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良雄(1911—1987),國民政府軍統特工,早年在湖北省財政講習班結業,加入中華民族復興社,聰慧果敢。
1938年12月18日,國民政府副總裁汪精衛藉口赴成都中央軍校主持典禮,乘坐事先準備好的飛機飛往昆明,接觸雲南省主席龍雲,希望龍雲與他共同發動政變,龍雲未立即表態,汪精衛隨即出走越南河內。12月29日,汪精衛回響日本首相近衛聲明,發表“艷電”,宣稱願與日“交換誠意,以期恢復和平”,公開投日。
蔣介石對此十分震怒,決定處置汪精衛。從2月到3月初,從各地調動的軍統特工分批抵達河內,組成暗殺小組,以陳恭澍為暗殺小組組長,主要行動人員包括方炳西、王魯翹、岑家焯、余樂醒、陳邦國在內共九人,此外還有九名工作人員負責從旁協助、聯絡、運送武器。當時越南仍是法國殖民地,法方為提防越南人民反抗運動,對持有武器者一律處以重刑,因此所有武器全部由擁有法國親友的協助人員冒險夾帶進入河內。同時,暗殺小組也聯絡了四名當地華僑,通過各自的關係協助打探情報。
最初兩個月,暗殺小組的任務主要是探清汪精衛住址,並監視其行蹤,查證其是否有離開河內的意願等。3月19日凌晨,暗殺小組收到正式行動電報。汪精衛在河內的寓所位於高朗街27號,建築堅固,圍牆高大,牆上還安有保護網;門外有越南警察與便衣人員執勤,門內還有護衛人員和警戒。汪精衛本人終日閉門不出,工作組很難下手。此前工作組在準備階段,也曾構想過幾種制裁汪精衛的方式,如長於藥物知識的余樂醒曾提出採取“軟性行動”,即使用毒藥達成目的,並為此準備了一種無色無味的劇毒液體,但如何使汪精衛食入這種毒藥則頗費思慮。暗殺小組打探到汪精衛從一家麵包房定了麵包,每天早晨由固定的人送去,便構想利用這一點,在送去的麵包中下毒。然而,麵包被注射入毒藥後,瓤里很快出現了淡黃的斑點,這一構想只好全部作廢。余樂醒又提出將一瓶可揮發的毒藥放進汪精衛浴室中,藉助洗澡時的蒸氣使汪精衛中毒致死,但這一構想也終於不了了之。這些計策的廢棄,歸根結底是因為暗殺小組沒有在汪家的可靠內應,無法從內部策應,幫助計畫的實施。最終,暗殺小組決定採取硬性行動,襲擊汪精衛的住宅。然而,還未等行動開始,3月20日上午,負責監視汪精衛行蹤的魏春風急匆匆跑到陳恭澍等人的住處報告:“汪家正在打點行裝,有全家出走跡象。”話音剛落,內線的電話也來了:“汪精衛偕同家人準備午前啟程到大叻。”大叻是越南的一個旅遊勝地,汪精衛去那裡的目的尚不明確。但兩條訊息吻合,陳恭澍不得不作出判斷:情況有變,汪精衛要離開河內,必須馬上採取行動。魏春風被派往汪宅附近繼續監視,陳恭澍招呼眾人準備行動。十時剛過,魏春風打電話報告,兩輛黑色轎車離開汪宅,向紅河大橋方向開去。陳恭澍一聲令下,那輛雙開門的福特轎車擠進了7個人,一路追去。過了紅河大橋,遠遠就看到那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空地,車頭對著大路。陳恭澍等人不動聲色地開車駛過,確認汪精衛就在車內。幾個人剛要合計一下如何動手,那兩輛黑色轎車卻忽然發動,原路高速返回。陳恭澍急忙掉頭,卻沒能追上,兩輛黑色轎車一路駛回了汪宅。這趟徒勞無功的追逐,讓陳恭澍等人心頭窩火,也留下一個巨大疑團:汪精衛為什麼會有這次奇怪的出行?
連續錯過兩次機會,工作組成員都十分沮喪,擔心汪精衛已有所警覺,終於決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在當天夜裡對汪精衛的寓所進行突擊性強攻。21日凌晨,暗殺小組開車來到高朗街附近,準備行動。正當特工人員從車上下來時,兩名越南便衣警察突然出現,示意他們立刻離開。暗殺小組進退兩難之時,在附近監視汪家的華僑魏春風及時趕到,用錢將兩名警察暫時打發走了。暗殺小組雖然感到已經露了行跡,但事已至此,只有冒險繼續。
而後,暗殺小組分為三路,陳恭澍留在車上等待,另有兩人在汪宅院外遊走接應,王魯翹等五人則翻過高牆進入院內。陳邦國用斧頭砍開通向後院的房門,開槍嚇退了聞聲出現的保衛人員,其餘四人飛步躍上樓去,按照事先偵察的寓所內情沖向汪精衛臥室。臥室房門緊鎖,幾人只得將門劈出一個洞,王魯翹俯身向里查看,只見一白襯衣男子正慌忙鑽向臥室床下躲藏,上半身已經被床板遮住,腰背以下還暴露在外。根據看得見的部分體形,加上先入為主的意識,王魯翹立刻斷定這就是汪精衛,於是連開三槍,將此人打死。因為無法打開房門,再加上一路砍門、開槍已經驚動了警衛,幾人隨即撤退,分散撤離汪宅。然而,由於警車迅速趕到,在外接應的陳恭澍沒能等到全部工作組成員,不得不匆匆駛離現場。
凌晨四點,回到住處的陳恭澍接到華僑的電話,得知被刺死的男子不是汪精衛,而是汪精衛的秘書曾仲鳴。這次暗殺雖然未傷及目標,但依舊給汪精衛造成了極大的震撼,使其不敢再在河內逗留。同時,雲南的龍雲也受此震懾,對汪精衛的態度由猶疑轉為拒絕,汪精衛在國統區的雲南成立偽政府的希望就此斷絕。此後,汪精衛只能前往上海,成為日本“以華制華”政策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