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全文
其一
送歡板橋彎,相待三山頭。
遙見千幅帆,知是逐風流(1)。
其二
風流不暫停,三山隱行舟。
原作比目魚,隨歡千里游(2)。
其三
湘東酃醁酒,廣州龍頭鐺。
玉樽金鏤碗,與郎雙杯行(3)。
註解
(1)歡:<</FONT>方言>喜歡之人。所愛之人。郎君。板橋:木板架設的橋。彎:彎曲處。相待:相互等待。等待。招待;款待。三山:應指巴陵三江口的三個山頭。遙見:遠遠望見。千幅帆:千張船帆。幅,量詞,用於布帛、圖畫等。知是:知道是。風流:風的流動。灑脫放逸;風雅瀟灑。花哨輕浮。指男女私情事。
(2)風流:風的流動。灑脫放逸;風雅瀟灑。花哨輕浮。指男女私情事。三山:應指巴陵三江口的三個山頭。行舟:行進中的船舟。原作:願作。比目魚:鰜、鮃、鰈、鰨、舌鰨等魚類的統稱。這幾種魚身體皆扁平而闊,成長後兩眼逐漸移到頭部的一側,平臥在海底。舊說此魚一目,須兩兩相併始能遊行,故古代常用以比喻形影不離的情侶或朋友。歡:<</FONT>方言>喜歡之人。所愛之人。郎君。千里游:出遊千里。
(3)湘東:湘江以東。地處贛湘邊境,西南與湖南省醴陵市、攸縣交界,是江西的西大門,素有“贛西門戶”、“吳楚通衢”之稱。酃醁líng lù:美酒名。有二說:(1)即酃酒。元胡三省註:“衡州,治衡陽縣。縣東二十里有酃湖,其水湛然綠色,取以釀酒,甘美,謂之酃淥。”(2)酃、淥二酒的並稱。《文選·張協〈七命〉》“乃有荊南烏程” 李善注引南朝宋盛弘之《荊州記》:“淥水出豫章康樂縣,其閒烏程鄉有酒官,取水為酒。酒極甘美,與湘東酃湖酒,年常獻之,世稱酃淥酒。”龍頭鐺chēng:溫酒用的燋斗下面有三個馬蹄形足,左側有一個半圓形流,腹壁上有一個龍頭把手。玉樽:玉石的酒樽。金鏤:在黃金器物上雕刻鏤空。碗:酒碗。郎:郎君。兒郎。對年輕男子的稱呼。雙杯:兩人對飲。行:行酒。行酒令。
作品賞析
根據《舊唐書·音樂志》和《古今樂錄》的說法,以及從詩的口氣和詩中所提到的地名看,此二首詩當為建康商客俏擬身在建康的妻子、情人的口氣而作的女子之歌。它表現了商女"送歡"、"待歡"、"願隨歡游"的情景和心愿。第一首的第一句首先點明商女送歡的地點是板橋彎,即板橋。根據南宋景定年間的《建康志》記載:"板橋,在城南三十里。"從建康城一直送到離城三十里的板橋彎,足見其情深意厚、戀戀不捨的情景;同時也曲折地表現出了商女重別離、怕別離的心情。這種心情是"商人重利輕別離"(白居易《琵琶行》)所造成的。第二句轉而點明商女等待情人歸來的地點是三山頭,意即三山的山頭。三山,系山名,在建康西南,長江南岸,上有三峰。登高可以望遠,登上三山的山頭眺望、等待自己的情人歸來,足見其思念之深,盼望之切;同時也曲折地表現出了商女平日孤寂之痛和思念之苦。這兩句不僅點明了"送別"和"相待"的地點,而且猶如粗筆濃彩勾勒出了"送別"和"望夫"的兩幅朦朧雷的水彩、潑墨畫,呈現在讀者面前,意蘊豐贍,促人遐想。
"送歡板橋彎,相待三山頭"這種一會兒東,一會兒西的寫法,是民歌中常用的一種表情達意的手法,其表達效果很強,並非全是寫實。在民歌的作者們看來,為了充分表情達意,而又能使語言產生靈活多變之美,詩歌中的敘述、描寫可以突破眼前的實情實景。這種表現手法,在《詩經》的國風中常常見到。如《魏風·陟(zhì)岵(hù)》篇寫一位征人思念家鄉,登高遠望家人時,就用了這種手法。全詩共三段,每段開頭都是說登上山頭看到家人的情景,但卻分別說成:"陟彼岵兮,瞻望父兮……;陟彼屺(qǐ)兮,瞻望母兮……;陟彼岡兮,瞻望兄兮……。"這種一會兒登上長有青草、樹木的山頭看到了父親,一會登上不長青草、樹木的山頭看到了母親,一會登上山岡看到了兄長的手法也是為了表現強烈的思鄉之情,並不是寫實。第三句是寫商女眼睜睜地看著商船漸漸遠去,自己相送的情人越走越遠的情景。一個"遙"字,充分表現出了商女久久停立,不忍回還,一直目送情人的船隻走得很遠很遠。"千幅帆"反映了當時商業的發達、商船眾多的情景。第四句採用了雙關的修辭手法,表現了商女們明知自己的情人是要去尋花問柳,但卻無可奈何的心情。"逐風流"表面是指商船隨著自然的風吹河流而去,實際是指商客們追逐風流韻事而去。在封建社會裡,中國婦女深受三從四德等封建禮教的毒害,其命運是極其可悲的。她們的唯一希望就是能夠得到丈夫的護愛,生兒育女,安身立命。如果失去丈夫的愛,被丈夫拋棄,那她們將會感到是失去了一切。她們最擔心自己的丈夫到外邊尋花問柳,另有所愛。因此,當她們給丈夫送別時,看到船隨風吹水流而去,從"風"和"流"二字,情不自禁地聯想到自己的丈夫到外地免不了要追逐風流韻事來。這是她們最為擔心的事,但是卻無可奈何。
第二首的第一句採用頂真的修辭手法,緊承上首結尾"逐風流"三字,指出自己的丈夫在外邊追逐風流韻事,什麼時候也沒有停止過。所以第二句指出:我在山頭等他一直等到三山把所有商船都隱去,也沒見他歸來。這說明這些隨處尋歡作樂的商客,早把還家看望自己的妻子忘到了腦後。因此,在詩的三、四句,這些可憐的商女們大膽地唱出:"願作比目魚,隨歡千里游。""願作比目魚"這一比喻,鮮明、強烈地表現了她們不滿於閨房的禁錮,不滿於封建禮教的束縛,要求人身解放的願望。但是在黑暗的封建社會,婦女們的這種願望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即使有少數人能夠隨丈夫一起到外地經商,週遊四方,那也只能作為丈夫的附庸和玩物而已,其獨立人格、平等地位是根本談不上的。婦女們的獨立人格和平等地位是在近代資產階級革命開始後才被提出,而在無產階級領導革命的鬥爭中才得以逐步實現。
總之,這兩首詩通過對商女們"送別"、"待歸"、"願隨游"的詠唱,充分表現了商女們的別情離思和願與情人結伴同遊的願望。讀之,使人不禁產生同情和憐憫。
這兩首詩,無論從思想內容、藝術形式和風格特點看,都珠連璧合、渾然一體。把它們分作兩首倒不如看作一首歌中的兩段樂章為好。兩詩格調清新、自然,語言通俗、明快,音韻和諧、響亮,形式整齊、嚴謹,對後來隋唐時代發展起來的絕句、律詩具有一定的影響。
第三首既是“商人歌”,即商人借紅顏口吻而作之歌。詩中一方面反映了聚集在城市的豪門顯宦,富商巨賈,在盡情享受物慾滿足的同時,也需要飲酒作樂、歌舞昇平等文化生活為之助興,另一方面也反映了揚、雍、荊、郢等城市商業的繁榮。顯然,正是繁榮的商業,加速了酃酒在全國市場的全面流通,酃酒的全面流通,又讓皇室以外的更多的人認識酃酒高貴的品質,而酃酒的醇厚馥郁,大大的催生了一篇又一篇酃酒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