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謎團
在三星堆眾多的青銅器中,威嚴的青銅人頭像,給我們留下了許多史前古蜀人的古老謎團。
為何塑造
三星堆一號祭祀坑出土了13件青銅人頭像,二號坑則要多得多,出土了44件。這些造型各異青銅人頭像,出土時面部均有彩繪,他們的眉毛濃密且豎立,鼻子又大又寬,嘴巴大而扁平,而且在耳垂上穿孔,用以掛戴耳環耳飾,看來我們的先人很愛美的。以我們今天的眼光來看,他們不像今天的四川人,然且在世界範圍內,都找不到一個有類似長相的人種。他們是三星堆人的真實寫真嗎?如果是,三星堆人究竟來源於何方?
這些青銅人頭像表情凝重,似乎若有所思,當考古學家把這些人頭像排成一排時,一個驚人的意外發生了。
這些青銅人頭像無論大小、高低,都無一例外地緊閉嘴唇。雖然,口部的長度不短,但其嘴角無一例外地向下傾斜。此外,他們共同具有並不凸起的雙眼和沒有過分誇張的兩耳,看上去都掛著同一個表情,表現為木訥、嚴肅的面部表情。他們似乎是為了抽象出一種表情而澆鑄出的人頭像,他們的產生似乎都是為了表達出這種表情。三星堆人塑造這些表情單一的人頭像,目的和作用是什麼?
是蠶叢還是神靈
這些人頭像很快成為考古界爭論的焦點。有學者認為,人的表情是豐富多彩的,而與之相對的神卻可能只有一種威嚴的表情,因此,三星堆的人頭像塑造的是神而不是人。三星堆人對於這種表情尤為喜愛或者是崇敬,因為這是他們頂禮膜拜的神。
這些青銅人頭像不僅擁有著單一的表情,他們的眼睛看上去是沒有瞳孔的,只有一條縫。對於這些人像為什麼不表現瞳孔,學者們也有著不同的解釋。另一些學者認為,《華陽國志-蜀志》中有著這樣的記載:有蜀侯蠶叢,其縱目。蠶叢,即蠶叢氏,是蜀人的先王。學者林向認為,:"東巴文字裡面就有這個說橫目的顯於善,縱目的顯於美。他縱目他就畫這個刁起來的,眉毛也刁起來的,眼睛也往上刁的。跟我們現在這裡三星堆出土的那個神像完全是一樣的。"
然而,史料中關於縱目的記載,依然會讓我們覺得疑問重重。《華陽國志-蜀志》說蠶叢"其目縱",是指當時的蠶叢部落還是指蠶叢王一個人?如果是一個人,這是否就是57個青銅人頭像都具有同一種表情的原因?考古學家認為,這些頭像的鑄造者似乎是緊接蠶叢之後的魚鳧王,魚鳧王試圖通過鑄造蠶叢先王的頭像,來獲得蠶叢遺民對自己的認可,在這些遺民眼中,這些人頭像代表的就是他們神聖的蠶叢王。澳大利亞學者巴納認為,青銅人頭像的眼睛上下角的位置正好顛倒,這不是眼睛的問題,而是當時的人們用 毛筆勾畫的結果。
更多的學者認為這些人頭像其實是有瞳孔的,他們的眼睛正在往下看,所以便給我們沒有瞳孔的感覺。這些人頭像是三星堆人供奉的對象,他們處於三星堆王國中比較神聖的地位,祭祀的時候,被供奉在高處,而在他們以下的,是數以萬計的古蜀人。
在這些人頭像中,其中一件或許更值得我們關注,因為以我們今天的眼光來看,這件人頭像塑造的是一個俊秀的女人,這件出土於一號祭祀坑的人頭像與其他神態威武、洋溢著粗獷豪放之氣的人頭像不同,她線條柔和的臉龐襯托著杏狀大眼和端麗的鼻樑,加上入鬢的雙眉和細膩的雙唇,顯得優雅而自然。她是誰?是三星堆王族的公主,還是一個女巫?3000年的三星堆,似乎不僅僅是一個男性的國度。
祭祀的人牲
3500年前,米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的古巴比倫王國有著血腥的祭祀傳統,在古巴比倫烏爾墓中,考古學家發現了59名殉葬者,這一發現曾經震驚了全世界。在世界範圍內,血腥一直是古人祭祀的永恆主題,距今4000-6000年左右的亞齊克人曾用人血祭玉蜀黍女神,腓尼基人、迦太基人和古印度康達人曾長期流行用初生兒或兒童獻祭農神,古希臘人和古羅馬人則喜好用妊婦祭祀穀神。
跟中國商王朝相比,這些人牲顯然還是小巫見大巫,在著名的商朝M1001號大墓中,殘缺的屍骨堆成了一堆,考古學家證實,這其中殉葬的奴隸有255人之多;而在另一次祭祀祖先的時候,商王一下子就殺了400多名奴隸和戰俘。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一部祭祀史同樣是一部血腥的殉葬史。
三星堆祭祀坑中出現了數量眾多的象牙、青銅人頭像、縱目面具,均與當時人們的宗教祭祀禮儀活動有關。這些神物被認為是三星堆人用於祭祀的工具,然而,考古學家卻沒有發現他們想像中的人牲,而在同時期的古巴比倫王國和商王朝,無數奴隸被殘酷地用於人牲,陪伴著那些死去的王族。
三星堆人似乎選擇了一種溫柔的方法來祭祀他們的神靈和祖先,雖然祭祀坑中被發現有動物骨渣,卻始終沒有發現用於祭祀的人牲,這一點與殘暴的商王朝行成了鮮明的對比。考古學家認為,三星堆的人頭像可能賦予的正是人牲的意義,祭祀的時候他們被用做人牲,這是三星堆人的一個溫柔的創舉。
學者胡昌鈺認為,三星堆的統治者魚鳧其實是一個部落聯盟,一支崇拜魚的部落和一支崇拜鳧的部落組成的聯盟,統治了當時的成都平原,崇拜魚的部落來自於今天的岷山上游,而鳧,則是來自於今天山東地區的一個部落。3000年前的古蜀國並不是我們熟悉的君主制,他們實行的是共和制(部落聯邦制),在《華陽國志》中,依然有這種信息的流露。體制的問題是三星堆祭祀坑採取一種比較緩和方式的原因,因為哪一個部落也不希望自己的子民被隨意殺害。
讓靈魂不朽
在這些青銅頭像中,有4個的身份顯得尤為突出,他們的臉上,貼著一層薄薄的金面罩,似乎說明他們的身份更為特殊。這4件戴黃金面罩的人頭像出土於,1986年7月27日,金面罩殘高11.3厘米,殘寬21.5厘米。當人們發現它們時,便很自然地想到了西亞與北非的青銅文明。
世界上最早的黃金面罩,發現於今天的米索不達米亞平原,考古學家在尼布甲尼撒時期的巴比倫城,發現了一尊公元前18世紀的青銅佩金雕像。在世界考古史上, 古埃及與古希臘都有黃金面罩的出土,公元前15世紀的希臘邁錫尼城遺址出土了帶唇須的金面罩,1922年,底比斯國王谷出土了公元前14世紀的古埃及第十八王朝國王圖坦哈蒙的逼真黃金面罩。這些黃金面罩用於罩住法老和貴族逐漸萎縮的臉,在古埃及與古巴比倫,金面罩屬於擁有特殊身份的法老,而三星堆人的金面罩卻為一群青銅人所獨 享。北大考古文博院副院長孫華先生認為,三星堆的金面罩不是面罩,它是古蜀人為青銅頭像裝點的黃金的皮膚,這些人可能具有特殊的身份,就跟那些最大的銅像,它用銅作為整個人的臉面一樣,這種用黃金來表現除了眼睛、眉毛以外的皮膚這些部分,可能是要說明這個銅人頭像具有不同於其他人頭像的特殊身份。
由於金面罩、金杖多見於古埃及和西亞的墓葬,所以人們的目光便很自然地從三星堆向西移去。段渝認為:全世界用杖代表權力的傳統首先是在西亞發生的,根據外國學者的研究,西亞的權杖產生以後,向西傳播到埃及,後來是古希臘繼承了傳統。還有從藝術角度來看,這幾大文明它都是相似的,而且其中有一個就是發展的方向,比如說近東它向埃及發展,然後向南亞、向印度發展,印度也出現了類似的文化因素,我們中國在這個一長列的文化序列裡邊,在年代是處於比較晚的。
精品介紹
人頭像一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橫徑15厘米,縱徑18厘米,殘高29厘米 。商代中期。
1986年四川廣漢三星堆遺址1號墓祭祀坑出土,頭頂為子母口形,原來應套接有冠飾。雲雷紋豎耳,耳垂有穿孔。頸以下被火燒殘向上捲起。
人頭像二
年代:商(公元前1600-前1046年)
文物尺寸:通高37.5厘米,重0.6千克
出土:1986年四川廣漢三星堆二號祭祀坑出土
鑑賞要點
眼睛看上去沒有瞳孔,只有一條縫,給後人一個又一個猜想。
三星堆出土文物中以青銅器最具特色,70多件衣冠各異、高矮不同的青銅人只有同樣的一種表情,而且他們的眼睛看上去沒有瞳孔,這不禁讓人產生許多猜想:他們是誰?古蜀人的神靈?先王?還是巫師?
有學者認為,人的表情是豐富多彩的,而與之相對的神卻可能只有一種威嚴的表情,因此,三星堆的人頭像塑造的是神而不是人。
還有學者指出,祭祀坑中始終沒有發現用於祭祀的人牲,這一點與殘暴的商王朝行成了鮮明的對比。考古學家認為,三星堆的人頭像可能賦予的正是人牲的意義,祭祀的時候他們被用做人牲。
人頭像三
通寬17.2厘米,通高34.8厘米,二號祭祀坑出土。
這件人像為二號坑B型中唯一一件平頭頂戴冠頭像,其頂蓋與頭像分鑄。人像所戴頭冠為回字紋平頂冠,腦後髮際線較高。其面容消瘦,雙眉似皺,表情凝重肅然,威嚴直透而出。其頭冠究有何具體含義,今已不詳,估計其所代表的身份等級可能高於其他無冠者頭像,執掌著較大的政治宗教權力。
金面使者
戴金面罩的青銅人頭像,被稱為金面使者。金面罩是用金皮捶拓而成,依頭像造型,貼在青銅人頭像。三星堆二號坑共出土戴金面罩人頭像4件,大小形狀與普通人頭像相當,但由於戴了金面罩,使這幾件人頭像在數十件人頭像中頗顯尊貴。金面罩象徵的是地位還是代表不同的膚色,學術界尚無定論。早在商代,蜀人就知道以黃金為尊,並將其用於祭祀活動了。
三星堆出土文物中,以青銅器最具特色,其中,以頭罩金面的人頭像為代表的近百個青銅人頭像共同構建了3000年前世界最神秘的青銅面具頭像王國。在基本不具備偶像崇拜傳統的中國上古時代,三星堆出土的一大批青銅人物造像可謂絕世精品,它們既是神靈的象徵,又是人間統治集團的代表。