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狼心狼肺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書籍簡介
掙扎著活著的這一代縮影。無奈，還是無奈。
正文
——親愛的！我要結婚了。
——呵呵！！別逗了。除了我誰還要你。再等幾年吧。
——真的。就上次跟你說的那個。
——就那個在車裡把你辦了的混蛋？
——你別說的那么難聽。
——喔，對了，其實你也挺享受的。完了還問我試過在車裡做愛的感覺沒？我他媽沒車，要有，早跟你試了，還能輪到那個混蛋！
——你生氣了？
——沒有。你誰呀？我范得著跟你生氣嗎？我他媽咋那么賤呢？
——還是生氣了……
我和老二坐在一家“狗食館兒”（天津稱呼路邊小餐館兒的話）里。沒有空調，我熱得不行，索性脫去T恤，狂灌冰啤酒。
“你逼怎么了？大半夜的找我喝酒。跟老婆吵架啦？”
“唉！老鐵，沒打擾你工作吧？真的，你不煩我吧？”
“操！跟我還整這個。你不來我還想出來走走哪。剛才上網聊天來著，沒什麼正事。”
“又騙小姑娘脫衣服了吧？矮服了右！”
“你當小姑娘那么好騙呢？費了牛勁了。”
“不好騙你也沒少得著呀！要是再好騙，你逼還不成了種馬了？”
“操！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大半夜的，老二來找我喝酒，肯定有事兒；從前只有我請他的份，他小子日子過得仔細，就沒見他請過客；更何況是半夜。以往，天剛黑就不出門了，人家得跟老婆甜蜜著。我預感事兒可能還不小。不會是找我借錢吧？——不能啊，他知道我掙那仨瓜倆棗，自己還顧不過來自己呢，不找他借就不錯了。嗯，肯定是吵架了，被老婆趕出家門了。
“說吧，怎么了？”我實在沒法喝這不明不白的酒了。
老二又狂灌了一杯冰啤，然後長吁了一口氣。
“我他媽過夠了，我得跟白帆分。”
“別雞巴作了！人家小閨女跟你睡了三年多了，你說散就跟人家散？你也太沒人性了！”
“你有人性？寶寶跟你五年多呢，你不還是說不要人家就不要了？”
“別跟我比。我他媽根本就不是人！”
“白帆也不能跟寶寶比！老鐵，我知道當初你和寶寶為什麼分的：寶寶年齡到了，想結婚；你逼沒錢。她爸說給你們買房，你逼不要。對吧？老鐵，你就是個傻逼。我要是碰上這事多好啊。”
“白帆不是也挺好嗎？長得跟電影明星似的。”
“長得好有他媽蛋用！不他媽上班，還嫌我家窮；還他媽……你看我胳膊，你看看！”
我這才注意到老二裸露在外面的兩隻胳膊：幾乎沒有完整的地方，都是抓痕，慘不忍睹。
“我操！還帶家庭暴力的！”
“這他媽是輕的。老鐵，我拿你當哥們兒，這些年我就你一個哥們兒。我他媽也不怕丟人了，都說出來，痛快痛快！”
老二又狂灌了一杯涼啤酒。
“老鐵，你知道這些年我為什麼越來越不願意出來喏蹃（天津話：湊熱鬧，跟朋友鬼混）嗎？我他媽沒錢哪！我一個人上班，得交房租、得給白帆買衣服、我們倆得吃飯……我他媽窮啊。我拼了命地乾，然後完兒命地省；她呢？打從學校出來就跟了我了，就他媽沒上過班。”
“我知道。你們的事我還是知道不少的（本來想說：除了家庭暴力都知道的，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你們倆第一次苟合還是我給創造的機會呢。”
“別提拿事了。我現在是腸子都悔青了。”
“至於嗎？男子漢大丈夫，該忍，忍！該讓，讓！多大事啊？再說，你不出來玩兒我不是從來也沒說過你什麼嗎？”
“你不用說了，你是我老二的哥們兒！可除了你我他媽的就沒別的朋友了。我這做人失敗啊！”
“朋友不朋友的還不就是那么回事。自己日子過舒服了比他媽什麼都強。”
“可我過得不好啊！白帆老吵著要買房結婚；還他媽罵我爸媽，說他們只管生不管養。當著我面罵！我他媽都不是人了，我他媽不孝啊。”
我看到老二淚流滿面。我從前真的不知道表面上看來那么幸福的一對兒會有這些事兒；更沒想到那個不苟言笑的美女白帆會這樣過分，過分到辱罵老二的父母；更難以想像從前也天不怕地不怕、放蕩不羈的老二能忍受下這奇恥大辱。
“我他媽枉為人子啊。我爸媽把我養這么大容易嗎》她是個什麼東西就當著我面兒罵？是，咱家窮、我爸媽沒本事、我買不起房、結不起婚……咱理虧，忍著行吧？”
我無語。
“可他媽她越來越過分：三天兩頭就生氣，生氣就他媽打我，還踢我下面！”
我其實想樂，但忍住了。
“我不過了，我跟她分。我不會去了，我惹不起，躲著行吧？今晚我睡你那！”
電腦螢幕上，么么的頭像不停地閃。我打開：一連串哭泣的表情；還有一個視頻請求。點擊！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淚眼婆娑的女人臉緩緩出現在我的顯示器上。
老二驚呼：“這他媽不是么么嗎？你們這對狗男女還有聯繫呢？當年你就說寶寶是紅旗，么么是彩旗。這他媽紅旗都沒了快兩年了，彩旗還飄著哪？”
“廢話！都他媽沒了，我不就成光桿兒旗桿了？那不是我的風格。”
“你真牛逼！矮服了右了！跟你比我他媽白活了。”
“你自個兒反省去吧。快！別他媽偷窺我們這兒網絡調情。”
“我操！你們不會視頻做愛吧？真雞巴噁心。”
“趕緊睡你覺去，琢磨你自己那點兒破事兒去。再他媽廢話，小心我拿你當娘們給辦了。”
老二終於躺到床上死覺去了，嘴裡還不忘廢話：“別他媽辦我，我有痔瘡。”
——你都要結婚了，多美的事啊！還哭什麼呀？
——我捨不得你！老鐵，我愛你！
——少來。我算看明白了，咱倆最多也就是性夥伴。
——不是！我愛你！而且，我知道你也愛我！
——我愛你！愛你那一身白如雪滑如玉的皮膚；愛你那雙筆直修長的玉腿；愛你那條詭異奇妙的舌頭；那雙風情萬種的眼睛……夠了嗎？
——老鐵你混蛋！
——操！打你認識我以前，我就已經是臭名昭著的混蛋了。
——真想回到從前。想念那個暴雨如注的夜晚。
——我把你從宿舍里hao出來，然後打車去我租的房子裡。
——在那裡，你強姦了我。那一晚上，你強姦了我七次！
——不對！不是強姦，你願意的。你要是不願意也不會大雨夜的跟我去我的住處。
——我跟你去是因為我拿你當好人了。就是你強姦了我，就是強姦！你不許抵賴。
——好好！依著你行吧。
——後來，你告訴我說你之前已經有了寶寶，你不會娶我。
——你也說了你不會嫁我。
——其實，我恨的不行。我當時都想殺了你。
——我沒給你下手的機會吧？我記得告訴你真相的時候我已經離開天津了。
——是啊！半年後你會來了，我也就不恨你了。
——然後你開始頻頻勾引我，讓我藍梅出牆。
——什麼叫藍梅出牆啊？
——女的叫紅杏，男的就叫藍梅唄。
——你就胡說八道吧！我才沒勾引你哪，是你總打電話給我，還總去學校纏著我。
——我纏著你，你就跟我好啊？
——廢話！我一女孩兒，隻身在外地上學，被你一流氓纏上了，多害怕啊！再說，反正也被你辦了，也不值錢了，破罐子破摔唄。
——我操！好像你多無辜似的。
——本來就無辜。你已經有寶寶了，幹嗎還纏著我呀？
——我喜歡你呀。
——說實話了吧！
——呵呵，你以為這就是實話啊？兵法云：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你懂個屁！
——我不管，我就認為這是實話。
——其實，跟你在一起一直是我最開心的事兒。
——那是因為跟我在一起你沒有壓力。
——是啊！你知道嗎？我跟寶寶一起的時候，經常感覺自己快性無能了。
——你會性無能？你跟我一起的時候簡直就是體力狂！
——所以我願意跟你一起啊，即使你畢業後回吸西安了，我還常常去看你；所以我跟寶寶分手了。
——你跟寶寶分開是因為我？鬼才相信哪。
——不全是因為你，但你也逃脫不了關係。
——少來吧。你明知道那時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那又怎樣？你有男朋友之後，我們不是也經常在一起嗎？我以為我和寶寶分開了，你就會完全屬於我。
——是啊，我喝那個男朋友也分開了。可是，我們相距太遠了：你在天津，我在西安。否則的話，我們也許就真的在一起了。
——早知道這樣，我他媽就應該立馬去西安。反正在哪都是這么混。
——幸好你沒來，否則，今天更難受。
——為什麼？
——因為我們注定沒有結果。我注定要嫁給別人。
——誰給定的？
——現實！
——你非得嫁給那個混蛋嗎？
——不然怎樣？你又不能娶我。
——誰說我不能娶你？是你不嫁罷了。
——你拿什麼娶我？你能給我什麼？
——我他媽能給你精子！
——唉！你窮的就剩下這個了。我要穿漂亮衣服、我要住自己的房子、我要過安逸舒適的生活……我錯了嗎？
——你沒錯。是我他媽的沒本事行了吧？
——也不是你的錯。靠你上班，就是不吃不喝等攢夠了買房的錢，我們也都老了。
——你他媽是嫁人啊還是嫁給房子？
——我嫁給生活。
沉默。像死了一樣。我盯著顯示器里的么么；么么也看著她電腦里的老鐵。我真想把她從裡面hao出來，撕得粉碎；然後把碎片撒在我租住的房子裡每一個角落，讓我無論到哪都能看到她……
——么么，我愛你！
——我知道。我也愛你！
——我捨不得你！
——我知道。我也是。
——那我們怎么辦？
——沒辦法，忍著。
——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最好不見了，圖增傷感。長痛不如短痛。我想，我們以後也不要再聯繫了。
——這就是現實嗎？
——對，殘酷的現實！
——狗屁！這他媽是什麼世界啊？
么么在那邊又哭了。我不想再看見她了，我關了電腦，讓這個薄情寡義、嫌貧愛富的蕩婦見鬼去吧！
老二在我這住了大概半個月，後來白帆來找他，兩個人和好了。不知道是誰妥協了，也沒興趣知道了。這以後就沒見老二主動找過我；我也沒給他打過幾次電話。懶得理他。
這期間，我給么么發過一封手機簡訊。大意是讓她結婚前來天津一趟，就當是和我永別；或者，結婚後來也可以，我這兒永遠有一塊兒地方給她留著。
我一個人，了無生趣，苟延殘喘著。
突然喜歡上一首歌；誰唱的、什麼歌名都忘了，只記住一句歌詞：
“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