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作者:(法國)溫格爾 譯者:張劍鳴
湯米·溫格爾(Tomi Ungerer),1931年11月生於法國的史特拉斯堡。父親雖然是一位天文石英鐘的製造商,但同時還是一位歷史學家、發明家和畫家。他3歲的時候,父親與世長辭,一家人關閉了工廠,搬到祖母家。他8歲那年,爆發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因為住的小鎮位於法德交界,所以很快就被德國軍隊占領,他就這樣在戰爭中度過了不幸而可怕的童年。不過,這反倒讓從小就有很強的自覺性的他對於他生存的年代和國家所面對的戰爭、社會動亂,產生了深刻的認識。二戰結束後,他曾一個人在歐洲流浪旅行,25歲那一年去了美國紐約。
溫格爾自幼喜歡畫畫,曾進過設計學校,但卻遭到了被開除學籍的處分。1957年,在疾病與貧困中,他出版了第一本圖畫書《梅隆斯去飛翔》,獲得了《紐約先驅論壇報》的春季童書節榮譽獎,其後又接連推出了《三個強盜》《季拉妲的巨妖》《月亮先生》《魔法一點靈》等七十多部圖畫書。
除了圖畫書,四十多年來他作為一名極富創意精神的畫家、漫畫家及設計大師,還留下了上千幅畫作、海報,在國際上聲名卓著。1975年,他獲得了法國文化部的“國家平面藝術大獎”。1998年,國際安徒生獎終於向他伸出了橄欖枝,他獲得了這一年的國際安徒生獎畫家獎。評審團對他的讚譽是:“是兒童圖畫書創作世界的大巨人,風格大膽、鮮艷、創新、叛逆又獨特。他顛覆幽默,總是喜歡嘲笑自以為是又缺乏想像力的大人們。四十年來,他的作品創造出一種‘溫格爾式’的國際性標誌。”也是這一年,他獲得了義大利波羅尼亞國際兒童圖書展特設的“偉大的藝術家復歸”獎。
溫格爾1971年結婚後移居加拿大,現居住在愛爾蘭。
名人推薦
芬妮:拯救了三個強盜的靈魂的天使
這是一個有點嚇人的故事。不要說故事了,就是書名加上封面,也會讓膽小的孩子緊張得透不過氣來。
三個強盜扛著一把紅色的大斧頭,頭戴黑色高帽、身披黑色斗篷,只露出一雙白色的眼睛,像三個可怕的鬼影一樣從黑夜裡冒了出來,他們身後的天空藍得異樣。這樣一個黑夜,三個黑衣強盜會幹出什麼樣的罪惡勾當呢?
湯米·溫格爾說《三個強盜》是獻給女兒Phoebe的,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女兒長大了會喜歡聽恐怖故事,才創作了這本“月黑風高”的圖畫書?
這三個強盜剛一開始登場時,還和別的故事裡的強盜一樣的壞,一樣的十惡不赦,你看,他們不是用胡椒粉噴馬的眼睛,就是掄起斧頭砸車輪……如果不是有一天他們無意中劫持了一個名叫芬妮的孤兒,這三個蒙面大盜可能會一輩子這樣壞下去,這樣十惡不赦下去,永遠做強盜。可是,天真無邪的芬妮的一句話,卻讓這三個罪孽深重的強盜迷途知返了。小小的芬妮說了一句什麼話呢?其實,她面對一箱箱的金銀財寶,只是問了一聲“這些是做什麼用的?”就是這么一句話,讓三個強盜的人生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們棄惡從善,壞人變成了好人,成了“所有走丟了的小孩、不快樂的小孩和沒人要的小孩”的養父。
芬妮是天使,她拯救了三個強盜的靈魂,讓他們獲得了新生。可是,一個小女孩的一句話,就讓三個壞人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三個好人嗎?
這不是有點像民間故事了嗎?
湯米·溫格爾的確是借用了民間故事的軀殼。他熟悉民間故事,他在傳記《湯米:納粹下的童年》中就曾經說過,自己是在母親所講述的那些德國和法國的民間故事中長大的。在《三個強盜》中,我們可以找出太多民間故事的痕跡——比如,書名中的“三”這個數字,就讓我們想起格林童話中的“三個黑公主”“三個懶人”“三個幸運兒”;故事一開頭,也是民間故事慣用的敘述口吻:“從前從前有三個很兇的強盜……”;三個強盜沒名又沒姓……不止是文字,你再看那幅跨頁圖,那三個彎腰埋頭走路的強盜像不像民間故事裡的小矮人?不過,正如西村醇子在《“三個強盜”的秘密——民間故事與現實的混合》一文中所指出的那樣:“……雖然是民間故事的寫法,但後面展開的故事,則與通常的民間故事不同了。沒有所謂的結束語,也沒有沿襲民間故事的套路。‘三個人’既沒有分成兩個‘失敗者’,一個‘成功者’,也沒有用反覆三次的方式來推進故事。設定的民間故事的世界,只不過是擺了一個空架子而已。”
透過民間故事這種最古老的文學形式,湯米·溫格爾是想向孩子們傳遞這樣一種現代的思想:壞人的惡,不是與生俱來的;好人的善,也不是與生俱來的。一個壞人可以變成一個好人,同樣,一個好人也可以變成一個壞人。
他進一步解釋自己的這部作品的主題說:“我認為人不單純,即使只有一個身體,也可以擁有多重人格。人有善惡兩面,在善惡之間有一塊既不是善也不是惡的‘無人地帶’。我不知道《三個強盜》里所描繪的三個強盜,是不是壞人。這三個強盜在通過善惡之間的那塊既不是善也不是惡的的領域時,時而變善,時而變惡。這一點對於孩子來說十分關鍵。不管孩子過去乾過什麼壞事,也沒有必要一直追究下去,持有‘明天就會好的’這樣一種心情才是最重要的。我想不斷地傳遞這種心聲。故事裡包含這種心聲,比起看上去醒目的口號來,記憶更深刻。”
實際上,當故事裡的三個強盜還是三個冷酷無情的壞人時,他就已經在為我們悄悄地展示三個強盜人性中溫柔、善良的一面了。你看,當強盜用暖和的斗篷緊緊地裹住小芬妮時,那是一種怎樣愛憐的表情啊。還有,你看他們還會像父親一樣,體貼入微地為小芬妮鋪上一張柔軟的床……
《三個強盜》既然是湯米·溫格爾的代表作,當然就缺少不了“溫格爾式”的諷刺與幽默了!故事的開頭還有點嚇人,但讀著讀著,作者的那顆“遊戲心”就漸漸地浮現出來了——昏過去的淑女、嚇得一大群男男女女瑟瑟發抖的喇叭槍、孤兒們的高帽子、三座和三個強盜的高帽子一樣形狀的高塔,都會讓孩子發出一陣陣會心的微笑。
湯米·溫格爾不是一位墨守成規的藝術家,在表現手法上他更是喜歡推陳出新,他自己就曾經說過:“我樂意嘗試用不同的表達方法去打破單調,我討厭用老一套來重複自己。”在這本《三個強盜》里,他不但大膽配色,還用顏色來講出文字所沒有講出來的故事。
例如紅色,在封面及故事的前半段那些以黑、藍為基調的畫面中,一把紅色的斧頭格外的刺眼。這時的紅色,毫無疑問,是血、暴力及殺戮的象徵。但到了後面,就是一群穿著紅斗篷、戴著紅帽子的孤兒走進城堡的那一幅畫面時,紅色則又可以看成是一種生命的延續了。
還有一個例子不知你看出來了沒有?最後一頁,長大的孤兒們為紀念三個強盜的養育之恩而建的那三座帽子形狀的高塔,被塗成了苔綠色,這其實就是芬妮打開裝滿金銀財寶的箱子、問三個強盜“這些是做什麼用的”時穿的那條連衫裙的顏色。這既可以看做是對喚醒三個強盜良知的芬妮的懷念,也可以看做是三個強盜棄邪歸正的象徵。
“湯米·溫格爾影響了大家,”《野獸國》的作者莫里斯·桑達克說,“他的出現是對這個職業的一個巨大的補充。沒有人、我敢說沒有人像湯米·溫格爾那樣獨樹一幟。”
——彭懿(作家、圖畫書研究者)
黑顏色里的金黃
這是怎樣的三個強盜呢?
他們很兇地搶別人的東西,但是卻那么溫柔、善良地對待一個女孩。你看看他們抱著芬妮時的神情,那樣的小心翼翼和愛惜!他們還讓很多很多的孩子都戴上紅帽子、穿上紅斗篷,過上幸福的生活。
所以,這是三個怎樣的強盜?
他們總是在那裡惡狠狠地搶,不辭辛勞地把財寶扛到很高的山上藏起來,可是當芬妮看見這些財寶,問他們,這是做什麼用的?他們竟然張口結舌說不出是做什麼用的。他們的確沒有認認真真地想過。他們搶啊搶啊,金手錶更多了,金戒子更多了,寶石更多了,可是這“更多更多”用來做什麼呢?
這莫非是只有這三個強盜才有的稀里糊塗和莫名其妙嗎?我們不少看上去不是強盜的人,雖然不穿黑斗篷,不戴黑帽子,手裡也不拿喇叭槍、紅斧頭和胡椒噴壺,可是他們不是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要那樣窮凶極惡地“得到”“得到”“得到”,攫取、攫取、攫取嗎?
這莫非是說,那三個強盜的“黑影子”在我們這些不是強盜的人身上也是可以看見的?我們弄得不好正在當著這樣的強盜呢!
這個故事實在不是只在那兒責罵強盜的。它既是在說一個奇怪的故事,幾個奇怪的人,也是在指出著很多人身上都有的“黑影子”,提醒很多的人,要清楚自己“努力”是為了什麼,“得到”又是為了什麼。我們何必要把那“財富”都搬到高高山上的洞裡藏起來,暗無天日,即使是黃金,暗無天日也沒意思!
三個強盜終於知道要用財富來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了。他們知道要這樣做,是因為女孩子芬妮的疑問和提醒。
是一個孩子改變了三個強盜的行徑和思維。
原來一個孩子的力量是那么大的!
所以,在三個強盜攔路打劫的無數次收穫里,他們得到的真正的寶貝就是這個天真可愛的芬妮。
所以,你再看看強盜打開車門時的神情,那不是看見了真正的寶貝才有的意外和喜悅嗎?那就是看見了真正的寶貝才有的神情啊!
這是一個被黑暗的顏色籠罩住的故事。可是後來黑暗消失了。孩子們為三個強盜建起的高塔不再是黑暗的了。這個世界也不再是黑暗的了。畫面的明朗,是因為世界的明朗;世界的明朗是因為孩子的力量;而其實孩子的力量正是最深刻的哲學的力量,正是人性裡面最簡單最智慧的部分。
成年人的世界是應該聽一下孩子們的聲音的。只是成年人的世界常常不聽。
所以,在這點上,三個強盜比很多成年人好,他們聽,結果就不稀里糊塗、莫名其妙了,乾出了一件一件聰明的事,浩浩蕩蕩的孩子都到他們那兒去,他們成了偉大的父親。
是的,我說的這一些,一個孩子也許是不會也同樣說出的。成年人閱讀和孩子的閱讀有很大的區別。成年人太成熟和深入了,而孩子還在簡單的樂趣里。雖然簡單,可是他們有自己的細緻和踏走,他們的欣賞和思維里會有自己的秘密花園。他們如果說出來,我們會天真地笑的,我們甚至還會吃驚。所以,閱讀,無論是他們獨自進行,還是有我們陪同,我們都不要只說我們讀到的是什麼,而是一定要興致勃勃地聽他們讀到了什麼。他們興致勃勃地說他們讀到的,我們也興致勃勃說我們讀到的,這就是用不同的聲音在分別唱歌了,彼此聆聽,彼此欣賞,彼此發現了。
《三個強盜》這樣的書,實在是有趣地寫給孩子的,也深刻地寫給成年人。這樣的書,就是我們說的兒童文學裡最理想的書!是在很高的境界裡的。
——梅子涵(上海師範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