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經歷
家庭背景
黃家祖籍廣東台山,赴美的第一代的黃柳霜的祖父,可謂最早一代來加州淘金的華工。到了第二代黃柳霜的父親黃善興時,黃家已在唐人街開一間洗衣鋪來維持生計。
黃柳霜的家庭是非常傳統的。其實,在海外處於弱勢地位的華人家庭,為了保護自己在異國他鄉的起碼的尊嚴和文化,往往會加倍地珍惜和維護傳統文化。要知道,那是他們的精神支柱。小ANNA和姐姐在學校里常會受到白人同學的欺侮。他們常常要故意扯她們的小辮子為樂。坐在黃柳霜後面的一個男生常用別針扎她,想試試中國人有沒有“痛”的感覺。後來,為了免於女兒們常在學校受欺侮,父親才將她們從白人學校轉到唐人街的中國學校。
黃柳霜算是移民美國的第三代華人。家中靠經營洗衣店為生。黃柳霜共有兄弟八人,她排行老二。在她上國小的歲月里,正是好萊塢電影 製作的開端,看電影成了人們時髦的玩意,小小的黃柳霜姊妹們,一下子就被電影所吸引,黃柳霜常常翹課溜進戲院,也曾為了看電影省下午餐飯錢而生過病。
發家史
當時在默片時代的好萊塢,常常拿挖苦東方人或醜化華人的故事作為拍片的題材,因而也時常到中國城出外景,而且常常就地取材招用華裔臨時演員。
一天,正好一部叫《紅燈籠》的影片在中國城出外景,由當時第一紅星納姬睦娃來飾演一位歐亞混血兒,劇情需要東方臉孔來搭配,才14歲的黃柳霜在毛遂自薦下,軋上龍套一角,從此便在1919年,踏入星光之路。
在她40餘載的電影生涯中,黃柳霜共拍了50餘部電影,她也是第一位進入好萊塢闖蕩的華裔,在那充滿族裔歧視的環境下,同時還得承受家人的極力反對,單刀直入在那有如鯊魚出沒的好萊塢水域裡力爭上遊,歷久不衰,若是沒有兩把刷子,早就像《星海浮沉錄》般地消失無蹤了。
從默片開始一直到天然彩色,逐步將她推向世界級的明星地位,不折不扣地成了一東方紅的艷星。當時黃柳霜的芳蹤和動態,也三不五時地出現在北美、歐洲、澳洲、南美,及東南亞、中國、日本的電影雜誌上。
1928年在她姊姊露露陪同下來到歐洲,在她旅歐的3年間,黃柳霜首先在德國拍一部叫SONG 的電影。在歐陸也帶來了鏇風,從英國到荷蘭、從西班牙到義大利、從匈牙利到羅馬尼亞等,都搶登她的報導。德國名攝影家愛德華·史坦欽,也將黃柳霜的寫真集,刊登在法國發行全球的《名利場》雜誌上,這份雜誌在當年上海法租界也可買到。
歐洲影迷對她的熱情反應,也使得美國國內的高級雜誌為她保留版面。不久黃柳霜又足踏法國,法國 人本來就對中國的絲綢、瓷器和建築有興趣,這回來了一個有血有肉、風情萬種的華裔艷星,因此更造成法國觀眾對她的愛慕。
不久黃柳霜來到英倫三島,並在這裡參加由德國電影導演杜邦導演的電影《皮卡迪利》(Piccadilly)的拍攝。她特別喜愛倫敦,深覺人們對她的關心與友善。她的風采與神韻不僅讓前來採訪的記者為之傾倒,連一般的影迷也因她那股神秘的吸引力,而爭先恐後地一睹她的真面目。
《皮》片巨大的宣傳海報懸掛在倫敦各個電影院、餐館、舞廳及劇院裡,同時海報也在亞洲出現,上海也可看到。黃柳霜歐洲之旅,確實造成一連串的“東方效應”,所到之處無不轟動。
1930年代初,25歲的黃柳霜自歐陸返美,片約立刻如雪片般地飛來,就在她尚未辦好入關手續之前,片商們已備好契約書並捧著預付的酬勞在關口守候。在紐約上岸後,她先在百老匯演了167場舞台劇,事後又拍成電影,同樣造成轟動。黃柳霜此刻的影業事業如日中天,在巔峰上跳躍歷久不衰。
中國感情
這位小女子愛國又愛鄉。1936年春,她終於踏上從未去過的母國土地──上海。當船尚未靠岸前,一群記者坐著舢板搶先訪問,當她通關後,不慌不忙地擺出各種pose,任由記者獵取鏡頭。和她前來的洛杉磯記者,也將畫面一一納入鏡頭,以備返美後在洛杉磯《赫司特時報》發表。到場歡迎黃柳霜的,除了上海電影界外,還有國際學權威顧維鈞大使及夫人,和林語堂博士等社會名流。在上海期間,她飽覽了“東方巴黎”的風光,並和國劇大師梅蘭芳共進晚餐。當時的《良友畫報》也對她作出一系列的報導。
黃柳霜數度強調她對母國文化的渴望與敬仰,不時還能將林語堂博士在美國出版的《吾土吾民》朗朗上口。可是在另一方面,上海的“狗仔隊”對她以往在好萊塢演出傷害華人形象的電影,卻作出刻薄的人身攻擊,黃柳霜就此作出正面的捍衛,聲稱若不由她接片, 勢必由白人演員來飾演,反而更沒有機會維護華人起碼的形象。有的小報對她既沒結婚,又無男友,也翻出來炒作。黃柳霜剛剛抵達上海時,雖然媒體的報導頗為負面,但黃柳霜都能耐心對答,迎刃而解,即使那些特別難纏的記者在訪問完後,都會要她的簽名照。另一方面,她能被國劇大師梅蘭芳招待,同時又和紅遍全國的胡蝶雙雙同進同出,這也大大的改變了國人對她的態度。
除了在上海外,黃柳霜也上訪北京,在路過南京時,也成了國民政府的正式來賓,北上時她還去了天 津的媽祖廟,也登上了山東泰山。當時的《北洋畫報》也大幅刊登了她的芳蹤。對黃柳霜本人來說,真是一次文化的“尋根之旅”。在中國停留9個月的黃柳霜,於同年返回美國,並決定在洛杉磯長住,以便和好萊塢保持關係。
在《好萊塢派對》這部電影中,她和克拉克·蓋博對戲,黃柳霜在片中巧用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把她剛從中國帶回來的旗袍一件又一件地在影片中展示出來,同時也多了很多提升中國人形象的對白。
在1930年代期間,由賽珍珠所寫的諾貝爾文學獎巨著《大地》,也被改編拍成電影,片中公正地描繪了中國農民的善良與純樸,因而也改變了美國社會多年對華人的偏見。後來黃柳霜也因此和賽珍珠在公益事業上,彼此合作。戰後的黃柳霜,隨著年華已去,片約大不如前,有段時間她還投入美容事業,成為“中國養生美容”的代言人,她告訴客戶,要多看家中所養的金魚,因為這樣可以增加眼球的運動。
差不多息影5年的黃柳霜,終於在1949年,派拉蒙電影公司又找上門來,為她攝製新片。此外, 還有電視公司,為她製作《柳霜夫人的畫廊》影集,但好景不長,她無法在新來的媒體寵兒——電視裡有所斬獲。人到中年,體力上及情緒上也大不如前,黃柳霜不時在片場向他人講述以往的風采,同時也對好萊塢總是叫她飾演東方“壞女人”角色而不滿。黃柳霜喜歡研讀卡奈基的《正面思考》,在她演藝事業的晚期,並沒有像好萊塢那些過氣的明星,走向自我毀滅的路途,尤其是在私人財務管理上,未使她陷入潦倒的窘境。
她雖然不是特別富有(仍擁有數棟房產),但絕對不需他人的接濟。不但如此,她還能把她的弟妹們拉拔成人。到了1960年代,黃柳霜還在《花鼓歌》及《蘇絲黃的世界》電影拍攝中相繼被邀,準備演出。正當她重返影壇之際,在1961年2月2日下午,黃柳霜因突發心臟病,而猝逝寓所。死後葬於洛杉磯母親墓旁,墓石上沒刻上一個字。
演藝經歷
初入電影界
黃家有八個孩子,小ANNA排行第二。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應是乖巧、伶俐可愛的。所以常會得到小費。那次,她很幸運得到一筆可觀的小費,她用它去看了第一場電影。
這第一場電影不僅為她引來唐人街外的花花綠綠的世界,也從此完全改變了她的生活。
唐人街,在當時的美國人眼中,神秘不可理解,充滿異國情調,很能滿足西方人獵奇心理。所以早期的好萊塢電影往往會特地到唐人街取外景。每每此時,小ANNA就會去街頭拍片現場看熱鬧,回家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對鏡模仿著演員的臉部表情自我欣賞,自我陶醉。很快,拍片現場上,小ANNA已成常客。連拍攝人員都注意到這個漂亮的好發問的中國娃娃。他們稱她為C.C.C(Curious Chinese Child:好奇的中國娃娃)。
從此,她對拍電影入了迷,回家後把自己小床當舞台,洋娃娃作演員。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自導自演,或者對著鏡子模仿演員各種悲、喜、驚等表情,自得其樂!那年,她才9歲!
黃柳霜在《上海特快車》的劇照。她的一雙縴手,在好萊塢被公認為“第一美手”。
進入好萊塢
1919年她14歲,終於等到上鏡的機會。儘管那是《紅燈籠》中一個無名的小角色,但無論如何,這個角色打開了她通往好萊塢的大門。好萊塢的導演們,從此對這箇中國娃娃有了印象,有需要時就一定會叫她,雖然這些角色都是無名的民眾角色,連名字都上不了。
兩年後,她16歲。那應是女明星最美好年華的開始,但她的中國娃娃臉仍被淹沒在成百上千的民眾角色之中。
1921年,她終於爭取到在電影《人生》(Bits of Life,1921)中與當時的好萊塢大牌男明星Lon ChaneySrt拍檔演對手戲。在戲中,她飾演他的妻子,她的表演天賦令她的嬌美的“清湯掛麵”濃妝艷抹的中國娃娃的造型開始不斷出現在電影雜誌上,黃柳霜這個名字,也開始引起人們的關注。甚至有美國影評人半真半假地以酸溜溜的題目《黃禍!中國入侵影屏》為題發表文章,對這位華人好萊塢明星的出現表示一種既驚奇又不服甚至還有點妒嫉的複雜心態。
17歲,黃柳霜出演了好萊塢首部彩色電影《海逝》(The Toll。the Sea),她飾演中國少女蓮花。這部電影有蝴蝶夫人式的故事情節,講的是那司空常見的東西方戀人的愛情悲劇:她救起了落水的英俊的美國人,兩人相愛了並生下一子,但美國人還是拗不過多重壓力離她而去。蓮花最後投水自盡。黃柳霜以東方女性特有的生動細膩又含蓄的肢體語言演活了蓮花這樣一個無力與社會抗爭的中國娃娃。
只17歲的黃柳霜或者自身對中國女人所受的壓抑與委屈有太多的感受。楚楚動人的她獲得好評如潮,甚至搶奪了男主角的風頭,連那些一貫持種族歧視有色眼鏡的影評人,都對黃柳霜的演技大為讚賞。該片在日本上映後,連日本影評人也稱,還沒有一位日本女演員能超過這位華人女演員的演技。
後來,黃柳霜在回憶該片拍攝時表示,她當時其實沒有掌握多少演技,只是用她自己對中國文化的了解,中國服飾元素的運用和中國人特有的表達情感的方式去演繹這個角色,從而形成了黃柳霜在表演上的獨特風格。廿年後的上海灘兩棲明星,有一代妖姬之稱的白光和小野貓之稱的李麗華,在化妝造型和表演上頗有黃柳霜的餘韻。可見她的表演風格對後來的中國女明星在藝術上的影響之深。《海逝》的成功,令黃柳霜又獲得了一次機會,在《巴格達竊賊》(The Thiefd Bagdad)中演一個漂亮的蒙古女奴。在該片劇照中,我們看到中國娃娃面具上直垂眉心的厚重額發的經典髮式,一對黑亮的單眼皮大眼睛充滿恐懼,配著鮮艷的輪廓分明的豐厚雙唇,赤裸背部,一條毒蛇正在添抿著她豐腴的大腿。與其說是情節所需的一個鏡頭,不如說是美國導演按西方人胃口精心設計的一個東方式的性感大特寫。果然,這個東方娃娃的香艷鏡頭,令觀眾譁然。後來被印成電影海報傳遍歐美和亞洲各地《巴格達竊賊》票房十分成功,成為當年好萊塢最賣座韻片子之一。黃柳霜也隨之名聲大噪,甚至成了電影雜誌的封面女郎。
遭受種族歧視
20歲不到,黃柳霜已參加了十幾部好萊塢片的拍攝。她美艷的中國娃娃形象和成熟的演技,或者還得拜謝當時的默片時代對她的英語要求不太嚴格。她可以講已是大紅大紫,但是,她在好萊塢影業的最大成就,僅僅只是她在銀幕上首創了美輪美奐的中國娃娃形象。有如當時的華人永遠無法進入美國主流社會一樣,大紅大紫的黃柳霜也從來沒有出演女主角的機會。還有,她沒有機會接到一個好的劇本。
黃柳霜的從影生涯,不幸正值美國社會種族偏見最強烈的時代。在美國人眼中,華人就是愚昧、麻木、尚未開化的劣等民族,所以在好萊塢片中都把華人描寫為強盜毒販、殺人放火、野蠻無理、狡猾殘暴。影片中的華裔女性不是妓女就是女奴,唯唯諾諾屈從於命運和男人的淫威。
黃柳霜作為好萊塢第一個華人女明星,如果堅持要在好萊塢占一席之地,就只能屈從於按西方人的觀念塑造出的中國娃娃概念:艷麗暴露,軟弱及充滿屈辱感。
這樣的既定角色非但阻礙了她在演技上的進展,更給她帶來來自華人社會的眾多譴責和負面評價,令她成為美國國會1882年通過的《排華法案》的替罪羊。連同為炎黃子孫的她的同胞,也對她曲解。她出演的電影在中國遭到禁映。
其實,黃柳霜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講不出!面對強硬的種族歧視,她扮演的充滿屈辱感的中國女子在每部電影中的結局總是死亡!以致當1936年黃柳霜回到中國探訪家人時,中國媒體曾如此譏諷她——她的墓志銘上應該寫上這是她一千次的死亡!一名上海記者更是直截了當地問她:“為什麼要演這么多屈辱的東方女性。”黃柳霜的臉一下子紅了。她回答道:“那不是我的選擇。即使我不演,也會有其他演員去演。而我會失去僅有的那一點‘中國人演中國人’的機會!”
轉往歐洲發展
好萊塢的種族歧視,令黃柳霜深感挫折。1928年她毅然離開了好萊塢到歐洲發展。
她在德國拍的影片《歌》(Song),給予黃柳霜前所未有的發揮空間,令她的知名度又大大提升了一步。1929年她主演的《唐人街繁華夢》,是她那個時期的代表作。為影片的宣傳,她常到英國、法國等歐洲國家旅行,從小的明星夢終於實現了!印有她劇照的明信片在全球廣為發行。她的東方娃娃情韻——清湯掛麵式的直發配猩紅的嘴唇,高聳的頰骨被視為富有東方情調的現代女性的代表。她的髮型、化妝和服飾被英國少女們爭相模仿。直到20世紀50年代由伊莉莎白・泰勒出演的《埃及豔后》那一頭髮式,我們仍會發現與當年黃柳霜的髮式十分神似!
她在歐洲待了三年。在這期間她學會了英國上層社會的英語,還能操流利的德語和法語,且略通義大利語和希伯萊語。在20世紀的20年代和30年代初,連中國摩登之都上海的現代女性,或許都沒有黃柳霜這樣的眼界和外語能力及隻身週遊歐洲的魄力。作為來自唐人街的洗衣女,黃柳霜的成就,應當是十分難得的!
重回好萊塢
旅歐三年後,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舍不下好萊塢夢工場的誘惑?感情?家庭?她又回到了好萊塢。同年,她參加百老匯舞台劇《On the Spot(閃光)》的演出。演出的成功說明她同樣具備舞台劇的表演才能。《紐約時報》稱她為“不可思議的純情玉女”。在歐洲得到的盛名,令她得以與日裔男演員共同擔當《龍的女兒》的主演。但祖國的同胞仍不理解她。當年的天津電影雜誌對她的表演仍大加指責:“派拉蒙又用黃柳霜的妓女形象來羞辱我們中國人了!”
1932年首部以上海為背景的好萊塢片《大飯店》拍攝完畢上映,以華人身份出演片中第二女主角的黃柳霜名字在上海海報上給隱去,她的劇照也未能在海報上出現。
她的從影生涯受到的最大打擊,莫過於在據賽珍珠的《大地》改編的電影《大地》中的落選。她太鍾情於劇中兩個女性的重要角色,也盡了最大努力去爭取。為了票房,為了維護大美國形象,她的期望最終還是落空了!說來荒唐,這兩個中國女性的角色卻由白人去演。而她落選的原因則是:“她太東方”了!
1937年,出演《大地》女主角的瑞娜憑此片獲奧斯卡獎。如果黃柳霜當年爭得這個機會,以中國女人之身演中國女人,或許,也會給奧斯卡獎創造一個傳奇!
回到故鄉中國
因《大地》而“受傷”後,黃柳霜遠渡太平洋來到中國探望已從美國回台山老家定居的家人。故鄉之行令她很激動,特別是在上海,她受到了熱烈的歡迎,連帶那些一向指責她的媒體,或許也被她亮麗的外形和誠懇的遊子情所感動,對她十分友好。這樣的歡迎令她感動萬分。她動情地說:“當我在德國受到影迷歡迎時,作為在場的唯一的一個中國人,我被一股強烈的孤獨感所淹沒!能與廣大上海同胞在一起,是我盼望已久的一天!”
在上海、香港,她得到當時影后胡蝶和京劇大師梅蘭芳等的熱情款待。畢竟,老百姓、同胞、藝術同行,是理解她的。上海作為有“東方巴黎”之稱的矗立在亞洲的第一大都會,在卅年代時,思想文藝創作已是十分活躍,具備海納百川廣博胸懷的大上海撫慰了這位遍休鱗傷的好萊塢第一位中國女明星。當年的《良友》畫報將她的像作封面,並對她作了專訪,充分肯定她晉身好萊塢中華第一女星的成就。 這次尋根之旅對黃柳霜意義非凡,增強了她對自己身份的認同感,令她從長期的游離於中西方文化之間的飄忽所帶來的困惑中解脫出來。
“我真希望我生在中國!”她由衷地說。在給美國友人的信中她寫道:“雖然中國對我來講是個陌生的國度。不過,我終於回家了!” 她也多次表達要學習中文和中國戲曲,了解中國文化和歷史的願望。這次尋根之旅,喚醒了她流淌在血液中的愛國之情。
由於父親從小的教育,黃柳霜長在美國,但對中國深情難忘、在她打算回國探親前,她開始惡補國語(她只會講廣東活)。應該講她極有語言天賦,當年為拍一部德語片,她僅花四個月功夫就可以用德語對白了。掌握了國語,她交了好多中國朋友,包括一代戲劇大師梅蘭芳,還有影后胡蝶。
一路上她遊覽了上海、南京、漢口、天津、北平等地。購買了大量有濃郁中國風情的物品包括旗袍、繡花椅套等。
特別是上海令她流連忘返,在百代唱片公司,她選購了38張京劇唱片,其中有梅蘭芳的“王寶釧”、“汾河灣”,程硯秋的“回龍閣”等等。她深感中國京劇博大精深,表演精湛,十分值得電影界人士借鑑。說起來,早在1930年梅蘭芳一行赴美演出時,黃柳霜就已竭盡地主之誼,陪伴在側,盛情招待。
支持抗日戰爭
就在黃柳霜探親回美國後不久,抗戰爆發,她心憂如焚。在電影界的宴會上,在慈善機構的集會上,她多次發表演說,呼籲美國人民積極支持中國抗戰,並將自己在中國選購的眾多珠寶首飾拿出來義賣,並將所得義款一分不留,於1939年匯回中國支持抗戰。
1942年到1943年,正值宋美齡訪問美國。在美國國會發表了那篇著名的演講,宣傳中國抗日,引起美國各界巨大轟動。在影都好萊塢,宋美齡也不失時機對三萬聽眾演講,令美國人對中國、中國人和中國婦女有客觀的了解。
在好萊塢的演講台上,許多著名影星眾星托月般簇擁在蔣夫人左右,惟獨沒有黃柳霜這位好萊塢唯一的華裔女明星的身影!黃柳霜為此十分失落。她確實想為報效祖國盡一份力!後來得知,恰恰是以蔣夫人為代表的“祖國”將她拒之門外。理由是,黃柳霜代表的是只有洗衣店、餐館老闆,黑幫和苦力組成的舊中國人形象。中國還有大批受過良好教育的精英,他們才能代表新中國人形象。
家庭生活
由於她個性獨立,這令她在自己家庭中也很難得到理解和支持。父親潛移默化的傳統教育,令成名後的她仍與家人住在一起。她十分注重家庭和親情。當年每周150美元的高薪,令她成為家庭的支天大梁。全家八兄弟姐妹,除了她,其他都受過高等教育,是她負擔了手足的教育費用,令他們終於能夠走出唐人街成為蔣夫人眼中受過良好教育的新華人,而她自己,只能忍辱負重地在銀幕上扮演唐人街上的舊華人角色。
作為美國早期的第三代華人,自我身份的認同和文化的歸屬一直令她十分困惑。美國白人視她為中國人,中國本土入視她為忘了祖宗的離經叛眾的“蕃入”。事實上,她是美國生美國長的華裔。這種身份的不確認和東西文化的游離,令她的愛情生活也充滿了苦澀!
當她在好萊塢嶄露頭角時,父親為阻斷她的明星夢——這個聰明的華工第二代早就看出女兒這條明星路上埋伏的定時炸彈——想為她找個婆家早早將她嫁出去而安於相夫教子。已見識了唐人街外的世界的黃柳霜當然不肯遵循中國女子千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訓則。但是,她的明星身份,給她的婚戀也帶來很多困難。
當時美國華人分兩大類——唐人街和留美定居下來的精英華人。前者大多傳統節儉保守本分,且文化程度低,就算黃柳霜不嫌棄他們,他們也不敢冒險娶這樣一個拍電影的女子;後者多為專業人士,已打入白人主流社會,這些中西文化貫融的專業人士其實很合適黃柳霜的心懷,但他們往往是看不上黃柳霜這樣的女人的。再講她的獨立個性和強烈的事業心,連她自己都十分擔心婚姻會阻礙她的發展。在她的內心深處,鎖定的婚戀目標還是白人男性。
她的初戀對象就是一個年紀大她兩倍的足可以做她父親的白人。他是電影製片人米奇・尼蘭Michey Neilan,圈內出名的花花公子,成天沉迷於party,交女友。當時他每部電影的酬金已達12萬5千美元,卻常常一到手就花了精光!情竇初開的黃柳霜哪經得住這個情場老手的追擊?與他很快墜入愛河。兩人感情迅速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且計畫去墨西哥完婚(因當時加州法律,華裔女子不能與白人通婚),但最後尼蘭還是離開了她。原因還是加州法律,白人不能與華人女子通婚。想來這或者只是他感情厭倦的藉口了。於是,銀幕外的黃柳霜重複了她在銀幕上扮演的華裔女子的愛情悲劇。
這次無情的傷害狠狠打擊了黃柳霜。她這一生,始終沒找到幸福的感情生活。
從1950年代開始,她大約四十幾歲時,已基本上很少拍片,最多參與一些電視節目的製作。
影視作品
1919年 《紅燈照》 首次登上銀幕
1921年 《羞恥》
1922年 《海上災禍》
1923年 《雷鳴的黎明》
1924年 《巴格達竊賊》(舊譯《月宮寶盒》)扮演蒙古女奴一角而成名
《阿拉斯加人》
《彼得-潘》
1926年 《去唐人街旅行》
1927年 《天魔舞女》
《上海街頭》
《中國鸚鵡》
1929年 《歌》 德國英國合拍片
《皮卡迪利大街》英國片
1930年 《愛情的火焰》 英國片
1932年 《上海快車》
1933年 《老虎灣》
1934年 《爪哇頭》
1937年 《上海女兒》
1938年 《尸諫》
1939年 《中華女兒》
1942年 《轟炸緬甸》
《重慶來的夫人》
1960年 《冰國英雄傳》
《瓊樓春夢》
人物評價
作為第一位美籍華人好萊塢影星,同時也是第一個成為國際明星的亞裔美國人。她的職業生涯漫長且豐富,演藝事業跨越了默片、有聲片、電視劇、舞台劇以及廣播劇。黃柳霜在好萊塢星光大道占有一席位置,是李小龍、成龍以外的三位華人之一,更是唯一的華人女性。
黃柳霜去世後,好萊塢的華人女演員有一段時期的空白,隨後才有了盧燕、陳冲等。即使在今天,能晉身好萊塢擔綱的華裔演員仍是屈指可數。但是電影才發明了十幾年時,黃柳霜卻敢衝破桎梏投身好萊塢是十分前衛的新女性行為。而且作為無聲電影時代好萊塢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華裔女星,黃柳霜對好萊塢的貢獻,應該是獨特的。
黃柳霜誕辰與中國電影的問世是同齡的。她1929年出演的《唐人街繁華夢》在湮沒多年後,拷貝在英國演藝學院修復後重新面世,再現風華。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和洛杉磯影藝學院也在2006年年1月同時舉辦了黃柳霜電影回顧展。有關她生平的兩部紀錄片和英文傳奇也會在近期問世,以慰這位受盡委屈的華人新女性。
“黃柳霜是近100年前就出現在好萊塢的第一位華人女星,她的成就不在當今任何一位華人影星之下,在好萊塢星光大道中被給予一顆星, 至今為止唯一留名星光大道的華裔女星。Anna May Wong在好萊塢是一個恆久之美的傳奇,她東方式的優雅沉靜,曾被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 譽為“20世紀最重要的美籍華裔影星”。甚至是在息影的多年以後,也沒有哪位亞裔女演員在好萊塢的成就足以匹敵黃柳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