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
韓圭卨本貫清州韓氏,鹹豐六年丙辰(1856年,朝鮮哲宗七年)二月十七日出生於朝鮮首都漢城(今韓國首爾),是府使韓承烈之子。其家世代習武,韓圭卨在光緒二年(1876年,朝鮮高宗十三年)武科及第,28歲時擢為晉州兵使,隨後又在中央和地方擔任多個武職。當時韓圭卨的哥哥 韓圭稷身居要職,深得朝鮮高宗和閔妃的寵幸,但是韓圭稷在光緒十年(1884年,高宗二十一年)的“甲申政變”中被開化黨的刺客暗殺,韓圭卨既而取代了他哥哥的地位,開始得寵。光緒十一年(1885年,高宗二十二年),韓圭卨被特擢為禁軍別將,後被任命為右捕將,光緒十二年(1886年,高宗二十三年)與閔泳翊分別任親軍左右營使,兼管內務府軍務司。其後又兼任商理局總辦、機器局總辦、壯衛使、刑曹判書、漢城府判尹等職務,是當時朝鮮政壇炙手可熱的人物。當時清廷駐朝大臣袁世凱對韓圭卨評價較高,認為他在閔妃集團中“品行稍修”“其才識十倍於乃兄(韓圭稷)” ,韓圭卨亦與袁世凱往來密切,充當著袁世凱與宮中的溝通人的角色。不過也有韓圭卨“為人狹隘無能,比其兄尤無可觀”的相反評價。
韓圭卨雖然屬於閔妃集團的官僚,但對於開化勢力抱同情態度。光緒十二年(1885年,高宗二十二年)底,留學多年的開化黨人俞吉濬從美國回到朝鮮,卻被當局抓捕,韓圭卨時任右捕將,他利用職權將俞吉濬轉移到漢城白鷺洞翠雲亭的自家私第中軟禁,藉以保全俞吉濬的性命。俞吉濬得以在這7年軟禁時光中寫下著名的《西遊見聞》,傳播開化思想。故韓圭卨多被認為是一個好人。
光緒二十年(1894年,高宗三十一年),韓圭卨由壯衛使調任統御使,同年六月,日本以挑起甲午中日戰爭為契機出兵控制朝鮮政府,推翻閔妃集團把持的政權。韓圭卨作為閔妃集團的重要人物而被朝鮮親日政權罷免。此後他隱居兩年,建陽二年(1896年)俄館播遷後,親日政權倒台,韓圭卨得以復出。同年4月被任命為法部大臣,後又兼任高等裁判所所長,負責處理司法事務。
大韓帝國建立後,韓圭卨歷任中樞院議官、中樞院議長、法部大臣等職。光武二年(1898年)獨立協會運動期間,韓圭卨對獨立協會持同情態度,曾作為官員代表出席獨立協會召開的萬民共同會。但是高宗皇帝後來對獨立協會進行武力鎮壓,韓圭卨也於當年12月21日遭解除法部大臣的官職,改任閒職宮內府特進官。
抗日
被冷落數年後,韓圭卨又於光武八年(1904年)3月被任命為議政府贊政,重新登上政壇。而他這次重出的背景則是日俄戰爭爆發、日本透過《日韓議定書》控制韓國,高宗皇帝自然不甘心受日本控制,於是將韓圭卨、閔泳煥等退居二線多年的反日大臣調任要職,以抵消朝中親日派的勢力。在韓圭卨及閔泳煥的主導下,高宗還秘密派遣前獨立協會會員李承晚向美國求援,爭取擺脫日本的控制。
光武九年(1905年)8月,韓圭卨被任命為議政府參政大臣。參政大臣是議政府的二把手,地位僅次於議政大臣,而大韓帝國時期,高宗皇帝為強化君主專制,往往不任命議政大臣,因此參政大臣實際上相當於總理大臣的職位。此時日本已經打敗俄國,開始著手對韓國實施吞併。他們對於韓圭卨政權自然十分不滿。在日本的壓力下,韓圭卨政府中的內部大臣尹用求被撤換為李址鎔、外部大臣閔泳煥被撤換為朴齊純,農商工部大臣趙同熙被撤換為權重顯,李址鎔等三人都是親日派,日本藉以對參政韓圭卨進行牽制。
光武九年(1905年)11月,日本特使伊藤博文來韓,準備強迫韓國政府締結保護條約,剝奪韓國的外交權,使韓國成為日本的保護國。韓圭卨聽說後,堅決表示反對。高宗皇帝也拒絕締約,但李完用等親日派已經被日本收買,竭力促成保護條約的締結。11月16日,伊藤博文招來除外部大臣朴齊純以外的韓國政府各部大臣,來他下榻的孫澤賓館(貞洞俱樂部)談話,威逼利誘他們贊成締約。伊藤博文稱各位大臣為“諸君”,並親自握住韓圭卨的手,千方百計勸說他同意締約。韓圭卨作為韓國政府首腦,面對伊藤博文軟硬兼施,仍然堅持原則。他說:“希望在形式上保留一點餘地。我們韓國當前已經氣息奄奄,等於瀕臨死亡。僅存的一縷余命,完全就在於外交關係的自主。因此,倘將外交委任給貴國,將會陷於命脈斷絕的逆境。” 因此堅持反對締約。
11月17日下午3時,韓圭卨在日本駐韓公使林權助的要求下在慶運宮(今德壽宮)漱玉軒召開御前會議。會議從下午3時一直開到晚上8時,韓圭卨在會議上慷慨陳詞,誓死反對締約。眾大臣在韓圭卨的感召下,紛紛表示反對,而李完用等親日派雖然早已從了日本要求,但也不得不表示反對締約。於是韓國政府會議否決的日本的締約要求。高宗皇帝李熙卻要求不要立刻與日本翻臉,指示大臣們和日本繼續協商下去。林權助見韓國政府採取拖延態度,事態不妙,急忙請伊藤博文及日軍駐韓司令官長谷川好道率大軍入宮干涉。伊藤博文闖進漱玉軒後,要求謁見高宗,但高宗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出席,要韓圭卨等政府八大臣與日本人周鏇。伊藤博文入宮後,強迫韓圭卨開會決議條約,韓圭卨不肯同意,隨後他來不及戴上禮帽就起身離開會場,欲奔向高宗所住的“至密之地”(內廷寢殿),卻被日本人給抓回來了。 韓圭卨再次拒絕了伊藤的要求,與伊藤爭吵起來,悲憤地說:“吾志已決,何論禍福!”“此身可殺,此心不可屈!” 伊藤惱羞成怒,下令將韓圭卨帶走。於是一群日本兵挾持韓圭卨,將他強制拖到漱玉軒別室中拘禁起來,而伊藤博文自己則“主持”起會議。
韓圭卨被拖走時,長谷川好道和林權助也跟著來到別室,長谷川將劍舉在韓圭卨頭上,要求他同意締約。但韓圭卨仍然反對締約。隨後長谷川和林權助回到漱玉軒,韓國政府諸大臣都以為韓圭卨已死,徹底屈服於日本人的淫威。隨後李完用等5人表示贊成締約,伊藤博文便以韓國政府中多數同意為由通過了保護條約。最終由日本公使林權助和韓國外部大臣朴齊純簽訂了《乙巳條約》(又稱日韓保護協約、第二次日韓協約),至此,韓國淪為了日本的保護國,也就是事實上的殖民地。
韓圭卨聽說條約訂立的訊息後,放聲痛哭。就在《乙巳條約》簽訂當天,韓圭卨被扣上“宮禁咫尺,舉止失當”的罪名而被判處3年流放徒刑。 但在高宗的暗中保護下,韓圭卨被“特免懲戒”。由於在當時韓圭卨誓死抗爭的內幕並未流傳出去,只知道他對條約持“否”的意見,所以一些不明真相的韓國人甚至還批評他沒有盡力,在《乙巳條約》簽訂後,韓國著名記者張志淵在《皇城新聞》上發表的著名文章“是日也放聲大哭”中寫道:“名為參政大臣者,政府之首揆也,但以‘否’字塞責,而圖要名之資,既不能如金清陰(金尚憲)之裂書而哭,又不能如鄭桐溪(鄭蘊)之以刃剚腹,偃然生存於斯世,何面目更對我強硬之皇上陛下,何面目更對我二千萬同胞乎?” 不過後來張志淵在讀了韓圭卨手記以後又說:
“……公(指韓圭卨)之受任,不幸值大勢終決之局,艱危萬狀,寧毋出。既臨危,義不可去之,惟以性命爭,固其分也。故人或以不死疑之,固宜也,如不疑是無責也,毋責慊而棄之也,公豈至於斯耶?仆亦曩嘗以人疑疑之,蓋凡異於公而責之職也,然當時禁密夜深,兵刃以圍之,人莫與聞,但憑塗聽而已,未詳其真狀之何居。今而閱此,然後始覺公心跡所在而死不能得也。嗚呼!向使具寮諸人鹹可而諱之,必藉人之口實,而欺其要盟,無以有辭於天下後世也。幸由公而得發其情,傳播世界,俾知有韓參政一人能抗力不屈,而使人不敢於藉口,此異日金石之證案也。然則不死,非公之愧,而反有以幸也,仆於是犂然釋疑……”
獲得赦免的韓圭卨在光武十年(1906年)12月被任命為中樞院議長,但自此以後他已經遠離政壇,也無法阻止日本對韓國的吞併了。
晚年
隆熙四年(1910年),日本強迫韓國簽訂《日韓合併條約》,大韓帝國滅亡,朝鮮半島正式淪為日本的殖民地。10月7日,日本封前大韓帝國皇族及大臣70多人為日本貴族。韓圭卨被授予男爵爵位,但他拒絕接受。此後他主要從事教育活動,大正九年(1920年,純宗十三年)與李商在發起“朝鮮教育會”,後又發起“民立大學期成會”。韓圭卨自《乙巳條約》締結以後20多間絕口不提當年事,自稱“未冷屍”,直到去世前一年才接受《東亞日報》採訪,詳細披露了《乙巳條約》締結時的情況。昭和五年(1930年)11月8日,在韓末政界叱吒風雲的韓圭卨離開人世。他的宅邸被完整地保存在韓國首爾的長橋洞。
評價
韓圭卨是朝鮮王朝末期政壇上一個比較正派、開明的人物,尤以反對《乙巳條約》而流芳後世。1894年清朝將領聶士成形容韓圭卨“有儒將氣” ,1896年日本駐朝公使原敬稱韓圭卨為“才子” ,韓國統監府方面評價他“硬骨而自信厚,在職中沒有不正之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