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局歷程
自獻
風炎時期,辰月教的“種子制度”在安然執行兩百餘年後被迫中斷,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種子制度”的崩潰使得辰月的目標——削弱強權維持平衡得以實現。中斷“種子”制度與達成辰月目標的,是同一個人——後來的“帝師”公山虛。
公山虛是個真正的辰月教徒,但是年輕時候他對於辰月的信仰還沒有強化到後來的地步,所以他還被那種掀動亂世風雲的少年志氣所左右。
早年的公山虛和他後來的弟子項空月一樣,因為老師的委託,“自獻”到天啟城去當一名皇室的小吏,意圖通過這個登上權力高峰,然而他卻不知道,那正是“種子”計畫的第一步。他被安排到太卜監做一名書記,負責整理公文。然而太僕卿楚道石數十年間未曾上朝一次,整個太卜監除了日常賬目以外竟無一事可錄,平日裡公山虛的工作只是記賬與打掃衛生。太僕卿楚道石也並不時常在太卜監走動,十天半月里過來一趟也是看一看牆角未曾落灰便即點著頭滿意離去,甚至不抬眼看一看監內眾人。公山虛便是在這樣寬鬆清閒的環境裡終日無所事事,眼看離權力中心越來越遠,完全不能理解為何楚道石這樣一個看似懶散又沒有背景的老人能夠得到仁帝的信任並憑藉一人之力壓服欽天監的一眾秘術士。
改變發生在一個春季的下午,早春的陽光使人變得慵懶,太卜監的書記們都在桌上小憩之時,太僕卿楚道石又“照例”來到太卜監巡查一圈。聽到推門聲的公山虛以一種慣有的警醒睜開了雙眼,抬手將桌上的賬簿碰到了地上。公山虛起身彎下腰以一種狼狽的姿勢拾起賬本時,無意對上了楚道石的雙眼,儘管只是一瞬,卻感覺時間無限漫長。楚道石的雙瞳深深陷在眯起的眼窩裡,公山虛卻仿佛透過一雙瞳子看到一個擴大了幾倍的自己的影子立在自己面前,他在一瞬之間驚駭得僵在那裡,任憑擠進門內的風吹著賬簿嘩啦嘩啦翻過許多頁。楚道石卻似乎更加吃驚,良久才張口說道“告訴我你的名字”,聲音里自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或許未來的歷史在這無人知曉的短短一瞬便被決定。
這一天之後,公山虛迅速地升任太卜監長史,隨侍楚道石左右,也就是這一天,公山虛隱隱明白了自己的使命與力量。
初遇
公山虛與白清羽的相遇是在一個普通的夏季夜裡。彼時的白清羽只是一個不成器的皇子,而後來天下聞名的鐵駟之車也不過是稷宮的學生。在酒肆飲酒的白清羽由於言語衝突與未來的鐵駟之車發生鬥毆。公山虛坐在角落裡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紛亂,看到了這些流氓一樣的年輕人心裡燃燒著的火焰。他尤其被白清羽所震撼,親眼看到這個內向還略帶羞澀的少年狂歌痛飲之後忽然就可以拔劍和人決鬥,被打倒之後又一次次站起來。公山虛意識到這些年輕人心裡的不安和憤怒就是墟那強大力量的表現,這些人可以為他所用。此後發生的一件重大事件使得公山虛真正開始成為白清羽的“帝師”。
白清羽那個地位卑賤的母親捲入了宮內的醜聞。皇后蓄養面首的事情暴露出來,隱約被皇帝知道。皇帝設下的圈套想查看這件事情的真假,而在皇后和情人偷歡之後,情人出宮卻恰巧和白清羽的母親相遇,後來又被太清宮內侍們捉住。皇后的廢立此時影響到了諸派皇子的勢力漲落,白慎之立刻做出反應,首先是令宮中的內線和那個面首串供,不得供出皇后,其次是衡量形勢,決定以白清羽的母親為犧牲,一切都放在她的身上。
白清羽的母親於是以“穢亂後宮”的大罪被凌遲處死,而當白清羽看見被剮爛的母親最後等著他去見最後一面的時候,他的悲痛和憤怒已經足夠把一切都燒毀了。最深的自責和痛苦令白清羽的內心異常扭曲,他開始明白自己的真正地位和身份,知道自己的無助和可憐。
他心裡的英雄意志和兇狠的報復心理在同時甦醒,他在大醉中帶著短刀藏在白慎之的必經之路旁意圖行刺他。
這時候改變歷史的人——公山虛——出場了,這個仿佛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對於白清羽內心的一切了如指掌,他問白清羽什麼才是最大的報仇。公山虛所說的最大的報仇是擊敗所有的兄弟,以真正皇帝的尊嚴威嚇天下,乃至於令蠻族都臣服在他的腳下。白清羽收起了他的刀,向公山虛深深行禮。
公山虛教給白清羽的,是“權力”二字,沒有權力,對於皇子而言就沒有一切,只能任人欺凌。公山虛為白清羽設計了龐大的計畫,他要訓練這個年輕人,讓他從一個輕佻不尊的廢物變成一個真正的英雄豪傑。他訓練白清羽的禮儀和談吐,教會他在兄弟和群臣中遊刃有餘。
公山虛看重獅牙會的力量,令白清羽以征服蠻族的志向接納了獅牙會的年輕人們,他們把自己改稱為“薔薇黨”,意圖以這個小小的聯盟取得帝位和軍權。
奪嗣
在過後的時間裡,在公山虛的指導下,薔薇黨壯大。在此期間,他設計除掉了辰月埋伏在天啟的其他種子。
胤仁帝五十七年,仁帝一病不起,奪嗣之戰拉開序幕,由於公山虛和白清羽之前的準備,薔薇黨和獅牙會已經在中下級軍官內部取得威信。最終,靠著這些年輕的軍人,公山虛輔佐白清羽登上帝位。
匿跡
在幫助白清羽登上帝位後,卜筮監令史公山虛接到了上司的來信,斥責他作為卜筮監屬員,非但不盡職盡責鑽研卜卦之術,為國家社稷測算吉凶,還越權參與了金吾衛私下的軍事行動,所以公山虛得到的處罰是:削去三年的俸祿,降職為卜筮監書記,謄錄星相卷宗,並且思過。作為參與政變並且取勝的新貴,獲得這樣不大不小的處罰無疑是可笑的。可問題是,頒布這個處罰的人很不好對付,公山虛的上司叫做——楚道石。 作為受命大臣,楚道石此時已經成為皇室大臣名義上的領袖,國家的柱石,他的命令,白清羽也不敢公然違抗。
公山虛的幕後原因應該是相當複雜,後人已經難以窺測當年那個波詭雲譎的天啟政局,也無法還原歷史真相。作為承認白清羽身份的受命大臣,楚道石此時已經被當然的看作一個“帝黨”,而且是帝黨的頭子之一,可他為什麼要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刻意把同為帝黨而且是“精銳中的精銳”公山虛“藏”了起來?
可能的原因包括:
其一,楚道石認為這個辰月教出身的年輕人如果驟然踏上政治舞台,會暴露身份;
其二,以公山虛和獅牙會這幫年輕人的性格和野心,他們會借著政變成功的氣勢徹底顛覆天啟的政局,從而遭到朝野敵對政治力量的集體反撲。所以楚道石要削弱他們的力量,警示他們不能妄動;
其三,出於其他未知的原因,楚道石認為時機未到,三年之後才是公山虛正式登上帝都舞台的時候。
蘭台令
由來
楚道石去世後,對於政治毫無經驗可言的白清羽和他的鐵駟之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在這個關鍵時刻,公山虛思過期滿,他走出了原素王府曲塘小島上的曾經作為楚道石官邸的小院落,再次踏入九州的政治舞台。
三年的宗卷謄錄之後,公山虛成熟了,作為一個權力賭徒,他下注的時候更加的兇猛和決然,因為此刻賭桌對面的對手也更加的殘酷。時局容不得他思考太多,此時曾給予他提攜和指引的智者楚道石已經離開了人世,他必須獨立面對風雲激盪的天啟政局,殺伐決斷!
白清羽迫不及待的封公山虛為“蘭台令”。這個職位並不如何尊貴,負責在皇室重臣們和皇帝秘密議事的時候進行筆錄,卻有著旁聽最高政治秘密的特殊權力。其實終其一生,“帝師”公山虛在官職上都不怎么高,不過他坐在哪個位置上,哪個位置便是權位,官銜於他,不過是浮名。
即便“蘭台令”這樣一個秘書職位被授予公山虛,也引起了朝野喧譁。此時無人質疑這個卜筮監走出的書記其實就是白清羽幕府中的第一謀士,最大的幕後黑手,就是這個人一手顛覆了東陸的政局。而如今此人終於走到的陽光之下,要坐的位置就在三公九卿的下首,記錄他們和皇帝開會時的一言一行,世家大族的領袖們終於要面對這個出身卑微卻如野火般滿是侵略性的年輕人。公山虛帶給世家大族的,隱隱是一種恐懼。
鋒芒
公山虛出任蘭台令後立刻拋出了大胤歷史上苛刻排名極為靠前的著名稅法——《十一宗稅法》。很難說這項緊急推出的法律是否由江氏在宛州的重要盟友李景榮提案,以這份稅法文理上呈現出的嚴謹,必定有個極為精通刑法的人或者組織在背後推動。依據這項全新的稅法,為了應對當前緊急的狀況,以及協助皇室支付對北蠻的供奉,諸侯國必須在以往對皇室的賦稅和供奉之外,再拿出賦稅收入的十分之一繳納給皇室,作為“宗室特稅”,而且是按月繳納。
這項稅法觸動了諸侯的利益,王域西面翊、邡兩個小國的國公公開提出反對。為了樹立白清羽的威信,公山虛策劃了御駕親征,鐵駟之車盡數出動,一舉蕩平翊、邡二國。
宛州
由於風炎皇帝白清羽不斷加強軍備導致國庫空虛,公山虛決定借用宛州商會的巨額財富。然而由於宗祠黨從中作梗,青王白禮之成為赴宛州談判團的領導者,公山虛隨行。在宛州,經過一系列與青王的鬥爭,公山虛獲得了勝利。此後又發布十二星辰通令,開始為將來的北伐做準備。
北伐
風炎皇帝進行了兩次北伐。
首次北伐,公山虛留守帝都以鞏固帝黨在天啟的地位。
第二次北伐,由於公山虛認為帝都形勢已經穩定,所以隨軍出征,但並未發揮實際的作用。
當風炎北伐以失敗告終,面對宗祠黨的威脅,公山虛率先返回東陸,試圖在風炎班師前穩定政治局勢。然而他錯誤的估計了當時的政治局勢,被軟禁於淳國畢止城。
風炎班師後,僅剩的兩位鐵駟之車,姬揚在政治鬥爭中死去,蘇瑾深一直活到胤末,在九十一歲時坐私傳勤王鐵券罪斬首。而公山虛則被施以“臏刑”,而後被囚禁於天啟城的秘密牢房裡。
在風炎皇帝白清羽殯天的次日,公山虛的一切記錄消失了,這個人到此變成了一個謎。直到胤喜帝年間,一個名為項空月的小吏出現在天啟城裡,“颯颯然有神仙之表”,當時就有老人覺得他和風炎朝的蘭台令公山虛“風姿相若”。這個小吏後來變得很有名,輔佐燮羽烈王滅掉了白氏皇朝,官至太傅,最後在龍淵閣閉關三百年,位列“燮初八柱國”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