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國都
文獻上的記錄
夜郎國都鱉邑,即遠古鱉人的中心,即原鱉國國都,即犍為郡初期的治所。犍為郡初治鱉邑,“使其(多同)子為令”,證明夜郎人的中心在鱉邑。稍後犍為郡另起爐灶,移治南廣、僰道等地,亦證明夜郎人的中心在鱉邑。鱉邑一帶,婁山為屏障,烏江、赤水為池衛,天然自成王國,是上古數千年西南魚互部族的中樞所在。夜郎氏即鱉人應龍氏,其政治文化中心必在此無疑。而黔中郡鱉邑、鱉國國都鱉邑、夜郎國都鱉邑、犍為郡治所鱉邑,是否數千年均在同一個地方?它們共同或分別的所在何處?或已深埋地底,或已消失於歷史的烽火之中。即使毀於烽火,亦必有蛛絲馬跡的遺存。今天中國的考古學者正在尋找它們。
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夜郎城,縣東二十里。《志》云:漢縣置於此,犍為郡都尉治焉。其東北有且同亭”。夜郎城,即漢武帝年間大夜郎縣都尉駐地,在今桐梓縣東二十里。且同亭,在夜郎城東北芙蓉江一帶且同國內。明嘉靖《思南府志·拾遺》:“弘治初年,有漁人於地名暮溪得一銅鐘,約圍四尺,柄有孔可貫如鋒狀,四面告有乳數十,乳各長寸余,叩之音有清濁,重可百餘斤,類南和鍾之制,篆文莫識……”
文物上的考證
1996年12月在正安務本堂附近大城寺出土蟠螭紋青銅甬鍾,為春秋晚期至戰國時代宮廷樂器。該鐘為直甬式,通高70厘米,肩長30×寬23厘米,鑒口長34X寬26.3厘米,重47.5市斤。證部左右有對稱的三排枚,每枚高4.3厘米,整個鐘體共36枚。鼓部飾變形皤螃紋,篆部飾羽狀紋。現存貴州省博物館。明代思南記載出土的青銅甬鍾與1996年正安出土的青銅甬鐘形制相當,屬於同一時期同一地域的文物。青銅甬鍾為遠古祭祀樂器,不同規格反映不同等級,今各地出土編鐘高度多在20--50厘米。高度70厘米的周代青銅甬鍾規格極高,當屬貴州省之重寶。
1996年正安出土的青銅甬鍾目前暫定為楚國黔中郡文物。就楚國而言,大王在國,小王在郡,鱉邑最多設定邑守和邊將。鱉邑的邑守不可能有這樣大型的王室用具。所以這個文物屬於鱉國王室或早期的夜郎王室,是西南本土特別是大婁山一帶早期文明的重要見證。工藝應有楚國痕跡,畢竟連西遁的鱉令也“好言楚事”。這件重要文物發現於東漢經訓大師尹珍追本溯源、布道講學的務本堂附近,而尹珍的時代距離夜郎國滅亡只有一百多年。夜郎王室在漢朝仍然享有政治優待,尹珍的務本堂附近應該還有勢力不小的夜郎王室後裔。尹珍務本堂,除了明示君子務本之經訓,還隱含“邪務”余脈本源之深義。今天中國大部分仡佬族仍然聚居在這一帶。當代在洪渡河與芙蓉江一帶還發現青銅鼎、蒜頭壺、錞於、鍪、提梁壺、青銅箭簇、銅銑、五株錢等大量文物。這些文物的年代,經鑑定都在周朝和漢朝之間,有的中原地區至今尚無發現。
2007年發現的德江縣中寨古城遺址,目前暫定為唐代扶陽古城遺址。該遺址中有不同時代的文物,而從圖片上看那個青黑樸拙的石獅明顯應該是漢代以前的文物。這一帶在春秋戰國時代應該是鱉國和夜郎國早期設定於烏江東段的一個重鎮。
夜郎四部
鱉部夜郎
鱉部夜郎指以老鱉國為中心發展起來的多同夜郎、且蘭夜郎等鱉人君長國,及蜀國、巴國滅亡後依附夜郎國在巴蜀南境成立的眾多小國。
多同夜郎國及附屬君長國包括:今遵義地區全部,銅仁地區西部,畢節地區東部,六盤水地區東部,安順地區大部,黔西南州北部,四川省宜賓、瀘州長江河段以南地區,重慶市南部、雲南東北部。鱉邑為中心。
且蘭夜郎國,夜郎王近親或同宗。且蘭夜郎國及附屬君長國包括:今天銅仁地區南部、黔東南州大部、湖南西部、廣西北部、雲南東南部。且蘭邑為中心。
蜀國開明王朝及苴國之後,巴人、蜀人、鱉人混同。先秦時代楚越為蠻、巴蜀為夷,戰國秦漢時代沒有漢化的鱉人,就是後世的仡佬族、土家族。
西南民族大學的民族研究院楊銘《土家族與古代巴人的歷史文化淵源》:“土家族自稱“比茲卡”,其中“比茲”是名稱本身,“卡”等於“族”或“家”。而古代與中古的巴人,自稱中也有帶“比”的音節,如地名方面,巴人曾經活動過的區域內有:湖南的白抵城、百曳灘,湖北的百節峒、北佳坪、白脊山、柏子山、白雉山,貴州的必際縣,重慶的百節、柏枝山,以及一些帶有“鱉”或“別”的地名如“鱉縣”等。在人名、姓氏、族稱方面,在巴人活動過的區域或歷史中,有:胚氏、“斑子”與班氏、“復夷”、比足齊、必際、鼻息、等”。
公元前4世紀蜀國、苴國、巴子國就被秦國所滅,而已經混同的巴人、蜀人在西南地區政治文化領域的影響並沒有終止,戰國秦漢之際夜郎國真實地屹立在中國西南的土地之上,夜郎民系仍然是西南地區的主體民系。而土家族的“比茲”,就是“鱉”。“比茲卡”,字面意思為“鱉族”、“鱉人”,泛指沒有漢化的所有巴人。“鱉”生長於水中、河中,不是生長於土中,而漢語辭彙中多見“土鱉”,乃是因為土家族即鱉族。仡佬族就是夜郎氏,是“比茲卡”的一個特殊支系。鱉部與彝部,都以夜郎記史,都自稱夜郎。晉朝之後夜郎地區郡縣制崩潰,再次邊地化,“夜郎”的發音,漢人用漢字記作“仡佬”、“彝羅”。歷史地看,仡佬族即夜郎王族,土家族即夜郎本族,彝族即夜郎母族。
《遵義府志》:“花苗、白苗、青苗、楊保。今遵義各屬極僻所在,尚有此種數家,皆與人雇佃。淳樸,不知犯法。而向來土著者,至今漸漬禮教,皆與漢人無別。俗以其老籍,謂之“轉窩子”。然其人家類忠厚勤儉,鮮有作奸犯科事;與籍他省者,機詐百出,迥然不同。太朴之遺,亦倖存矣”。
楊保,實則“夜郎苴”。“夜郎苴”連讀就是“楊保”,中世播州土司為楊氏,乾脆稱之為“楊保”。楊保即仡佬族,是真正的夜郎王室後裔。仡佬族與土家族是烏江流域最古老的土著,鱉人應龍氏的後裔。諸苗在楚國黔中郡時代就開始進入烏江流域,至今已有大約三千年歷史。
據2000年第五次全國人口普查統計,仡佬族有人口58.9萬人。主要分布遵義地區務川縣、道真縣、及銅仁地區石阡縣等地,約占全國仡佬族總人口的80%。
貴州土家族人口有143.03萬人,占全國土家族人口的17.82%,聚居在銅仁地區的沿河、印江,黔東南自治州的鎮遠、岑鞏縣,遵義地區的道真縣。僰,音近鱉、苴,近魚互部。形從棘、從人,近灌柏部。僰人生活的地理空間也介於鱉部與彝部之間。僰人應為開明氏逼退杜宇氏之後鱉化的彝部,夜郎時代屬於鱉部,即為且同夜郎屬下下君長國之列。洞庭湖畔至大涼山麓之間的廣袤土地,都屬於比茲卡。當代納入規劃的常德--銅仁--遵義--畢節(宜賓)交通幹線,可以譽為比茲卡文化通道。治蜀史應知蠶蟲、魚互、灌柏,治播史應知老鱉國,民國浙江大學譚其驤《播州楊保考》將遵義仡佬族視作僰人進行考證,第一道門就已經走錯了,且將二者的關係弄顛倒了。接下來中古類同上古,播州類同鱉國,播州地即鱉國地,播州實為鱉州之轉音。中古川南一帶孰輕孰重,《播州楊保考》亦有失察之處。
苗部夜郎
寫本卷文稿時,先設定夜郎三部:鱉、彝、越。而寫夜郎民族時,繞不開苗人,其規模之大、分布之廣,北有渝、鄂,南及粵、桂,顯示其與夜郎結合的深度不在布依、侗、壯之下,而又不能將其納入鱉、彝、越三部。細考之下,乃得夜郎四部。三苗者,吾知其誰也。
《舜典》:“三苗,國名,縉雲氏之後,為諸侯,號饕餮。”,“三苗建國在長沙,而所治則江南,荊、揚也。”?
《六韜》:“堯伐有苗于丹水之浦”。《呂氏春秋?召類》:“堯戰丹水以服南蠻”。
漢代劉向《說苑》:當舜之時,有苗氏不服,其所以不服者,大山在其南,殿山在其北;左洞庭之波,右彭蠡之川;因此險也,所以不服,禹欲伐之,舜不許,曰:‘諭教猶未竭也,究諭教焉,而有苗氏請服,天下聞之,皆非禹之義,而歸舜之德。’”
《史記正義》:“吳起雲,三苗之國,左洞庭而右彭蠡,今江州鄂州岳州也”。即今湖南嶽陽、湖北武昌及江西九江一帶。
三苗者,三毛也,南蠻也,九黎之餘、荊楚之先也。九黎的範圍確實很大,但是大部分民系已經消失融合入華夏民系,三苗是有較為清晰記載保存了更多個性特徵的九黎後裔。商周荊楚仍稱南蠻。周成王封季連的曾孫熊繹於楚,所以屈原有“帝高陽之苗裔”,並不代表大部分楚人。西周晚期楚國西擴臣服老鱉國,楚人大舉進入烏江中上游一帶。秦滅楚之後,沒有漢化的楚人依附夜郎國成為夜郎苗部。實際上鱉人和苗人在黔中郡時代已經處於“大雜居,小聚居”的狀態,所以夜郎時代大部分苗部在鱉部之內。鱉部且蘭國尤其多楚裔,且蘭國包括湘西一帶。在湖南中部、湖北中西部應有以苗部為主體依附夜郎的小君長國。大夜郎國東接交趾,也應該到今常德、梧州一線。
夜郎苗部,就是後世苗族、瑤族。文獻中的三苗,是蚩尤之後,炎黃的對頭,也是堯、舜、禹的對頭。作為承載這樣一個文化符號的族裔,歷代備受歧視,極端時候某些地方官甚至採取趕盡殺絕的辦法。理論上講後世這個族裔的規模應該比較小,甚至已經消失了,而事實上規模卻比較大,乃是因為中世封建時代多將這一帶不能有效管制的少數民族泛稱“生苗”,結果“生苗”越來越多。所以今世的苗族、瑤族在文化上直接傳承遠古三苗、商周荊楚,而在血緣上卻應該是一個更加寬泛的概念,包括沒有漢化的楚人,和鱉部、越部、彝部的許多支系。視人為生苗,夏後婁人亦生苗。視人為另類,華夏之族亦另類。視人為邪惡,文明古國亦邪惡。在中國的這片土地上,歷史的傷痕早已彌合,而這一史實對於今世我們這個星球之上
儒家文明、基督教文明、穆斯林文明等文明載體之間的理性交流與和諧相處應有啟示。對中國西南歷史的影響,秦皇不及漢武,戰功不及治功。
彝部夜郎
彝部夜郎是與鱉部姻結的談指、談稿等部。今雲南曲靖西北漢代有銅瀨縣,銅瀨縣有談虜山,談虜山出談指、談稿、鐔封等部。談虜音轉銅瀨,故有銅瀨縣。彝部實際上居住在烏蒙山東西兩面,談虜山是更早期的一個中樞和源頭。夜郎時代彝部與鱉部聯姻,向南拓展至南、北盤江以南地域。彝部杜宇部族在鱉部開明氏之前主宰古蜀國,彝部與鱉部的聯姻應始於杜宇部族退回朱緹之時。杜鵑啼血之謂也。
古彝文《指路經》:“邛都國為甥所居在左,夜郎國在右,且同亭為國都”。又“祖母住靡莫,父住螳螂地,孫住夜郎國。撐天立地建國家,多同天生子,管諸多小王國,管天又管地”。表明:戰國秦漢時代,婁山與涼山實為世代連襟,亦即挑擔關係,烏蒙山為老泰山。《史記》所記夜郎以西靡莫之族其實也是以彝部為大,西漢時代漢武帝扶持滇國為大,以分化西南夷,所以有“滇,小邑,最寵焉”一句。在夜郎強盛時代,邛都國、滇國一帶都屬於廣義的夜郎彝部,《後漢書》記載夜郎“東接交趾,西有滇國,北有邛都國”,而不說“西連滇國,北臨邛都”,就是這個原因。
貴州省民族研究所歷史研究室主任王正賢《從彝文文獻記載探索古夜郎》:“根據彝族的史料可知,夜郎之名是以國君夜郎的名字命名的,分為武米、洛舉、撒罵、金竹4個歷史時期。武米歷史時期又分為夜郎、采默、多同、興和蘇阿納4個歷史階段。夜郎時期,夜郎國只是一個較強大的奴隸制君長國。從國王采默即位開始,以夜郎為首,四周的小國建立起聯盟,並與周朝建立了聯繫。采默夜郎統治的聯盟有5個成員國;多同夜郎統治的聯盟有6個成員國;興夜郎統治的聯盟有10個成員國,其中有7個歸其直接統治;蘇阿納夜郎統治的聯盟有9個成員國;洛舉夜郎統治的聯盟有10個成員國。撒罵夜郎的盟國有6個,直接統治的邦國有4個;到金竹夜郎時,所統治的邦國達到了39個”。
在中原文獻里,興就是末代夜郎王。在彝族文獻里,興和蘇阿納屬於同一個歷史階段。這反映:(1)、多同以前很長時期至多同時代,鱉部、彝部都由鱉部夜郎王統屬;(2)由於漢朝的介入夜郎聯盟成員越來越分散,采默時代5個,多同時代6個,興和蘇阿納時代共19個;(3)、末代夜郎王的時代,鱉部夜郎有10個成員國,彝部夜郎有9個成員國,且分屬兩個王。(4)、鱉部夜郎完全復滅之後,彝部夜郎延續了洛舉、撒罵、金竹3個歷史時期若干世紀,這和東漢之後彝部重新在雲貴高原建立眾多邦國的歷史相符,而這在中原的文本里已經不稱為夜郎。
越部夜郎
越部夜郎的前身是周代的牂牁、雕題、交趾等國,更前身是四千多年前的象國,象國的前身是敢壯山的布洛陀部族,布洛陀部族是九黎部族的一個支系,是更早期從第一階梯走下第二階梯走到第三階梯的崑崙民系,但是他們保存了更多的個性特徵。堯舜禹時代南方有象國,文獻記載象為舜弟,王陽明《象祠記》記錄了明代貴州南部民族仍然祭祀象。舜弟,非舜之弟,反映舜部族與象部族曾經結盟。秦代曾設定象郡,管轄五嶺以南至大海。過去人們認為象郡北境至烏江,而由早期民系的互動可知,象國、牂牁國、象郡都不過苗嶺,越系民族應該在牂牁郡時代進入苗嶺以北。
牂牁國滅之後,越人餘部有勾町、漏臥、漏江等尊夜郎為王,形成越部夜郎。隨著漢朝力量進入夜郎地區和郡縣制的推行,越部勢力得到恢復。公元前111年,漢朝斬頭蘭、置牂牁,早期牂牁郡治在紅水河流域越部的勢力範圍。〈〈漢書〉〉:漢孝昭始元年間“句町侯亡波率其邑君長人民擊反者,斬首捕虜有功,其立亡波為句町王”。公元前27年漢朝斬末代夜郎王苴興,“句町王禹、漏臥侯俞震恐,入粟千斛,牛、羊勞吏士”。漢朝進入夜郎地區之後,鱉部與越部之間存在競爭。
越部夜郎是今天布依族、侗族、壯族、水族等民族的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