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雪球:沃倫·巴菲特和他的財富人生》 書摘

這時,巴菲特正在談論他們的公司業務。 不過,有些人認為他們聽到了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說,如果他有股票的話。

巴菲特9歲那年的冬天。他和他的妹妹在戶外的院子裡玩雪。
沃倫在用手接雪花。一開始是一次一片;接著,他把這些少量的雪積鏟到一塊,開始堆雪球。雪球變大之後,沃倫把它放到地上。雪球開始慢慢的滾動。沃倫每推動一次雪球,雪球就會沾上更多的雪。沃倫推著雪球滾過草坪,雪上加雪。很快,沃倫把雪球滾到院子邊上。片刻猶豫之後,他繼續向前,滾動雪球穿過附近的街區。
從那裡開始,沃倫一直朝前行進,他的眼光投向白雪皚皚的整個世界。
沃倫·巴菲特靠向椅子的後背,長腿交叉於膝,坐在他父親那張簡樸的木桌後面。他那件價值不菲的傑尼亞上裝在肩膀處束皺成一團,就像未經剪裁、批量生產的成衣。這件衣服一整天、每一天都是如此一成不變,無論伯克希爾·哈撒韋總部的其他15名員工會穿得如何的隨意。他穿著一件人盡皆知的白襯衫,領子搭在脖子下;襯衣領子太小,撐得鼓鼓的,遠離領帶一大截,看上去像是從他當年輕商人時留下來的,而且在過去四十年他似乎都忘了量一量脖子的尺寸。
他的手穿過幾縷白髮,抱於腦後。粗濃、蓬鬆的右眉毛聳在玳瑁眼鏡上方。很多時候,這眉毛展示出他懷疑的樣子、知情瞭然的神態。一眨眼功夫,他又會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令任性的眉毛增添迷人魅力。不過,他那淡藍色的眼睛精光聚斂,意有所思。
沃倫坐在那裡,被包圍在50年來得到的各種圖和紀念品中間。在辦公室外面的走廊上,足球隊的照片、參演一部肥皂劇所得的薪水支票、購買一家名為LTCM對沖基金的批准書和隨處可見的可口可樂紀念品。在辦公室里的咖啡台上放著一個經典的可口可樂瓶。還有一個用人造螢光樹脂圍起來的棒球手套。沙發的一邊,掛著沃倫1952年1月在DALE CARNEGIES完成公共演講課程的證書。一輛WELLS FARGO馬車放在書架頂上,車頭朝西。還有就是,巴菲特的投資合股企業旗下所有的《奧哈馬太陽報》在1973年獲得的普利茲獎。書和報紙散落在房間裡。家人和朋友照片放在書櫃和一張靠牆的桌子上面,在桌子旁邊的地上放著一個柜子,而不是電腦。在桌子後面、巴菲特頭頂上方的牆上,掛著一幅巴菲特父親的肖像,正對著每個進入房間的人。
窗外,奧哈馬晚春的清晨景色怡人,但是褐色的木製百葉窗窗門緊閉,遮蔽了滿簾春色。衝著桌子方向播放的電視被調到CNBC。雖然電視沒有聲音,但螢幕最下方滾動的文字全天都在滿足巴菲特的新聞需求。有好幾年,令巴菲特高興的是,裡面播放的新聞經常都與他有關。
然而實際上,只有廖廖數人非常了解巴菲特。我和他相識了6年,一開始,我的身份是研究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股票的金融分析師。一段時間之後,我們之間建立了友誼。但如今,我依然要更好的去認識他、了解他。我們坐在沃倫的辦公室里的原因是,他不打算自己動手寫一本書。他反覆說道:“你會幹得比我更好,愛麗斯。我很高興是你來寫這本書,而不是我。”這個時候,他的眉毛會隨著話語的停頓而不由自主的聳動。他之所以這么說的原因之後會水落石出。話語之間,我們開始從最接近他內心的東西聊起。
“沃倫,這念頭到底怎么形成的?對賺錢竟會如此的在意?”
他的眼神望向遠處,看了一會兒,腦中思緒萬千:跳躍、搜尋那些儲存在大腦中的記憶。然後,沃倫開始講他的故事:“巴爾扎克說,每一筆財富的背後都隱藏著一樁罪惡 ,但伯克希爾決非如此。”
他從椅子上躍起,收回思緒,幾大步跨過房間。落身坐進一把金芥末色的扶手椅子,他身子前傾,那神情不像一位72歲的金融家,更像是一個炫耀初戀的少年。如何詮釋這個故事,要採訪其他哪些人,內容要寫些什麼:這本書由我全權構思。巴菲特詳盡的談論了人類天性和記憶力的脆弱,然後說到:“當我的觀點和他人不同的時候,無論何時,愛麗斯,選用不太討巧的那個觀點。”
巴菲特給我上了很多課,其中最精彩的一些僅僅緣自於對巴菲特的觀察。第一堂課就是:以謙卑屈人之兵。
最後看來,沒有太多理由不選擇那個不太討人喜歡的觀點——但是,當我這么做的時候,通常原因是因為人類的本性而非脆弱的記憶力。這類事情中有一件事發生在1999年的太陽穀(Sun Valley)。
巴菲特說話音調平穩,帶著鼻音,吐字快得如連珠炮,他將伊索聯繫和1990年代的大牛市聯繫到了一起,而他認為這個牛市就是瞎鬧。利潤的增長遠遠低於前期,但林子裡的鳥卻變得昂貴,因為利率處於低水平,在如此低的利率水平,想持有現金的人數在減少。因此,投資者正在向林中鳥支付著聞所未聞的價格。有時,巴菲特會將其稱為“貪婪作祟”。
聽眾席里坐滿了IT業的領頭人物,在從大牛市中攫得大筆財富的同時,他們也改變著世界,此刻,他們坐在那裡,緘默不言。投資資產組合里充斥、擠壓著各種估值奢侈的股票,而他們處於資產組合的第一線位置。他們認為這是很了不起的事。這是新模式,網際網路時代的黎明時刻。他們的態度是,巴菲特沒有權利說他們貪婪。沃倫——這個聚斂錢財數年、幾乎不往外拿的人,從這個車牌就能看出“節約”的吝嗇鬼,這個將大部分時間用於思考如何賺錢的人,這個打破IT泡沫、沒搭乘IT列車的人——正在往他們的香檳里吐口水。
巴菲特繼續他的發言。只有三種方式,股票可以保持一年10%或10%以上的增速。一是利率下降,保持在歷史低位。二是投資人——而不是雇員、政府或其他主體——在經濟中享有的份額高於歷史已有水平。19 他說,還有就是經濟的增速開始快於正常情況。20諸如此類的樂觀假設被巴菲特叫做“痴心妄想”。
巴菲特說,有些人並不認為整個市場會繁榮,他們只是認為他們能夠從剩餘當中挑選出勝利者。巴菲特解釋說,雖然創新可能讓世界擺脫貧困,但是歷史上創新的投資者後期都沒有以高興收場,他一邊說,一邊像樂隊指揮那樣揮舞著手臂,成功的換上了另一張幻燈片。
“ 這張幻燈片只有列示半頁內容,而這些內容來自於一張長達七十頁的清單,裡面包括了美國所有的汽車公司。”他在空中晃了晃那張完整的清單。“這上面有兩千家汽車公司:汽車是二十世紀上半葉最重大的發明。它對人們的生活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如果你在第一批汽車誕生的時代目睹國家是如何因為汽車而發展起來,那么你可能會說,‘這是我必須要投資的領域。’但是,在幾年前的兩千多家汽車企業中,只有三家企業活了下來21。而且,曾幾何時,這三家公司的出售價格都低於其賬面價值,即低於當初投入公司並留存下來的資金數額。因此,雖然汽車對美國產生了巨大的正面影響,但卻對投資者產生了相反的衝擊。”
巴菲特放下清單,把手放進口袋。“好吧。有的時候,找出失敗者要容易得多。我想,在此之後,大家能得出顯而易見的結論。你應該做的當然之事是賣空經營不好的公司。”(賣空交易者認為股票價格會下跌,因此借來股票並賣出去。如果這么做,那么“賣空”利潤來自於把股票以更便宜的價格買回來。如果股票價格上漲,那賣空交易者會虧損。賣空通常都很有風險:因為你的預期和市場長期趨勢相反。)巴菲特點擊了一下,一張相關的幻燈片跳了出來:
美國經營不善的企業數量
1900——1700萬
1998——500萬
“坦白說,我很失望,因為巴菲特一家在整個這段期間都沒有進行賣空。其實,一直都有經營失敗的公司。”
聽眾中有一些人輕笑起來,雖然聲音不大。他們的公司可能正在虧錢,但是他們心裡都確信自己是勝利者。超新星在天空的重大轉折點位置,閃耀著星光。毫無疑問,某一天,他們將在史冊上留下美名。
再點擊一下,又出現一張幻燈片。
“ 現在我們再來看看二十一世紀另一項偉大的發明:飛機。從1919年到1939年,美國約有兩百多家航空公司。想像一下,當你在小鷹號時代,你是否能預見航空業的未來發展(Kitty Hawk,小鷹號是萊特兄弟發明的飛機名字——譯者注)。你可能會看到一個你做夢都想不到的世界。不過,假設你有此遠見,而且你也預見到所有這些人要么希望坐著飛機走親訪友,要么希望遠離親戚,要么是其他任何可以在飛機里做的事。與此同時,你決定要對此進行投資。”
“歷史上,對航空企業的所有股票投資都賺不到錢,和幾年前的情形如出一轍。”
“因此,我想告訴你們:我真的願意這么想——當我回到小鷹號時代,我會有足夠的遠見和公益心把ORVILLE給射下來。但我沒做到,我有愧於未來的資本投資人。”22
下面又是一陣輕笑。有些人開始對這種毫無新意、過時的例子提不起勁,但是出於尊敬,他們繼續聽巴菲特講下去。
這時,巴菲特正在談論他們的公司業務。“推廣、宣傳年行業是很好的事,因為新行業很容易推銷出去。而要推銷現存的產品則非常艱難。相比之下,推銷沒什麼人懂的產品要容易得多,即使是虧損的產品,因為不存在量化的要求。”這番話直接針對席上聽眾,很有殺傷力。“但是,你知道,人們還是會不停的回來投資。這讓我想起來一個關於石油勘探商的故事。這人死後到了天堂。聖彼得說,“恩,我核對過你的情況,你符合所有資格條件。不過存在一個問題。”他說:“我們這裡有嚴格的居住區法律規定,我們讓所有石油勘探商呆在那一片。你也看到了,已經完全滿了,沒地兒給你了。”
“這位石油勘探商說,‘你不介意我說四個字吧?”
“聖彼得說,‘不介意。’”
“因此,石油勘探商把手攏在嘴邊,大聲叫道:‘地獄有油。’”
“當然的結果是,籠子的鎖開了,所有的石油勘探商們開始直往下沖。”
“聖彼得說:‘這真是一招妙計,那么,你進去吧,就跟在家一樣,隨意些。這片地兒都歸你了。’”
“這位石油勘探商停了一會,然後說:‘不,我想我還是跟他們一起吧,畢竟,空穴不來風啊。’”23
“恩,這就是人們認識、感受股票的方式。人們很容易相信,流言畢竟非虛這個道理。”
這番話引起一陣不大不小的笑聲,然後笑聲嘎然而止,因為聽眾一下明白了巴菲特的話中之意——他們就跟石油勘探商一樣沒腦子,聽信傳言,跑到地獄去找石油。
巴菲特的話鋒一轉,回到諺語中的林中鳥,以之結束了演講。他說,根本就不存在新模式。股票市場的最終價格只反映出經濟的產出。
巴菲特放上一張幻燈片,顯示出過去幾年的市場價值已經大大超過了經濟成長。巴菲特說,這意味著之後17年時間的市場狀況不會比1964-1981年的情況好多少,在這段時間,道瓊斯指數完全沒有增長——如果市場不出現下跌。“如果我必須給出這段時間的最有可能的收益率,那可能是6%。”24不過,最近的蓋勒普調查顯示,投資者們預期的股票收益率為13-22%。25
巴菲特走到投影幕前。濃密的眉頭動來動去,他指著一張有一對赤身男女的漫畫圖 ——摘自一個關於股票市場的傳奇故事《客戶的遊艇在哪裡?》(Where Are the Customers’ Yachts·)。26“男人對女人說:‘有些事沒法子對一個處女說得足夠徹底,無論是告訴她還是讓她看圖片。’”聽眾聽明白了,意思就是買網際網路股票的人被忽悠了。人們僵硬在那裡,一聲不吭。沒人笑得出來,輕笑、竊笑和鬨笑都沒有。
巴菲特像是看到這一切,他回到講台,告訴聽眾們他從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給他們帶來了“糖果包”。“我剛剛買了一家叫NETJETS的公司,它出售可分權所有的噴氣式飛機。我本想送你們一人一架灣流IV型飛機的1/4股。不過,當我到了機場,我就意識到對你們大部分人來說,這實在是太屈尊了。”這個時候,大家笑了起來。巴菲特繼續說,作為替代,他準備一人送一個珠寶商用的小型放大鏡,他們應該用來看看彼此太太手上戴的戒指——尤其要注意看第三位太太。
此話頗有點睛之效,聽眾席上的人大笑起來,鼓掌歡呼。然後,人們又不做聲了。一股怨氣的暗流席捲整個房間。在1999年太陽穀年會上,關於股票市場過度膨脹的演講就像是對一屋子聲名狼藉的人宣揚貞潔。巴菲特的發言也許對聽眾產生吸引力,坐在椅子上不離去,但是,這不意味著他們會打算放棄。
不過,有些人認為他們聽到了很重要的事情。“很了不起,這是關於股票市場的基礎教程,一節課就蘊涵了一切。”這是蓋茨的想法。27手握資金的投資經理則發現這次演講令人感到安慰、身心通暢。
巴菲特搖了搖一本書。“這本書對1929年狂躁的股市進行了非常了紮實的分析,充滿了智慧。EDGAR LAWRANCE SMITH的《用普通股進行長期投資》(Common Stocks as Long Term Investments)證明了,股票收益總是高於債券。史密斯發現了五個原因,但是其中最新穎的一個原因是,公司可以保留盈利的一部分,然後以同樣的回報率進行再投資。這就是利潤再投資——1924年的創新理念。但是,正如我的導師本·格雷厄姆以前一直說的‘好主意帶給你的麻煩多於壞主意’,因為你會忘記好主意是有限制條件的。凱恩斯LORD在他的書的序言中寫道,‘對從歷史預期的未來進行預測,這是非常危險的事。’”28
巴菲特已經回到同樣的話題:即人們不能從前幾年股票價格的加速上漲進行外推。“現在,還有沒有什麼人沒被我挖苦到?”29他暫停了一下。這是一句反問;可沒人舉手。
“謝謝各位!”巴菲特如此結束了發言。
巴菲特的信條是“表揚單個人,批評一類人”。他並不是故意要把演講弄得這么挑釁和倒胃口——因為他也非常在意別人怎么看他。他並沒有對罪魁禍首點名道姓,他認為這些人不會把他的笑話往心裡去。他的觀點論述如此的強而有力,幾乎可以說是無懈可擊,以至於他認為,即使是有人不喜歡他的觀點所傳遞的信息,他們也必須要承認其威力。聽眾們所感受到的所有不適均未被明確的表達出來。之後,巴菲特一直回答問題,直到會議結束。人們開始起身,對他的演講報以掌聲。無論他們對巴菲特的演說持何種態度——無論以什麼標準衡量,本次演講堪為體現功力之作。
在投資行業,五年時間的傑出投資業績是非常有說明性的成就,巴菲特在這個行業浸淫四十四年,一直處在第一流的位置。但是,隨著記錄的拉長,問題也在一直逼近:巴菲特什麼時候會停止腳步?他會宣告結束其主導支配地位?或是發生某項重大變動罷黜其位?現在,對有些人來說,是時候了。也許,可以用個人電腦這樣的發明,再加上像網際網路這樣具有說服性的某項技術,來說服或反駁巴菲特。但是,巴菲特顯然對可以免費獲取的信息置之不理,而且拒絕千禧年正到來的現實。當人們嘀咕著里禮貌客套話“沃倫,演講非常精彩!”的時候,這些年輕的名流們其實心不在焉,對巴菲特的觀點不以為然。30
重點不在於巴菲特錯了,而在於即使他最後被證明是對的,但他對未來投資的嚴厲預期和他傳奇的過去形成了如此鮮明的對比。在巴菲特早期輝煌的日子裡,股票價格很便宜,巴菲特一把一把的把股票積攢到一塊,幾乎就他一個人注意到了地上無人問津的金蘋果。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障礙越來越多,投資、具備優勢、發現人所未見的事物,這些事情的難度都在增大。因此,既然現在是新生力量登場的時間,那個對他們進行說教的巴菲特是何許人?那個聲稱他們會斷送牛市、掙不到錢的人又是誰?
……
在夜晚的最後,煙火爆響,划過天際,太陽穀1999年會成為又一件令人愉悅的壯麗盛事。然而,大多數人所記住的不是划水或溜冰表演,而是巴菲特對股票的演講——確切的說,這是三十年時間裡,他發表的首次預言。
差不多21歲時,沃倫已經對他自己的投資能力超級自信。到1951年底,他已經將他的資產從9804美元增值到19738美元。也就是說,他在一年之內掙了 75%。雖然他理所當然地諮詢過他的父親和班傑明·格雷厄姆,可讓他吃驚的是,兩個人都表示,“也許你要等上幾年。”格雷厄姆——一如既往——認為這個市場太高了。而霍華德(Howard)持悲觀態度,他喜歡礦業類股、黃金類股或者其他可以抵禦通脹的投資產品。他並不認為其他任何一種投資將會是好的投資,所以他很擔心兒子的將來。
這些對沃倫而言都沒有意義,因為自1929年以來,商業價值得到了巨大增長。
“當市場高估時,有時這絕對是你所看見的相反的效果。我已經研究過這些公司。我就是不能明白你們為什麼不想去擁有它們。這是在微觀的層面上,不是對經濟成長或者類似的什麼做評估。我是在和微觀的錢打交道。就我看來,不去擁有它們簡直是瘋了。可是在另外一端有智商為200的本和我的父親,本和其他一些經驗人士告訴我要等待,而我的父親,如果他叫我從窗戶走出去,我是一定會照做的。”然而,他仍然做出了挑戰兩位權威人士——他的父親和格雷厄姆——的決定,於他而言這是很重要的一步。這要求他要考慮自己的判斷優於他們的可能性以及他最深深尊敬的兩個人思考是否不夠理性。他依然確信自己是正確的。如果他的父親讓他從窗戶走出去,他也許真的會做——不過如果這意味著丟棄滿是便宜股票的穆迪手冊(a Moody's Manual),那他可不乾。
事實上,他看到的機會太多了以致他們第一次調整借錢方面的事宜。他願意承擔等於他資產淨值四分之一的債務。“我缺錢投資。如果我對一隻股票很上心那我就不得不賣掉一些其他的股票。我厭惡借錢,不過我還是從Omaha國家銀行(the Omaha national bank)貸了大約5000美元。因為我還不滿21歲所以我父親不得不為這筆貸款聯合署名。銀行家戴維斯先生把整個過程搞的象個成年儀式。他說了類似這樣的話,‘現在你是一個男人了’然後又提到了5000美元,‘這是個神聖的責任,我們知道你已經具備了將它還回來的品質。’整個過程持續了半個小時,而我就一直坐在這張大桌子的旁邊。”
霍華德也許會覺得為兒子的貸款聯合署名既驕傲又有點愚蠢,因為沃倫成為一名羽翼豐滿的商人已經至少十二年了。既然沃倫已經下定決心,霍華德願意帶他去自己的Buffet-Falk公司——同時建議他去當地著名的柯克派屈克.佩蒂斯公司(Kirkpatrick Pettis Co.)面試,見識一下Omaha最好的經紀公司提供什麼樣的服務。
“我去見了斯圖爾特·柯克派屈克(Stewart Kirkpatrick),面試中間我說我想要聰明的客戶。我將努力尋找那些有理解能力的人。而柯克派屈克表示,事實上,不必擔心他們夠不夠聰明,而要關心他們是不是有錢。這樣很好,你不可能因此去衝撞他,而我除了父親的公司,也不想去其他任何地方工作。”
在Buffet-Falk,沃倫被安置在沒有空調的四間私人辦公室中的一間,緊挨著“籠子”,那是職員處理錢和證券的一塊用玻璃圍住的區域。他開始向他認識的最安全的人——姨媽和大學朋友們推銷他最喜歡的股票,包括他在沃頓的第一個室友查克·彼得森(Chuck Peterson),他當時在Omaha從事房地產行業,他們又重新取得了聯繫。
“ 我打的第一個電話是給我的姨媽愛麗絲,我賣給她100股GEICO(政府員工保險公司,是美國第四大客戶汽車保險公司——譯者注)。她讓我感覺良好。她對我很感興趣。接著,我讓弗雷德、史坦貝克、查克·彼得森等等我能找到的人都買了。但大多數是我自己買了。因為其他人不買,我就想辦法自己再買5股。我有一個野心。我想擁有這家公司1%。(千分之一)的股份。現在它總共有175 000股,我計算出,如果這家公司有一天能值10億美元而我又有千分之一的股份,那我也有100萬美元了。所以我需要175股。”
同時,沃倫的工作還包括接受委託賣股票。但在這個狹小的圈子之外,他發現碰到了幾乎無法克服的困難。他開始遇到他的父親當初創立這家經紀公司時面對的障礙,嘗到那些Omaha古老家族的人——銀行、牧場、啤酒廠以及大百貨商店的擁有者對這個雜貨商的孫子嗤之以鼻的滋味。現在他的父母已經回華盛頓,孤身一人留在 Omaha,沃倫感覺自己得不到一點尊重。
那時侯所有的股票都靠提供全面服務的股票經紀人來賣,大多數人買單個的股票而非基金。所有人統一支付一股6美分的固定佣金。交易作為人際關係的一部分,都是當面成交或者是通過電話達成。每一筆交易都是在和“你的經紀人”聊上幾分鐘後就發生的,“你的經紀人”既是商人,又是諮詢顧問,還是朋友。他也許就住在你家附近,你能在聚會上看到他,你和他在你的鄉村俱樂部打高爾夫,或者他來參加你女兒的婚禮。通用汽車每年會出新款汽車,而一個生意人交易汽車的次數可能比股票還多。那就是說,如果他有股票的話。
大客戶們並不把沃倫當回事。內布拉斯加聯合製造廠(Nebraska Consolidated Mills),他父親的一個客戶,曾經安排他在早上5點30分出來。 “我21歲了。我圍著這些人賣股票。而當我把一切都安排好時,他們會問,‘你父親是怎么看的?’我總是碰到這種情況。” 沃倫看起來像“傻瓜”一樣,努力地去推銷。他不知道如何解讀別人,不會稍稍交談,當然也不是一個好的聽眾。他談話的方式是宣傳而不是接收。一緊張,他就會像一個消防水管一樣滔滔不絕地講那些他喜歡的股票的信息。一些潛在的客戶聽著他的高音調,通過其他渠道驗證,然後利用他的思想,最後卻從其他經紀人那兒買股票,他卻拿不到佣金。沃倫震驚於這些和他面對面說話,而且還會一次又一次在城裡碰面的人的背信棄義。他感覺自己被欺騙了。有些時候他只是感到困惑。一次他去拜訪一位70多歲的傢伙。他的桌上堆滿了鈔票,而秘書就坐在他的膝蓋上。她親吻他一次,他就給她1美元。
“我父親沒有教過我在這種場合下應該怎么做。總的來講,我沒有得到增援。當我第一次開始賣GEICO的股票,Buffet-Falk在市中心有一間小辦公室,股票憑證會過來而上面有傑羅姆.紐曼(Jerome Newman)的名字。我是從他那兒買到的股票。那些Buffet-Falk里的傢伙們會說,‘天呀,如果你覺得你比傑瑞.紐曼(Jerry Newman)還聰明。。。。。。’”
事實上,Graham-Newman正在籌建新的合夥關係,一些投資人於是拋出GEICO的股票以籌集資金加入。因此事實上是他們在賣股票,而不是Graham-Newman。沃倫並不了解這些。他也不關心是誰在賣GEICO。他從未想過去問公司里的人為什麼他們要出售股票。他對自己的觀點毫不動搖,也從不隱瞞這一點。
“在那些沒上過大學的人中間,有大學學歷的我是個聰明人。有一次,一個叫拉爾夫。坎貝爾(Ralph Campbell)的保險經紀人過來見法爾科(Falk)先生,他說:‘為什麼這個孩子在到處推銷這家公司?’GEICO不用保險經紀人,於是我回答,‘Campbell先生,你最好買點這個股票當作失業保險。’”
戴爾·卡耐基的第一條原則——不要吹毛求疵——還沒有被充分理解。沃倫用後來招牌式的巴菲特的智慧去顯示他比其他任何人懂的多,但是人們為什麼要相信一個21歲的年輕人的才智呢?然而他做到了。看到他不分晝夜地查閱手冊、汲取知識,Buffet-Falk里的人肯定被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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