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大字墓誌

契丹大字墓誌迄今在我國已經發現約十四件,其中最新出土的《痕得隱太傅墓誌》時代最早,並且解讀得最為全面,堪稱契丹大字墓誌的代表。

契丹文字曾經被稱作二十世紀之謎,契丹文字的研究曾經被稱作絕學。但是今天,當我們看到中央民族大學古文字陳列館所藏時代最早的契丹大字墓誌已由烏拉熙春教授和金適教授解讀的成果時,不能不認為:這些說法都已經落後於時代了。
中央民族大學於2009年建成開館的中國首家民族古文字陳列館(設於民族博物館三層),收藏有30多個文種、100餘件民族古文字文物。其內容之豐富表現在基本上已囊括了中國現已發現的所有古文字文種;其價值之貴重表現在許多藏品在同類文物中亦屬稀見。
館藏契丹文字資料中最值得注目的,就是一件文物收藏家捐贈的契丹大字墓誌拓片。它是迄今為止我國發現的40多件契丹文墓誌中年代最早者,刻於遼朝第四代皇帝穆宗應歷十年(公元960年)五月二十八日。
拓片上的契丹大字為楷書風,字型端正且字間留有約半字的空格。從拓片情況來看,志石保存得相當完好,字跡基本清晰無損。
契丹大字墓誌24行,共626字,183條單詞,已經解讀的達168條,尚待解讀的有15條。因此可以說,墓誌90%的內容已經解讀出來。
契丹大字志文從開篇即敘述墓主家系,沒有標示何人的墓誌亦即志題的文字,志文末尾也沒有韻文頌詞。因此,根據墓主名諱“痕得隱”及其官稱“太傅”,將契丹大字墓誌命名為《痕得隱太傅墓誌》。
在契丹大字墓誌的背面,還刻有漢文墓誌。但契丹大字和漢字的內容並非對譯。契丹大字側重記述墓主的家族成員而漢文側重記述墓主的入仕經歷(類似這種記述特點在契丹文、漢文並存的遼代墓誌中常見)。漢文墓誌33行,第1行亦即志題:“上國都監太傅墓志銘並序”,第29行後半至第33行是韻文頌詞。墓誌撰寫時間:應歷十年五月二十八日,契丹大字和漢字都刻在志文末尾。
契丹大字《痕得隱太傅墓誌》的解讀,可以彌補和匡正《遼史》的多處相關記事,尤其是對揭示東丹國宰相世選制、契丹古俗“妻連夫名”這些《遼史》和遼代漢文墓誌中從未記載過的史實,堪稱彌足珍貴的第一手資料。
“痕得隱”,契丹大字的表音是hede-in。詞末帶有-in,可知這是墓主的“字”,其名契丹大字墓誌和漢字墓誌均未載錄(契丹男子一般都有“字”和“名”。“字”的語音特徵是詞末帶有n輔音或in音節)。漢文《上國都監太傅墓志銘》音譯作“懃德”,省略了詞末音節-in。這種不甚貼切的音譯,常見於《遼史》和遼代漢文墓誌。痕得隱生於遼太祖八年即後梁末帝朱瑱乾化四年(公元914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薨於遼穆宗應歷九年(公元959年)十月一日癸酉,享年四十六歲。契丹大字《痕得隱太傅墓誌》詳細記述了墓主的祖父母、父母、伯父、叔父、堂兄等人的名諱,但墓主的妻、子以及一弟的名諱卻付諸闕如。
痕得隱本人,《遼史》無傳。祖父“敵輦漚里思”,即《遼史》卷六十六皇族表、卷七十三耶律曷魯傳、卷七十五耶律覿烈傳所載之“偶思”、漢文《耶律羽之墓誌》(會同五年[942]) 之“漚思涅烈”,遙輦時為本部夷離堇。漢文《上國都監太傅墓志銘》記作“涅烈”,雲其“三任北平王,芳名華國,茂業榮家,緝德累功,善終令始。”金雲大王及北平王之封爵,皆不見於《遼史》,前者僅見於漢文《耶律羽之墓誌》。契丹大字《痕得隱太傅墓誌》稱其作“阿廬朵里敵輦夷離堇漚里思”(阿廬朵里,契丹語原型aldor,《遼史》釋作“貴顯”。與蒙古語aldar[盛名、榮譽]同源)。漢文《上國都監太傅墓志銘》的“涅烈”,契丹語原型為dilen,通常音譯作“敵輦”或“迪輦”。是可知“涅烈”乃其字而非其名。
痕得隱的祖母、敵輦漚里思之妻,契丹大字《痕得隱太傅墓誌》作“敵烈么格”(敵烈是名,么格是女性尊稱),又稱“阿魯敦敵烈”(阿魯敦,契丹語原型aldon,是aldor的女性形),乃契丹六院部斡納撥石烈蔑古乃彌里叔畫宰相之女。敵烈么格生育六子、六女(女兒之名墓誌未載)。蔑古乃,是遼朝國舅族中之一支。
痕得隱長伯父空寧于越夷離堇(872~918),其妻空么格乙林免。漢文《上國都監太傅墓志銘》載:“伯諱喁袞,初將弱冠,任北平王。”此人即《遼史》卷七十三有傳的控溫曷魯。“控溫”、“喁袞”、“空寧”皆為同音異譯。于越,是遼朝授予高官的一種名譽稱號。夷離堇,是部族首領,後改稱大王。
痕得隱次伯父兀里軫夷離堇(880~935),其妻兀里只么格乙林免。契丹大字《痕得隱太傅墓誌》載:“兀里軫夷離堇,遷渤海國建東京,任丹國之大內相。”兀里軫覿烈,《遼史》有傳。兀里軫覿烈之子,惟見於契丹大字《痕得隱太傅墓誌》所載“大內相之長子率懶宰相”,任都統、封燕王。漢文《上國都監太傅墓志銘》載“太傅堂兄東國宰相率剌,押奚王等十萬眾,取西南往河陽路,直入洛京鎮撫關西,回軍到國。遂加南面都統使、燕京留守、封燕王。”率剌,依契丹語原型當音譯“率懶”,乃其字。此人即《遼史》卷百十三有傳的耶律牒蠟。墓誌所謂“東國宰相”即“東丹國中台省右相”。
痕得隱三伯父,契丹大字《痕得隱太傅墓誌》作“第三子敵輦郎君,未膺封號。”漢文《耶律羽之墓誌》作“季兄涅烈神子,舍利。”
痕得隱四伯父,契丹大字《痕得隱太傅墓誌》未載其名諱,僅曰“第四子,丹國之左院大宰相。”,契丹大字《奪里不郎君位志銘》(大康七年[1081])稱其曰“寅底哂兀里只宰相,天皇帝之時任丹國之宰相。”其人即耶律羽之(890~941),漢文《耶律羽之墓誌》載“公即金雲大王第四息也”。契丹大字《痕得隱太傅墓誌》未載寅底哂兀里只之子,漢文《耶律羽之墓誌》載:“嫡子佛奴,幼年謝世”。“仲子闕”,即契丹大字《奪里不郎君位志銘》所載“寅底哂兀里只宰相之第二子東撻領統軍石魯隱相公”,此人之六世孫即墓主特免奪里不郎君(1038~1080)。
痕得隱之父,契丹大字《痕得隱太傅墓誌》作“朮保鄰胡里只郎君”。漢文《上國都監太傅墓志銘》作“朮保里”,但這又是略去詞末n輔音的不甚貼切的譯音,乃其字而非其名。當依契丹語原型音譯作“朮保鄰”;其名“胡里只”,為“郎君”。二十歲曾隨伯父空寧曷魯于越出征,二十五歲亡。妻朮保里么格,奧隗部曷魯隱轄剌宰相之女,生育二子。長子即痕得隱,次子名諱未載。痕得隱三十歲官至王府司徒,充任北大王副使,隨堂兄曷魯本吼大王扈從太宗入汴,有輔佐功勳;三十五歲補充燕京南面副都統,佐堂兄述蘭牒蠟宰相鎮撫關西有功,改授西南路兵馬都監。應歷四年(954)五月忻、代二州叛漢,痕得隱隨涅拽侍中(即《遼史》卷七十七有傳的涅魯袞撻烈,六院部郎君褭古直之後)同赴河東救援,戰於忻口唐林大獲勝捷。應歷九年(959)二月奉旨統押皇帝旗鼓,五月周侵逼燕京,痕得隱統軍交戰於燕京南故安縣。當年五月寢疾,十月一日薨於雲州天成軍。翌年五月二十八日葬於內恩軍北高神山。
痕得隱的叔父,契丹大字墓誌作“述瀾胡魯古”,已故。
敵輦漚里思究系匣馬葛之第几子,迄今相關墓誌皆未明載。據契丹小字《耶律撒懶相公墓志銘》(大安八年[1092])所載:匣馬葛第二子諧領庫古勒郎君第二子撒懶魯不古詳穩,太宗朝任西南五押大詳穩,《遼史》卷四太宗本紀下/會同元年(938)夏四月“己亥,西南邊大詳穩耶律魯不古奏党項捷”;三年(940)三月“丙子,魯不姑上党項俘獲數”;《遼史》卷七十屬國表/會同元年(938)“西南邊大詳穩耶律魯不古奏党項之捷”;會同四年(941)“魯不古伐党項回,獻俘”諸條中之魯不古(魯不姑),皆系撒懶魯不古其人。且屬國表將“獻俘”繫於會同四年,當依本紀改訂為會同三年。撒懶魯不古之字“撒懶”的譯音乃據契丹小字《耶律撒懶相公墓志銘》的saran,但契丹大字《痕得隱太傅墓誌》所表示的卻是shuran,通常音譯作“述瀾”或“述蘭”。契丹大字墓誌記述此人作“伯父述瀾詳穩,任西南招討”。
撒懶魯不古之子曷魯本吼(911~949),據契丹小字《耶律撒懶相公墓志銘》乃其父之“第二子”;契丹大字《痕得隱太傅墓誌》則作“長子”,封採訪之號。漢文《上國都監太傅墓志銘》稱其為“太傅堂兄何盧保大王”(此“何盧保”又是略去詞末n輔音的不甚貼切的譯音。下文所引《遼史》的“曷魯”,則是連詞末音節盡皆省略)。曷魯本吼,《遼史》有傳。其子名何魯不。
何魯不,即漢文《蕭袍魯墓誌》所載墓主妻耶律氏之父“橫帳故前節度使曷盧不”。何魯不以下世系見載烏拉熙春所譯契丹小字《耶律撒懶相公墓志銘》與《大耶律初魯得迪魯堇將軍妻撻體娘子墓志銘》(天慶五年[1115]),詳盡考證已載於烏拉熙春所著《從契丹文墓誌看遼史》(日本松香堂,2006年版)。

相關詞條

熱門詞條

聯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