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臨證經驗集

三十年臨證經驗集

《三十年臨證經驗集》全書共八十一篇,分作九個部分。其中包括疑難雜症的治驗病例。

簡介

本書系作者臨證三十年間部分臨床經驗及理論認識的匯集,全書共八十一篇,分作九個部分。其中包括疑難雜症的治驗病例;屢奏捷效的達藥驗方;獨具匠心的診脈方法;治療癌症的心得體會等。尤其對帶狀皰疹、急性闌尾炎、腦震盪、腦挫傷等病勤求古訓、古為今用。對惡性腫瘤、中風后遺症、面神經癱瘓、肺結核、精神分裂症、心房纖顫、甲狀腺功能亢進、過敏性皮炎、哮喘等病則博採眾方、推陳致新,都取得了顯著的效果,並於相關篇章中毫無保留地展示讀者。

目錄

《三十年臨證經驗集》一述作類…………………………………………………………1 臨證須辨疑似 …………………………………………1 無形主宰意念力…………………………………………

“體若燔炭,汗出而散”淺析……………………………

粥油益陰有殊功………………………………………

虛勞初探………………………………………………

癆瘵試析………………………………………………25 大小腸脈診部位辯……………………………………30)脈學三題………………………………………………32 {黃褐厚膩苔清化漫筆…………………………………37 察舌余言………………………………………………39

汗吐下法親歷記………………………………………42

自序

余自幼性好岐黃之學。少年時,居於故鄉,家母緣脘痛暴甚而嘔血盈盆,雖藥餌屢進,終鮮效機。當此一籌莫展、進退維谷之時,嬸母邀近鄰名醫鄒雲翔先生至。是時雲翔公尚未赴寧任職,公問症切脈,泰然自若。診畢而囑曰:服人參粉血必可攝。依法進服,一日知,三日止矣。嗣後略作調理,脘痛即解,從此安然無事。余見先生醫術之神,倍生敬慕。復睹親友鄰里之中,患病者頗多,亟需醫藥救療。餘外祖母老年痴呆,竟終其生而不治。為此盂城時萌愴惻之心,毅然而立學醫之志。及至業醫有年,方識醫道玄微,原非淺嘗輒止者所可得其蘊要。況城秉魯鈍之質,於軒岐要旨未窺堂奧,神聖工巧木訥不精。濫竿其間,猶恐千慮一失而遺人天殃。因而勤求古訓,博採眾方,推究剖析,舍短用長。略有會心處,輒筆諸於紙,以備日後之參證。數十年問,且積箋盈尺矣。此猶未足,思欲負笈名門,廣求諸師心傳。遂師事吳竺天先生,並蒙姜春華教授諄諄教誨凡十有丑年。又經吳師引薦,侍診楊永璇先生,以習針灸。由是廣受教益,理法方藥靡所不及,心得經驗多蒙授受。惜盂城器小量窄,未及兼收並蓄。近年因友人之敦促頻頻,自身之薄暮感懷,爰將筆記稍加整理,選取部分,厘成一編,故有是冊之作。

斯編原屬隨手筆錄,為自我參考之用,非為著書立說也。故各篇文風不一,體例無定。此次整理未作根本變動。而勉以真實之資料心得,奉獻讀者,公諸同好而已。究有幾許可取,留待後人評說。如若一鱗半爪尚有意義,願採擷諸君悉遵《千金》教導,以大慈惻隱之心救治民眾疾苦,全心全意為病人服務。苟能如此,則孟城之願足矣。書中謬誤多所不免,如蒙教正則余幸甚。

序一

曹孟德曾經吟過這樣的名句:“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作為一個在杏林苑中耕耘了數十個春秋的人,總結自己的臨床經驗和學術理論,為人類的健康與中醫學術的發展,作出應有的貢獻,這既是我的心愿,也是我的責任。但是,由於診務常常忙得不可開交,加上年屆耄耋,精力漸衰,我的書稿寫了多年還未完成。 現在,孟城卻後來居上了。他是我的學生,是我眾多學生中出類拔萃的一個。他經過幾十年兢兢業業、孜孜不倦的追求和努力,已獲得了可喜的成果。《三十年臨證探研錄》不僅是他學術經驗的集中體現,也是他對祖國和人民的一次成績匯報。孟城是個精勤不怠、學而不厭的人,他極其尊敬自己的各位師長,對師長們一言半語的教誨,都記憶在心。因此,書中內容多有他與諸師傳承關係的自然流露。孟城的這本著作,據我個人的體會,有以下五個特點第一、態度嚴謹,資料可靠。孟城無論治學還是處世,始終是嚴謹的,堅持實事求是,力戒虛偽浮泛。本書所涉及的病例,寫作前他都經過直接或簡接的隨訪。療效確切,方才引作資料。而且全書文字樸實,不事渲染,也可從另一角度反映出他的嚴謹精神。 第二、辨證精確,細緻人微。如第13篇“外感風熱誤藥致變”中,沈氏發熱神昧,辨為風熱挾痰,劫傷津液,用加減萎蕤湯化裁得愈。又如驚恐重症治以補養,腦挫傷治以鎮肝熄風法。小兒肺炎治以清腸泄熱,心房纖顫治以養心寧神等諸多病例的辨證治療,都較為精細確切,所以能收到極高的療效。

第三、處方簡潔,用藥輕靈。書中不少效果獨特的驗方用藥極為簡潔,甚至往往以單味藥取效,這是一個極為重要的特點。約少而精,與疾病針鋒相對、單刀直入,常可出奇制勝,而且沒有複方中藥物之間相互牽制的弊病。如用單味代赭石治腦震盪,酒煎紅藤治急慢性闌尾炎,霜桑葉煎洗結膜炎等具有簡潔高效、藥到病除的特點。同時,在使用複方時,用藥的劑量每常較輕,但從病例觀察可知,同樣收到了應有的治療效果。這是一個很有價值的套用嘗試,既可減少藥物對病人肌體的影響,又可節省藥材,具有進一步實驗研究的價值。

第四、深入鑽研,創製新方。書中用以康復中風偏癱的“偏枯健全湯”;糾正面神經癱瘓的“聖愈正容湯”;治療精神分裂的“鎮肝滌痰湯”及蠲除老慢支的“百合暢肺飲”等四首特效處方,均系孟城經過多年lI缶床實驗研究後製作的新方,用以治療適應病證,常能收到預期的效果。這是他對祖國醫學的又一重要奉獻。 同時,書中所介紹的其他方藥與方法,也具有簡潔、高效、堪經重複的特點,因而值得推廣套用第五、通盤考慮,實踐整體均衡治療。“整體均衡療法”是孟城長期以來始終堅持,並不斷為之探索研究的治療法則,用以治療歷久不愈、症情錯綜複雜的疑難雜病具有特殊效用。書中沒有明確提出這一觀點,是因為目前尚在孕育之中,還未成熟。但書中許多複雜病例的辨治過程,無不貫穿和體現了這一點。“整體均衡治療”是孟城學術觀點中的一種創見,雖然先哲著作中也有類似的學術思想存在,然多屬散在和初步的,沒有升華、結晶。孟城本著繼承和發展的精神,正在深入研究。而這一思路與方法,卻已在本書的字裡行間躍然紙上,讀者如能別具慧眼,自有會心之處。孟城在事業上具有勇往直前的精神。經過三十年不尋常的實踐和研究,他終於獲得了今日的成就。“戒驕戒躁,再接再厲,爭取更大的業績!”這是我對孟城的一點勉勵與期望。 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曙光醫院吳竺天 八十八歲

1998年1月5日

序二

我告別祖國和上海,到美國求學而後留美行醫,已經整整十個年頭了。在這期間,我常常憶念上海的親朋好友。

孟城是我早年在滬學醫時的同窗好友。在學術上,無論是理論還是實踐,他始終是一個孜孜不倦努力進取的人。現在見到了他的第一部著作《三十年臨證探研錄》,我非常高興,因而激動地為它作序。

在祖國醫學絢爛多彩的百花園中,到處都有奇花異草可尋,如果你善於採集的話,是一定會有收穫的。《三十年臨證探研錄》是孟城數十年來部分臨證心得的匯集,也是一次杏苑采寶的小小展示。“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它不僅是一部冶理法方藥於一爐的好書,而且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經驗和盤托出,奉獻給讀者和醫界,這種可貴的精神使我最為感動。就書中的內容來看,側重於醫療技術,但是,現代醫學對於健康的含義,正如本書所說的,包括了生理與心理兩個方面,特別是心理的反饋與影響,日益顯示出重要的作用。9 i3 R6 p" f# C, r “無形主宰意念力”是作者運用祖國傳統的醫學理論,研究醫學領域內心理反饋現象的一次大膽嘗試,是很有意義的。心理的自我鍛鍊與完善,是人們獲得健康心理的最佳途徑與方法,而心理健康又是生理健康的有效前提和保證。只有通過不斷的以健康心理克服和取代不健康心理的長期訓練,才能達到高尚的心理境界,從而享受生理健康與長壽的樂果。

祖國醫學已經走出國門,進入世界醫學的金色殿堂。它是一顆璀燦的明珠,必然會對人類的健康作出重大的貢獻。值此機會,願孟城的這一部著作,光芒煥發,青春永駐。 美國天然醫療中心主任全美整體醫學研究會會長 美國東方醫科大學針灸學博士張潤平1998年元月24日於洛杉磯

部份內容

《三十年臨證經驗集》——五味子治咳宜忌談

五味子治咳喘,由來久矣。遠自仲景,近迄天士,歷代大家鮮有不用之者。然五味子雖為咳喘妙藥,並非適用於所有病人。宜者用之,效可立見;不宜者服之,害亦非淺。故於宜與不宜之間,須究心焉。清·葉天士為一代宗師,每因虛勞喘咳方中用五味子,屢遭徐靈胎之評責。可見五味子雖為治病良藥,若要投遣得當,亦非易事。 五味子秉酸收之性,有斂肺保腎之功。因其酸斂,則有凝痰、滯邪、聚火之弊。是故五味子所治之咳,乃肺腎不足、元氣耗散之咳,取其固守金水則喘咳自止。若夫外因客邪、內緣停痰火熱之類所致之喘哮咳嗽,則五味子避之猶恐不及,是為大忌者也。如若虛實相兼之證,必用五味子時,可與瀉實之藥同用,相輔而成功。仲景用五味子,每與乾薑為伍者,職是之故也。如小青龍湯為風寒束表、飲停於中之喘咳;射干麻黃湯之治痰飲喘咳等皆是。關於五味子之適用宜忌,徐靈胎於《臨證指南》之批語中言之甚詳:“此老(指葉天士)於補劑中用五味子極多,以其能收攝元氣歸於下焦;或收斂肺氣不使上逆。皆歷代醫書相傳之法,其實皆謬也。五味子專於收斂,倘有一毫風寒痰火內外之邪,用之則永遠不出而成痼疾。故仲景治虛方寧用牡蠣、龍骨,從無五味者。其咳證之用五味,必與乾薑同用,從無獨用者,歷考自知,乃千餘年竟無知者,而殺人無數矣。”

東垣亦曰:五味子“治咳以之為君,但有外邪者,不可聚用,恐閉其邪氣,必先發散爾後用之乃良。有痰者,以半夏為伍;喘者阿膠為伍,但分量少不同耳。”兩位先賢之論,言簡意賅,於五味子療咳之宜忌,已得其要領矣。 余臨證間,亦恆用五味子以治慢性咳嗽,於肺金氣陰傷損之“老年性慢性支氣管炎”,輒加用於辨證處方中,收效之良,非他藥可比擬。余於十四、五年前治一女同事,自幼得氣管炎,經年咳嗽不已。春夏咳稀,秋冬咳甚,三十餘年曆治不愈。余詳察四診,知其內外無邪,純屬虛證,適與中藥西制之五昧子糖漿,服一瓶後咳嗽大減,連進五大瓶(每瓶500ml),三十餘年之痼疾,競得根治。 又曾治一八旬老嫗,子孫孝順,經濟寬裕。橘子蘋果,日啖不輟。人參蜂皇漿之類溫補之品,相繼迭進。漸至口乾、內熱、咳嗽頻仍,數月不瘳。余診其脈,弦而有力,略帶澀意,舌紅而乾,中心剝苔。顯屬肺腎燥熱,津傷咳嗽,治當益胃生津,潤肺止咳。慮高年胃氣多弱,兼顧健運中焦,投以葉氏養胃湯加川貝粉。首次服藥後即覺舒泰異常,為數月來所未有,三、四帖後咳減過半。複診時舌紅已退,於原方中加五味子3g,服後咳又驟增,口乾心煩。因速瀉去五昧,仍服原方,則日愈一日,連服二周,諸證悉愈。此例屬內熱傷津而不宜用五味子收斂者。由此可知五味子治咳喘有宜與不宜之別,臨證時當有所斟酌,不可一概施用。夫藥本無過,全在醫家之駕馭得法與否耳。

《三十年臨證經驗集》——桂附八味丸方證散議 (一)桂附八味丸,首見於仲景《金匱要略》,但古今方名略有不同。本方於《金匱》書中凡兩見:先見於“血痹虛勞病脈證並治第六”篇,名曰“八味腎氣丸”。又見於“婦人雜病脈證並治第二十二”篇,刪去“八味”二字,僅名“腎氣丸”。因此方首出《金匱》,後世稱之為“金匱腎氣丸”,此名至今尚在沿用。現時之“金匱腎氣丸”與仲景原方不盡一致,已略有變動,故有改稱“桂附八味丸”者。松原市中醫院推拿按摩科趙東奇《金匱要略》之腎氣丸藥用:“乾地黃八兩,山茱萸、薯蕷各四兩,澤瀉、茯苓、牡丹皮各三兩,桂枝、附子(炮)各一兩。”其所治證為“虛勞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者”及“轉胞”而“不得溺”者,用腎氣丸於補益腎氣之基礎上,“但利小便則愈。”可見桂枝於此方中不僅有協助附子以溫腎臟之效,更重要者在於增強膀胱氣化,以利小便。但後世之腎氣丸,多用以治療腎陽虛衰之證,常不兼挾水液代謝障礙,故不用桂枝而用肉桂,以增溫腎納氣、引火歸元之力,更有利於腎衰陽虛內寒或虛陽浮動之證。原方中乾地黃改用熟地,則滋腎之功尤勝。古時之乾地黃即今時之生地黃,古之生地黃則為今之鮮生地。故仲景之百合地黃湯方可用生地黃搗汁,職是故也。仲景何以於腎氣丸中不用熟地,余未加考證,似漢時尚未發明加工熟地之法。

熟地滋補真陰、攝納腎氣之功遠勝生地。如清代許松如於《診余脞談》中曰:“徐洄溪、陳修園輩,以熟地柔膩滯胃,宜人丸劑而不宜入煎劑,引古以為證,此拘牽之說也。余見腎虛宜填納而胃氣不弱者,服之利益甚大。佐以流動之品,絕不礙胃。且套用熟地之時,即以枸杞、女貞、龜版輩代之,效力亦遜,詎可懸以為禁,沒其功用乎?”許氏所說為臨證有得之言,皆從經驗中來。熟地滋膩礙胃之弊,除“佐以流動之品”而外,尚有重用一法。蓋熟地少用則滋膩,多用反不礙胃。所謂多用,即每劑或每次單服用至30g、即可。此余臨證屢經試驗,乃歷歷不爽者也。世傳有用熟地拌砂仁之法,法非不善,而虛損症常多脾腎雙虧、胃氣傷殘者,雖些少砂仁亦難接受,不如上法為妥。但熟地服用不當以致胃氣膩滯、經絡壅塞者,又非砂仁、沉香不能開。

有腎陰虧極、虛陽上浮者,舍熟地難能滋填攝納以歸窟宅。余曾治一虛損症,真陰虛衰而致倦怠乏力,吸吸少氣,上重下輕,頭腦昏沉不清,腰酸肢軟,遺精頻頻,納差神呆,余於其對症方中加熟地30g、,首次服藥後即覺有氣自頭中下降入腹,立見頭腦清醒、精神倍增,腹笥充實,兩足有力。以後續服前方,胸腹經絡之間,常有氣機走動之感,不用熟地則不見氣感,此乃熟地招納虛陽下歸之效。由此可知,真陰虛衰者,要非熟地無以為用。無怪乎景岳好用熟地,致有“張熟地”之美名,不為無因。

熟地之選材加工炮製方法,對於藥效至關重要。王汝霖曰:“惟此丸(桂附八味丸)中之熟地,必須用九煮九蒸九曬制極透者,否則無效。有心活人者,須自製為妥。”此說聊備一格,姑且存而勿論。

(二)桂附八味丸之方義解釋,多屬隨文敷衍,未抉精要。如《醫方集解》釋曰:“熟地滋陰補腎,生血生精;山茱溫肝逐風,澀精秘氣;牡丹瀉君相之伏火,涼血退蒸;山藥清虛熱於肺脾,補脾固腎;茯苓滲脾中濕熱,而通腎交心;澤瀉瀉膀胱水邪,而聰耳明目。”“惟附子、肉桂,能入腎命之間而補之,故加入六味丸中,為補火之劑。”又如《醫貫》曰:“熟地、山萸、丹皮、澤瀉、山藥、茯苓、皆濡潤之品,所以能壯水之主。肉桂、附子,辛潤之物,能於水中補火,所以益火之原。水火得其養,則腎氣復其天矣。”以上釋義,皆就腎臟本身之生理病理及方中諸藥之功能而言,固屬不謬,然則難免有淺近之嫌。而尤在涇於《醫學讀書記》中論六味地黃丸則曰:“六味地黃丸多用熟地、萸肉、山藥、味厚體重者,補陰益精。而以茯苓、澤瀉之甘淡助之下降。……氣浮者多熱,牡丹之寒所以清浮熱。”腎氣虧損,陰陽失調之病理中,屬腎陰虛耗者,必致陰不戀陽而虛陽上浮,若單以熟地滋填攝納猶難招浮陽歸於窟宅,故佐苓澤以引導下降,直趨命門。尚有散見之浮陽,則以丹皮清之。由是陰陽重歸和合,水火繼續交媾,而復其生理之常矣。據此,方中茯苓、澤瀉,非僅為通利小便而設,仲景制方有出神入化之妙,而錢仲陽將八味丸去桂附而變為六味地黃丸,立滋補真陰之祖方,乃深得箇中意趣者。故用方之時,更須斟酌盡善,不宜隨便刪除澤瀉,易以他物。

澤瀉除用以利水之外,李時珍謂其還具固精之功,可治遺泄。而腎精為腎中陰陽二氣之物質基礎,無論腎陰虛症或腎陽虛症,必然波及腎精,因而固護精氣實為治療腎氣虧損必不可少之環節,而於全方中雖地、萸、山藥皆兼此能,而無突出之效,惟有澤瀉獨擅其功,是以仲景用澤瀉不特治水而已,自有更為重要之作用在。澤瀉固精止遺其功獨特,單味煎服即可取效,一般每次用10g、即可。余曾治一少年,遺精頻作,諸藥罔效,以致神思恍惚,記憶減退,讀書成績節節下降,其母深以為慮,央余設法治療。余囑每日以澤瀉30g、煎服,連服七天,從此不再遺泄。一周內服用澤瀉200餘克,未見任何不適。《本草綱目》渭此物宜於濕熱遺精,其實用於虛證亦效,第虛證宜辨證選加熟地、山藥、枸杞、沙苑之類,則效驗更彰。

澤瀉具止、通兩種功能,除固精止遺之外,還善治前列腺肥大之排尿不暢以至癃閉。是以說明六味地黃丸,桂附八味丸用澤瀉,並非僅為利水一端而已。倘仲景腎氣丸中用澤瀉只為通利小便,則後世之用六味、八味多為單純腎虛而設,理宜效景岳之左右歸,去澤瀉而不用之,何以直至今時,六味、八味方中,仍用苓澤哉!錢仲陽將腎氣丸方去桂附而成補陰之祖方,而卻留利水、傷陰之澤瀉,抑何不思之甚也!可見此方(六味丸同)中用澤瀉,其意至深,既能降上升之浮陽,又可攝下流之陰精,更能於生殖系統散結、消炎、決癃排尿,不可以其“能瀉澤中之水”而淺之乎視之也。然腎虛兼見津液損傷者,則不用苓澤為宜。

(三)腎為先天之本,中含真陰真陽,就形質而言,陰陽即水火也。趙獻可曰:“君子觀象於坎,而知腎中具水火之道焉。夫一陽居於二陰為坎,此人生與天地相似也。”昔賢每以卦象易理以釋岐黃之學,以坎卦象於腎,卦之上下各為陰爻而中間則為陽爻,以明腎中陰陽水火,含蓄交融之義。而坎中一點真陽,亦稱命門之火,為人身生命之根,景岳於“大寶論”中振筆捷書:“天之大寶惟此一丸紅日,人之大寶,只此一息真陽。”是以命門之真火於人身最為重要也。然朱丹溪倡“陽常有餘,陰常不足”之論,奠定滋陰學說之理論基礎。其實,腎中陰陽二氣皆不可偏廢。《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陰在內,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真陰為真陽之物質基礎,無陰則陽為獨陽;而真陽又為真陰之發揮運用,無陽則陰為孤陰,“孤陰不生,獨陽不長,”孤陰獨陽必致陰陽離決。故陰陽二氣對於人身,皆至關重要,不可執此以廢彼。腎中真陰真陽並不等量齊觀,雖有參差,但在健康人體,兩者不斷處於交融協調之動態平衡中。陽火剛勁,秉乾健之運;陰水滋柔,具坤順之德。因而,在正常人體,以水多火少為順。近賢彭子益於其遺著《古方推論》中曰:“腎中水火二氣,水氣多於火氣為順。緣人身中氣,為身體整個運動之樞機,腎氣為中氣運動之始基。水氣多於火氣,火藏水中,乃能生氣。若火氣多於水氣,水氣不能包藏火氣,火氣遂直衝上越,運動遂滅。”寥寥數語,已將腎中水火二氣之交融平衡關係點破真蒂。故“此方附子極少,山藥地黃丹皮茱萸獨多,即是此理。然人身陰陽二氣,陽火易盛,水寒易散,而真陰極難滋填。故有“水多生寒之病,用附子以溫水寒,一劑便奏全功。若水少補水,一年半年尚難補起也”之說。中醫五行學說中,有生克制化規律,將五臟六腑之關係,統一於一個有機整體之中,腎臟亦不例外。按五行理論,肺為腎母,肝為腎子,心為所勝,脾為所不勝。其中對於腎臟生理關係最大者,無過肺肝兩髒,虛則補其母,實則瀉其子,則補肺可以益腎之虛,瀉肝可以泄腎之實。然肝腎為母子之髒,肝木既可子盜母氣以虛腎,亦可反饋奉養以益之。故治腎虛之證,須兼顧肺肝,始為周全。彭子益先生對此研究甚深:“腎氣丸補金潤木滋腎水,又用附子溫腎陽。凡陰液不足,腎陽又虛之病,總以此方為大法”。

不僅腎氣丸具有金水相生、肝腎同源關係,即六味地黃丸理亦一致,錢仲陽將腎氣丸方去桂附,名六味地黃丸,專治腎水不足,極有功效。彭子益曰:“而不知全是補金潤木之功。補金以培生水之源,潤木以杜耗水之路。腎水有生而無耗,故腎水足也。再於水中補火,水中有火則生氣,此腎氣二字之起源也。腎氣者,元氣也,中氣之根也。”可見腎中真陰真陽,與其他諸髒,尤其肺肝二髒,有其生克制化關係,故一旦發生疾病,必須考慮並利用五臟之相互關係以為治,始更切合實際。本文中引彭氏之論較繁,並非故意引襲,彭氏“人身中氣為人體整個運動之樞機”及“腎氣為中氣之根”二語,精闢揭示人體先天后天之關係及其在生命活動中之重要作用,同時深刻揭示虛勞病證之治療首重脾腎之理論根據,對於先賢“補脾不如補腎”、“補腎不如補脾”之爭,細繹此文必有心得。進一步考慮五臟之間之平衡協調,則理無餘蘊而治無不中矣。

明代綺石先生亦早已認識並倡導運用五臟關係以治病。其治虛勞一症,從陰虛陽虛兩者入手,但不直接補益腎臟。而是陰虛之證養其肺陰,陽虛之證益其脾氣。腎陰不足,養肺陰以滋化源,此虛則補母之法。而補脾以治真陽之虛,有火土相生之妙。理雖如此,而病已涉及先天,不治其腎終非其治。綺石於《理虛元鑒》中將陽虛成勞歸納為三種類型:“日奪精,日奪氣,日奪火。”而最後以“急救中氣為先,將‘陽虛三奪統於脾’。”須知虛勞之病症及肝腎者,常兼真火衰微,純補中氣恆見病情好轉而難徹效,觀彭氏之論其義自明。至於桂附之雄烈,不宜於久虛之體,自可改用柔潤之品,正不必執定桂附也。

真陰損傷之人,用六味丸滋陰,亦宜參酌肺肝。蓋六味地黃丸為陰凝之物,易礙胃氣,而肝木具疏泄之能,可以疏達土氣。故彭氏倡言:“六味地黃丸補水,不如歸芍地黃丸補水功大而活動”,因“歸芍活動木氣,不用活動木氣之藥,必凝胃矣。”同樣“肺為陰根,肺陰足則全身津液自足。”而肺為腎母,有金水相生之妙,陰虧及津者,更宜於六味丸中加西洋參、麥門冬,謂之參麥地黃丸,亦有稱為八仙長壽丸者。現代成藥則以北沙參易洋參,則更易推廣使用。

(四)王汝霖曰:“腎為人生之最重者也,腎中藏一水一火,左腎屬水,水生木,木行春令,為萬物發生之源。右腎屬火,火生土,土為萬物之母。故腎為五臟六腑之總樞紐,最為重要,不可不補,以遂其生生不息之機也。且腎為坎水,不易滿而易招損,故腎一虛,而百病叢生。”

然則腎虛而宜用桂附八味丸之指征若何?王氏之經驗為:“凡脈見浮濡、浮虛、浮大、浮散,或微細短弱,或數大無根,左虛於右,或尺脈無根者,每用桂附八味丸治之,無不效驗如神。”《筆花醫鏡》則詳列本方之適應證候:“腎之虛,脈左右常細軟。其症為頭痛、為耳鳴、為耳聾、為盜汗、為夜熱、為健忘、為咳嗽、為喘、為吐血、為腰痛、為腿酸足軟、為目視無光、為大便結、為小便不禁、為戴陽、為久痢久瘧。”

彭子益則曰:“人年四十以後,善保腎家,左脈充足,皆能有八十以上之壽。因水足乃能有藏火之處。水虧不能藏火,中氣失根,則陽氣飛越,中氣消散,無藥可回也。”

(五)臨證所見,有腎陽虛而不宜用桂附剛藥者,尤其附子,走而不守,通行十二經,辛烈異常。故《理虛元鑒》論“陽虛三奪”謂“回衰甚之火者,有相激之危。”關於此點,彭子益經驗豐富,議論極精:“附子純陽,其性上升。如水寒不大而多用附子或水不寒而誤用附子,附子下咽,能將腎中陽根拔動而起,使水氣從此不能包藏火氣,為禍不小。”如遇此等情況如何處治,同:“除純寒之證不能不用附子外,其內傷腎陽不足,腎並不寒之證,莫如用甜蓯蓉、巴戟天。柔潤和平益腎之品,以代附子,最為妥當。豬腰子不去膜,用生黃土拌濕包固,柴火燒熟放冷,胃強者嚼食腰子,胃弱者將腰子煮湯食。”“此方溫補腎陽,和平力大,凡先天不足,與腎家陽虛之人,皆可奉為再造之寶。”然豬腰子雖為和平服食之物,而終帶溫熱之性,食多熱動者,可配養陰之品。

如患者陽虛而難受桂附八味丸者,彭氏尚有單服甜蓯蓉法:“剪碎吞服一錢,水火雙補,可代腎氣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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