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況
【作品名稱】臨江仙·愁與西風應有約【創作年代】南宋
【作者姓名】史達祖
【作品體裁】詞
原文
臨江仙愁與西風應有約,年年同赴清秋。舊遊簾幕記揚州。一燈人著夢,雙燕月當樓。
羅帶鴛鴦塵暗淡,更須整頓風流。天涯萬一見溫柔。瘦應緣此瘦,羞亦為郎羞。
作者
史達祖(1163~1220?),南宋詞人。字邦卿,號梅溪,汴(今河南開封)人。一生未中第,早年任過幕僚。韓侂胄當國時,他是最親信的堂吏,負責撰擬文書。韓敗史受黥刑,死於貧困中。史達祖的詞以詠物為長,其中不乏身世之感。他還在寧宗朝北行使金,這一部分的北行詞,充滿了沉痛的家國之感。有《梅溪詞》。存詞112首。
賞析
史達祖的這首《臨江仙》一詞選自《歷代詩餘》卷三十八,這是一首借景詠人的詞。上片寫秋士善懷,因秋懷人;下片緊承雙燕,從對方著筆,是男方想像中的情景。從對方對自己的相思,寫出自己對對方的深情厚意。頭兩句造語極為雋永巧妙。不說因秋生愁,而說西風約愁赴秋。皇甫冉“暝色赴春愁”(《歸渡洛水》),杜甫“群山萬壑赴荊門”(《詠懷古蹟》)皆善用“赴”字。這兩句說愁與西風就象有了心靈感應一樣,一年一度如約趕到秋天去。這樣來表現“秋士悲”這一傳統主題,不僅標新立異,給人以獨特的感受,而且語言樸實,不流於纖巧,達到了格高意新的境界。
第三句至上片末,用逆筆追寫愁的由來。舊遊揚州,牽人魂夢。揚州,風月之地。杜牧《贈別》詩云:“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蘇軾《和趙郎中見戲》詩:“燕子人亡三百秋,捲簾那復似揚州?”簾幕,成了揚州的象徵。著夢,猶言入夢。燈光引人入夢。一覺醒來,皓月當空,看到的是乳燕雙棲,想到的是燕雙人獨,心裡徒生悲傷。“一燈”二句,傳達出秋夜獨處、醒夢無時、對月懷人的愁苦神情。晏幾道《臨江仙》:“夢後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同是夢後醒來突見雙燕最難為懷的愁苦之情,彼言春恨,此寫秋愁,共以境界傳意,可稱珠連璧合。
下片就上片撲朔迷離的夢境和夢覺所見的月中雙燕,展開聯想的翅膀,轉入遐思。羅帶鴛鴦,即鴛鴦繡帶,一種繡有鴛鴦圖案的合歡帶。江總《雜曲》:“合歡錦帶鴛鴦鳥,同心綺袖連理枝。”看見繡帶上的鴛鴦,自然會引起閨思,從而發出“更須整頓風流”這句心靈深處的獨白。“整頓”,猶言修飾,是承上句“塵暗淡”說的。羅帶生塵,可見久不整頓了,這裡有“豈無膏沐,誰適為容”的感慨。“更須”是就下句“萬一重見”說的。萬一重見,引起了更須整頓的心理活動,這裡有“女為悅己者容”的意思。由羅帶引起的內心活動是複雜的:無法重見,卻又希望重見,直到萬一重見的各種想法,一齊湧上心來。這就非常細膩地刻畫出了閨情。結尾二句,尤為纏綿悱惻。元稹《鶯鶯傳》載鶯鶯詩云:“不為旁人羞不起,為郎憔悴卻羞郎。”“瘦”是由羅帶感到的,“瘦應緣此瘦”,寫出了相愛之深,不惜為郎憔悴,表現了對愛情的執著追求。“羞”是由萬一見想起的,“羞亦為郎羞”,這裡既有對青衫憔悴的同情,也有對紅袖飄零的自責,反映了作者內心世界的複雜,表現了對不幸身世的感慨。下片結構巧妙,脈絡細密,句句關聯,字字映帶,一環扣一環,使言情達到出神入化的境地。
前人論白石、梅溪、碧山、玉田四家詞,曾以味厚、情深、品高、氣靜評說他們在藝術上的共同造詣(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八)。這首小令,“節短韻長,其情乃深”的藝術特色,尤為突出。寫自己,則顛倒夢魂,棲情雙燕;寫對方,則綿綿情思,化為痴想。或借外物詠懷,或直探心靈的奧秘,感情真摯強烈,蘊藉含蓄,發展了五代、北宋以來婉約詞風,很有深度。而深情又是通過千錘百鍊的語言來完成的,這正是張鎡在《梅溪詞序》里說的“辭情俱到”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