣的天氣將哪個免疫力低下的人凍折了!我向上拉了拉衣領,幾乎將整張臉都埋在衣領下。右手的電腦包有點重,據說現在路上搶劫單獨行走的女性的犯罪率比較高。我警惕地四下里看看不由加快了腳步。
家是個溫暖的概念,即便不是在這樣一個天寒地凍、冰凝西窗的傍晚。想著推門而入的一瞬,從臥室里漂出淡淡的香夾著溫暖的空氣襲面而來,很是舒坦。
小區的樓下有些黯淡,燈光微熏、四周俱寂,每到此處我都要小心些,四周沒有可疑的人才會掏出鑰匙開門,電子門在身後“嘭”地關上,我“噠噠噠”一路小跑著扶梯而上,突然眼前一團黑影嚇得我呼吸驟停、汗毛倒豎!一張乾枯得皺紋疊生的臉上,一雙渾濁的眼睛無神地盯著我,我半晌沒回過神,她正用衣袖去揩臉上的淚,這才發現她是在哭,站在樓梯的緩台處無助得像個孩子。
我知道她但談不上認識,城市的鋼筋水泥使得人們之間逐漸疏離並失去信任,我也只知道她是我樓下但不知哪一室的鄰居,注意她是從害怕她開始的,聽人家說她已經八十好幾了,八十幾歲的老女人有些莫名其妙的糝人,或許是她們早已失去女性的盈潤,乾裂醜陋得有如朽腐的榆木;或許是他們的眼神已經游離於陰界的邊緣,而失去生命應有的光澤;而於她更是因為她那隻常不離手的大菸袋。那是一隻有一尺長的老古董,我想應該是她的兒女討厭那辛辣的氣味,所以她經常站在樓道里吞雲吐霧,偶然撞見一兩次,瘦骨嶙峋的她叼著一隻大大的有些古怪的菸袋,那場景有股子說不出的詭異。或許是我恐怖片看多了。
她人倒是很熱情,每次偶遇都會不迭地招呼,那熱情有點讓人害怕,或許是她獨守空巢的落寞讓她很想親近別人,近似討好的那種。
就好比一次早晨,我急勿勿地下樓,恰巧碰見她,她居然叫住我“孩子!把帽子戴上,別感冒了!”一邊說一邊動手幫我罩上大衣後面的帽子。我受寵若驚地抱以微笑,來禮還她的好意。但還是不大能受用一個陌生人的此舉。
她的樣子,時常讓我想像自己遲暮的光景,覺得很是可怕,那可怕不僅是無影的青春和美麗,更是那樣一種無言的孤獨和冷落。難怪曾聽說一個特愛自己妻子的丈夫對他的妻子說“我要努力比你活的更久一些”。
她仍在抽泣,像條怯生的可憐蟲兒,不由你不憐恤。“奶奶!您怎么了?”我於心不忍地小心詢問。
“呃嗯…我忘帶鑰匙了…呃進不去屋了”那聲音囁懦、委屈、顫抖,我的心一陣酸疼。
“那您知不知道家人的電話啊?”我試圖幫她走出困境。
“我記不住!嗚嗚…”她的悲聲迴響在空蕩的樓道里,異常淒切。
我無語,只好上樓,卻不忍回頭兒,我想起某年盛夏的一場頗為壯觀的大暴雨,一個全身淋透的伯伯恰走到我家門口,雨勢迅猛,他踉蹌著有些搖搖搖欲墜,是爸爸出去拉了他進屋,而此時我則不能,雖然樓道里異常冰冷,我也不能冒然、或者說冒險帶她回家,因為,這個城市、這裡的人群已經經過了太多欲的膨脹與變異,我們已無法由別人的皮囊去惴測居心。君不見因為熱心助人卻要賠償受助人兩萬元的事件被媒體傳的沸沸揚揚?看來防人之心不可無,況且我也沒那筆巨款!只好收起那份原始的惻隱與善良,小心行事。唉!
事情過去五六天了,我的心卻一直因為內疚而不能平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