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夜半聞橫管
秋風夜攪浮雲起 ，幽夢歸來度寒水 。
一聲橫玉靜穿雲 ，響振疏林葉空委 。
曲終時引斷腸聲 ，中有千秋萬古情。
金穀草生無限思 ，樓邊斜月為誰明。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1.橫管：即笛子。
2.攪：拌。
3.幽夢：清夢。
4.橫玉：笛子。用《列子·湯問》秦青善歌的典故。
5.委：拋，一說為堆積之意。
6.引：帶有。
7.金谷：園名。晉代富豪石崇所建，極為豪華。石崇去世後，金谷園便衰敗了。後人常用“金穀草生”表達由興旺到衰落的慘敗。
白話譯文
秋夜裡北風陣陣浮雲攪動，夢魂飛度寒水不願在北方久停。
清脆的笛聲響遏行雲，振動了林木，樹葉紛紛飄零。
樂曲悲壯吹出了肺腑中的悽苦，笛聲里含著思鄉懷古的深情。
金谷園中秋草蔓蔓會使人無限惆悵，那樓頭斜掛的月亮為誰放射出光明。
創作背景
程俱身處南北宋之交，早年曾官上舍、禮部員外郎，正直敢言，主張抗金，常不得志於有司，內心深藏鬱悶悲苦。此詩是作者夜半聞笛聲有感而作，藉以抒發作者當時欲收復北方失地的急切心情。
作品鑑賞
整體賞析
首二句“秋風夜攪浮雲起，幽夢歸來度寒水”寫作者夢遊北方歸來。秋夜，萬籟俱寂，詩人倚床難眠，懷念陷於金人之手的北方，不知不覺，神魂出竅，夢魂離開身軀飛向遙遠北方，縹緲在金人所占北方的上空，突然颯颯秋風吹來一大片浮雲，遮住了詩人下看的視線。詩人夢魂不願久留被金人占領、浮雲密布的北方，於是馬上飛度寒水，返回了南方。此二句中“浮雲”比喻金人所占北方不見光明，人民身處水深火熱之中。
三四句寫笛聲穿雲振疏林。靜謐的秋夜，夢魂歸來，突然一聲玉笛從不眠的鄰人吹起，笛聲抑揚頓挫，圓潤嘹亮，在寂靜的夜晚響徹九霄，並把疏林里殘存的霜葉振落，紛紛拋向四面八方。這笛聲有如古代善謳者秦青的悲歌。
五六句寫吹笛人憂傷原因。夜聞笛聲雖嘹亮而不悠揚，音調高低疾徐，清脆聲中出現嗷嗷悲聲，曲終時更顯激越悲壯，令人聽了柔腸寸斷。大概吹笛人也是流亡南方的北人。因思念故鄉親人深夜難眠，並對南宋朝廷偏安一隅、不思恢復表示憤懣，借笛聲傾瀉肺腑的悲憤和苦思的千秋萬古深情。太平時節，宋人會在“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可是現在吹到臨終，其聲愈悲，好像是撕裂心肺的哀哀哭泣之聲，叫人聽了腸為之斷。吹笛人本想憑藉橫笛傾瀉心中的鬱結，結果卻引來了更深的悲傷。這聲音里蘊含了思念故鄉親人的千秋萬古的深沉之感。
末兩句寫詩人的家國之思。笛音曲終撕心裂肺的哀聲，激起詩人深切懷念北方故土，想想被金人占領的金谷園，那裡雖秋草萋萋，但使人思慮萬千，惆悵不已。末句更是含蓄寫作者望月思故鄉的精醇情感。此時，在詩人的想像里，今夜斜射的月光同樣照耀著過去在北方所住的樓房，含蓄地寫出了對北方的懷念。詩在這裡已上升到精醇的意象化的情感了。
這首把敘事、描寫、抒情、議論融於一體的七言古詩，用清勁含蓄的妙筆，充分表達了沉痛、孤寂的思鄉之深情。
名家點評
韓山師院中文系任系主任杜運通：夜半聞笛，在宋人的太平日子裡本是司空見慣的歡娛現象，“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那是何等快活！而今北方國土淪喪，流亡之人深夜難眠。因此，“斷腸”之聲所引發的正是懷念故國、悲嘆國土淪喪和世事滄桑巨變的情懷，足見詩中立意之深。詩句委婉曲折，表情達意恰到好處。（《中國古代音樂文學精品評註》）
四川音樂學院文學系副教授李良鎔：在南宋小朝廷里，程俱正直敢言，主張恢復常不得志於有司。他深藏在內心的鬱悶悲苦，時時被日常的事件和景物激發起來。他善於以細緻的筆觸來描寫景物，把主觀上的深刻感受傳達給讀者，如這首《夜半聞橫管》即是其代表作。此詩風格清勁、含蓄，顯然受了柳宗元的影響。（《宋詞鑑賞辭典》）
作者簡介
程俱（1078—1144），字致道，衢州開化（今浙江）人詔賜上舍，曾官鎮江通判、禮部員外郎、秘書少監、中書舍人兼侍講。與賀鑄、葉夢得友善。有《麟台故事》《北山小集》遺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