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信息
“康”的詞義
一、現在海內外的人們普遍關注我國建小康、奔小康的問題,小康成了人們熱烈議論的話題。那么什麼是“小康”呢,關鍵在對“康”的理解。
康,《說文解字》“因廣為屋,象對刺高屋之形,凡廣之屬皆從廣”;又,康為糠之省,穀皮也,從禾從米。可見,康的本義有兩重:一是從广部,廣的本義是房屋,故凡從廣與從宀的字義一樣,都和房屋有關;一是從禾從米,和稻米飯食有關。《爾雅》釋康為樂,為靜,為安,為寧,為五達之路(四達之路謂之衢,六達之路謂之莊,故有康莊之衢或康莊大道之說。《史記?孟子荀卿列傳》有“康莊之衢”)。因而《辭海》、《辭源》及《漢語大詞典》諸書收有康樂、康靜(靖)、康安、康寧、康莊之詞。諸詞之意總謂之曰“安樂寧靜”也,分謂之曰衣、食、住、行,各得其所也。而其關鍵字為“康安”、“康寧(寧者,從宀從皿??食器)”,具體地說,也是講要有房住,有飯吃。只有做到這些,老百姓又能安居樂業,這才真正謂之“康”。
“小康”的詞義
“小康”一詞最早出於《詩經?大雅?民勞》:“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汔,毛亨注曰:危也;鄭玄注曰:幾也。危、幾,義同,即庶幾,接近,差不多。綏,安也,安撫也。全詩意謂人民也太辛勞了啊,該讓他們稍稍休養了;愛護京城的老百姓吧,以此安撫邊境四方。這裡的“小康”,小,可作語助詞理解;康,按其下文“小休”、“小息”、“小忄曷”、“小安”,應作“安養”、“休息”講,故鄭玄注曰:康,安也。《禮記?禮運》篇不僅也提到“小康”的概念,還借孔子之口,通過與“天下為公”的三代之治的對比,指出禹、湯、文、武、成王、周公“此六君子者”之統治時代,“是謂小康”。《左傳?召公十八年》及《孔子家語》也記載了同樣一件史實,並且運用孔子對此史實的評價認為,所謂“小康”,就是為政的“寬猛相濟”。
“大康”詞義
古代人民除了有“小康”的理想外,還有對“大康”(賈誼語)、“至理”(牛僧孺語)、“大治”(朱熹語。《朱子語類大全》:“或謂君為中才,可以致小康而不足以致大治。”)等的冀盼和企求。但是,由於“太平亦無象”,古人對“大康”等社會理想沒有具體指標的表述與描繪,只能理解為這是比“小康”更加進步的一種社會層級。《詩經?唐風?蟋蟀》有“無已大康,職思其居”,其“大康”意即過於享樂,如同前引《詩經》中的“小康”一樣,並沒有、至少不完全等同於後來和現代的“小康”的意義。此後典籍中出現“大康”一詞時,基本上也沒有明確、具體的表述。
演變歷程
遠古時代人們對“小康”的追求雖然比較執著,但對它的具體認識還頗為模糊、泛化,因而也不夠確定。到了漢代及其以後,人們對“小康”的概念及要求才逐步明朗化、具體化。賈誼《新書?憂民》曰:“有天下而欲其安者,豈不在於陛下者哉!上弗自憂,將以誰偷?五歲小康,十歲一凶,三十歲而一大康,蓋曰大數也……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天下何以相救?卒然邊境有數十萬之眾聚,天下將何以饋之矣!兵旱相承,民填溝壑,剽盜攻擊者,興繼而起,中國失救,外敵必駭,一日而及,此之必然。”這裡雖未直接提出小康(或者大康)的正面指標,但卻從反面讓我們間接解讀了衡量非小康的兩項重要標誌,即一是旱災,二是兵災,以及因“兵旱相承”而導致的盜賊蜂起、邊亂不息。《三國志?魏書?辛毗傳》:“帝方修殿舍,百姓勞役,毗上疏曰:‘竊聞諸葛亮講武治兵,而孫權市馬遼東,量其意指,似欲相左右。備豫不虞,古之善政,而今者宮室大興,加連年穀麥不收。《詩》云:民亦勞止,迄(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唯陛下為社稷計。’”這裡強調的也是戰爭和糧食問題。《三國志?吳書?趙達傳》裴松之注曰:“自中原酷亂,至於建安,數十年間,生民殆盡,比
至小康,皆百死之餘耳。江左雖有兵革,不能如中國之甚也,焉知達不算其安危,知禍有多少,利在東南,以全其身乎?”這裡則主要突出了戰亂問題。看來,在動亂頻仍的時代,人們更會把消弭戰爭看成是小康的一個重要標誌。換句話說,只要人民能夠休養生息,就是小康。
到了唐代,人們對小康的認識就更明確、更全面,要求也更高一些。《舊唐書?牛僧孺列傳》:“文宗曰:‘天下何由太平,卿等有意於此乎?’僧孺奏曰:‘臣等待罪輔弼,無能康濟,然臣思太平亦無象。今四夷不至交侵,百姓不至流散;上無淫虐,下無怨讀言;私室無強家,公議無壅滯。雖未及至理,亦謂小康。陛下若別求太平,非臣所及。’”牛宰相心中所肯定的小康社會,就是外無邊患之禍(“四夷不交侵”),內無動盪之憂(“百姓不流散”);官吏清正廉潔(“上無淫虐”),人民心情舒暢(“下無怨讀言”);民間貧富均衡無豪強(“私室無強家”),朝中暢所欲言有直臣(“公議無壅滯”)。總之,上下一心,內外安定,國強民富,人民安居樂業。中唐時代的社會是否已經達到這樣的狀況姑且不論,倘若果真具有如此這般的政治經濟水平,豈不是真正的“小康”?
“小康”的現實描述
說到此處,我們似乎可以對小康來一個小結,它的主要指標大致有以下幾點:豐衣、足食、住房、交通,一句話,衣食住行是最基本、最起碼的要求。此外,和平的環境、安定的社會、清廉的官吏,以及言論的暢達、心情的愉悅等等,也是小康不可或缺的重要標誌。由此可見,小康指標不是單項的,而是多項的,它是一種包含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綜合指標。正因為這樣,小康社會始終是人民所嚮往、所追求的,也是古代的詩人們情不自禁地要形諸詠唱的。杜甫《壯遊》:“君辱敢愛死,赫怒幸無傷。聖哲體仁恕,宇縣復小康。”杜荀鶴《獻池州牧》:“池陽今日似漁陽,大變凶年作小康。江路靜來通客貨,郡城安後絕戎裝。分開野色收新麥,驚斷鶯聲摘嫩桑。縱有逋民歸未得,遠聞仁政旋還鄉。”如果說杜甫的詩表現的是一種期待、嚮往的心情,那么杜荀鶴的詩就不僅是心嚮往之,而且是對小康現實的直接描述和歌頌了。
“大康”與“小康”
“大康”詞義
古代人民除了有“小康”的理想外,還有對“大康”(賈誼語)、“至理”(牛僧孺語)、“大治”(朱熹語。《朱子語類大全》:“或謂君為中才,可以致小康而不足以致大治。”)等的冀盼和企求。但是,由於“太平亦無象”,古人對“大康”等社會理想沒有具體指標的表述與描繪,只能理解為這是比“小康”更加進步的一種社會層級。《詩經?唐風?蟋蟀》有“無已大康,職思其居”,其“大康”意即過於享樂,如同前引《詩經》中的“小康”一樣,並沒有、至少不完全等同於後來和現代的“小康”的意義。此後典籍中出現“大康”一詞時,基本上也沒有明確、具體的表述。
大康和小康的區別
“大康”之與“小康”似乎僅僅是量的差別,而與“小康”有著本質區別的則是“大同”的理念,古人對此早已表述得極為周詳明白,可見人們對“大同”的認同與執著追求。《禮記?禮運》:“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不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這一段話,把大同的具體理想描述得非常明晰、也非常充分。核心是“天下為公”,細分之,則人皆有所用所養,物不必藏於己,謀閉而不興,或者說,要達到夜不閉戶、道不拾遺的境界。由此可見,所謂大同社會,與小康的私有制的根本不同之處,就在於人人皆無私有財產,實現天下一家、財富公有的制度。
毫無疑問,小康是理想社會的初級階段,大康是中級階段,大同則是最高階段。無論是小康還是大同,要實現它,必須腳踏實地,從最基礎開始一步一步走下去。
(本文根據南京師範大學徐復教授的授意寫成)中華讀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