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這是《天城戀歌》的姊妹篇,是佐藤三武朗教授深刻表現伊豆文化、發人深省的一部力作。該小說以美麗的天城山為背景,通過“我”(清志)一個孩子的視角,細緻描寫“爺爺”從病重到去世以及最後送葬的過程,揭示了一個大家族人與人之間複雜的社會關係和心態歷程。內容簡介
《天城少年之夏》與其姊妹《天城戀歌》同樣是以美麗的天城山為背景,但《天城戀歌》演繹的是一段生離死別、忠貞不渝的愛情戀歌,是一篇“煥發異彩”、“感天動地”的言情小說,而《天城少年之夏》並不是通過大量的景色描寫來展示伊豆文化,而是通過“我”(清志)一個孩子的視角,細緻描寫“爺爺”從病重到去世以及最後送葬的過程,揭示了一個大家族人與人之間複雜的這會關係和心態歷程。作者簡介
佐滕三武朗,男,文學博士。曾任日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院長,現任日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院長,教授(博導),日本比較文學會獎審查委員。專攻日本文學與歐美文學的比較研究。佐藤教授除發表、出版過大量學術論文及專著外,近年來,又發表了數篇以日本伊豆半島的風土人情為題材的小產。2004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了《天城戀歌》(2001年,靜岡新聞社)的中文譯本,《天城少年之夏》是繼《天城戀歌》之後出版的又一部中篇小說。此外,佐藤教授的近作還有《修善寺狂想曲》(2004年,靜岡新聞社)和《來自靜岡“的歌”的趣話》(2005年,榮光出版社)等。
精彩書摘
一個夏日的午後。從那天起,我告別了自己的少年時代。
那年夏天出奇的熱。連日連夜的酷暑,使整個日本都枯乾了,甚至讓人覺得好像就要變成沙漠似的。
電視新聞報導說:所有的天氣預報都不準了,某些地方正在進行祈禱老天爺下雨的儀式,等等。一直千方百計抗旱保稻的農民們也茫然若失、不知所措。
“這回有點兒懸啦。”
父親低聲對母親說了一句,又回到了屋裡。
“是不是該跟親戚們打個招呼?”
母親在父親身後小聲地說。但這話似乎並沒有傳到父親的耳朵里。
那時候的我,正是特別貪玩兒的時候。
我像平時一樣要跟朋友們去游泳,當我回家去拿游泳褲衩的時候,突然被父親叫住了。
“清志,你爺爺病倒了。”
“爺爺怎么啦?”
我不知道爺爺到底出了什麼事,就跟著爸爸走進了鋪著榻榻米的大房間。進去一看,經常給爺爺看病的大夫和護士的白大褂映入我的眼帘。
霎時間,白大褂使盛夏的房間變得清爽了一些,但馬上又使整個房間充滿了一種緊張氣氛。不過,我覺得既然大夫已經來了,這下就可以放心了,這種心情首先湧上我的心頭。但大夫連看都不看我們一眼,只是在躺著不動的爺爺身上動作麻利地擺弄著聽診器,像是在做規定好的動作。
爺爺一動也不動。
我輕輕地坐在父親身後,提心弔膽地往裡看。屋子裡,爺爺那異常響亮的鼾聲響徹了整個房間。
我覺得,爺爺只不過是睡著了。那鼾聲顯示出爺爺自身強大的生命力,我覺得他似乎很快就會睜開眼睛,對我說話。
爺爺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神還顯得有些調皮。
小時候,我常常鑽進爺爺的被窩,纏著他給我講過去的故事。在他喝醉酒或犯困的時候,故事正講到有趣之處,聲音卻戛然而止。我一看,原來爺爺已經昏昏入睡了。爺爺講他自己小時候的故事時,往往興高采烈,會把我帶進一個又一個神奇的世界中去。
他講的有關山呀河呀的故事,簡直就像童話世界一般,讓我無論如何也難以相信。
難道不是嗎?我爺爺對天城山了如指掌。他知道去什麼地方能採到很多山珍、野菜,他也知道什麼地方小鳥和動物最多。
有一次,我讓爺爺帶我到天城山去看盛開的杜鵑花。那時候我激動的心情真是難以忘懷。
聽爺爺說,一到春天,河裡的魚就多得不得了。只要你把手伸進河底的石頭縫裡,徒手就可以抓到魚。對於他那種激動和興奮的心情,我完全不理解,只是羨慕地盯著爺爺的臉看個不停。爺爺最討厭說謊,所以,我總是一邊著迷地聽著他講,一邊在想:爺爺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能耐的,也是最有福氣的人。
“爺爺,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過去可好了,過去棒極了!”
“您那時候多好呀,爺爺。”
“羨慕了吧?”
“怎么現在連魚也沒有,連動物也沒有了呢?”
“是啊,到底是怎么了?”
爺爺和我都是生在這塊土地上,也是長在這塊土地上的。可是,為什麼爺爺生活過的世界我卻體驗不到?到底發生了什麼呢?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正因為如此,我才對爺爺的故事聽入了迷,他那時白天在山裡邊轉悠,晚上凝視著星空浮想聯翩。
“以前,天空比現在更藍。夜空里,星星就像是下雨。”
爺爺的眼神仿佛陶醉了一般。那表情,與其說是在懷念往事,倒不如說他有一種想回歸過去的願望。爺爺這時候的表情,是我最喜歡的。
不知什麼原因,父親對爺爺有些犯憷。
不過,當我被父親訓斥的時候,爺爺也不能來幫我。我挨訓的時候,他只是帶著一種傷感的神情,看著我,但不會來幫我。
“好孩子,不聽話可不行啊。”
事過之後,爺爺會輕聲對我說。他並不問我為什麼挨訓,只是溫和地對我微笑。
記不清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有一次聽說鄰村過節,還有焰火晚會。傍晚,爺爺就帶著幼小的我去看放焰火。我已經想不起當時的焰火是什麼樣子了。不管怎么說,那年頭汽車還很少,我們去的時候還行,回來的時候,四公里多的夜路累得我連呼哧帶喘,這事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父親很忙,不能陪我玩兒,所以,爺爺就成了我孩童時代的唯一伴侶。
我就在爺爺的枕頭邊上,但爺爺還是大聲地打著呼嚕睡覺。他打呼嚕的聲音之大,的確是有些異常。不過,爺爺睡覺的時候總是會打呼嚕的,有時候也常常吵得我睡不著覺。聽起來,他那響亮的鼾聲似乎不是出於痛苦,而是喜歡逗我玩兒的爺爺的惡作劇,所以我總覺得他好像現在就會睜開眼睛爬起來似的。
護士看到醫生診察結束,便馬上把一個銀白色的盒子輕輕遞到他手中。那裡面到底裝著什麼呢?我探出身子張望了一下,看見裡邊有一個很粗的注射器。注射器閃爍著寒光,我不由得閉上眼睛。醫生漫不經心地拿起注射器。護士撕開紙袋,把注射劑遞給他。醫生把它接過來,動作仍然是那么機械。
透明的液體充滿了注射器。醫生把注射器對著房頂,慢慢地擠出空氣,眼睛注視著從針尖溢出來的一小滴液體。
這時候,護士撩開了蓋在爺爺身上的薄被。
爺爺仍然一動也不動,身上還穿著去地里幹活時的衣服。可能是當時連換衣服都沒來得及吧。
我母親幫護士捋起了爺爺的胳膊。那胳膊就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一樣,沒有任何反應。護士拿出消毒用的紗布,酒精味兒瀰漫了整個房間。
針頭扎進了爺爺的胳膊。爺爺還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銀白色的金屬盒被蓋上了。我母親嘆了一口氣。
“大夫,您請。”
她把倒在洗臉盆里的熱水端到醫生那裡,然後,躡手躡腳地轉過身,把視線投向爺爺臉上。
我也隨著母親的視線,盯著爺爺的臉看。只見爺爺還是打著呼嚕,那鼾聲就像是從身體裡擠出來似的。
醫生把手指浸到洗臉盆的熱水裡洗手,護士從旁邊把毛巾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