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罪以後》

《謝罪以後》聞一多作品現代詩,這首詩屬於那種情緒擾動時分的即興之作,與聞一多的有些作品相比,似乎缺乏那種思想性的清晰感。

基本信息

名稱:謝罪以後
體裁:現代詩
作者:聞一多

作品原文

‍朋友,怎樣開始?這般結局?
“誰實為之?”是我情願,是你心許?
朋友,開始結局之間,
演了一出浪漫的悲劇;
如今戲既演完了,
便將那一頁撕了下去,
還剩下了一部歷史,
恐十倍地莊嚴,百般地豐富,──
是更生底靈劑,樂園底基礎!
朋友!讓舞台上的經驗,短短長長,
是恩愛,是仇讎,盡付與時間底游浪
若教已放下來的繡幕,
永作隔斷記憶底城牆;
台上的記憶盡可隔斷,
但還有一篇未成的文章,
是在登台以前開始作的。
朋友!你為什麼不讓他繼續添長,
完成一件整的藝術品?你試想想!
朋友!我們來勉強把悲傷葬著,
讓我們的胸膛做了他的墳墓;
讓懺悔蒸成濕霧,
糊濕了我們的眼睛也可;
但切莫把我們的心,
冷的變成石頭一個,
讓可怕的矜驕底刀子
在他上面磨成一面的鋒,兩面的鍔。
朋友,知道成鋒的刀有個代價么?

作品賞析

初讀該詩,頗有些迷迷濛蒙的感覺,謝什麼罪?為什麼謝罪?誰在謝罪?謝罪以後又意味著什麼?諸如此類的困惑,一時都很難一清二楚地回答上來。這首詩屬於那種情緒擾動時分的即興之作,與聞一多的有些作品相比,似乎缺乏那種思想性的清晰感。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們的解析也將永遠的處於混沌狀態,再富有情緒化的色彩、再迷離朦朧的意識也有它內在的線索。儘管所有的詩人都竭力強調他的獨立性,但事實上,作為“文化”的詩卻永遠不可能真正的獨立,它的產生、表述和傳播都不得不藉助於“文化”的力量。這一首詩中也必定包含著某些“文化”性的意象,而這就是我們破解的開始。
最引人注目的意象就是詩的中心語“罪”。它與詩中出現的“懺悔”、“舞台”、“悲劇”等意象或語詞一起形象地暗示了一種“人生歷程”的意義。當然這些意象或語詞大多屬於舶來品,如“罪”與“懺悔”就來自西方基督教文化,基督教觀念認為,人生充滿罪惡,需要在上帝面前作無窮無盡的“懺悔”。懺悔即包含著對人生歷程的追憶,因而在啟蒙文化之中,“懺悔”一詞也開始發生了意義的轉移,它意味著“反思”、“回憶”。
聞一多所謂的“謝罪”也就是這樣的意義了。這是詩人在經過了某一人生歷程之後的自我小結,詩中出現了一個被表述者“朋友”,這可能有兩重含義:①這一人生經歷與這位“朋友”有關,詩人在這裡試圖與他的“朋友”來共同小結、互相勉勵。②這一人生經歷並不一定就與“朋友”相關,引出“朋友”,不過是著重強調這種小結的具有超越於個體的普遍意義,不僅是我的小結,也是“朋友”的人生寫照。結合全詩來看,詩人無意表現什麼特別的個體人生體驗,詩歌顯得比較飄忽、抽象,恐怕還是以第二方面的意義為主吧。
謝罪亦即人生的懺悔,“謝罪以後”也就是意味著這段歷史已經結束,一切的喜怒哀樂的感覺都不復存在。“罪”不再糾纏著當事人的靈魂,叫他不能超脫。用詩人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如今戲既演完了,/便將那一頁撕了下去”,“是恩愛,是仇讎,盡付與時間底游浪”,所以說“謝罪以後”,人都應當平心靜氣,思前想後,為即將開始的未來設計新的起點、新的景致”。
那么,詩人又是如何設計的呢?
未來總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它必定從“過去”萌芽,又經過了“現在”的醞釀、充實。聞一多深厚的歷史意識讓他把目光首先投向了“過去”,投向了那段傳統。在他看來,過去的一切都將是未來發展的重要基礎,過去是未來的養料,是它的能量之源。“戲”雖演完了,但“還剩下一部歷史,/恐十倍地莊嚴,百般地豐富,──/是更生底靈劑,樂園底基礎!”聞一多“五四”時代的文化觀念就是如此。
除了作為“靈劑”與“基礎”的歷史之外,未來的開創終歸還需要人的精神力量,還靠人意志化的努力。這一精神性的、意志性的因素在詩中就表現為“文章”,詩人說:“台上的記憶盡可隔斷,/但還有一篇未成的文章,/是在登台以前開始作的”,“文章”是人與世界一種特殊的對話方式,是人類解釋世界、介入世界又試圖干預世界的重要手段,作為一位優秀的詩人,聞一多對這一用意當然富有自覺的認識,文章就是我們人生觀的最生動形象的表現。“登台以前開始作的”說明這是我們內心深處蟄伏已久的最執著最深厚的人生願望。“未成”說明它並沒有在過去的歲月里真正的實現。為什麼“未成”,或許就是“罪”的乾攏吧。“謝罪以後”,那原初的願望又將被解放,“朋友!你為什麼不讓他繼續添長,/完成一件整的藝術品?”
詩人也渴望在“未來”保持一顆熱情的美好的心靈。“切莫把我們的心,/冷的變成石頭一個,/讓可怕的矜驕底刀子/在上面磨成一面的鋒,兩面的鍔。/朋友,知道成鋒的刀有個代價么?”不言而喻,這代價就是鮮血和殺戮,以致自我毀滅。詩人認為,一顆冷酷的殘忍的心終將毀滅我們未來的人生。他提醒“朋友”,也提醒世人,發生在過去的所有失敗和悲傷都不應成為心靈扭曲的起點,未來的創造屬於那健康的人格。
總而言之,這首詩實質上就是聞一多“總結過去,開闢未來”的即興感懷。在“痛定”之餘,他決定斬斷過去的喜怒哀樂,“莊嚴”地、執著地、熱誠地迎接未來。
在藝術特色上,這首詩有兩個方面值得注意:
首先是在審美趣味上注意隱晦與清晰,抽象與具象相結合。正如前文已經有所分析的,這首詩在整體上頗有些晦澀朦朧之感,但細讀每一個句子,又無不清晰明白;同樣,它在整體上也是抽象的,但細節的表述卻也是具象的、生動的。結合我們對它的思想解剖,我認為:①這是它特定的創作情境所致。這首詩應當是作於詩人在一場人生歷程剛剛結束之際,儘管他竭力心平氣和,凝神靜氣,但畢竟還是無法從那強烈的情緒擾動中清醒下來進行富有條理性的思維,從而有意識在整體上比較清晰地暗示自己的意圖。但是,就擾動著的情緒自身而言,卻自然又是有感而生、因事而起,顯得清晰明白而具體生動。②特定的創作情境也形成了特定的美學效果,這樣的多重美感因素的結合實際上又豐富了全詩的意蘊,它既表現了詩人的情感衝動,又恰到好處地傳達出了那段人生歷程給人的複雜感受,它似有些難以用語言清晰描述的曲折性。
其次,這首詩韻律和諧整一,參差錯落。全詩三段,每段均有各自押韻,第一段是“魚”韻(ü),第二段是“陽”韻(ang),第三段是“莫”韻(o)。當然不是凡押韻的詩就是好詩,但有的押韻也的確有它特殊的美學意義。在這裡,同一段落內部的韻律和諧,與詩情的具體性相適應,而整體上的參差錯落又與全詩的複雜性、曲折性相適應。

作者簡介

聞一多(1899-19460),著名現代詩人、文史學者、革命烈士,原名亦多,字友三,後改夕夕,又改名一多,曾用筆名夕夕。1899年11月24日生於湖北浠水縣。1922年,去美國留學,學習繪畫,進修文學,研究中國古典詩歌和英國近代詩歌,1925年聞一多回國,在北京藝專任教,並成為徐志摩主編的《晨報副刊·詩鐫》的主要撰稿人。他在論文"詩的格律"中要求新詩具有音樂的美(音節),繪畫的美(詞藻),建築的美(節的勻稱和句的均齊),由實踐到理論為新詩發展探索一條值得重視的藝術途徑。1928年1月,第2本詩集《死水》出版。1927年任第四中山大學文學院教授並被選為校務會議中文學院的唯一代表。1928年秋任武漢大學文學院院長兼中文系主任。1930年秋轉任青島大學文學院長兼國文系主任。1932年8月任清華大學中文系教授。1944年加入中國民主同盟,抗戰勝利後出任民盟中央執行委員、雲南總支部宣傳委員兼《民主周刊》社社長,經常參加進步的集會和遊行。1946年7月11日,李公朴慘遭國民黨特務暗殺。聞一多在7月15日雲南大學舉行的李公朴追悼大會上講演,憤怒斥責國民黨反動派,當晚即被國民黨特務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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