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史逸聞
劉孝綽,彭城人。幼聰敏,七歲能屬文。舅中書郎王融深賞異之,每言天下文章,若無我,當歸阿士。阿士孝綽小字也。與到洽友善,同侍東宮。孝綽自以才優於洽,每於宴坐,嗤鄙其文。洽銜之。孝綽為廷尉正,攜妾入官府,其母猶停私宅。洽為御史中丞,劾奏之,坐免官。高祖為藉用詩,奉詔作者數十人,孝綽尤工。即日敕起為諮議,後遷黃門侍郎。坐受賕為餉者所訟,左遷。孝綽少有盛名,而仗氣負才,多所凌忽。有不合意,極言詆訾。領軍臧盾、太府卿沈僧果等,並被時遇,孝綽尤輕之。每於朝集會,同處公卿間,無所與語,反呼騶卒,訪道塗間事,由此多忤。
梁劉孝綽輕薄到洽。洽本灌園者。洽謂孝綽曰。某宅東家有好地。擬買,被本主不肯,何計得之?"孝綽曰:"卿何不多輦其糞置其墉下以苦之?"洽怨恨。孝綽竟被傷害。(出《嘉話錄》,據談氏初印本附錄)
【譯文】
劉孝綽,彭城人,從小就很聰明,七歲便能寫文章。他的舅舅中書侍郎王融十分賞識他,常說當今天下的文章,如果沒有我,就要數阿士寫的最好了,阿士是劉孝綽的小名。孝綽與到洽是好朋友,一起在東宮任職。孝綽自以為才學優於到洽,因而每次宴會坐在一起,都要譏笑到洽的文章,到洽很怨恨他。孝綽任廷尉正時,把小妾帶進了官府,而把自己的母親仍留在家裡。到洽當時任御史中丞,於是向皇上揭發了他的罪過,他因此獲罪被免職。後來梁高祖徵集藉用詩,奉命參加的作者有數十人,孝綽是其中最優秀的,當時便下令起用他任諮議,後來又轉任黃門侍郎。又因收受賄賂被授賄人告發而獲罪,受到降職處分。孝綽少年時就很有名氣,依仗有才學而十分任性,常常是盛氣凌人。凡有不合自己心意的人或事,便極力詆毀人家。領軍臧盾、太府卿沈僧果等,都是因趕上時機而得到官職的,孝綽尤其輕蔑他們,每次在朝中集合會面,雖然一起做官,但從不與他們說話。反而稱他們為馬夫,詢問些道路上的事,因此對他畏懼。
梁朝的劉孝綽很瞧不起到洽,到洽原來是個澆園子的,有一次他問孝綽:"我的房東有好地,我打算買下來,可是他不肯賣給我,你有什麼妙計能讓我得到這塊好地?"孝綽道:"你何不多送些糞便堆在他的牆下讓他吃些苦頭呢?"到洽十分怨恨他,結果後來孝綽受到他的報復。
相關史料
劉孝綽,字孝綽,彭城人,本名冉。祖勔,宋司空忠昭公。父繪,齊大司馬霸府從事中郎。孝綽幼聰敏,七歲能屬文。舅齊中書郎王融深賞異之,常與同載適親友,號曰神童。融每言曰:“天下文章,若無我當歸阿士。”阿士,孝綽小字也。繪,齊世掌詔誥。孝綽年未志學,繪常使代草之。父黨沈約、任昉、范雲等聞其名,並命駕先造焉,昉尤相賞好。范雲年長繪十餘歲,其子孝才與孝綽年並十四五,及雲遇孝綽,便申伯季,乃命孝才拜之。天監初,起家著作佐郎,為《歸沐詩》以贈任昉,昉報章曰:“彼美洛陽子,投我懷秋作。詎慰耋嗟人,徒深老夫托。直史兼褒貶,轄司專疾惡。九折多美疹,匪報庶良藥。子其崇鋒穎,春耕勵秋獲。”其為名流所重如此。
遷太子舍人,俄以本官兼尚書水部郎,奉啟陳謝,手敕答曰:“美錦未可便制,簿領亦宜稍習。”頃之即真。高祖雅好蟲篆,時因宴幸,命沈約、任昉等言志賦詩,孝綽亦見引。嘗侍宴,於坐為詩七首,高祖覽其文,篇篇嗟賞,由是朝野改觀焉。
尋有敕知青、北徐、南徐三州事,出為平南安成王記室,隨府之鎮。尋補太子洗馬,遷尚書金部侍郎,復為太子洗馬,掌東宮管記。出為上虞令,遷除秘書丞。高祖謂舍人周舍曰:“第一官當用第一人。”故以孝綽居此職。公事免。尋復除秘書丞,出為鎮南安成王諮議,入以事免。起為安西記室,累遷安西驃騎諮議參軍,敕權知司徒右長史事,遷太府卿、太子仆,復掌東宮管記。時昭明太子好士愛文,孝綽與陳郡殷芸、吳郡陸倕、琅邪王筠、彭城到洽等,同見賓禮。太子起樂賢堂,乃使畫工先圖孝綽焉。太子文章繁富,群才鹹欲撰錄,太子獨使孝綽集而序之。遷員外散騎常侍,兼廷尉卿,頃之即真。
初,孝綽與到洽友善,同游東宮。孝綽自以才優於洽,每於宴坐,嗤鄙其文,洽銜之。及孝綽為廷尉卿,攜妾入官府,其母猶停私宅。洽尋為御史中丞,遣令史案其事,遂劾奏之,云:“攜少妹於華省,棄老母於下宅。”高祖為隱其惡,改“妹”為“姝”。坐免官。孝綽諸弟,時隨藩皆在荊、雍,乃與書論共洽不平者十事,其辭皆鄙到氏。又寫別本封呈東宮,昭明太子命焚之,不開視也。
時世祖出為荊州,至鎮,與孝綽書曰:“君屏居多暇,差得肆意典墳,吟詠情性,比復稀數古人,不以委約而能不伎癢;且虞卿、史遷由斯而作,想摛屬之興,益當不少。洛地紙貴,京師名動,彼此一時,何其盛也。近在道務閒,微得點翰,雖無紀行之作,頗有懷舊之篇。至此已來,眾諸屑役。小生之詆,恐取辱於廬江;遮道之奸,慮興謀於從事。方且褰帷自厲,求瘼不休,筆墨之功,曾何暇豫。至於心乎愛矣,未嘗有歇,思樂惠音,清風靡聞。譬夫夢想溫玉,饑渴明珠,雖愧卞、隨,猶為好事。新有所制,想能示之。勿等清慮,徒虛其請。無由賞悉,遣此代懷。數路計行,遲還芳札。”孝綽答曰:“伏承自辭皇邑,爰至荊台,未勞刺舉,且摛高麗。近雖預觀尺錦,而不睹全玉。昔臨淄詞賦,悉與楊修,未殫寶笥,顧慚先哲。渚宮舊俗,朝衣多故,李固之薦二邦,徐珍之奏七邑,威懷之道,兼而有之。當欲使金石流功,恥用翰墨垂跡。雖乖知二,偶達聖心。爰自退居素里,卻掃窮閈,比楊倫之不出,譬張摯之杜門。昔趙卿窮愁,肆言得失;漢臣郁志,廣敘盛衰。彼此一時,擬非其匹。竊以文豹何辜,以文為罪。由此而談,又何容易。故韜翰吮墨,多歷寒暑,既闕子幼南山之歌,又微敬通渭水之賦,無以自同獻笑,少酬褒誘。且才乖體物,不擬作於玄根;事殊宿諾,寧貽懼於朱亥。顧己反躬,載懷累息。但瞻言漢廣,邈若天涯,區區一心,分宵九逝。殿下降情白屋,存問相尋,食椹懷音,矧伊人矣。”
孝綽免職後,高祖數使僕射徐勉宣旨慰撫之,每朝宴常引與焉。及高祖為《籍田詩》,又使勉先示孝綽。時奉詔作者數十人,高祖以孝綽尤工,即日有敕,起為西中郎湘東王諮議。啟謝曰:“臣不能銜珠避顛,傾柯衛足,以茲疏幸,與物多忤。兼逢匿怨之友,遂居司隸之官,交構是非,用成萋斐。日月昭回,俯明枉直。獄書每御,輒鑒蔣濟之冤;炙發見明,非關陳正之辯。遂漏斯密網,免彼嚴棘,得使還同士伍,比屋唐民,生死肉骨,豈侔其施。臣誠無識,孰不戴天。疏遠畝隴,絕望高闕,而降其接引,優以旨喻,於臣微物,足為榮隕。況剛條落葉,忽沾雲露;周行所置,復齒盛流。但雕朽杇糞,徒成延獎;捕影系風,終無效答。”又啟謝東宮曰:“臣聞之,先聖以‘眾惡之,必察焉;眾好之,必察焉’。豈非孤特則積毀所歸,比周則積譽斯信?知好惡之間,必待明鑑。故晏嬰再為阿宰,而前毀後譽。後譽出於阿意,前毀由於直道。是以一犬所噬,旨酒貿其甘酸;一手所搖,嘉樹變其生死。又鄒陽有言,士無賢愚,入朝見嫉。至若臧文之下展季,靳尚之放靈均,絳侯之排賈生,平津之陷主父,自茲厥後,其徒實繁。曲筆短辭,不暇殫述,寸管所窺,常由切齒。殿下誨道觀書,俯同好學,前載枉直,備該神覽。臣昔因立侍,親承緒言,飄風貝錦,譬彼讒慝,聖旨殷勤,深以為嘆。臣資愚履直,不能杜漸防微,曾未幾何,逢訧罹難。雖吹毛洗垢,在朝而同嗟;而嚴文峻法,肆奸其必奏。不顧賣友,志欲要君,自非上帝運超己之光,昭陵陽之虐,舞文虛謗,不取信於宸明,在縲嬰纆,幸得蠲於庸暗。裁下免黜之書,仍頒朝會之旨。小人未識通方,縶馬懸車,息絕朝覲。方願滅影銷聲,遂移林谷。不悟天聽罔已,造次必彰,不以距違見疵,復使引籍雲陛。降寬和之色,垂布帛之言,形之千載,所蒙已厚;況乃恩等特召,榮同起家,望古自惟,彌覺多忝。但未渝丹石,永藏輪軌,相彼工言,構茲媒諓。且款冬而生,已凋柯葉,空延德澤,無謝陽春。”
後為太子仆,母憂去職。服闋,除安西湘東王諮議參軍,遷黃門侍郎,尚書吏部郎,坐受人絹一束,為餉者所訟,左遷信威臨賀王長史。頃之,遷秘書監。大同五年,卒官,時年五十九。
孝綽少有盛名,而仗氣負才,多所陵忽,有不合意,極言詆訾。領軍臧盾、太府卿沈僧杲等,並被時遇,孝綽尤輕之。每於朝集會同處,公卿間無所與語,反呼騶卒訪道途間事,由此多忤於物。
孝綽辭藻為後進所宗,世重其文,每作一篇,朝成暮遍,好事者鹹諷誦傳寫,流聞絕域。文集數十萬言,行於世。
孝綽兄弟及群從諸子侄,當時有七十人,並能屬文,近古未之有也。其三妹適琅邪王叔英、吳郡張嵊、東海徐悱,並有才學;悱妻文尤清拔。悱,僕射徐勉子,為晉安郡,卒,喪還京師,妻為祭文,辭甚忄妻愴。勉本欲為哀文,既睹此文,於是閣筆。
孝綽子諒,字求信。少好學,有文才,尤博悉晉代故事,時人號曰“皮里晉書”。歷官著作佐郎,太子舍人,王府主簿,功曹史,中城王記室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