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履歷
放著“千萬富翁”不做,回到窮山村里“吃苦”。當年,年近六旬的何小川作出的選擇,著實讓家人親友搞不懂。
何小川是掛簾村人,曾當過村黨支部副書記、村委會主任。1986年他進城創業,辦起汽車標準件廠。經過10年打拚,3萬元起家的小作坊三易其所,成長為資產上千萬元的工廠。
在旁人眼裡,這時的何小川不愁吃穿,可以鬆口氣、享點福了。可他心裡一直記掛著在海拔近500米山上的貧困小村,惦念著辛苦一年也賺不到什麼錢的鄉親們。
1996年,原村委會主任、現任村黨支部書記何昌寒上門找到何小川,帶來村民們的期盼:希望他這個“能人”回去擔任村幹部。
“一人富不算富,大家富才是富。”何小川下定決心,將企業“扔”給兒子何建華料理,自己與老伴搬回村里老家,一心一意帶著村民們共同致富。何建華說:“爸爸當時怕我們反對,說山上空氣好,回去住一陣。誰知這一住,就是13年。”
一連3屆,何小川都是高票當選為村委會主任。去年4月,第四次村委會海選,何小川誠懇地對鄉親們說,自己年過七十,不要再選他了,把機會留給年輕人。結果,掛簾村286張選票,何小川還是得到252票。
掛簾村村如其名,一排排房屋像帘子一樣掛在高山之上。早些年,只有一條崎嶇小道將村子和山外連通,村民去鎮裡來回一趟至少3個小時。深山裡的村民,除了打工,就是靠種番薯、做番薯面賺點小錢,有些窮的人家連一套出門做客的像樣衣服都沒有。
“村里人相信我,我一定要為大家辦成幾件實事。”何小川說,對村民的承諾,要一件一件兌現。
何小川和村幹部商定,先想法把修公路的頭等大事乾成。村集體經濟幾乎一片空白,何小川他們不攤派一分錢,一面帶領村民投工投勞,一面來回奔波向鎮裡、縣裡爭取“康莊工程”資金支持,後來還讓兒子墊了3萬元。。
修路須遷墳24座,何小川要一一落實新墳地。缺勞力的,他幫著抬棺材;經濟困難的,他出錢資助。有3位墳主對新墳地不滿意,他們看中了小川家的一塊地,小川竟也答應了。 何昌寒還記得當時的場景。修路要錢,但掛簾村沒錢。何小川就發動村民出勞力,但不攤派一分錢。他向鎮裡、縣裡求助,得到支持。鋪水泥路面時,按政策需要村里資金配套,他打報告給林業局要來砍伐指標,賣樹賣毛竹籌集資金,不足部分自掏腰包墊付。甚至,鋪水泥路面的7個月,工程管理人員、司機和客人都在他家吃飯,頓頓一兩桌,有魚有肉有海鮮,全是何小川自己掏的腰包……就這樣,一條8.5公里的水泥路修好了。
8.5公里的水泥路修好了。修路的7個多月里,何小川從早忙到晚,來回跑了不下500公里路。工程人員在何小川家裡吃了7個多月中飯、晚飯,何小川沒向村里報銷過一分錢。
路通了,何小川和村幹部琢磨著,怎樣拔掉掛簾村的“窮根”?村子海拔高、沒污染,種茶葉得天獨厚。可村民們有顧慮,建茶園投入大,3年後才有產出,到時茶葉賣不出去咋辦?
何小川說,番薯照舊種,利用農閒開墾荒山建茶園。他和村民乾一樣的活,又用村集體名義貸來14萬元買茶苗,改造出510畝茶園。兩年後,即將採摘茶葉時,茶園無償承包給全村各戶。如今,茶園成了村民大宗收入來源。
最近幾年,村里年年塌方,雖然僥倖沒壓死人,在村民心中卻有如懸石。2007年,掛簾村被確認處於地質災害點,須整村遷移。選好新址、建成新房,讓村民安安樂樂住進去,成了何小川最大的心愿。
2007年4月,何小川因尿血到醫院檢查,被確診為前列腺癌,隨即開刀治療。手術後10多天,家人拗不過何小川,老伴只好又陪著他上山回村。
此後,每天早上6點多,何小川背著藥壺出工,帶著村民四處勘察、為新村選址。村址選定,開始平整土地後,他又是起早貪黑天天守在工地。
工程進展順當,何小川的身體卻每況愈下。今年8月,何小川突然栽倒在工地,昏迷過去。醫院診斷結果是癌症復發。醫生印象中,這兩年多來何小川在醫院“進進出出”不下10次,每次都是稍好一點就執意出院,實在支撐不住了又被送來入院治療。
何小川在縣城住院的時候,全村132戶村民,戶戶都下山來看過他。一名鎮幹部說,在鄉鎮工作二三十年,像這樣全村進城看望一個病人,還是頭一回見到。
11月18日,記者在三門縣人民醫院探望何小川,這次他已住院近一個月。頭髮花白、兩頰瘦削的何小川靠在病床上,床頭還擺著手機和通訊錄,他每天都要和村幹部通電話,問問新村建設情況。何小川對記者說:“聽說工程下周就要招投標,到明年年底應該能建成。只要身體能行,我還想去工地。現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等新村建好,讓我看一眼。”
不幸逝世
有51年黨齡、在山村嘔心瀝血奉獻13年的浙江省三門縣亭旁鎮掛簾村村委會主任何小川他身患癌症,病情反覆惡化,卻始終心繫山村發展、牢記對村民的承諾,一次又一次從醫院“逃”回村里,直到累倒在新村建設工地上……
2009年12月21日下午4點15分,何小川不幸病逝,終年73歲。
2009年12月21日下午,家人和醫生商議後,決定送小川回村。訊息傳來,40多名村民、鎮幹部火速趕到縣人民醫院,迎接他們最敬愛的人歸來。村里最年長的99歲老人何昌浪,和留在掛簾的所有村民,自發聚集在村口的老樟樹下,佇立在寒風中等候。
下午3時20分,何小川回村。55分鐘以後,何小川平靜地走了。小川的老搭檔、村黨支部書記何昌寒流著淚為他穿壽衣。全村人簇擁在屋裡屋外,久久不願離開。
那夜,悲痛如夜色,籠罩掛簾;燈光下,哀哭四起。
何小川的遺囑是,把骨灰撒在掛簾村最高的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