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成軍
奉軍的前身是同治八年(1869年)成立的直隸古北口練軍。由於關外熱河地區滿蒙統治者的剝削和壓迫,人民起義不斷,於是該軍後營馬隊左寶貴部於同治十一年(1872年)調往熱河“剿辦”,“前後七十餘戰”,平定了多處起義,受到當時的盛京將軍崇厚的賞識,於1878年被申請作為客軍,在奉天駐防。
光緒六年(1880年),清廷調古北口練軍回防。時任盛京將軍的歧元請求只將古北口練軍馬隊三哨調回直隸,將原帶隊營官左寶貴留在奉天訓練練軍。於是奉軍正式成立,包括前後左右中馬隊五營,中營步隊一營,左寶貴任總理營務翼長。
整飭軍備
左寶貴一向治軍嚴明,規定所部不準擾民、不準聚賭、不準吸食鴉片、不準榨取民財、嚴禁姦淫婦女、買賣公平。違紀者,先“穿耳游營”(就是用繩子穿透耳朵,牽著到軍隊營地示眾,以儆效尤),然後再以軍法論處。
左寶貴也很重視近代軍事技能訓練,“步隊要能起伏分合,炮隊要能攻堅挫銳,馬隊以出奇馳驟為能,工程隊以擴地利備軍資為事”。奉軍的主要訓練項目有:臥射瞄準,過山炮,掘地造營,修築炮台,臨敵散隊,洋式火箭,安設行軍電線,疾步逾壕,夜戰,堅守,挖壕築牆等。
軍備方面,左寶貴將大部軍費和採金收入用於向外國購買先進的槍械,後來的平壤戰役中,日軍在和奉軍戰鬥時,就驚訝地發現奉軍裝備有先進的毛瑟十三連發快槍。
甲午入朝
光緒二十年六月十四日(1894年7月16日),因為朝鮮局勢惡化,盛京將軍裕祿命令靖邊軍左營(補用副將王定祥)、右營(儘先副將林長青)駐守通化;記名提督聶桂林(字馥山,傑勇巴圖魯)自帶前營,以及中營馬隊(候補參將尤得勝)駐守九連城。
六月十六日(7月18日),清廷軍機處給左寶貴發去了一封電諭:“著抽調奉軍帶赴朝鮮平壤城,會辦軍務。”六月十九日(7月21日),接到援朝命令後,左寶貴命令奉軍三營、靖邊軍五營一共八營分起開拔,到九連城會齊,自己於二十三日起行,二十七日抵達九連城。聶桂林四營在九連城等候;駐營口之奉軍右營步隊、駐奉天之左營步隊、靖邊軍後營,均於十九日前後起程。駐法庫門(今遼寧法庫縣,清朝初年曾在縣城北修築柳條邊,定城北為西段12邊門之一,即為法庫門)的奉軍左營馬隊,已經發了調動命令。總計有馬隊兩營、步隊六營奉調入朝。馬隊每營263人,步隊每營500人,總計3526人(光緒二十年六月二十六日《欽差大臣定安奏請補足奉天兵額俟朝鮮事平再復舊製片》)。
7月下旬,在清廷和李鴻章的嚴令之下,盛軍、毅軍、奉軍、奉天吉林的練軍總計一萬三千五百多人,開始啟程迭次入朝,這就是史稱的“四大軍入朝”。
血戰平壤
1894年9月4日,左寶貴向距平壤東北約40公里的成川派出騎探,偵知日軍已分路向平壤圍攻,兵力分散,每路日軍兵力均較單薄。7日,左寶貴集合馬步15營計7000餘人,分左、中、右三路向平壤南中和、黃州方向出擊,以3000人北進向元山方向出擊,準備集中優勢兵力,打擊敵軍一路,以收各個擊破之效。這一主張得到諸將贊同。“各統領奮勇爭先,均挑八成隊,前赴中和”。7日晚,向元山方向出擊的部隊已達江東縣,8日晨,南進部隊也已出發。這時葉志超突探聞另路日軍已進入成川,平壤後路吃緊,急將南北出擊部隊調回,放棄了主動進攻敵人的有利戰機。關於這一點,日本軍事評論家譽田甚八曾認為:清軍集中兵力出擊的“計畫果能成功否,不能斷定,但若實施之,則使當時分離日軍之行動,不能在同一時期出現在平壤城下,因是至少可緩平壤陷落之期。當時日軍包圍攻擊運動,殊為危險,若清軍正當行動,拒止一方,向他方舉首力轉取攻勢,則可得逐次各個擊破之機會。然清將不能取如斯果敢之策及其軍隊缺乏移動性,遂唯見其實施之端緒,未見遂行。其南下邀擊之頓挫,實清軍之不幸也”。從這些評論可以看出,連日本軍人也為中國軍人未能實現主動出擊,喪失對日軍各個擊破的有利戰機表示惋惜。
進攻平壤的日軍前後到達平壤外圍。14日完成了對平壤的合圍。少數貪生怕死的清軍將領,見日軍來勢洶洶,主張棄城逃走。左寶貴十分氣憤,怒罵道:你們這些人要是怕死的話可以自行離去,此城就是我的墓冢”,堅決表示了與平壤共存亡的決心。當晚,葉志超召集諸將會議,想要退守璦州。當時諸將依違參半,唯左寶貴力言:“敵人懸軍長驅,正宜出奇痛擊,使只輪弗返,不敢窺覦中原。朝廷設機器,養軍兵,每歲靡金錢數十萬,正為今日耳,若不戰而退,何以對朝鮮而報國家哉?大丈夫建業立功,在此一舉!至成敗利鈍,不遑計也”。左寶貴慷慨陳詞,怒色形面,懇望葉志超“同心合力,共濟時艱”,堅決反對棄城逃跑,並密令親兵監視葉志超以防其逃遁。為表示死守平壤決心,在戰鬥打響前,左寶貴遵守回族禮儀,先期沐浴,誓臨陣死節。
日軍對平壤發起總攻,平壤保衛戰開始打響,左寶貴率奉軍防守平壤北面的牡丹台、玄武門一線。日軍雖然從南、西南、北等幾個方面同時向平壤發起進攻,但城北的牡丹台、玄武門一線是其主攻方向。其他方面僅是佯攻,目的為吸引清軍注意,以便於北面的進攻。進攻平壤北面一線的日軍是第五師團的朔寧支隊和第三師團的元山支隊,兵力占進攻平壤日軍的三分之一以上,因而是平壤保衛戰最激烈的戰場。
守衛平壤的清軍在玄武門外築壘五處,分兩重。內重牡丹台,牡丹台外重自東北向西北方向沿丘陵構築外壘四處。1894年9月15日凌晨5時5分開始,日本元山支隊集中炮火向牡丹台外側西北方兩個堡壘開始了猛烈炮擊,以掩護步兵衝鋒。守衛堡壘的清軍進行了頑強抵抗。左寶貴親自到城上指揮,清軍奮力抵抗,日軍死傷無數。日軍在軍官的督戰下,拚死突進。6時20分左右,戰鬥益趨激烈。元山支隊為了打開突破口,集中全部炮火向西北最外一壘猛轟。堡壘被毀,守壘清軍被迫於6時50分撤退。不久,第二壘也在日軍炮火環攻下失守。7時15分元山支隊占領玄武門外西北外側二壘後,按既定部署直抵牡丹台下。
在元山支隊進攻西北二壘的同時,朔寧支隊也向牡丹台外東北方向的兩個清軍堡壘發起進攻。日軍首先以兩個中隊的兵力在旅團副官桂大尉的指揮下,向最東北方外側的堡壘發起猛衝。清軍憑壘拒守,以連發毛瑟槍進行還擊。擊傷敵指揮官桂大尉和兩個中隊長小倉中尉和本間中尉。但日軍在炮火支援下連續發起猛衝,戰至7時半左右,清軍不支,終於棄守東北方的外一壘。這樣餘下的外重最後一個堡壘,便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日軍集中全部炮火向外重最後一個堡壘傾瀉,山炮榴霰彈頻頻在壘上爆炸。但清軍“仍堅陣應戰”,一直堅持到8時才最後撤出堡壘。至此,從外側掩護牡丹台的清軍四處堡壘,全部落於日軍之手。日軍元山支隊與朔寧支隊會合,從東、北、西三個方向包抄牡丹台,開始對牡丹台守軍“三面合擊”。
牡丹台是平壤玄武門外的一個制高點,據全城形勝。牡丹台失守全城將遭到威脅。日軍早已注目此地,企圖一舉攻占。因此,在占領外圍堡壘後,立即立炮於壘上,用排炮集中向牡丹台守軍轟發。守軍在左寶貴指揮下,憑險據守,“以全力持之”,用速射炮向進攻之敵步兵迅猛還擊,日軍步兵在清軍強大炮火攻擊下,傷亡慘重,無法前進,“戰鬥頗為困難”。為了援助步兵衝鋒,日軍集中元山、朔寧兩個支隊的全部炮火專注牡丹台壘排轟。牡丹台外城連中數發榴霰彈,堡壘胸牆被毀,速射炮也被擊壞,士兵傷亡甚重。日軍乘勢發起衝鋒,蟻附而上。在日軍步炮夾攻下,牡丹台壘最終陷落。
正在玄武門指揮作戰的左寶貴,見牡丹台失守,“知勢已瓦解,志必死”。往日,他“每臨敵,輒衣士卒衣,身先犯陣。至是,乃衣御賜衣冠,登陴督戰。”部下勸他換掉翎頂和黃馬褂,以免敵人注目。左寶貴回答說:“吾服朝服,欲士卒知我先,庶竟為之死也。敵人注目,吾何懼乎?”於是穿上御賜衣冠,登陴督戰,往來觀察指揮。營官楊某見城上危險,欲挽左寶貴下城躲避,左寶貴將其推開,並親燃大炮向敵軍轟擊,先後“手發榴彈巨炮三十六顆”。激戰中,左寶貴已受槍傷,猶裹創指揮,誓死抵禦。部下將士見狀,無不英勇搏敵,拚死防戰,“日兵三突之,清兵三退之”,直至城牆崩碎。
正酣戰間,忽一炮彈飛來,將清軍火炮擊碎,彈片擊穿左寶貴肋下。左寶貴負傷不退,裹創再戰,血染征衣。不久,又一彈飛至,左寶貴中彈撲地,將士趕去看時,左寶貴的身體已被炮彈擊穿。當時尚能說話,下城後隕歿。左寶貴也是甲午戰爭中清軍高級將領血戰沙場,壯烈殉國的第一人。
遼東之戰
平壤戰敗後,清廷緊急調遣老將宋慶組織鴨綠江防線。一時間,以九連城為中心的鴨綠江地區匯集了大量清朝軍隊。這些部隊計有宋慶、馬玉昆的毅軍9營,依克唐阿的鎮邊軍13營,恆額的黑龍江齊字練軍6營,聶士成的蘆榆防軍6營,呂本元、孫顯寅的盛軍18營,劉盛休銘軍12營,江自康的仁字營5營,耿鳳鳴、豐升阿奉軍13營,總計80餘營,員額達28000餘人。
但鴨綠江防線面對的日軍也非平壤可比了。
日軍在鴨綠江前線動用了兩個師團組成的第一軍,總兵力達到3萬人。而相比之下,鴨綠江防線上的清軍,雖然員額有28000餘人,但由於編制嚴重不足,實際的兵力只有20000左右,只有日軍的三分之二。鴨綠江防線毫無疑問很快陷落。奉軍這隻曾經的精銳部隊也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